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遭见未来丈母娘就被抓住偷偷从人家女儿房间出来已经够糟糕了,被抓住之后还被邀请深夜谈话的更是寥寥无几吧。

    黄清:“别紧张,第一次见面,阿姨没想查你户口,我只跟你聊聊路尘。”

    黄清很温和,谈潞最初的紧张感已经缓解了不少,他点了点头:“阿姨,您说。”

    黄清:“你这么晚来看她,是为了避开我们吧。路尘不让你见我们?”

    黄清太过直接,谈潞有些措手不及:“没有,是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事赶事,打乱计划了。”

    “别给她找补了。”黄清说,“她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谈潞:“九年。”

    “九年?”这么长时间,黄清是真的没想到,她往前推了一下时间,恍然道,“应该不是吧,你们中间分开过吧。是从毕业开始的?”

    这话让谈潞很意外,黄清说完也没有一直盯着他看要他回复,给足了他缓冲的空间和时间,他失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是,大一下学期在一起的,大四毕业分开,前不久恢复了联系。阿姨慧眼。”

    黄清摇头笑了一声:“你们在我们眼里就是小孩。小孩子的一举一动,过来人一眼看得分明。爱情,是藏不住的。”

    谈潞点头:“是,确实控制不了。即使过了六年,我还是控制不住对她的喜欢。人也只活那么些年,还是不想让彼此留遗憾。实不相瞒阿姨,我们也是最近才复合。这次握紧她的手,我没想过要放开。所以,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谈潞?我喊你小谈吧。”黄清淡笑道,“做父母的,对孩子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希望她能开心幸福。你们分开那么多年能再相遇,复合,那是你们的缘分。你能那么说,我作为路尘的妈妈,当然很开心。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初遇即是高潮,往后就很难维持水平线。保鲜爱情的方法有很多,也很普遍,难就难在达成目标。你们想要开心幸福,就需要彼此尊重、沟通、磨合。听起来很简单,但需要付出的努力是成百上千倍的。有些事情,努力一下就能达到目标,但尊重和沟通不是。甚至,是无效的。”

    “路尘很会藏心事,憋在心里谁都不说,凡事都是自己消化。这是你们之间存在的一个问题,或许,我可以大胆猜想,你们当初分手,路尘的这个坏习惯一定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黄清的话一句比一句戳心,谈潞沉默地听着。

    “路尘不想让你见我们,我知道是因为什么,过多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说了,等路尘自己跟你说吧,总之,今天见到你,虽然很意外,但我还是开心的。路尘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习惯,是我们没有教好,希望你能多点耐心跟她沟通,这么多年,她过得其实也并没有多好。你们的事情,我当不知道,今天,你也当从来没见过我。”

    谈潞给黄清倒了杯水:“阿姨您放心,话我记着了。在路尘这,我耐心可太多了。她只需要做她想做的事,我尊重并且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送走黄清,谈潞回了医院,有了未来丈母娘的掩护,他暂时不必偷偷摸摸见路尘了。

    这一觉,是路尘觉得这六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意识慢慢清醒,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自己被谈潞的手脚包裹着,她的满足感都要溢出来了。路尘稍稍抬头刚动了动身,就感觉鼻梁碰到了一个来回滚动的东西,头顶也同时传来谈潞早晨喑哑的声音,“别动。”

    谈潞几乎一夜没睡,怀里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睡到中途路尘似是被梦魇住,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他的前襟,他抚背安抚了好一阵,她才平静下来。

    路尘睁开眼就看到谈潞的喉结近在眼前,昨天晚上的定心丸吃到肚子里,今早胆子就大得不行,她起了玩心,忽地仰头用唇碰了一下。

    “嘶——”谈潞搂着路尘的腰,狠狠往自己身体上压了压,声音危险,“ 找死是吧,路尘。”

    感受到腿间异样的路尘再也没敢动一下,毕竟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也反应过来自己招了多大的火,明哲保身,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乖乖等着谈潞平复。

    等了十多分钟,路尘感觉谈潞的身体越来越烫,被她枕在脑袋下的胳膊,也越来越硬。她想开口问,又不敢。

    突然,谈潞声音异常低哑的说:“你坐起来,坐到床边。”

    路尘听话的按照他的指示行事,白嫩的耳朵红了个彻底。谈潞也起身坐起来,拽过还被路尘抱着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看了眼她的耳朵尖,谁也没有说话。

    早班护士来查房,进门看到的就是病人在床边坐着,陪护的人在床上半躺着,一男一女脸色各异。见状,护士忍不住数落:“ 病人还在恢复中,需要静养。过来量血压,吃完早饭过来说一声,给你打点滴。”

    “不是,我们没有——” 路尘简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想解释,看到护士见怪不怪的表情,又住了口,一句话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尴尬得她转头狠狠瞪了谈潞一眼。

    谈潞被瞪得忍俊不禁,为照顾她脸皮,下床进了洗手间。等护士离开,路尘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谈潞洗漱,一夜过去,男人的下巴上有了些胡茬,路尘眉心微皱,虽不显邋遢,但她还是更喜欢谈潞干干净净的。

    “我们真的是和好了,对吧?”

    谈潞洗完脸,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你以为谁都能在我怀里躺一夜吗,还亲我。”

    “……”

    谈潞洗漱好,出门经过路尘,抬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只有我女朋友才能占我的便宜,懂吗。”

    说完,猛地搂住路尘,拿下巴不停来回蹭她脖间的嫩肉:“还有,藏着点你嫌弃的眼神行吗。”

    路尘被扎得哇哇直叫,谈潞气不过,狠狠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回头再收拾你。”

    一上午谈潞都在医院陪着路尘,路尘好几次催他走,他都说没事:“我跟江童说了,让她帮个忙。今天叔叔阿姨不会来医院了,我陪着你。你怎么老想赶男朋友走呢。”

    这语气可太像被始乱终弃的委屈小媳妇了。

    路尘把手中谈潞新给她买的手机扔到一边,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谈潞勾了勾手指:“过来。”

    “干嘛,有事就说,不带动手的啊。”

    谈潞不过来,她过去。路尘推着输液架坐到谈潞面前的茶几上,“江童告诉你,我暂时不想让你见我爸妈了?你不开心了。”

    谈潞往路尘嘴里塞了瓣橘子,自己也吃了一口:“没有啊,不要冤枉我,你做事有你的理由,我不干涉,听从就行了。就像我会委托律师,但是最后的处理意见还是要你本人确定。做你想做的,不用管我,我可比你强大多了。”

    路尘心跳抖了一下,嘴里无意识嚼着谈潞不停塞给她的橘子,她不吃橘丝,谈潞就一根一根摘干净再喂给她,她喜欢吃酸甜的,所以谈潞买水果总要用他的脸来骗取试吃,合她的口味,他才会买,临走的时候再悄悄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放回去。

    “我就说苏城哥怎么会越过你跟我。”

    谈潞擦过手,双手往路尘腿两边一撑,往前凑近了身子,“装,再装,我就不信你猜不着是我干的,还苏城哥,哼。”

    路尘被他最后那一哼可爱到了,没输液的手往谈潞脖子上一搂,暗戳戳的开始套话:“那既然是你委托的,我现在这样也没法关注后续了,刘辛也忙,你顾着点吧。”

    要按以前他什么都不知道,路尘这么说,谈潞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正常的安排。但律师的话他听了,丈母娘的话他也听了,路尘这话里话外的小心思他突然就懂了。不就是想看看他知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知道多少吗。

    “要我顾着……也行,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随意差遣,绝无二话。”说完还特意闭上了眼撅起了嘴巴,往前又凑近了几分。

    即使两人都是坐着,谈潞如果直起上半身的话,路尘也得仰头看他,谈潞这下往前一凑,微躬着身在她脸前3公分定住,呼吸可闻的距离,时隔六年,路尘头一回这么近的观察他。

    也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他的眼底有些乌青,长年在外的风吹日晒,现在的皮肤也没有以前上学时候的嫩了,左边眉角还有一道浅色伤疤,不长,远观看不到,好像是利物划过的痕迹。路尘轻抚过那道疤,吻了上去。

    “哎,怎么回事,不是这,你——”

    剩下的话淹没在交混的气息中,谈潞小心护着路尘输液的手,就着这姿势,慢慢把自己送到她嘴边。

    “路——路过,抱歉,继续,再见。” 刘辛卡了个壳,反应迅速,立马转身推着苏城往外走。

    苏城被推得一脸茫然:“怎么了?”

    刘辛把门一关,直直地盯着苏城,就是不说话,苏城莫名其妙,刚想开口问,突然福至心灵,“谈潞在里面?没穿衣服啊?”

    “……” 那就不是八个字能解决的事了,路尘那不为人知的占有欲,她可是听说了,差点她俩这工作室就丧失了一批客户,“亲着呢。不打扰。不急。”

    两人在门口站了没两分钟,谈潞来开了门,苏城一脸我都懂的看了眼谈潞,欣慰地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刘辛都没眼看,嫌弃地瞥了一眼,把手里的文件拿给路尘看,“那俩高中小孩,提前都踩过点,从工作室到你家,原本只是想在你门口搞点事情,但是他们上不了楼,也就没弄。直到你打算起诉,他们慌了神,偷了家长的车。这已经不单单是网络诽谤了,我拒绝了他们的求和,全权让律师处理了。这件事,你不用再想了。”

    谈潞刷手机的动作一顿,那俩学生他没见过,但刘辛说他们原本打算上楼,让他忽然想起之前碰到的那两个‘粉丝’。他们当时离开的时候看了楼号。

    刘辛给路尘的文件是律师给的处理意见,路尘在末尾签了字,“好,就这么办吧。”

    刘辛:“我以为我之前提醒你,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呢。可以,知道模糊回家路线了。”

    “嗯?”路尘没听懂,“什么意思。”

    刘辛:“你家不是9栋吗,那俩学生踩的点是3栋。说是看见你在楼下转圈来着。”

    3栋是谈潞家的楼号,路尘跟谈潞对视了一眼,谈潞松了口气,路尘心里五味杂陈。那两个学生看起来明明很活泼阳光。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苏城打着哈哈开口:“行了,事情就交给律所去办,你就别想了,现在重要的是把你的身体养好,你休养期间的餐食我包了,作为回报,回头给我的店拍个广告,宣传一波。”

    “不行,她没空。”刘辛先一步抢了话,“她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你先往边上靠靠。”

    路尘:“我有什么事?出事了?”

    刘辛摆弄着花瓶里的花,随意靠在柜子上,抬头下巴点了点柜子上放着的手机,“新买的?没来得及看吧,陈宋最近疯了。”

    “疯了?!”路尘拿过手机就要翻消息。

    苏城知道点,在谈潞的手机上点了两下,示意他看。

    “别翻了,没什么好翻的。”刘辛拿过路尘手机的手机,关掉重新放到桌上,“狗急跳墙了吧,现在逮谁咬谁。跟她签了合约的那些品牌商,全都解约了,我们这边也算是因你的祸得工作室的福,品牌方的广告拍摄预约,青青接电话发邮件都忙到她心累。我看情况给你接了一些,等你恢复好,立马给我上岗。”

    谈潞听得皱了眉头,苏城看见了还小声打趣:“心疼了?”

    “滚。”谈潞把手机一关,“你那一个破饭店要什么广告,随便拍两张挂网上得了,还宣传,累不死你。”

    “……”苏城一口气哽在嗓子眼,“你真是欠收拾!还搁这操心我呢,我可是听说了啊,人都不让你见家长,你没问问为啥?”

    谈潞眼神警告苏城,找了个由头出了门:“路路,你们俩先聊,我跟苏城去楼下买点东西。”

    路尘应了一声,等他俩出了门,刘辛阴阳怪气喊了一声:“路路~~”

    路尘被她喊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你那什么怪声。”

    刘辛笑:“你这花边新闻,我有空再好好审你,作为合伙人,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太伤心了。不过,你这恋爱谈得有点不是时候,你接下来没有时间,我确定。”

    “陈宋虽然能力不如你吧,但是好歹这么多年拿银子砸出来了,你不把她放在眼里,人家却拿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对手。她这一被攻击,虽然不致命,但是你俩的战火算是彻底打响了。这不,人家给你下了战书了,不知道是说动了哪个老总,给了一笔资金说是要办摄影展,能排得上号的摄影师都被发了邮件,我跟你都在名单上。而且,据我得到的小道消息,咱俩是有专人负责通知。”

    路尘听到这,明白了。专人通知的意思很简单,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你乖乖接了邀请,万事大吉,要是拒绝,除非她俩工作室要关了,以后不干了,要不然专人会一直通知你到开展的当天,撕破脸皮,陈宋还能借着这个再拉踩一波。那个时候,她和刘辛都别想好过。

    路尘:“那就去呗。一个摄影展而已,又不是拿不出手。”

    刘辛也想事情就这么简单,“单单只是摄影展,我还跟你说个什么玩意。问题是,陈宋明里暗里又把你不拍男人的规矩拿出来说,说什么摄影师就应该全面地接触到这个世界方方面面的美,不能局限于一个小天地,摄影师作为镜头前的操控者,应该摒弃一切杂念,关注作品本身。我他妈,我可真是忍不住地想说脏话。这不就是想借着摄影展的名头把你那点神秘都暴露在媒体面前吗,你从来没公开回应过这个事,你信吗,不管你解不解释得清,她都有后手等着你。这个垃圾。”

    路尘哂笑一声:“别生气,有什么好气的,工作室的进账停过吗,我的邀约什么时候没满过,因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别给自己气出病来,女孩子,好好爱护自己。”

    “就你洒脱。”刘辛当时看到那段采访气得都要冒烟了,有子弹就直接开枪,看谁命大,含沙射影算怎么回事,“你先歇着吧,我回去把邮件回复了,你别管,我来弄。你是工作室的招财猫,等彻底好了,再给我们打工吧,路老板。”

    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刘辛不是八卦的人,扯上关系的事聊两句得了,解决办法一出来,再聊就是自找不快,更何况,她不想打扰人小两口的甜蜜时光。甜吧,等路尘出院,她能挤出一个小时谈情说爱,都算她刘辛输,“走了,你出院就不要通知我了,我很忙。”

    路尘望着刘辛的背影,嘴角带笑,跟刘辛合伙是她的幸运,两个人都是摄影师,工作室一成立,总要有人管着各方面的运营,刘辛为了她牺牲了很多。刘辛不让她管,也有不让她看网上消息的意思,她跟刘辛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有事刘辛也不能幸免。

    路尘收起嘴角的笑,手机在手里转着圈,从最初打拼到现在,她俩之间也不屑于说一声谢谢或者抱歉,只有努力干活才算实际。

    趁着谈潞还没回来,路尘抬头看了眼输液瓶,基本快结束了,她摁铃让护士拔掉针头,去了医生办公室。进门之前,她给储凝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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