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亦安回来时,一屋子人哭的哭,呆的呆,沉默的沉默,不知道还以为阮家发生了什么弥天大祸。

    “怎么了这是...”

    阮南弦向是找到了倾诉的人,走到他面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含糊地说道:“小竹说她不是小竹。”

    这话怎么说都不对,磕磕绊绊的,整个身子都在晃悠。

    “多大点事呀,千万别伤了身体。”

    阮亦安抓住老爷子的胳膊强迫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以往闲扯着家长里短般悠闲,一点也看不出来整个家的怪异。

    安抚完老爷子,他一整面容,大步朝着床走去,直接掀开被子,死死捏住阮竹的脚腕一把拽下了床。

    “哥哥...”

    阮竹整个重重磕在木板上,还不忘护住自己的肚子。若不是脚腕处攥心的疼,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对她予己予求,无所不应的阮亦安会这么对待自己。

    “亦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阮南弦急忙制止了他,不管真相如何,这都是花费了真心疼爱过的孙女,看不得她受欺负。

    “小竹怀孕了,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阮南弦扶起阮竹挡在了两人面前。

    “怀孕了就打掉,没人在乎这个孩子。”阮亦安透过老爷子的身影,正正经经地打量着这副面容,以前还觉得有点像小时候的样子,如今再看起来,什么弯弯杏眼,纯真的笑,都觉得无比做作。

    阮竹听到他说不要这个孩子时,整个人有些慌乱。

    “小竹?阮竹?”

    见人有所应,抬了抬头,阮亦安顿时厌恶至极,好似他所珍重的东西被人玷污了般,“你也配叫这个名字?”

    他越过阮南弦捏着阮竹的下巴,手凉的可拍,眼眸中也没有一丝温度,犹如蓄势待发的毒蛇,阴森森的审视着面前的猎物,“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你这么会装,把我们一家耍的团团转,好玩吗?”

    “我该叫你什么?袁-小-雨?”

    阮竹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像是收到了刺激,不由自主的放大了。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失忆啊。”

    阮亦安的手轻轻拍在她的脸上,却好似万斤重量倾到在心口,压的她喘不上一口气。太久远的名字了,若不是今天被人提起来,她都快要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

    “我去找了你原本的孤儿院,尽管费力了点,可还是找到了一些事。”

    阮亦安不顾阮南弦的拉扯,硬是把缩在一旁的阮竹拉到了房间正中间,“你和小竹同年出生吧,只不过我的小竹生在了万亩玉兰飘香的庄园里,而你则被人丢弃在了阴雨森森的垃圾桶旁边。”

    “这就是你名字中的小雨吧”

    阮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阮亦安嘴里说的每一字她都不想再听下去了,可一抬头周围是一双双朝夕相对的眼睛,头顶是悬悬丽丽的水晶灯,而她仿佛就是一条阴沟里的臭虫,与这里格格不入。

    “你是怎么发现的。”

    阮竹嘶哑着声音,艰难地开了口,如果不是自己恰好恢复了记忆,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阮家失踪的小公主了。

    上天何其不公。

    两人的对话彻底惊呆了阮家老两口,随着阮竹的承认,阮南弦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他的孙女真的找错了。

    “面容很像,眼睛很像,笑起来也很像,可唯独睡觉姿势不对。”阮亦安环顾四周,看向了那张床,“我父亲心脏不好,说是父女连心还是什么的,我不知道,只是小竹睡觉绝不不会压着心脏睡,否则她会做噩梦的。”

    “一个人容貌可以苍老,性情可以大变,唯独一些与生俱来的习惯像是根深蒂固的顽疾,非死不可变。”

    更重要的是,在一个更像阮竹的人面前,一切劣质品就显得十分可笑。

    “原来是这样啊。”

    不管是主动说还是被人发现,阮竹此刻都瘫坐在地上,有恃无恐地抚摸着自己小腹,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只可惜啊,我怀孕了。”

    这个孩子就算阮亦安不喜欢,阮南弦也会留下来的。她望向爷爷似倒非倒的身体恰到好处的示弱在阮南弦面前,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年,还是懂得怎么讨好爷爷的。

    只要能够留在阮家生下这个孩子,可像江以柔般,无名无份也能牢牢攀着阮家。

    “你和谢沈泠合伙把我妹妹弄到哪去了?”

    听到这话,阮竹忍不住嗤笑起来,“还以为哥哥知道了多少,原来连谁是真的阮竹都没搞清。”

    话都没有说完,阮亦安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她的脸颊上,力道狠到阮竹的嘴角随即破了口,她趴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一直疼爱她的男人。

    “这世间只有小竹才能叫我哥哥,你是吗?”阮亦安心里的怒火掩都掩不住,快要把自己燃烧了,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都一个样,惹急了照样打。

    无所谓绅不绅士,反正他的一生也只为小竹退步。

    “想做妹妹也得是阮竹,没了这层身份你也只是个惹事生非的蠢货。”阮亦安又是在她另一边脸上甩了一巴掌。

    一根食指轻挑起她的下巴,“我在孤儿院还查到了件有趣的事情,好像是被你推下楼梯一辈子瘫痪的女孩吧,有人资助了她所有的医药费,而这个资助人恰好前几天刚刚去医院看望过你。”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又是这件事,沈觅棠前几天刚刚威胁过她,现在阮亦安又提起来,趴在地上阮竹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张,一个劲地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谢沈泠,什么女孩,都与我无关。”

    “我回到阮家的时候就已经丢了所有的记忆了。”

    阮竹好似精神错乱般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阮亦安倒也不着急,反而岔开了话题,“那我们就不谈这些久远的事情说一些你知道的。”

    “江溪月是怎么回事?”

    这个名字说出口的瞬间,阮竹一下子钉在了原地,双眼放空像是被抽了魂般整个身子不停的抖,“不知道,不要问我...”

    问什么也不说,怎么问也不说。

    阮亦安的耐心已经耗尽了,随手拿起了身后的水晶烛台,颠倒来回看了看,随即推到阮竹,使劲摁着她的脖子,“以为怀孕了就可以拿捏着我,彻底装疯卖傻?”

    “天真。”

    冰凉的烛台顺着丝绸的睡衣一路绵延直小腹,“大概做阮竹久了,你都没有见过我对其他女人是什么手段吧。”阮亦安对着小腹高高举起了烛台,此刻冷静的像个斯文败类的变态。

    阮竹一下子傻住了,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身子不停的挣扎,双手一直护在上面。

    她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绝对不能。

    “是沈觅棠。”阮竹像是刚下油锅的虾劈里啪啦的胡乱翻腾,“什么都是她干的,不管我的事情。”

    就在烛台要下来时,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硬是推开了阮亦安,踉跄的爬向阮南弦,揪着老爷子的裤脚一直哭,“爷爷,救救我,你救救我。”

    阮南弦看了半天,也不知看明白了还是糊涂的,在阮亦安要拉走阮竹时,忍不住冲着这个一直寄予厚望的孙子吼道,“土匪吗?像什么样子?”

    环顾一周,一地鸡毛蒜皮,哪有什么家的样子。

    他扶起了阮竹,“人说七十古来稀,亦安啊,我老了。”

    “我就浮离这么一个孩子,因为婚事闹得半生父子不和,都说我不认孙女,可溪月整天呆在英国,见也见不到,你整日忙着公司的事情,十天半个月的回来一次。这些年都是小竹留在家里,陪着我和你奶奶。”

    “若放以前,我的眼里定容不下一颗沙子,可现在我老了,心就止不住的软,就想像大多普普通通的人一般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阮南竹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老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管不了这些事情了,他这些年已经把所有的疼爱和精力都放在了阮竹的身上了。

    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说离就离的,他紧紧抓住了阮竹的手,看着他哭红的眼睛,不由的心疼,就当他是越来越糊涂,错就错了吧。

    “好歹养了这么些年,感情也是有的,要不你就娶了她吧。”小竹说的对,这样他们还是一家人。

    至于真正的孙女,阮家接着再找就是了。

    背对身影的阮亦安半天没有说话。

    像是怕他不同意,阮南弦接着说道:“要是不想娶,爷爷也不逼你。只不过阮家的孩子不可能流落在外面的,我养着就是了。”

    “你要是想孩子了就回来看看。”

    阮竹听到阮南弦的话,抬头看了上去,苍白的皱纹遍布整个面容,眼皮达拉着的爷爷却给她了无限的希望和力量。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腿发软的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把流的,人生中哭的很多次,从来没有那一次如这般波涛汹涌。

    这个折中的方法,阮南弦觉得对谁都好,也容易接受,还不能阮亦安说话,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阮浮离先受不了了,“我不同意。”

    他一抚袖推倒了桌子上茶杯,一地青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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