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落见路绾再一次见面，比想象中更要尴尬。
上一次见面，是江翊受伤，身体最差的时候，为了她而受伤的江翊，在五年后仍坚定地选择站在她身边。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路绾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容貌算不上顶尖，身材也只算普通，智商、学历都没有任何突出的条件，她不知道江翊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饭后，他们一起离开，只剩下江念和路绾两个人。祁落投其所好地给江念买了一大堆日产原版动漫周边，她早就按捺不住了，但还是得守着礼仪等送客后再拆礼物。
路绾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貌美的女人此刻脸上竟然有淡淡的茫然：“念念啊……”
江念抬头：“啊？”
“你说你哥，究竟喜欢她哪儿呢？”
江念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手办，纤细手指触摸过手办精致的白色长发：“喜欢是一件很没有理由的事，妈妈。”
“我这个年纪开始的喜欢，如果真的能有一个结局，那么我也会义无反顾的。”
椰椰用舌头把江翊的手掌舔了个遍，祁落一把把两个贴在一起的家伙拉开：“你们才几天没见？”
江翊把手伸出来，被祁落一把推开，骂道：“洗手去。”
椰椰在屋子里乱跑，不一会儿又跑到yoki面前，被yoki给了啪唧一巴掌后夹着尾巴挤到江翊身边。江翊刚洗完手，坐在沙发上揉它的毛。
“你为什么没出国？”
祁落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江翊把手空出来，挠了挠脸：“我要拍戏啊。”
“你家这种情况，一般不都是要出国的吗？”
“我不一般。”他微微笑道，“我们家管不住我。”
在十九岁那一年，江延年很认真地跟他讨论过出国的事，最终被他一票否决了。
“我英语没那么好，也没什么经商头脑。”
然而没多久就把到手的部分资产翻了几番。
“江家不是不敢要求我什么，只是有时候实在说不出口。”
他慢吞吞地说道，眉眼里突然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落落，他们不觉得自己亏欠我的，他们只觉得我是替身罢了，他们亲生儿子的替身——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在暗处调查到了些什么，知不知道一些过去的事——”
祁落没看他，认真地啃手里的草莓：“我知道。”
“科研所的事，还有一些，你也不知道的事情。”
四下里一片寂静，江翊愣愣地看着她，诧异道：“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把草莓叶子丢掉，又捻起一枚：“当年在疗养院，被复制的人那个人才是你。”
相似的灵魂碰撞，两个向来冷静的人在静谧里四目相对，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有浓密的雾气升起，他微不可见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即了然道：“你是说……”
她少见地感觉如鲠在喉：“江翊，你是理科生。”
江翊看她，轻叹道：“克隆羊只活了六年，对吗？”
“你身体比一般孩子都要好，又怎么可能会是被克隆的那一个？”
“我怎么可能没怀疑过……”他自嘲道，“这么多年。”
“我不敢细想，万一我真的本就该是被留下的那个，我该怎么面对他们。”
祁落：“你不该考虑这么多的。”
“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江翊。”
她低头，江翊把她的手抓到了手里，轻轻摩挲：“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把祁落拽过来，用手捻着祁落的发尾，“在哪儿查到的？”
祁落举起戴戒指的手，乖巧道：“你觉得能造出这个戒指的人，会不知道你那些事？”
“他叫贺初霁，也是科研所的人。”
“或者说，受害者。”
她介绍了一番自己和贺初霁相识的过程，期间无视了三次江翊醋意大发的眼神，四次把江翊的脸推到一边去，五次捂住江翊夺她戒指的手——“江翊，你别抢了！！！”
她脸颊都气得泛红，只得直接把手伸过去：“取不下来的，你拽着我会疼的。”
贺初霁制作这枚控制器的时候，为了防止顾思晓夺走，就按她的要求做成了无法取下的形状，整个戒指内连一枚微型芯片，直接通过手术埋进无名指内，倘若那枚芯片接触到空气，就会立刻触发□□。
也就是说，顾思晓抢了戒指就是自寻死路，不抢就是任她宰割。
“疼吗？”
她听见江翊小心翼翼地问，于是弯起唇角，“不疼的，麻药时间很长，况且贺初霁喜欢我的，哪敢让我受苦。”
“真喜欢你就不会答应你了。”他抓过祁落的手指，轻轻蹭着，“现在还有感觉吗？”
“没有。”她摇头。
“明天去给你取出来，好不好？”他低声道，“找个好医生，一点都不疼，好不好？”
“我刚刚说了，”祁落无奈，“取出来浮厂就炸掉了。”
“室温保持在37度左右不就可以了？”
“……你想热死我吗？”
事情不了了之。
可他们都知道，顾思晓在他们身边，始终是枚定时炸弹。
新剧开拍在五月，祁落很少去探班。尽管江翊很努力地做了保密工作，只是官宣，并没有暴露有关她的任何信息，可没过多久她整个身份还是被扒了个底朝天。
爆料的不仅仅有跟拍的狗仔，还有他们的一些同学。一时间初中合照，高中同框满天乱飞。在他们重逢之前高中同学里就有人爆出过他们关系不匪，那段时间江翊实在不是很愿意回忆起这段往事，动用的公关力量就格外的强，所以这件事在当时没能闹出什么水花。
但互联网不是没有记忆，很多人因此也回忆起两三年前的爆料。
更麻烦的事情在于澄清《点灯》这部剧真的不是身为原作者的祁落帮江翊开后门，可无论如何，这件事就算真的如营销号猜测的那般是祁落为江翊量身打造好的剧，倒也不悖人伦。
顾思晓和他们的事仍旧很难处理。这些年祁落没能在旻城，这次终于名正言顺地回到旻城，索性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她找江翊要了横溪村房子的钥匙，江翊没给她，直接拆穿了她的想法：“祁落，你别想往火坑里跳。”
她装傻：“什么火坑，我就是去住一段时间。”
“有什么好住的？”他好气又好笑地反问，“交通方便还是生活富足？它占哪样？”
虽然明面上拒绝了祁落，江翊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祁落的行为如果是他一个人能控制得住的，那她就不是祁落了。
于是他索性派人回了趟横溪，在家门前装了摄像头，确保祁落不会回去，又和邻居阿姨打好了招呼，确定祁落不会回去。
祁落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不能打草惊蛇，索性在离横溪最近的县城区酒店住下，乔装打扮跑到横溪去调查，还特意避开了邻居家阿姨。
其实查这件事无从下手，十余年过去，知道那件事的孩子变成青年人，青年人变作中年人，中年人变成老年人，更何况当初根本没人在意，横溪顾家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更何况她一个外乡人，贸然来调查这件事，还要避开江翊的眼线们，简直不可能。
又是一个下午，她刚打算动身，就接到了江翊的电话。
“在哪儿呢？”
祁落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最终选了个返回琰州时间上不会有差别的答案：“在旻城。”
“去那做什么？”他的声调有了些许提高，“你不会跑到横溪去了吧？”
“没有没有。”她把声音放缓，“来看看我外婆。”
“下周末晚上顾思晓约我们，还有别的集团的人，推不掉了。”
“我一定要去吗？”
“他们集团宴请的，你当然要去。”他的声音透过电话，带着深深的无奈，“看完就赶快回来吧，别在那边一个人待到太晚。”
晚宴那天，她想起五六年前，他们参加晚宴的时候，她的那条小黑裙。
梳妆台前的女孩已经不再像高二时那样瘦弱不堪，手背都泛着青紫色，多年过去后，很多羁绊都有了最终的定数，她兜兜转转一圈又一圈，还是停在了原地，站在了江翊身旁。
江翊似是想起了什么，伏在她耳边小声道：“还记得上次晚宴，你喊过我什么吗？”
她耳廓飞红，狠狠打了他一下。
江翊回身，坐在沙发上，想起前几天他和祁落通过电话之后，他还是查了祁落的行踪，她的鬼话他当然不会信。
结果他实在是没查出些什么，监控里没有她的身影，邻居也没见过她。思来想去祁落但凡去查就一定不会让他发觉。
他想起歌词里有一句这么写着。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但祁落走到他身侧，侧着身子，把头探到他面前时，他忽然觉得也没这么无可奈何。
她不再孱弱，她光彩照人，所有岁月对她的磨砺与冲刷都像是一场洗礼，而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
要面对的人，是两个人五年以来挥之不去的梦魇，也是他们坚定选择彼此的原因。
上一次见面，是江翊受伤，身体最差的时候，为了她而受伤的江翊，在五年后仍坚定地选择站在她身边。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路绾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容貌算不上顶尖，身材也只算普通，智商、学历都没有任何突出的条件，她不知道江翊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饭后，他们一起离开，只剩下江念和路绾两个人。祁落投其所好地给江念买了一大堆日产原版动漫周边，她早就按捺不住了，但还是得守着礼仪等送客后再拆礼物。
路绾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貌美的女人此刻脸上竟然有淡淡的茫然：“念念啊……”
江念抬头：“啊？”
“你说你哥，究竟喜欢她哪儿呢？”
江念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手办，纤细手指触摸过手办精致的白色长发：“喜欢是一件很没有理由的事，妈妈。”
“我这个年纪开始的喜欢，如果真的能有一个结局，那么我也会义无反顾的。”
椰椰用舌头把江翊的手掌舔了个遍，祁落一把把两个贴在一起的家伙拉开：“你们才几天没见？”
江翊把手伸出来，被祁落一把推开，骂道：“洗手去。”
椰椰在屋子里乱跑，不一会儿又跑到yoki面前，被yoki给了啪唧一巴掌后夹着尾巴挤到江翊身边。江翊刚洗完手，坐在沙发上揉它的毛。
“你为什么没出国？”
祁落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江翊把手空出来，挠了挠脸：“我要拍戏啊。”
“你家这种情况，一般不都是要出国的吗？”
“我不一般。”他微微笑道，“我们家管不住我。”
在十九岁那一年，江延年很认真地跟他讨论过出国的事，最终被他一票否决了。
“我英语没那么好，也没什么经商头脑。”
然而没多久就把到手的部分资产翻了几番。
“江家不是不敢要求我什么，只是有时候实在说不出口。”
他慢吞吞地说道，眉眼里突然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落落，他们不觉得自己亏欠我的，他们只觉得我是替身罢了，他们亲生儿子的替身——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在暗处调查到了些什么，知不知道一些过去的事——”
祁落没看他，认真地啃手里的草莓：“我知道。”
“科研所的事，还有一些，你也不知道的事情。”
四下里一片寂静，江翊愣愣地看着她，诧异道：“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把草莓叶子丢掉，又捻起一枚：“当年在疗养院，被复制的人那个人才是你。”
相似的灵魂碰撞，两个向来冷静的人在静谧里四目相对，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有浓密的雾气升起，他微不可见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即了然道：“你是说……”
她少见地感觉如鲠在喉：“江翊，你是理科生。”
江翊看她，轻叹道：“克隆羊只活了六年，对吗？”
“你身体比一般孩子都要好，又怎么可能会是被克隆的那一个？”
“我怎么可能没怀疑过……”他自嘲道，“这么多年。”
“我不敢细想，万一我真的本就该是被留下的那个，我该怎么面对他们。”
祁落：“你不该考虑这么多的。”
“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江翊。”
她低头，江翊把她的手抓到了手里，轻轻摩挲：“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把祁落拽过来，用手捻着祁落的发尾，“在哪儿查到的？”
祁落举起戴戒指的手，乖巧道：“你觉得能造出这个戒指的人，会不知道你那些事？”
“他叫贺初霁，也是科研所的人。”
“或者说，受害者。”
她介绍了一番自己和贺初霁相识的过程，期间无视了三次江翊醋意大发的眼神，四次把江翊的脸推到一边去，五次捂住江翊夺她戒指的手——“江翊，你别抢了！！！”
她脸颊都气得泛红，只得直接把手伸过去：“取不下来的，你拽着我会疼的。”
贺初霁制作这枚控制器的时候，为了防止顾思晓夺走，就按她的要求做成了无法取下的形状，整个戒指内连一枚微型芯片，直接通过手术埋进无名指内，倘若那枚芯片接触到空气，就会立刻触发□□。
也就是说，顾思晓抢了戒指就是自寻死路，不抢就是任她宰割。
“疼吗？”
她听见江翊小心翼翼地问，于是弯起唇角，“不疼的，麻药时间很长，况且贺初霁喜欢我的，哪敢让我受苦。”
“真喜欢你就不会答应你了。”他抓过祁落的手指，轻轻蹭着，“现在还有感觉吗？”
“没有。”她摇头。
“明天去给你取出来，好不好？”他低声道，“找个好医生，一点都不疼，好不好？”
“我刚刚说了，”祁落无奈，“取出来浮厂就炸掉了。”
“室温保持在37度左右不就可以了？”
“……你想热死我吗？”
事情不了了之。
可他们都知道，顾思晓在他们身边，始终是枚定时炸弹。
新剧开拍在五月，祁落很少去探班。尽管江翊很努力地做了保密工作，只是官宣，并没有暴露有关她的任何信息，可没过多久她整个身份还是被扒了个底朝天。
爆料的不仅仅有跟拍的狗仔，还有他们的一些同学。一时间初中合照，高中同框满天乱飞。在他们重逢之前高中同学里就有人爆出过他们关系不匪，那段时间江翊实在不是很愿意回忆起这段往事，动用的公关力量就格外的强，所以这件事在当时没能闹出什么水花。
但互联网不是没有记忆，很多人因此也回忆起两三年前的爆料。
更麻烦的事情在于澄清《点灯》这部剧真的不是身为原作者的祁落帮江翊开后门，可无论如何，这件事就算真的如营销号猜测的那般是祁落为江翊量身打造好的剧，倒也不悖人伦。
顾思晓和他们的事仍旧很难处理。这些年祁落没能在旻城，这次终于名正言顺地回到旻城，索性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她找江翊要了横溪村房子的钥匙，江翊没给她，直接拆穿了她的想法：“祁落，你别想往火坑里跳。”
她装傻：“什么火坑，我就是去住一段时间。”
“有什么好住的？”他好气又好笑地反问，“交通方便还是生活富足？它占哪样？”
虽然明面上拒绝了祁落，江翊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祁落的行为如果是他一个人能控制得住的，那她就不是祁落了。
于是他索性派人回了趟横溪，在家门前装了摄像头，确保祁落不会回去，又和邻居阿姨打好了招呼，确定祁落不会回去。
祁落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不能打草惊蛇，索性在离横溪最近的县城区酒店住下，乔装打扮跑到横溪去调查，还特意避开了邻居家阿姨。
其实查这件事无从下手，十余年过去，知道那件事的孩子变成青年人，青年人变作中年人，中年人变成老年人，更何况当初根本没人在意，横溪顾家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更何况她一个外乡人，贸然来调查这件事，还要避开江翊的眼线们，简直不可能。
又是一个下午，她刚打算动身，就接到了江翊的电话。
“在哪儿呢？”
祁落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最终选了个返回琰州时间上不会有差别的答案：“在旻城。”
“去那做什么？”他的声调有了些许提高，“你不会跑到横溪去了吧？”
“没有没有。”她把声音放缓，“来看看我外婆。”
“下周末晚上顾思晓约我们，还有别的集团的人，推不掉了。”
“我一定要去吗？”
“他们集团宴请的，你当然要去。”他的声音透过电话，带着深深的无奈，“看完就赶快回来吧，别在那边一个人待到太晚。”
晚宴那天，她想起五六年前，他们参加晚宴的时候，她的那条小黑裙。
梳妆台前的女孩已经不再像高二时那样瘦弱不堪，手背都泛着青紫色，多年过去后，很多羁绊都有了最终的定数，她兜兜转转一圈又一圈，还是停在了原地，站在了江翊身旁。
江翊似是想起了什么，伏在她耳边小声道：“还记得上次晚宴，你喊过我什么吗？”
她耳廓飞红，狠狠打了他一下。
江翊回身，坐在沙发上，想起前几天他和祁落通过电话之后，他还是查了祁落的行踪，她的鬼话他当然不会信。
结果他实在是没查出些什么，监控里没有她的身影，邻居也没见过她。思来想去祁落但凡去查就一定不会让他发觉。
他想起歌词里有一句这么写着。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但祁落走到他身侧，侧着身子，把头探到他面前时，他忽然觉得也没这么无可奈何。
她不再孱弱，她光彩照人，所有岁月对她的磨砺与冲刷都像是一场洗礼，而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
要面对的人，是两个人五年以来挥之不去的梦魇，也是他们坚定选择彼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