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四分五裂的躺在了地上,阮浮离一声吼震住了满屋子人,看了看阮竹又望了望阮亦安,顿时一股悲愤之情油然而生,跑到阮南弦面前再也忍不住了,“年轻的时候就操纵儿子的婚事,老了又要插手孙子的婚事。”

    “现在你是要享受天伦之乐了,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难道非要看着亦安这辈子过的像我一样,父子不和家庭不睦,你才高兴吗?”

    平时也是循规蹈矩在外人面前正正经经的人,可一旦回到阮家,对上阮南弦那就是针尖对麦芽,片刻不相容。

    这时刻要跳墙的儿子,阮南弦看也不看,“不会到现在还认为你过成这样是我造成的吧。”上下一打量,满眼都是瞧不上,“一天天的在富贵人间里游荡,上能啃老,下能啃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要真离了阮家,这混吃等死的好日子还轮的上你?”

    话语之间满满的鄙弃。

    这番话着实又刺激到了阮浮离,什么时候混吃等死也能算是好日子了,连公司的继承都直接跳过他,给了孙子。

    明明是这老头子看不上自己,到头来却怪他烂泥扶不上墙。

    还想在说两句,又被阮南弦堵住了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你要是想吵,下次在来,今天没有功夫搭理你。”

    哀叹声带着消散的尾音,听起来疲惫十足。

    阮老太太立马拉着儿子,歇到了一边,免得再惹老头子生气。

    一边消停了,另一边又起来了。

    阮亦安没有功夫管地上的人是什么心情,压低了眉目,冷冷地问道:“现在想起来阮竹到底是谁了吗?”

    地板上的人长久的思索,抬眸的瞬间眼睛里有着难得的清明,“是沈觅棠。”

    “是你心心念念的妹妹。”

    这话一出,阮亦安明显的放松了。

    心中一直的猜想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的窃喜充盈着整个身子,连眼眶都要湿润了。他慢慢抬头看着天花板唇角也勾勒出了久违的笑。

    多年的念想,此刻真正的心安了。

    阮南弦倒是有几分诧异。

    他认识沈觅棠,也接触过她,相似的面容也曾经看过,可唯独没有想到她就是失踪的阮竹。

    没什么悲喜,只是孩子能找回来也是好。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往事,阮南弦不想再深究了,老了也没有精力管了。

    既然找回来了,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阮家好好养着就是了。“我记得她喜欢谢清辞,这倒也算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缘分。”

    之前谢家不同意,谢清辞离家出走闹的沸沸扬扬的,要是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到底也算阮家和谢家结亲。

    “和谢家的婚事倒是不着急,我先把她带回家。”

    阮亦安不笑则以,笑起来淡色浓稠相辉映,大川大河也不过如此。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迫切的想要带他的小竹回家。

    气氛正好时候,一直低头沉默的阮竹突然开口了。

    水色的杏眼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声音沙哑地问向阮亦安,好歹自己也做了他几年的妹妹, “你眼里的小竹是什么样子的?”她笨拙的整了整头发,抹干了泪水,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很纯真的笑容,随即懊恼地又摇了摇头,换了一种更像沈觅棠的笑。

    “天真又无邪需要你时时刻刻保护的小姑娘?”

    没有人回答,阮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阮亦安,接她回来你会后悔的。”

    “这世上最无情的就是时间,可隔光阴,可断生死,亦可绝亲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她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她就是在报复,狠狠的报复你们。”

    一屋子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最坏最可怕的人就是她了,把我弄失忆塞进阮家,看着你们像小丑般演来演去,不是要问我江溪月,不用猜了,什么视频,车祸都是她做的,而我就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一个可悲的替罪羊。”

    阮竹越说越激动,眼神里都闪烁着疯狂的火苗,她吃力的站了起来,像是走火入魔的癫狂人,痴痴笑笑地看着自己爷爷,止不住的摇头,“她让我杀/光阮家的人,她会害死你们。”

    “爷爷,你相信我,不能让她回来。”

    声音嘶哑,字字泣珠,带着慌乱的哀求,她不知道沈觅棠到底要报复到什么程度,只是阮南弦对她太好了。

    好到她这样卑劣的人,也不想让爷爷连带着阮家难过。

    “你说够了没有?”

    阮亦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前,像是看一条可怜虫一样,“她是有精神病的人,也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把疯子的话当真。”

    阮亦安怜花惜叶般捧起了她的脸,指腹磨挫着眼睛的泪水,“自己做的坏事就不要再往外推了。错了就是错了,江溪月这件事会彻底结束的,以后想在阮家生存下去,就得管好自己的嘴,总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真惹急了我,舍不得动妹妹,可总有法子收拾你啊。”

    阮竹知道他这是松口了,止不住的点头,喜还是悲不知道,反正如愿以偿的留在了这里。

    “你不觉得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阮浮离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阮亦安,之前溪月视频泄露的时候就说是报复,江以柔也说报复,现在连一个冒牌货也说报复。

    “你别告诉我当年真的是溪月推她下去的?”阮浮离迟疑了一会,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孩子就算有再多的怨恨到底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是,我亲眼看见的。”

    阮浮离彻底呆在了原地,这句话所带来的刺激一点不亚于刚才,合着就他一个人是傻子,“那溪月的车祸也是......”

    报复吗?

    “没有车祸,江溪月的死从始至终都是天灾,是天理昭昭,是因果轮回,更是罪有应得。”这些话不知是说给阮浮离听的,还是安慰自己的。

    阮浮离彻底忍不住了,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阮亦安的脸上。

    “死的那个人是你亲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冷静,还是人吗?”阮浮离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手足相残带来的打击使他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要倒下去般无力。

    “是,我不是人。”

    阮亦安不想解释什么,刚走两步又猛然间转过来,手指抬了又抬,好似在心里别了很久快要压制不住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华玉禾身边,她典雅又温柔,会带着我做饭,出游...随和的简直不像一个富家小姐,后来她被你刺激的只能住在疗养院里,小竹也算是我带大的,如果不是意外,我的母亲,妹妹会一直在那座庄园里活的好好的。”

    “一个是亲姐姐另一个还是亲妹妹呢,夹在她们两个人之间我能怎么办。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洒脱,能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摇摆。”

    “不一样。”

    血缘就不一样,阮浮离嘶吼着喊出这句话,再多的女人又如何,爱怎么样随她们去,可这几个孩子身上都留着同样的血,打着筋还连着骨头呢,再大仇和恨有什么不能化解的。

    他彻底支撑不住了,刚刚出院腿又软了,阮老太太扶都扶不住了。

    “感情就是有亲疏的,连爷爷都能为了相处几年的假货不在意真的孙女,我为什么非要为了没有感情的姐姐放弃一手带大的妹妹。”

    阮亦安蹲在父亲面前,眼神坚定有光,“我是一定会把小竹带回来的,也会好好管教她的,人死恨消,这个结果你不接受也得接受,总不能失去了一个女儿再放弃另一个吧。”

    他的双手搭在阮扶离的肩膀上,似是宽慰道:“真意难平的话,你还不如怨谢家恨谢沈泠。她年轻时就在你婚姻里像个小丑上蹿下跳,死了还给你塞个假女儿搅的阮家一团遭。”

    最重要的是她拐走了阮竹,还敢教坏她,确实该遭人恨。

    短短几秒钟,好似漫长的世纪。

    阮浮离艰难的抬起头,面前的身影都有点模糊,看了看阮南弦人老了就糊涂的不行,还紧紧的护着冒牌货,又看了看阮亦安还没老就糊涂非要一味的包庇错知法犯法的妹妹,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了阮老太太的面容上。

    这个一直以来的纵容者,旁观着阮家所有的笑料。

    一屋子人全是疯子,全要逼/死他。

    “当年我的婚事,你真的不后悔吗?”

    阮老太太摇头的瞬间击碎了阮浮离最后的期待,他像是释怀了什么,痴痴地笑了,因为一件事闹了半辈子说是一地狼狈也不为过。

    他吃力地站了起来,嘴角轻轻上扬略带一种讽刺,进行了最后的忠告,“你大概不知道谢沈泠啊,喜欢女人,你与其在家里大耍威风还不如担心一下你的好妹妹被拐走这么多年有没有被当作替身受到侵害。”

    阮浮离发泄般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了,所有事情一切恩怨全部起源于那场婚事。

    他要离这群疯子远远的。

    如果时光能倒回该有多好......

    *

    刚刚下片场的沈觅棠拿到了手机,只见上面停留了一条前不久的陌生消息,点进去只有短短一横字。

    【大小姐,她背叛了您】

    沈觅棠不甚在意的丢在了一旁,从来就没指望过她忠心,何来背叛一说,冲着卡卡招了招手,“过来。”

    正在吃苹果的卡卡好似没听见般还故意往谢清辞怀里挤了挤。

    “不听话的小狗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卡卡还是专心吃着谢清辞手里的苹果,咯吱咯吱的清脆声不断传来,直到谢清辞拍了拍小狗脑袋,卡卡才跑到沈觅棠身边。

    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狗,还间接性耳聋。

    沈觅棠像是出气般揪着卡卡的耳朵,“一条狗还敢不听我的话...”不知是真的在骂卡卡还是在指狗骂人。

    反正小狗是不会与人生气的,卡卡露出了招牌的微笑,好似一个呆萌的天使,贴着沈觅棠蹭来蹭去的。

    “玩砸了吧。”

    谢清辞摊手苹果放在卡卡面前,他太了解沈觅棠了,什么都放在脸上,半点不隐藏。

    “没砸,狗咬狗去吧。”

    又起风了,沈觅棠把围巾裹了裹,她的局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抬头便是光秃秃的树干,抚摸上了自己的心口,最后不头破血流是回不了头的。

    毕竟这世上所有不可控的未知玩弄的都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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