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接生婆,它能帮助新思想的诞生。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

    因为两人入院时间只差一天,又都康复得比较迅速,今天,宋握瑜和肖克同一天出院。

    卞小倩忙前忙后,和冯点点见到了,礼节性地相□□了个头。

    因为这两人都是龙霄汉的“关系户”,当龙霄汉陪着一个主管医生到病房的时候,场面温暖而又滑稽,完全没有大病初愈的严肃。叮嘱完繁琐的注意事项,开了出院证,结算费用后,肖克和宋握瑜居然有些恋恋不舍,说心心相印肯定不恰当,那就是惺惺相惜。

    两人约定当天晚上一起聚餐,带上各自的亲朋好友,将这段缘分延续下去。

    晚餐定在晚上六点半,略微统计了一下,大概有十一个人,这样阵容的一次聚餐,恐怕也只有选择中餐了。宋握瑜选择了一家他经常去的餐馆,非常有特色,装饰精致又不浮夸,素雅却不留白。

    双方各自通知了三五好友,宋握瑜、肖克、龙霄汉、卞小倩、秦雪峰、胡晓,还请了两人所在病区科室的主任、护士长、主管医生。

    现在就差点点的闺蜜沈韩,和肖克的妹妹了。

    沈韩昨晚和点点聊了很久,说了自己心理咨询的事,但都比较表浅,即便是这种亲密关系,抑郁状态中,沈韩并不想把自己的各种没有遮挡的脆弱细节全部显露,而点点没有讲自己也去心理咨询的事,因为,这个秘密属于自己,不能与人分享。

    可惜了,她俩错过了一个机会,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提前识破一个设计的局,不然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沈韩到了饭店门口了,她去旁边超市买护垫,居然看到了杜子超,两人相距不到10米,沈韩有些犹豫,没有招呼他,杜子超仿佛也见到了她,但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第一次咨询时,两人就达成了咨询的一些规矩。心理咨询师总是能进入到咨客内心最柔软、最隐秘的世界,不光是咨客要承受这种进入,咨询师自己也会承担莫大的责任和后果,因此不卷入任何关系是最好的选择。故在公共场合,如停车场、超市、酒吧乃至加油站等地方碰见,除非委托人,也就是冯点点主动上来打招呼,否则咨询师采取不主动,不回避的原则。此外,也拒绝委托人的任何礼物,拒绝委托人与自己有除治疗关系以外的一切关系。

    即便想做点什么,治疗关系结束后较长一段时间,比如一年、两年,两者再发展任何关系是个人自由。

    这是尊重不破坏职业伦理原则之上的任何关系,但需要建立在信用和保密的基础上。

    人这一辈子,不管你是初恋,初婚,新婚,纸婚,金婚,银婚,甚至孩子一大堆,也不能保证两人能相互陪伴走到最后。反之,来看起似乎毫无关联的两个人,爱情,友情,却就那么一瞬间,就催生了亲密的不可名状的关系。

    今天的病友聚会,同为主角的宋握瑜和肖克,似乎就是这样的共性逻辑。

    今日的菜系是川菜和湘菜的结合体,所有菜找不到一粒花椒,找不到半分红辣,但是却鲜辣可口,重要的是咸淡适中,老少皆宜,每样菜的调料原汁原味,从色香味上判断食材甄选严苛,尽管分量比较少。

    包间在楼上,窗户通透,可以将楼下的大堂尽收眼底。

    沈韩,姗姗来迟了,面带歉意,她似乎很少见到如此多的陌生人,一进包间,被冯点点介绍一番后居然面带潮红,确实可爱。看到她举手无措的样子,卞小倩热情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很是奇怪,沈韩心里觉得卞小倩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暗埋了第二天,沈韩发现视频秘密的导火线。

    肖克的妹妹终究有事没有来,于是开席。席间,各自攀谈,居然有好几个人聊着聊着,居然发现了共同的人脉。

    似乎刻意的,但又不着痕迹,宋握瑜礼貌地和冯点点保持着一定距离。

    今天刚好遇到这家餐厅 7周年庆,大快朵颐间,欣赏了餐厅安排的川剧变脸节目,一张张喜怒哀乐叠加的面谱,逐一呈现和揭露,仿佛卸掉了各种假象,伪装的底色是真实,最终最后一张面谱消失,演员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脸。

    之后,饭店推出了当天活动的重头戏,一个打扮光鲜的男服务生,推着一个几乎与胸口齐平的碟的推车出来,一旁还有一个漂亮的着旗袍女孩。碟子大概有1米多高,目测有100多盘,叠得整整齐齐,在中间和中下位置,各有几张彩色的碟子。主持人宣布规则,谁能够在众多碟子中抢到彩碟,就能获得大奖。

    所谓的大奖,其实也就是当天结算时免单。实惠,更市侩。

    当主持人宣布开始,这时候,整个大堂、包间里的食客都蜂拥而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去抢夺彩碟,稀里哗啦的喧嚣之声和噼里啪啦的碟子落地之音交相辉映,把群体兽性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还好,碟子是密胺材质,塑料质感。

    肖克这桌的人都没动,可能有人想动不好意思动,又或者,只因为不是自己买单而已。

    看到这一幕,宋握瑜心里有些酸楚,逐步以后发酵成凄凉,觉得人们总是在利益来临的时候,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即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可以牺牲掉一些高尚的东西,由此,我们时刻保持一种警觉和清醒,知道我们独立人格和外界必须得有清晰的边界。

    好不容易等到喧嚣散尽,包间里的音乐响起,居然又是自己喜欢的一名原创女歌手的歌词,古风温婉。

    梨花树下卷丝轮,随风纷纷。

    谁裁木鹊一缕魂,落别村。

    风影无心惊扰了,对棋人,幔里和诗,怕春雨成盆。

    玉指揽风风不住,茜纱窗昏。

    舟上摇波波不停,渡影重温。

    错认庭前过马人,醉几分,一抹笙香,吹梦成真。

    风筝误,误了梨花花又开,风筝误,捂了金钗雪里埋,风筝误,悟满相思挂苍苔,听雨声,数几声,风会来……

    宋握瑜,仔细品味着清丽歌声中的每个词,每道韵,不由得在喧哗中澄净了片刻,这个时候,他静下来反而突然想起了在寺庙里,被告诫的东西,或许冥冥中的暗示需要自己提前思考和准备。

    他抬起头,看了看对面正在推杯换盏的卞小倩,又想到曾经为了解决一个共同的问题,他和卞小倩共同去流汗、流血也流泪。而现在,自己和卞小倩的关系,不能说更亲密了,或者更疏远了,应该说,更加复杂。

    疑虑会造成猜忌,积累成为恐慌,乃至恐惧。而恐惧的具体指向才是真正的恐怖,恰如现实中恐怖分子拥有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构成了恶魔的基本组合。

    尽管,绝大多数时候,这个恶魔,只是心魔。

    宴会即将收尾,大家已经熟络非常。

    席间,大家甚至建了一个网络社交群,群的名字叫:诗和远方。

    宋握瑜心里暗笑了一下,现在的人,诗是打油诗,远方是遥不可及的。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献,讲国外一个社会学家搞了一项研究,让一些居住在大都市的人们列出一张与其交往的所有人的名单,结果他们名单上的人数大约都在100多名。我们大脑认知能力限制了社交网络的规模,而人类智力将允许人类拥有稳定社交网络的人数也就是一百多个。那些五湖四海皆兄弟姐妹的人,那些有着上千人联系方式的人,真正静下来,群发一个自己遭遇困难需要借点钱过渡,试看有几人回复。

    不过,社交沟通总能解决一部分的人际障碍,关系能能得到突破,突破之后之后,填补了个人千奇百怪的精神需求,也莫名其妙地实现了自我的满足与价值的提升,现实中不仅改良夫妻、家庭和职业关系,更有助于综合人格功能的突破。

    觥筹交错中,龙霄汉有些醉了,直接在桌上问冯点点约和她母亲吃饭的地点,卞小倩趁大家不注意,拉了拉宋握瑜的衣袖,悄悄说上次在医院吃饭得知,冯点点母亲是一个护士长。

    宋握瑜嘴角抽动了一下,轻声回应:“你听岔了吧?”

    面对疑惑的卞小倩,他冷冷地说:“她母亲是政府的副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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