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突然冷了许多，入冬的冷风往胸口里灌。她想，运动会开的着实有些晚了。
在跟沈悦对话的时候她可真是忍了好久才没张口问江翊的事情，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自己看了全程却装作没看到江翊。
意思太明显，沈悦不可能猜不出来。她记得吴韵阿姨的病情最近似乎有所好转，沈悦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都轻松许多。吴韵得的那是绝症没错，可是却不是那种活不过几年就会去世的绝症，发现也尚早，早中期的话一般都还有治愈的希望。
她希望好人有好报，是俗话，却更希望乔慧安以身护下却因此心事不得而终的那个人能好好活着。
距离元旦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祁落在排练元旦晚会的节目。校里最受青睐的古典乐团联合表演曲目，几个学生要顺应潮流选了最近网上特别火的小提琴曲，进行二次编曲，主角是小提琴和钢琴。
Ayasa的《告白之夜》，说是“告白”，其实是一首选材于日本古代传说故事的音乐。
她看过多次这首曲子的配乐视频，沈悦还闹着她发视频拉给她听。
或许是一起学了小提琴的记忆作祟，或许是那年为了躲祁冀去他家里吃饭时他微微的笑太过耀眼，或许是坐在他车后座时耳边的风过分喧闹，又或许是冬季的空气会让人变的过于伤感，她还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江翊。
她再一次想起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像是一泓星河倒影，这让她没由来地感到一丝疼痛。
“我想，问问江翊，那天。”她组织语言，“他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别告诉江翊我问了这些，我……”
我什么呢。她想，“我只是想问问。”
沈悦的声音转瞬沉默。
“没什么好问的。”最后的最后，沈悦还是用一种近乎失态的口吻回答了她，“你……”
“我就知道。”
祁落的声音自百公里外传过来，显得过于不真实，在江翊耳边炸响，“你们这些人啊，果然是有事瞒着我。”
江翊静静地站在沈悦身边，低眉看向桥下江面，一言不发。
“已经快两年过去了，悦悦。”祁落的声音作响，“我想知道为什么。”
“江翊不是个会轻易解释什么的人，沈悦，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究竟是什么感觉。”
“那天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意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他不是那种，冲动着解释什么的人，他肯定是蓄谋已久地，想要解释了很久。我表达得很语无伦次是不是？”
“那些话，对我来说，是好也罢，是坏也罢，我不想知道是不是我想听的，我只是想再听听，他说话。”
电话突然被挂断，江翊把手机扔回沈悦手里。沈悦没问他干什么，也没把刚才的事再重复一遍，只是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到这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沈悦在搬家，沈爸爸给吴韵挑选了一处新疗养住址，临近湖畔，风景极好。这天江翊顺路过来帮忙，却与祁落这通电话撞的正着。
“你记得去，看看她。”
沈悦的声音消失在风里，带着少见的温柔：“我不想，看到你们像我和喻铭那样。江翊。”
江翊点头，微笑：“知道了。”
待他再转过身的时候，少年温柔的眉眼垂下，似是不愿再回头看着远去的那个有些倔强的女孩。
打破江翊对乔苒若有若无的印象的，是乔苒堵在教学楼拐角的告白。
他对这个眉目英丽的女孩仅有的少得可怜的印象，不完全是因为惊艳的容貌，是因为她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有点点像祁落。
后来才知道是祁落像她。
那天那个女孩站在她面前，江翊戴着的金丝边眼镜被她缓缓摘下，他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拿开，下意识地挑起了一侧眉毛：“你……”
“江翊。”
江翊背靠着墙，垂眼看着她。
“我喜欢你。”
江翊被她惊到，恍惚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定神之后用一种近乎完美的礼貌眼神平静地看她：“啊？”
他应得沉静，拒绝迅速。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乔苒勾唇一笑，懒洋洋地垂了眼帘，“没了？”
其实这样的对话听起来有点搞笑，乔苒伸出手，把眼镜拿在手里晃了晃：“我认识祁落。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她。”
江翊发现面前这个女孩高祁落不少，看起来得有170+，没比他矮太多，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比祁落有攻击性得多，他不禁蹙起眉头。
“亲戚？”
乔苒没想到他反应很快，随后便倚靠在他旁边的墙面上抱胸而立：“我是她姐姐。她是我小姑姑的女儿。”
“怪不得有点像。”
“像吗？她更像她爸一点。”
乔苒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长的秀气，哪里像我。”
江翊无语，想起祁丰那张脸，又想起祁冀告诉他的那些仿佛世界上只有祁落一个人不知道的真相。然后点头，“没你好看。”
他敷衍起来，转身想走，来者不善，他能品出这些意味。
乔苒直起身：“你不好奇我说这些干什么吗。”
江翊转身：“不想，反正没什么好事。”
乔苒以为这种说话方式会好生压制住面前的男孩子让他有足够的耐心听她说话，没想到说对方油盐不进都是轻的，人家压根不想理她。
“我说，我喜欢你，这你总知道吧。”
江翊简直要为这种半死不活的对话抓狂，他感觉自己跟乔苒这种人最不对付，于是把整个身体转过来：“虽然不合适，但是你都说了第二次了，我不聋，这样说话你累不累。”
“我知道你不聋。”
乔苒索性放开了讲：“我只不过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江翊点头：“洗耳恭听。”
“我知道的事，比你多，关于祁落的。”
她灿笑着看他：“这样说吧，她瞒着你好多事我都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至少这些事对于她而言有利无弊，充其量对祁落造成一系列的伤害，最差的结果呢？
或许是灭顶之灾。她那可怜的小妹妹，一定没想到自己的事情是被自己的姐姐透露出来的吧。
可她看见江翊点头，回她一个同样灿烂无比的微笑：“你说这些关我屁事。”
“她爱说就说，不爱说就不说，况且我们现在什么关系联系都没有，就不劳您操心了。”
说完就走，他懒得给这种在一起待着空气都会变沉重的女孩子待在一起。
“是很恐怖的事。”她喃喃道。
出于最后的尊重，她仍然选择了住口，没告诉江翊。
关我屁事。什么有关祁落的事，祁落的事要你告诉我？她自己不会说？
或许她确实不愿说。
挑这种时候跟他拿祁落谈条件，无疑是踩了他最大的雷点。
江翊拍了拍脑袋，转身下楼，一脚踹开体育准备室的门，薛乔旸他们几个最喜欢在这插科打诨，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了他们一跳：“老大你怎么回事。”
江翊那良好的家教直接碎了一地，他什么时候踹过门？
但是爆过粗口打过人，打起人来还不至于六亲不认，他本质上是个矛盾的家伙，确实不会像个小混混一样随便破坏公物脾气暴躁满嘴跑火车黄段子不断。
虽说薛乔旸是个宇直，但是却从不吝啬对江翊那张脸的夸奖，语气格外轻佻地问道：“老大，帅哥老大，哪个妹妹给你表白了吗，气成这样？”
薛乔旸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放什么屁，表白和生气有什么关系，偏偏要这么问。
可偏偏又是踩到了雷点。
江翊瞥了他一眼，并没理他，浑身像是结了冰一样散发着一股冷气，半晌他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回去了。”
“不是老大，你真的没事吧？”
“真没事。”
江翊摇了摇头，把水瓶丢回薛乔旸手里：“等会儿一起扔掉。”
薛乔旸点头，把水瓶放在手里颠了颠，眼神幽怨，叹了口气：“早点走吧，老大发话了。”
江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最近头发实在是有点点长了，趁着有空去剪个头发好了。
“来了？”
店长挺热情地冲江翊打招呼：“头发长长了？”
“嗯。”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店长把系带系好，“这次怎么没见她？”
他上次带江念出来溜达，也来过这家店，他一向不去路绾常去的那家店……麻烦的预约制，虽说家里有高级会员，他也觉得麻烦——反正就是剪短些，在哪都一样。
“在家准备钢琴比赛呢，准备挺久的。”
可不是挺久的，江念最近钢琴卧室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看的他头痛，连饭都懒得吃说要减肥，路绾担心她把身子熬坏了整日地劝她吃点饭已经够瘦的啦，小孩子还偏偏不听。
直到有一次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翊，说：“但是我得瘦到哥哥手机壁纸上那个姐姐一样才可以嘛。”
江翊大窘，路绾似笑非笑地问他是哪个小姑娘，给她看看。他轻咳一声，稳了稳声音，一脸嫌弃：“我用的是自动壁纸，肯定是个明星。有几个姐姐能比你还瘦啊念念？”
他差点被江念气到咳血，却又伪装迅速。
路绾也并不在乎，儿子手机壁纸是个小姑娘的这件事索性不了了之。她坐在沙发上，姣好的脸庞里凝着委屈与怀念：“明星好啊，我小时候就想做个演员，可惜家里条件不允许啊。你外公外婆都是老师，老一辈里的封建思想最看不起演员这种职业了。”
她坐起身来，把江念搂到怀里：“不然你们就可以在大屏幕上看到妈妈啦。”
后来江翊就把壁纸换了，因为那张祁落的照片绝对称不上是明星的壁纸图片。其实拍的糊的要死，依稀记得是某年运动会，她在给接力赛加油，他喊了她一声，按下的快门。
是祁落回眸的样子，脸上的激动笑容混杂着被叫了名字的诧异询问。
此后江翊在片场在行驶的车上在翻来覆去的夜晚，无数次地点开这张照片，便会觉得这是一双搭过戏的所有女明星都生不出的眼睛，是单属于祁落的眼睛。
人都说桃花眼含情，眉眼温柔含情是为底色，祁落的眼睛却水色更多。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他庆幸自己没剪的太秃。理发师不知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把他的头发剪的比平时短了不少，但是好在脸抗打，什么发型都能接受。
他头发长的算快，这时离元旦还剩半个月不到，应该能长到那个看上去最乖最温柔的长度。
然后呢，然后去见祁落吗。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空悬着一颗心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像话，他也没做错什么，祁落也没有错，可他这么担惊受怕做什么？
解释清楚了，应该就好了吧？祁落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女孩子，况且有程煜他们作证呢，她不会不相信自己的。
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觉得到时见到了，他也一定会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来。
一年半了，他听过最好的话，莫过于上天祁落在电话那头说的：“我只是想听听他说话。”
他的回答不会让祁落失望。
可他又不好意思解释，总觉得“我为了不影响你而故意说那些话来气你”的理由又寒酸又磕碜，又狗血又矫情，自己都会嗤之以鼻。话虽这么说，他居然也不知道两年前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搞笑，连带着从前的自己。
在跟沈悦对话的时候她可真是忍了好久才没张口问江翊的事情，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自己看了全程却装作没看到江翊。
意思太明显，沈悦不可能猜不出来。她记得吴韵阿姨的病情最近似乎有所好转，沈悦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都轻松许多。吴韵得的那是绝症没错，可是却不是那种活不过几年就会去世的绝症，发现也尚早，早中期的话一般都还有治愈的希望。
她希望好人有好报，是俗话，却更希望乔慧安以身护下却因此心事不得而终的那个人能好好活着。
距离元旦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祁落在排练元旦晚会的节目。校里最受青睐的古典乐团联合表演曲目，几个学生要顺应潮流选了最近网上特别火的小提琴曲，进行二次编曲，主角是小提琴和钢琴。
Ayasa的《告白之夜》，说是“告白”，其实是一首选材于日本古代传说故事的音乐。
她看过多次这首曲子的配乐视频，沈悦还闹着她发视频拉给她听。
或许是一起学了小提琴的记忆作祟，或许是那年为了躲祁冀去他家里吃饭时他微微的笑太过耀眼，或许是坐在他车后座时耳边的风过分喧闹，又或许是冬季的空气会让人变的过于伤感，她还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江翊。
她再一次想起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像是一泓星河倒影，这让她没由来地感到一丝疼痛。
“我想，问问江翊，那天。”她组织语言，“他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别告诉江翊我问了这些，我……”
我什么呢。她想，“我只是想问问。”
沈悦的声音转瞬沉默。
“没什么好问的。”最后的最后，沈悦还是用一种近乎失态的口吻回答了她，“你……”
“我就知道。”
祁落的声音自百公里外传过来，显得过于不真实，在江翊耳边炸响，“你们这些人啊，果然是有事瞒着我。”
江翊静静地站在沈悦身边，低眉看向桥下江面，一言不发。
“已经快两年过去了，悦悦。”祁落的声音作响，“我想知道为什么。”
“江翊不是个会轻易解释什么的人，沈悦，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究竟是什么感觉。”
“那天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意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他不是那种，冲动着解释什么的人，他肯定是蓄谋已久地，想要解释了很久。我表达得很语无伦次是不是？”
“那些话，对我来说，是好也罢，是坏也罢，我不想知道是不是我想听的，我只是想再听听，他说话。”
电话突然被挂断，江翊把手机扔回沈悦手里。沈悦没问他干什么，也没把刚才的事再重复一遍，只是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到这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沈悦在搬家，沈爸爸给吴韵挑选了一处新疗养住址，临近湖畔，风景极好。这天江翊顺路过来帮忙，却与祁落这通电话撞的正着。
“你记得去，看看她。”
沈悦的声音消失在风里，带着少见的温柔：“我不想，看到你们像我和喻铭那样。江翊。”
江翊点头，微笑：“知道了。”
待他再转过身的时候，少年温柔的眉眼垂下，似是不愿再回头看着远去的那个有些倔强的女孩。
打破江翊对乔苒若有若无的印象的，是乔苒堵在教学楼拐角的告白。
他对这个眉目英丽的女孩仅有的少得可怜的印象，不完全是因为惊艳的容貌，是因为她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有点点像祁落。
后来才知道是祁落像她。
那天那个女孩站在她面前，江翊戴着的金丝边眼镜被她缓缓摘下，他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拿开，下意识地挑起了一侧眉毛：“你……”
“江翊。”
江翊背靠着墙，垂眼看着她。
“我喜欢你。”
江翊被她惊到，恍惚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定神之后用一种近乎完美的礼貌眼神平静地看她：“啊？”
他应得沉静，拒绝迅速。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乔苒勾唇一笑，懒洋洋地垂了眼帘，“没了？”
其实这样的对话听起来有点搞笑，乔苒伸出手，把眼镜拿在手里晃了晃：“我认识祁落。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她。”
江翊发现面前这个女孩高祁落不少，看起来得有170+，没比他矮太多，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比祁落有攻击性得多，他不禁蹙起眉头。
“亲戚？”
乔苒没想到他反应很快，随后便倚靠在他旁边的墙面上抱胸而立：“我是她姐姐。她是我小姑姑的女儿。”
“怪不得有点像。”
“像吗？她更像她爸一点。”
乔苒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长的秀气，哪里像我。”
江翊无语，想起祁丰那张脸，又想起祁冀告诉他的那些仿佛世界上只有祁落一个人不知道的真相。然后点头，“没你好看。”
他敷衍起来，转身想走，来者不善，他能品出这些意味。
乔苒直起身：“你不好奇我说这些干什么吗。”
江翊转身：“不想，反正没什么好事。”
乔苒以为这种说话方式会好生压制住面前的男孩子让他有足够的耐心听她说话，没想到说对方油盐不进都是轻的，人家压根不想理她。
“我说，我喜欢你，这你总知道吧。”
江翊简直要为这种半死不活的对话抓狂，他感觉自己跟乔苒这种人最不对付，于是把整个身体转过来：“虽然不合适，但是你都说了第二次了，我不聋，这样说话你累不累。”
“我知道你不聋。”
乔苒索性放开了讲：“我只不过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江翊点头：“洗耳恭听。”
“我知道的事，比你多，关于祁落的。”
她灿笑着看他：“这样说吧，她瞒着你好多事我都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至少这些事对于她而言有利无弊，充其量对祁落造成一系列的伤害，最差的结果呢？
或许是灭顶之灾。她那可怜的小妹妹，一定没想到自己的事情是被自己的姐姐透露出来的吧。
可她看见江翊点头，回她一个同样灿烂无比的微笑：“你说这些关我屁事。”
“她爱说就说，不爱说就不说，况且我们现在什么关系联系都没有，就不劳您操心了。”
说完就走，他懒得给这种在一起待着空气都会变沉重的女孩子待在一起。
“是很恐怖的事。”她喃喃道。
出于最后的尊重，她仍然选择了住口，没告诉江翊。
关我屁事。什么有关祁落的事，祁落的事要你告诉我？她自己不会说？
或许她确实不愿说。
挑这种时候跟他拿祁落谈条件，无疑是踩了他最大的雷点。
江翊拍了拍脑袋，转身下楼，一脚踹开体育准备室的门，薛乔旸他们几个最喜欢在这插科打诨，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了他们一跳：“老大你怎么回事。”
江翊那良好的家教直接碎了一地，他什么时候踹过门？
但是爆过粗口打过人，打起人来还不至于六亲不认，他本质上是个矛盾的家伙，确实不会像个小混混一样随便破坏公物脾气暴躁满嘴跑火车黄段子不断。
虽说薛乔旸是个宇直，但是却从不吝啬对江翊那张脸的夸奖，语气格外轻佻地问道：“老大，帅哥老大，哪个妹妹给你表白了吗，气成这样？”
薛乔旸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放什么屁，表白和生气有什么关系，偏偏要这么问。
可偏偏又是踩到了雷点。
江翊瞥了他一眼，并没理他，浑身像是结了冰一样散发着一股冷气，半晌他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回去了。”
“不是老大，你真的没事吧？”
“真没事。”
江翊摇了摇头，把水瓶丢回薛乔旸手里：“等会儿一起扔掉。”
薛乔旸点头，把水瓶放在手里颠了颠，眼神幽怨，叹了口气：“早点走吧，老大发话了。”
江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最近头发实在是有点点长了，趁着有空去剪个头发好了。
“来了？”
店长挺热情地冲江翊打招呼：“头发长长了？”
“嗯。”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店长把系带系好，“这次怎么没见她？”
他上次带江念出来溜达，也来过这家店，他一向不去路绾常去的那家店……麻烦的预约制，虽说家里有高级会员，他也觉得麻烦——反正就是剪短些，在哪都一样。
“在家准备钢琴比赛呢，准备挺久的。”
可不是挺久的，江念最近钢琴卧室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看的他头痛，连饭都懒得吃说要减肥，路绾担心她把身子熬坏了整日地劝她吃点饭已经够瘦的啦，小孩子还偏偏不听。
直到有一次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翊，说：“但是我得瘦到哥哥手机壁纸上那个姐姐一样才可以嘛。”
江翊大窘，路绾似笑非笑地问他是哪个小姑娘，给她看看。他轻咳一声，稳了稳声音，一脸嫌弃：“我用的是自动壁纸，肯定是个明星。有几个姐姐能比你还瘦啊念念？”
他差点被江念气到咳血，却又伪装迅速。
路绾也并不在乎，儿子手机壁纸是个小姑娘的这件事索性不了了之。她坐在沙发上，姣好的脸庞里凝着委屈与怀念：“明星好啊，我小时候就想做个演员，可惜家里条件不允许啊。你外公外婆都是老师，老一辈里的封建思想最看不起演员这种职业了。”
她坐起身来，把江念搂到怀里：“不然你们就可以在大屏幕上看到妈妈啦。”
后来江翊就把壁纸换了，因为那张祁落的照片绝对称不上是明星的壁纸图片。其实拍的糊的要死，依稀记得是某年运动会，她在给接力赛加油，他喊了她一声，按下的快门。
是祁落回眸的样子，脸上的激动笑容混杂着被叫了名字的诧异询问。
此后江翊在片场在行驶的车上在翻来覆去的夜晚，无数次地点开这张照片，便会觉得这是一双搭过戏的所有女明星都生不出的眼睛，是单属于祁落的眼睛。
人都说桃花眼含情，眉眼温柔含情是为底色，祁落的眼睛却水色更多。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他庆幸自己没剪的太秃。理发师不知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把他的头发剪的比平时短了不少，但是好在脸抗打，什么发型都能接受。
他头发长的算快，这时离元旦还剩半个月不到，应该能长到那个看上去最乖最温柔的长度。
然后呢，然后去见祁落吗。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空悬着一颗心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像话，他也没做错什么，祁落也没有错，可他这么担惊受怕做什么？
解释清楚了，应该就好了吧？祁落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女孩子，况且有程煜他们作证呢，她不会不相信自己的。
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觉得到时见到了，他也一定会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来。
一年半了，他听过最好的话，莫过于上天祁落在电话那头说的：“我只是想听听他说话。”
他的回答不会让祁落失望。
可他又不好意思解释，总觉得“我为了不影响你而故意说那些话来气你”的理由又寒酸又磕碜，又狗血又矫情，自己都会嗤之以鼻。话虽这么说，他居然也不知道两年前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搞笑，连带着从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