以卵击石,在高大坚硬的墙和鸡蛋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那方。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

    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闭上眼睛,我们静下心仔细聆听,如果能听到并辨别十种以上的声音,你本以为熟知的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但是,我们一般都没有这样的耐心,更少有这样的心情。

    在清醒的正常状态下,往往会有无数种理由不去感悟生命,而只能在生命异样的状态下,才有这样的机会和心境,去感知感悟一些难得的真理。由此,能静下心读到这里的朋友们,我深深感动中。

    我一直认为,真理往往是简单的,不复杂,也不昂贵,但一定不会廉价,因为一般踏入真理殿堂大门的代价是,你总会失去一些东西才能获得入场券,而且真理永远不能获得只能无限接近。

    爱恋也是如此。

    冯点点知道肖克出事,是第二天一早起床,她昨晚拒绝了肖克的请求后,立马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早上起床稍有些晚,匆忙洗漱后,作别了刚起床的母亲,便抓起手机奔到楼下常去的一家早餐店,正在吃早点时居然听到了一首不知名的旋律,思索可能店里换了主事的人,居然这个时段有了动听的音乐,正沉醉期间,无意用手机随便搜索了一下这首歌的歌词,却发现,就在凌晨一点过,自己的手机居然有七个未接来电,有三个是同一个座机号,还有四个是肖礼的。

    点点拨打了肖礼,没人接听,又打了座机过去,是一个女声:“您好,神经外科!”

    点点有点懵,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问道:“呃,您好,我看到一点过,嗯,就是今天凌晨一点过的时候,你们用这个号码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请问是拨错了吗?”

    电话那边也稍微迟疑了,有礼貌地回应:“嗯,请稍等,我问一下当班护士。”可能这时候医院正在忙碌,等了快两分多钟都是一片嘈杂的声音,点点看了看手表,正有些焦躁,那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另一个女声:“喂,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个男性,叫肖克的人吗?”

    点点仿佛像一颗枯树,猛然间被雷击了,木然听完情况后,才知道自己没去见肖克,他出事了。

    那时,110与120一起,翻遍了肖克衣裤,没有发现身份证驾照类的东西,作为目击者的环卫大爷,只提供了一部丢在地上的手机,这是明确身份的唯一线索,其它的,则需要回警局调取“天眼”监控视频才能发现。

    120将这个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责任承担人的“三无人员”,送到市人民医院急诊,简单的清创后,检查发现硬膜外血肿,身体多处挫裂伤,转到神经外科。因为昏迷甚至可能发生迟发性出血,这时需要快速明确身份,可肖克当时昏迷了,手机有密码解不开。

    一位聪明的护士,将肖克的手指指头一个一个地点击手机指纹识别处,成功解锁后发现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冯点点的,急忙联系多次,未果,又翻阅通讯录里,没有名称显示直系亲属如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和七大姑八大姨,只得把这手机拨打的电话又拨了一遍,还好联系上了肖礼。

    对于这家医院,点点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因为自己舅舅就在这家医院工作,自己或朋友有头疼脑热,身体不适,都会来看病查体。突然想起,因为妈妈突袭,还没来得及告知舅舅,本来想今晚一块儿约个饭,可是计划不如变化,这个时候自己也有责任去处理这个因为自己无意拒绝而致的意外伤害。

    从护士口中获悉肖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各项生命体征都比较平稳后,冯点点赶紧给公司人力资源部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自己上司的情况。公司每天都得打卡,自己只能先赶到公司打个卡,然后找到要好的姐妹帮着一起统一了下口径,随即就偷跑出来,直奔医院。

    路上,点点突然有些自责,这次自责,是因为自己居然去打了卡。

    如果,是自己一个真正深刻关切的人出了事,自己,会有这么冷静吗?

    来到病房,肖克已经苏醒,头上包着绷带,鼻青脸肿的样子。这个时候的状态和以往是天壤之别,点点有些心酸,又有几分内疚,如果当晚自己多点耐心,又或者跟他见了面,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然,谁也说不清楚,不排除情况会变得更糟,说不定自己现场也会惨遭殴打。

    看见冯点点来了,肖克有一些激动,眼睛潮红,有些沙哑的嗓音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人在生病时候,似乎既往所有的掩盖和面具都不见了,如同过了保质期的食品,真实的样貌便呈现出来,不再高贵和光鲜,变得或脆弱,或丑陋,或普通,或幼稚。

    一般情况下,医院是不建议探视时携带鲜花的,因为花香会引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过敏,哮喘,加重不良反应等等,但病人有时又希望见到闻到摸到鲜花,这象征着生命的一次优待。点点匆忙中带了一束小苍兰,气味幽香清雅,浓而不浊,久而不腻,花语带有纯洁之意。

    看到肖克精神状态还好,冯点点连忙询问被人袭击的前因后果,肖克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从内心来讲,他有些想忏悔,愿意吐落一切,即便可能让自己原形毕露,露得无比猥琐和庸俗。肖克昨晚就有这么一个冲动,但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只得欲言又止,模糊说自己晚上出来以后闲逛,打完电话想约点点出来夜宵,被拒后自己独自回家,趁着夜色很好月朗星稠,想多走一走,结果就被人袭击了,就是单纯的抢劫,自己的钱包也被拿走。

    突然肖克猛地抓住点点的手,特别紧,特别重,努力地说:“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也有一些不好的习惯,通过这段时间自我反思,我想完全纠正过来,我想改天专和你谈谈!”

    语音不太清晰,但大致能听明白,看着他急切的眼神,点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撞击出了问题,只能温柔地宽慰:“现在你先把身体养好,出院以后我们再说,好不好?”

    肖克认真地点点头,喉咙里连连“嗯嗯”答应,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点点拿起桌上的纸杯,确认是干净的后,到护士站去接了一杯水,喂到肖克嘴边,环顾了四周,询问还有那些住院期间需要准备的东西,知悉中午肖礼会过来,基本的东西也都会带过来。

    这时电话响了,人力资源部想代表公司来医院探望,对于肖克这种中层,公司一般都会派人前来慰问,形式重于内容。

    询问了肖克所在病区床号后,人力表示半小时内赶到。点点这个时候准备离开了,肖克尽管有些不舍,但是两人是在一个单位的同事,而且是上下级,恋爱不便于公开。看着肖克欲言又止的样子,点点于心不忍,多待了一会儿,之后俯下身来对他说:“放心,晚上来陪你!”。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肖克没有受伤的脸颊,随后起身离开。她准备去找找舅舅,临近中午去蹭一下医院食堂,这里职工食堂口味很好,不光有套餐,还有琳琅满目的自选餐,同时也拜托多关照下肖克,同时约下今晚的家庭聚餐。

    此刻,那种内疚感,或者说是疑惑再次袭来,自己是冷血心肠吗,为什么这样冷静周详,考量如此自然?

    打了电话,舅舅今天上门诊,在二楼。点点走进电梯,按了键,电梯下行,中途停了一次,几个人进来。点点隐约觉得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眼熟,从背影看身材窈窕,长发披肩,散发着阵阵幽香。

    点点想了一下,果断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回过头来,一看。

    果然是,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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