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气氛忽然凝固了几秒。
舒白梨抬起头来，气极反笑。
“你觉得很好笑吗？”
少女眼下两行清泪猛地滚出来，水色杏眼浑圆，眼尾红彤彤的，长睫挂泪，似水晶飞溅。
引得岚秋惊慌失措。
他有些茫然，青年意识不到少女发怒的原因，只因为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感到愧疚与苦闷，可却又欣慰想着她总算愿意看自己一眼了。
他探出手想去替怒气冲冲的小姑娘擦眼泪，可手臂抬得太猛，竟然连带着掀翻一碗清粥。
那是青枝刚刚热完的。
碗沿滚烫，清粥似要滚落，将将泼洒在少女裙上。
舒白梨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往后躲，可她身娇体弱，长裙又太繁复。
躲闪不及之际，少女闭上眼睛，悲伤的想着自己喜爱的这身衣服大概要完蛋了。
可意料之中的滚烫疼痛却并没有出现。
她睁开眼，看见青年举起的双手。
他似是想要补救问题，情急之下只得用双手挡住了要落在少女膝上的东西。
可清粥滚烫，瓷碗更是。
他白皙的手指烫的几乎一瞬间腾红起来，蒙蒙白烟顺着青年指掌上的滚烫白粥旋转上涌，仅仅观看便能想象到到底有多疼。
大片大片的红急促蔓延，那只瓷碗倒扣在青年手上，也挡住了大半白气——
闷在里面的皮肤，会有多疼？
可他一动不动。
大概是不敢动吧。
因为两只手都用来挡住白粥瓷碗，轻轻一动便会把它们弄洒，弄脏少女的裙子。
舒白梨错愕望向青年，他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仅仅带着刚刚的无措与紧张，看不出半点痛苦。
...或许是有的。
他局促不安，眉眼中的无措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可能是因为不明白少女生气的点，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能是因为害怕少女的裙子被自己弄成一团糟。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他唯独没有考虑自己的手到底有多疼。
即便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了。
意识到发生的一切后，她眼角的泪一滴滴滑下来，少女再也顾不得自己喜欢的裙子了。
她抢身用自己的帕子挡着，急匆匆取下那只碗，滚烫的热粥顺着她的动作淋在裙子上，可她只随意将碗扔在一旁，小心的拭去粥水。
青年微微躲闪。
舒白梨察觉到后，另一只手狠狠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拽。
可拽了半天，才扯动青年。
他只低声说：“裙子和床都脏了。”
舒白梨望着他，就好像第一天认识岚秋一样。
“你是不是傻啊，你的手痛不痛...痛不痛呀？”
她哽咽着把毁掉的帕子丢在一旁，捧着青年红肿的手。
她认认真真的打量青年的手，上面遍布红印，许多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像损毁的璞玉。
耳边是他无所谓的声音。
“不碍事的，我的愈合能力很强，几天就好了。”
舒白梨的头脑发沉，好巧不巧耳畔青年清浅的声音响起。
“可以不生气了吗？”
舒白梨抬起头，看见青年浅浅的桃花眼。
讨好似的微微闪着光，像破碎的湖。
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可那股火气似乎也悄然消去了。
舒白梨闷闷的伸手，从窗台上拾起青年当初给她的金疮药，打开盖子，一点点往他红肿的手上抹。
岚秋安静的保持这样的姿势，只在葱白指尖在红肿手背轻巧蹭过时，微微颤抖一下。
白梨问他：“疼吗？”
“不疼。”
“哦？”少女指尖微微用了些力气，青年的手臂便狠狠一颤。
她再问：“疼吗？”
“...疼。”
他声音低低的。
“疼下次就别这样啦。”少女的动作更加轻柔，她轻轻吹了吹涂满药膏的手背，引得青年战栗片刻。
“你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呀。”
吐完药，她依然捧着青年的手，少女的手掌温润微凉，似乎有一股无名的力量顺着她的肌肤穿入青年体内，清而温柔。
舒白梨轻声说。
“对不起。”
岚秋摇摇头：“都是我的错...我接连不断的伤了你的心。”
他手臂动了动，似乎想要从少女的掌中逃出，可又舍不得，只是轻微晃了一下。
舒白梨灵敏的感觉到青年的意思。
“怎么了吗？”
岚秋摇摇头，可很快他又出声。
“我重新抄写了那份文稿...还有你的头饰，在我怀里。”
“本来想着拿给你，再跟你道歉的。”
舒白梨眨了眨眼，她依旧捧着青年的双手，眼神柔和清澈。
“是我错了呀...我都看到了的。”
“我都看到啦...今天起的这么早，也是为了找你说清楚些，还有给你道歉的。”
“岚秋...还记得那时你质疑我说的话，我当时觉得好难过，可后来我认真想了好久，确实是我说话不经思考，让你觉得难过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林姑娘...我们也算是老熟人啦。”她无奈的笑着，“她对我和青枝多有照顾，过几日，我再寻她道个歉。”
“我太依赖你了...或许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给你带来了痛苦。”
“或许我们还需要更多时间来正视一切...你可以原谅我吗？”
青年抬起头，看见少女神情真挚，水眸盈盈，清澈得反射出自己怔然面貌。
她是真心的。
青年点头。
“我明白小姐的意思，此后再不会质疑小姐了。”
舒白梨笑着点头，随后话风一转。
“那...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一些事呀？”
“小姐请讲。”
“我要说的是...”她捧着青年的手腕，缓缓逼近青年苍白的脸。
“辛苦你啦。”
“一直以来，为我付出了这么多的你，为我承担了这么多的你，”她望着青年闪烁如星子的眼眸，“也可以适当的依赖我呀。”
“把藏在心里的话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一起面对...”
“可不可以呀？”
岚秋望着那双琉璃杏眼，第一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舒白梨望着他平日总是沉默的，毫无表情的面颊一点点染上情绪，望着他湖似的眼中似乎终于下了一场杏花雨。
他像自沉眠中终于活过来似的悠长叹息，之后出声。
“小姐...像你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呢？”
他郑重的说。
“我答应你。”
舒白梨喜滋滋的点头：“这才对嘛，我一直都最喜欢真正的你啦...”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妥，刹住忍不住从心间溢出的言语，对青年露出清纯狡黠的笑容。
如同她的生肖，纯白温柔。
岚秋忍俊不禁，他乌黑桃花眼里此刻是满溢出来的美好心意，瞳仁里的少女婀娜多姿，他笑着对舒白梨出声。
明明嘶哑，却那么柔。
“我怀里的发饰和那份字帖...你帮我取出来，可好？”
舒白梨点点头，她松开青年的手腕，微红着脸在青年怀里探索，耳边是青年轻缓的要求。
“不在这层...里面一些。”
“对，拿出来。”
她红着脸，一点点把青年要求的发饰和字帖依次取出。
在拿字帖的时候，她不着边际的想：“好多纸...他抄了多少呀？”
可当她全部取出来之后，还没等仔细观看，便感觉自己撞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鼻腔中冷香环绕。
青年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胸前，舒白梨听见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她试着微微挣扎了下，可青年的手臂却那么稳，动也动不得。
“岚秋...?”
舒白梨感觉到那双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后脑上，青年侧着头，在她耳边轻声念——
热气贴在耳朵上，青年的唇瓣似乎触碰到她小巧耳尖细软的绒毛。
又暖又痒。
“取出这些杂物，应该就不会觉得冷硬了...”
是的。
他的怀抱温暖又柔软。
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就像冬日里梅雪间的白霜。
那么冷，那么清。
还有着极淡的花香。
舒白梨嗅着，觉得自己似乎饮下一坛青梅子酒，平白醉在冷香中。
她朦朦胧胧的，又忽然想到青年受伤的手。
“手...不痛吗？”
她感觉到微暖的摩擦感，似是发丝都酥软了下来。
头顶传来青年的声音：“已经不痛了，我体质特殊，类似的伤痕，好的很快。”
“也不会痛很久。”
舒白梨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她胡乱想着，摸了药膏的手抚摸自己的头发...一会又要去洗头了。
所幸岚秋的这份金疮药呈膏状，抹完没一会儿就被肌肤吸收殆尽，不粘不腻，尽余药香萦绕。
清凉的苦味此刻也蔓延开来，与雪梅香气融合，弄得白梨晕乎乎的，她不再想动弹了。
就这样，待在他怀里吧。
暂且忘记一切烦恼与苦闷。
此刻，天地安静，万物尽余呼吸声。
良久，岚秋轻轻松开了环住少女的手臂，他微红着脸，低下了头。
声音温柔又缓慢。
似是一场漫长的拥抱过后，他又变回了彼时害羞的样子，不敢再看少女水润杏眸。
“小姐，你看一看刚刚在我怀里取出来的东西罢。”
舒白梨抬起头来，气极反笑。
“你觉得很好笑吗？”
少女眼下两行清泪猛地滚出来，水色杏眼浑圆，眼尾红彤彤的，长睫挂泪，似水晶飞溅。
引得岚秋惊慌失措。
他有些茫然，青年意识不到少女发怒的原因，只因为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感到愧疚与苦闷，可却又欣慰想着她总算愿意看自己一眼了。
他探出手想去替怒气冲冲的小姑娘擦眼泪，可手臂抬得太猛，竟然连带着掀翻一碗清粥。
那是青枝刚刚热完的。
碗沿滚烫，清粥似要滚落，将将泼洒在少女裙上。
舒白梨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往后躲，可她身娇体弱，长裙又太繁复。
躲闪不及之际，少女闭上眼睛，悲伤的想着自己喜爱的这身衣服大概要完蛋了。
可意料之中的滚烫疼痛却并没有出现。
她睁开眼，看见青年举起的双手。
他似是想要补救问题，情急之下只得用双手挡住了要落在少女膝上的东西。
可清粥滚烫，瓷碗更是。
他白皙的手指烫的几乎一瞬间腾红起来，蒙蒙白烟顺着青年指掌上的滚烫白粥旋转上涌，仅仅观看便能想象到到底有多疼。
大片大片的红急促蔓延，那只瓷碗倒扣在青年手上，也挡住了大半白气——
闷在里面的皮肤，会有多疼？
可他一动不动。
大概是不敢动吧。
因为两只手都用来挡住白粥瓷碗，轻轻一动便会把它们弄洒，弄脏少女的裙子。
舒白梨错愕望向青年，他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仅仅带着刚刚的无措与紧张，看不出半点痛苦。
...或许是有的。
他局促不安，眉眼中的无措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可能是因为不明白少女生气的点，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能是因为害怕少女的裙子被自己弄成一团糟。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他唯独没有考虑自己的手到底有多疼。
即便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了。
意识到发生的一切后，她眼角的泪一滴滴滑下来，少女再也顾不得自己喜欢的裙子了。
她抢身用自己的帕子挡着，急匆匆取下那只碗，滚烫的热粥顺着她的动作淋在裙子上，可她只随意将碗扔在一旁，小心的拭去粥水。
青年微微躲闪。
舒白梨察觉到后，另一只手狠狠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拽。
可拽了半天，才扯动青年。
他只低声说：“裙子和床都脏了。”
舒白梨望着他，就好像第一天认识岚秋一样。
“你是不是傻啊，你的手痛不痛...痛不痛呀？”
她哽咽着把毁掉的帕子丢在一旁，捧着青年红肿的手。
她认认真真的打量青年的手，上面遍布红印，许多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像损毁的璞玉。
耳边是他无所谓的声音。
“不碍事的，我的愈合能力很强，几天就好了。”
舒白梨的头脑发沉，好巧不巧耳畔青年清浅的声音响起。
“可以不生气了吗？”
舒白梨抬起头，看见青年浅浅的桃花眼。
讨好似的微微闪着光，像破碎的湖。
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可那股火气似乎也悄然消去了。
舒白梨闷闷的伸手，从窗台上拾起青年当初给她的金疮药，打开盖子，一点点往他红肿的手上抹。
岚秋安静的保持这样的姿势，只在葱白指尖在红肿手背轻巧蹭过时，微微颤抖一下。
白梨问他：“疼吗？”
“不疼。”
“哦？”少女指尖微微用了些力气，青年的手臂便狠狠一颤。
她再问：“疼吗？”
“...疼。”
他声音低低的。
“疼下次就别这样啦。”少女的动作更加轻柔，她轻轻吹了吹涂满药膏的手背，引得青年战栗片刻。
“你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呀。”
吐完药，她依然捧着青年的手，少女的手掌温润微凉，似乎有一股无名的力量顺着她的肌肤穿入青年体内，清而温柔。
舒白梨轻声说。
“对不起。”
岚秋摇摇头：“都是我的错...我接连不断的伤了你的心。”
他手臂动了动，似乎想要从少女的掌中逃出，可又舍不得，只是轻微晃了一下。
舒白梨灵敏的感觉到青年的意思。
“怎么了吗？”
岚秋摇摇头，可很快他又出声。
“我重新抄写了那份文稿...还有你的头饰，在我怀里。”
“本来想着拿给你，再跟你道歉的。”
舒白梨眨了眨眼，她依旧捧着青年的双手，眼神柔和清澈。
“是我错了呀...我都看到了的。”
“我都看到啦...今天起的这么早，也是为了找你说清楚些，还有给你道歉的。”
“岚秋...还记得那时你质疑我说的话，我当时觉得好难过，可后来我认真想了好久，确实是我说话不经思考，让你觉得难过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林姑娘...我们也算是老熟人啦。”她无奈的笑着，“她对我和青枝多有照顾，过几日，我再寻她道个歉。”
“我太依赖你了...或许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给你带来了痛苦。”
“或许我们还需要更多时间来正视一切...你可以原谅我吗？”
青年抬起头，看见少女神情真挚，水眸盈盈，清澈得反射出自己怔然面貌。
她是真心的。
青年点头。
“我明白小姐的意思，此后再不会质疑小姐了。”
舒白梨笑着点头，随后话风一转。
“那...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一些事呀？”
“小姐请讲。”
“我要说的是...”她捧着青年的手腕，缓缓逼近青年苍白的脸。
“辛苦你啦。”
“一直以来，为我付出了这么多的你，为我承担了这么多的你，”她望着青年闪烁如星子的眼眸，“也可以适当的依赖我呀。”
“把藏在心里的话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一起面对...”
“可不可以呀？”
岚秋望着那双琉璃杏眼，第一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舒白梨望着他平日总是沉默的，毫无表情的面颊一点点染上情绪，望着他湖似的眼中似乎终于下了一场杏花雨。
他像自沉眠中终于活过来似的悠长叹息，之后出声。
“小姐...像你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呢？”
他郑重的说。
“我答应你。”
舒白梨喜滋滋的点头：“这才对嘛，我一直都最喜欢真正的你啦...”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妥，刹住忍不住从心间溢出的言语，对青年露出清纯狡黠的笑容。
如同她的生肖，纯白温柔。
岚秋忍俊不禁，他乌黑桃花眼里此刻是满溢出来的美好心意，瞳仁里的少女婀娜多姿，他笑着对舒白梨出声。
明明嘶哑，却那么柔。
“我怀里的发饰和那份字帖...你帮我取出来，可好？”
舒白梨点点头，她松开青年的手腕，微红着脸在青年怀里探索，耳边是青年轻缓的要求。
“不在这层...里面一些。”
“对，拿出来。”
她红着脸，一点点把青年要求的发饰和字帖依次取出。
在拿字帖的时候，她不着边际的想：“好多纸...他抄了多少呀？”
可当她全部取出来之后，还没等仔细观看，便感觉自己撞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鼻腔中冷香环绕。
青年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胸前，舒白梨听见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她试着微微挣扎了下，可青年的手臂却那么稳，动也动不得。
“岚秋...?”
舒白梨感觉到那双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后脑上，青年侧着头，在她耳边轻声念——
热气贴在耳朵上，青年的唇瓣似乎触碰到她小巧耳尖细软的绒毛。
又暖又痒。
“取出这些杂物，应该就不会觉得冷硬了...”
是的。
他的怀抱温暖又柔软。
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就像冬日里梅雪间的白霜。
那么冷，那么清。
还有着极淡的花香。
舒白梨嗅着，觉得自己似乎饮下一坛青梅子酒，平白醉在冷香中。
她朦朦胧胧的，又忽然想到青年受伤的手。
“手...不痛吗？”
她感觉到微暖的摩擦感，似是发丝都酥软了下来。
头顶传来青年的声音：“已经不痛了，我体质特殊，类似的伤痕，好的很快。”
“也不会痛很久。”
舒白梨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她胡乱想着，摸了药膏的手抚摸自己的头发...一会又要去洗头了。
所幸岚秋的这份金疮药呈膏状，抹完没一会儿就被肌肤吸收殆尽，不粘不腻，尽余药香萦绕。
清凉的苦味此刻也蔓延开来，与雪梅香气融合，弄得白梨晕乎乎的，她不再想动弹了。
就这样，待在他怀里吧。
暂且忘记一切烦恼与苦闷。
此刻，天地安静，万物尽余呼吸声。
良久，岚秋轻轻松开了环住少女的手臂，他微红着脸，低下了头。
声音温柔又缓慢。
似是一场漫长的拥抱过后，他又变回了彼时害羞的样子，不敢再看少女水润杏眸。
“小姐，你看一看刚刚在我怀里取出来的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