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年相比,今年的气温升得有点快,而且高,新闻上都在说今年可能会是十年来夏季气温最高的一年,刚入个夏没多久,空调就已经送风千万家了。

    生物钟也不是每天都正常工作,偶尔一次会罢工休息,比如头天晚上折腾到半夜,第二天难免就晚醒了一会。

    谈潞是被楼下小孩子的哭闹声吵醒的,小奶音不复以往,是尖利刺耳的喊叫。谈潞闭着眼抬手盖住路尘的耳朵,等哭闹声远去,他才睁开眼。

    房间漆黑一片,看不出是几点,但既然小孩子都有精力哭了,怎么说时间也得往8点以后走了。

    有一个比自己懒很多的媳妇是什么样的体验,大概就是这种早晨醒来,美人还在怀的充盈感让他觉得无论要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吧。

    就算是没有一个像样的求婚,他也认了。

    想到昨晚,谈潞没忍住轻笑了几声,团吧团吧怀里的人往自己身上压了几分,力气有点重,挤压的不适感让还在睡梦中的路尘皱了眉头。

    他也是魔怔了,居然会以为路尘会捣鼓出什么深刻的回忆,在扎刀子方面,她是百发百中,一扎一个准,但是在惊喜方面,随意的让人气极反笑。

    指间的不习惯昭示着他们,要结婚了。

    谈潞拿过手机给谈徵和储凝还有谈爷爷分别发了条消息,顺便看了眼时间,已经快8点半了。预告已经放了很久,正片开始之前还是要往上报备一声。

    这个时间,估计都在吃早餐,谈潞小心翼翼放开路尘,下床穿衣服出了卧室,接水的时候,接到了谈徵的电话。

    谈潞小小诧异了一下,接起了电话:“爸。”

    “恭喜。”

    “……”倒也不必如此客气,“谢谢爸,同喜。”这么多年,把儿子光明正大赶出家门的愿望终于一朝实现。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一次是好好说话的。”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储凝的揶揄,一阵杂音过后,储凝的声音清晰了很多,“儿子,我刚跟你黄姨说好了,晚上两家一起吃个饭,她那边是5点半下班,你看着点时间啊。”

    谈潞喝了口水,盘算着路尘今天出门的可能性,“行,我知道了,爷爷跟你们一块来是吗?”

    “嗯,我们去接,行了,晚上见,你爸得去上班了。”

    电话挂得很快,谈潞把昨晚的碗筷都收拾到厨房,对着水池沉思了两秒,决定还是让路尘自然醒吧,她的身体在黄清和他的监督下,小毛病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昨晚确实累着了,一顿早饭不吃也没事。

    一切搞定,谈潞随便扯了几片面包充当早饭,日头渐渐强烈,外面遛弯的人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下,聊着日常琐碎,谈潞不自觉的摩挲指间的戒指,心情说不上来的轻松愉快。

    阳光正好,他们的感情,刚刚好。

    不出谈潞所料,路尘一觉睡过了早饭和午饭,看时间差不多了,谈潞把人喊醒的时候,路尘还哼哼唧唧想继续睡,被谈潞告知晚上要一起吃饭后,又骂骂咧咧声讨他为什么不早点叫她。

    原是想三顿凑一顿,直接晚上吃饭,谈潞不准,一人一碗小面,逼着路尘向恶势力低头。

    周末快要结束的下午,出城去玩的,享受最后一点悠闲时光的,加班刚结束要回家的,还有赶着时间要去上晚班的,马路上车流不息,车子挪了半天才挪了一个路口,成功又在下一个红绿灯停住不动。

    车里放着很小声的歌,路尘收回往窗外的视线,偏头看向开车的人。

    一眼。

    两眼。

    第三眼。

    驾驶座的人不为所动,手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指向前面的红灯秒数,一点转脸看她的意思都没有。

    谈潞脸色平静,跟着前面的车慢慢挪动,再一次被迫停车后,随意放在腿上的手背被人贴了一下,然后反扣住他的手,手指一点一点卡进他的指间。

    他现在是左利手,所以,戒指戴在了右手。

    路尘是右利手,戒指被他戴在了左手。

    戒指在他们的指间接了个有温度的吻。

    “呀——明明昨天是你自己说的,我这,多么别出心裁啊,你不也很激动很开心吗,现在又改口,就是无耻了啊。”

    谈潞:“……”

    明明是你太过自信。

    看到厨房都收拾好了,笑眯眯地来了句“我这个求婚,太成功了。”谈潞在旁边听着,默默咽下了吐槽,结果路尘压根就没想收,从下午到他家开始回忆,说到没有生抽了又百米冲刺跑回家拿生抽被黄清一顿骂的时候。

    唉,好吧,他也有错。

    不知是吐槽的欲望太过强烈,还是愉悦的心情太过放松,他欠欠地接了一句“啊,是生抽啊,我以为是酱油呢,我还想你是到哪打的半瓶酱油,也是醉了。”

    登时,路尘的脸色就变了。

    同样,话音一落,他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路尘一直以为他是在她洗澡化妆的时候回来的,早那么一点她也没多想,她没问他自然也不会说自己早就回来了,还藏在了阳台。谁知道他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自爆了。

    接着,就是一阵腥风血雨。路尘说他回来了为什么没有提前说一声,还藏起来,一点惊喜感都没了。他彻底放飞了自我,从路尘的无差别仪式感,上升到了对他的重视程度,连带着对求婚的吐槽,虽然他吃的很开心,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过程略显敷衍和潦草。

    不,不是略显,是就是。

    说着说着,他把自己说不开心了。

    要说喜欢路尘的理由之一,就是在真的出现问题时,她不会情绪化,她会冷静下来复盘整个事件,她的信条就是错,绝大部分不会是一个人犯的,事件涉及方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不足,承认自己错了并且道歉改正,路尘一向做的坦荡。

    但恰恰好,这件事情,路尘沉默了几分钟,怎么想怎么觉得,好像就是除了绝大部分以外的那一小部分。

    她,结结实实的,是有那么点简单了。

    谈潞本来就是话赶话说到自己不开心,说完了再回想,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他承认,有时候路尘的简单仪式会让他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化了,这个傻子到底有没有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反正最后都是一个结果,那结果怎么发生的,衣服怎么脱的,无所谓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于是,就到了现在的局面,他绷着,路尘哄着。

    哄得还不到点子上。

    “我错了,下次给你来个隆重又复杂的仪式,提前一个月我就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拍视频啊,拍照片啊,无所不用其极地专心当一个回忆制造机,然后把你骗过去,把你弄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嗒嗒地埋怨我惹你哭了,然后我一个吻就治愈你了,一个吻不行,那就两个。”

    “……”

    “两个还不行,那就脱。”

    “……”

    谈潞哽了一下,一时忘了跟前车,后车见很久都没有往前忍不住开始按喇叭,声音太刺耳,路尘捏了捏谈潞的手指,他才恍然松了刹车踩油门。

    车子平安度过第二个路口,谈潞嘴唇微张,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呼吸过几瞬,路尘轻咳了一声,手心的汗让她想抽手离开,几乎是在察觉她想逃的第一秒,谈潞右手就用了力,十指紧扣不给她退步的空间。

    “咳……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咳…我是想说,不是拿那啥侮辱你,就是,嗯,就是,你也不能否认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确实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后半段,八成是普通话烫嘴,路尘秃噜秃噜就说完了,再快一点,谈潞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谈潞偏过脸看她,路尘伸手把他的脸掰正,“好好开车,看前面。”

    谈潞嗯了一声,转了弯拐到新的一条路上,“你知道我在别扭什么,路路。”

    她知道。

    “我跟刘辛说了,放我几天假,我得和我的法定丈夫出去蜜月旅行,刘辛说她已经预见了以后,说我以后会跟着你的时间安排工作,兴起了要哄人了,工作一放,就拉着你私奔了。我说,真不好说,我尽量克制这种冲动。”

    “谈先生,你要相信,你的美色能颠覆我的国,我这个一切从简的性子,确实有时候会让对方觉得我没上心,只是应付。你很爱我,也知道我也很爱你,这个毛病你会句的无伤大雅,但偶尔较真的话,你心里的酸泡泡又会侵蚀你的五脏六腑,莫名就觉得不爽,是吧。”

    “我不想要问题积压,咱俩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不问你不说,那情绪累积,爆发的时候我不一定接得住,偶尔一个小摔炮,我还是能护着你耳朵的。所以,我尽量改,但也只对你改,其他时候,你就放过我吧,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再哄你,行吗。”

    怕什么呢,从始至终,哪怕是以前年纪小,脑筋执拗时,我喜欢的人,在意的人,都从未敢有一丝轻视。

    平时情绪稳定的人,一旦闹起脾气,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哄好的,但三句话总归是有点效果。晚上吃饭,谈潞乖的不行,只有在大人们商量婚期定在哪一天,需要准备什么的时候,才插了一句说他俩商量一下婚礼的形式。

    路尘看到谈潞和他爸对视了一眼,然后视线错开,黄清在桌底下悄悄掐了她一下,她面色如常,桌下的腿却忍不住抽了一下,她也说了跟谈潞差不多的话,有些细节他们俩得在沟通一下,最年长的爷爷摆了摆手说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考虑,年纪也不小了,按自己的想法来又不是什么坏事。

    长辈一发话,小的自然再没什么意见,和和美满吃完饭,储凝和谈徵送爷爷回去,谈潞另开车送黄清,车停到车库时,黄清让路尘回家,谈潞有点意外,慌忙牵住路尘的手,不停地跟她眨眼示意。

    这怎么行呢,这不是有些细节还没商量呢吗。

    这种情况,谈什么舍弃呢,根本不用考虑,路尘解开安全带,给谈潞递了个回去吧我要跟我妈回家了的眼神,跟黄清一起下了车。

    电梯里,黄清看着路尘握着手机戳戳点点,忽然问了一句:“明天上午去登记?”

    路尘动作顿了一下,给谈潞发完消息,收了手机说:“嗯,预约的是上午,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打算去看看我爸。”

    当初经黄清的同意,路尘在临淮给路衍买了墓地,相比于在老家,黄清说,至少路衍会觉得离自己的家人近一些。

    下了电梯,打开门,路尘又补充道:“妈,我跟谈潞说了,以后还是住在这,三天两头我就往家里跑,生了气我也往家里跑,你到时候记得不能给他开门,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黄清一巴掌拍到她背上,“别整天来烦我,你那个性子也收收,小谈一般不生气,回回都是你惹的。”

    稀松平常的夜晚,因为一条预约提醒的短信,又让人觉得有了那么点不一样。

    重大转折的前期似乎都是在失眠中度过,无论好坏,压抑或者兴奋,但路尘罕见的好眠,睡过去的最后一丝意识,路尘迷迷糊糊有点小庆幸,幸亏妈妈把她拉回了家,能让她今晚睡个好觉,至于谈潞,哎呀,以后再哄吧。

    ——

    这么些年,穿在谈潞身上的衬衫最合适的还是军绿色,路尘给他试过很多其他颜色,无一例外,总是少了点感觉。

    但纯白衬衫,在这个周一早晨,又再合适不过。

    车停在民政局门口,路尘先一步下车,看到阳光下绕过车身向她走来的人,突然恍惚,某个瞬间,他们四目相对,路尘大脑嗡地一片空白。

    跟他们在温泉酒店的那次再重逢一样。

    周遭人来人往,话语不断,她唯独只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些曾经充斥着心动、暧昧和热烈的画面,一帧一帧在她眼前缓缓划过。清清淡淡的那六年也早已被搁置在角落,心中充盈的皆是彼此深埋已久的炽热和承诺。

    眼中人慢慢走近,路尘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当年没有理解高考改变命运这句话,现在对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却突然有了点近乡情怯的意味。

    路尘说:“谈潞,想清楚,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话音一落,路尘后知后觉,也许谈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昨天的别扭里,到底包含了多少方面。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语言的力量甚至比一颗子弹的冲击力都要来得更猛烈,我知道你爱我,但你不说,时间长了,我就会怀疑。

    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该问的问题,也一定要问。

    她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肯定句,以句号开始,又以句号结尾。

    可求婚,分明应该是疑问开头,句号结束。

    谈潞站在路尘面前,往左挪了半步,挡住让人忍不住眯眼的日光,路尘抬头看他,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谈潞不答反问:“以后如果表现好的话,能否向组织申请多点零花钱?偶尔想给我太太买束花,改一改她对浪漫过敏的毛病,行吗?”

    夏日烈阳,人声鼎沸。

    路尘说:“鉴于口头承诺向来不具法律效应,所以,一切皆以事实为依据,且看吧,真要是表现好的话,你出去跟朋友喝酒组织也是可以允许的,一切账单,拿回来报销,全额。”

    “得嘞,那,我做梦都想娶的姑娘,咱现在拿号去?”

    红色背景,纯白衬衫,一道钢戳把平生轨迹不同的两个人印到了一条线上,从此,无论贫富,生老病死,皆有人可依,可惜,可爱。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谈潞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本,莫名想起他跟谈徵说的那句同喜,尽管他们的愿望不同,但最终愿望达成的心情,颇有点异曲同工的意味。

    但他多了一点另外的感觉,柔软。

    以后,他爱的人,会一直陪着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路尘有同样的感受,直愣愣地盯着那个红本本,两个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新手模样,让见多了风雨的巡视保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咋样,刚出炉的本子,是不是还怪烫手的,小伙子,想这个本子想很久了吧,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啊,脸上还是藏不住事,哪些是终成眷属,哪些是被逼无奈,哪些是稀里糊涂,在我们眼里,那是一清二楚。行啦,回家再看,别站这挡人家的路,走了走了,新婚小夫妻,回家去吧,你看看那脸上的笑,啧,咋恁不值钱呢。”

    新,婚,小,夫,妻。

    新婚。

    夫妻。

    路尘被保安大爷调侃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脸皮正薄,手中的本本突然被谈潞一把抢过去,连着他的那一本,紧紧攥在了手里。

    路尘抬眼看他,想说她就算再矫揉造作,这一个本本,她还是可以自己拿的,不用他帮忙,但谈潞并不是这个意思。

    “结婚证我来保存,你不准插手,我专门问过了,根据法律规定,结婚证是证明夫,妻存在合法婚姻关系的重要证据,而离婚首先就得证明有婚姻关系,所以,要是没有结婚证,无论是登记离婚还是诉讼离婚,都离不掉。”

    谈潞跟保安大爷欠了欠身,牵着自己新婚太太的手往停车场去,说到夫妻,还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一脸严肃,看得路尘没忍住嘴欠了一下。

    “那你没问清楚,它也是可以现场挂失补办的吗。”

    “……你休想,你说丢了就是丢了?我在旁边拆不死你的台,这辈子你都别想了,谈太太这三个字已经烙在你的灵魂上了,从此,生生世世,你别想跑,跑了我也给你抓回来,做好栽在我手里的准备吧。”

    “这辈子还没过完呢,你就想下辈子了,还生生世世,真有这回事的话,奈何桥上,我一碗孟婆汤下肚,您呐,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路尘!刚出了门你就不听话,不行,我一会得跟岳父告状……”

    ……

    车子重新驶入生活大道,新婚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势必要争夺个高低。

    路衍的墓前,路尘拉着谈潞零零碎碎说了很多,临走之前,谈潞郑重地向照片上的人鞠了个躬,无声地说了句什么,路尘没有看到,她之前每次来,其实都有点不敢看那张黑白照片。

    说不清是不敢看那个颜色,还是那个颜色下的人。

    谈潞牵着她,想下次再过来,路尘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先去开车,她随后就到。谈潞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什么。

    周一,工作日的第一天,墓园很安静。

    路尘不停地眨巴眼,低头任眼尾渐渐变红,眸光包含着回忆,从半睁的眼里直直地垂落到地面,渗进石缝中,浸到土壤里。她声音很低,响在寂然的墓碑前。

    “我妈闲不住,非要重新去工作,我拦不住,只能顺着她。我妈现在比我当时高考的时候还用功,每天让我给她整理讲学视频,还给自己配了副防蓝光眼镜……”

    “……我好很多了,再过几天,我应该就不用吃药了,你不要担心,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我妈。”

    “谈潞的手目前还没有起色,我想……但我们结婚了,我们,会照顾好彼此,他当时跟你说的那些话,我想他会一直记着的,你也放心。”

    “我下午安排了点工作,可能会忙到晚上,今天…我就先走了。”

    路尘抬眸正视照片上的笑容,似有所感,她转头往墓园门口看了一眼,谈潞背影挺拔正在和管理员说着什么,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夏风太暖。

    “爸,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匆忙几十年,寥寥几人能认清命运如是。赤条条来到人世间,一无所有的降生,除了自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并不是。行走于纷杂人间,不停地追逐自己认知里的美好事物,以为我们终将会填补心底的落空,也终会拥有自己最热爱的东西。

    我眼中所看,心中所获是爱,我便付出爱,所获是恨,我又会付出恨。

    一步一行间,丰富着,拥有着,在舍中得,又在得中舍,感情变化,灵魂斤两亦是。

    来时若是轻,走时便是重。

    理想情况,本该如此。

    可是,还有失去。

    失去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都会带走与之相关的我们,与之相关的记忆。

    所以,爸,如果真有灵魂一说,您就轻点走吧,该扔的都扔下,偶尔想念,来看我们时,也多了些松快。

    “我也会的。记这么多干嘛,想那么多又能怎样,有吃有喝有余粮,爱的人也爱我,大抵这些,够了。”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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