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想控诉礼部和司礼监,可这李主事中毒案,傅玄想实事求是告发长公主。沈修撰为报亡妻之仇,暗中收集了许多长宜长公主违法乱纪的证据。她的一群幕僚军师,地痞无赖甚至亡命之徒。沈修撰都一一费力地调查下来。

    可是,没有用。

    若是斩其爪牙,天知道长公主是否会不管不顾提刀杀来。奉行不可轻举妄动之策的沈修撰,没有办法和长公主这样的权贵作对,但见傅二公子大有不管不顾,秉持正义的凛然之态,也不禁被折服。就算是为了无辜的李主事及其孱弱家眷,他也该积极配合,提供情报。

    可谁料(包括我也不晓得)傅玄他前脚摸查到长宜姑姑身边的鹰犬。后脚就被通知,内阁授他调予礼部,擢五品员外郎,补仪制司的缺。是来自内阁的提拔,直接越过了吏部和刑部。

    傅玄愣住半晌,觉得荒唐,气笑了。

    礼部也炸开了锅。这个傅小员外,继他爹户部的算计,承董慎刑部的作风,竟到了插科打诨的礼部。最近可不要掀翻了礼部衙门。

    礼部严郎中作为上司长官亦十分苦恼。听闻傅家这小子的擢升是圣上的首肯。圣上怎么会管一个五品官员的授职,似乎是和长宜长公主有关。那长宜长公主难道开始青睐于他?

    贵人果真朝三暮四。

    严郎中不想淌浑水,借口被老婆打了一顿,告假修养望风而去。

    于此,傅玄一到任,就要成仪制司真正的话事人。

    五月二十五日那天,傅玄去吏部挂号领符,改成白鹇补服。当天去了衙门报道:

    苏尚书最先给了一个下马威。

    苏衍正苏尚书不满傅玄不巴结稀罕他这个苏府的未来岳丈,反而偏袒董刑部那边。如今天道好轮回,他在他手下任职。苏尚书便和左侍郎柏志任坐在堂中喝茶等傅玄,皮笑肉不笑地招呼:“傅司官,贤婿,坐坐坐。令尊令堂可好。鄙部事情繁又杂,为皇上做事嘛,再苦再累都甘心的。”上回哪个哪个做了哪个事。傅玄面色肃冷,听了好一会,捱过了一个上午。

    午膳时候,苏尚书终于起身说,这个点就不见外了,贤婿啊,我特地让厨子做了你的接风酒。敬你一杯。年少有为。我老了,过几年我都得让贤了。毕竟在官宦人家长大,傅玄晓得所有人都各说各话,各谋其利。于是径直言:“恳老宗伯示下,晚生不解,衙中为何缺勤官员如此之多。晚生还想问,闲置的四夷馆是否有打算开考招取译字生。关于太子的婚事,公主的册封……”柏侍郎打断他:“傅司官你不懂。我们礼部真忙不开手。今宫中人员寥落,圣上欲我们南下采选宫女。加之经筵虽然没了,东宫那位的日讲每日要安排吧。那些不重要的事总要搁一边。”苏尚书道:“傅贤婿,我们礼部事关天下教化,社稷秩序。那些户部一分一厘的实务,刑部一字一句的斟酌,真的要放一边了。”傅玄作揖,承蒙老宗伯教诲。

    初来乍到。苏尚书欲把他打发去卜选皇陵。选皇陵嘛,全看上面的意思,圣上什么时候死,能不能用得到都是个问题。指不定要混一辈子去观风测土。道高一丈,魔高一丈,傅玄被摆了一道。先问他部的人选,还没定。柏侍郎道:“全权受责,人员也是需要劳烦傅司官选定的。”司礼监等内官,钦天监的人员要他举荐。看准了傅玄不怎么认识这些人。不爱人情世故。他情愿自己通究阴阳学风水,一个人搞定。不过既然是郎官了,要会派人去做事,而不是你自己去做事。

    有些麻烦。

    傅玄问过去事关皇陵的录本在哪。没有。换了一班,前任的都销毁了。傅玄又问部里是否还有老先生参与过先皇皇陵的卜选。没有。熬死了。那按《会典》祖制来。不行。国情不同一百年前。富裕了。规模和建设都要翻新。现今墓地总要加修几座道观的。

    傅玄让几个人去和工部商量,拿个大致的工图。几个人说,选址要三五年,选好的才能跟工部商谈,哪有先去谈的。几个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抿一口喷香龙井茶。怎么喊都喊不动。还言,傅小相公,你年轻,更加得知道过去办事的规矩才行。傅玄意识到,他们以苏尚书为首,赖着不会听他使唤。傅玄也不慌不忙,面无波澜,对着这一个说:“三月十二日,阁下去了南枝苑嫖,赊了十两银。”又朝那一个说,“弹劾寅翁的折子还在通政司积压着,是否要拿去内阁过目?”鸦雀无声,众人诺诺任命。

    他爹傅先生教过他,不到迫不得已,不可打没有准备的仗。为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看人。什么人都要扒得连底裤都不剩,才能放下心去做事。

    不满的情绪还是有。傅玄归家,望着人来人往的傅家府邸,顿起萧索蹉跎之感。一腔不平油然而生。便开门见山,问次辅傅先生:“父亲,儿的调职可是得父亲授意?”难道眼睁睁看着替来的刑部主事去糊弄一个人的死。傅先生把头一点:“逝者已逝,不必无端牵连。”傅玄沉色:“就算,明知是错。”傅先生极其厌恶争论,他这个儿子又受崔言影响极大。是非对错究要一清二楚。

    傅先生道:“为着他人的时候,你也该先明晰你自己的处境。”身为罪臣党最亲近的学生,稍不留意就会被帝王视作一把制衡的刀剑。千万得低调行事。

    就不,就喜欢张扬。在人群中,怎么就这么碍眼。

    傅玄不认同父亲这一套:“如父亲所言,孩儿必得畏首畏尾,受人摆布。”傅先生无奈道:“有父亲在,怎么会让你受人摆布。”

    “父亲的做法,是让孩儿罔顾老师,和苏家成亲,讨好两家?”

    傅先生见儿子一副无畏神情。想起往年崔言性情中的冷言冷语,傲岸不群,便感到难言的苦涩,嘲笑出声。

    傻小子,就等着你跟人斗得头破血流,再借你的题发他的挥。

    “昀安,”他唤他,“莫非你要像你老师崔首辅一般,只念自身的心,而将家人抛却于攻歼之中?”像崔家,夫人自缢,公子阉身,小姐为奴。又道,“为父总有失势的一日,指望不上依仗你,可你母亲和兄长,最关心你的人,你让他们如何处?”

    普天之下,上至皇室下至黎民,寻求富贵,或维持富贵者众,有什么错?你身为傅家的公子,不指望你维持你父亲的势。不要你继承你父亲的人脉,拓展你父亲的人情。

    现在倒好,你上房揭瓦,还要私开小灶,跟长公主作对。

    人长公主不跟你计较,借提拔你,支走你而已。

    傅玄面色凝重,一双灿眼无关风月,无比纯质,显得天真地,紧紧盯着父亲。使得傅先生发虚。他知道,他这个儿子生了病,在精气神上有股病态的执拗。傅先生含糊道:“昀安,你要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傅玄道:“孩儿明白。”身为次辅的父亲,不说每日操劳,伴君左右,有苦亦不能言。

    人在精神上,永远是走向孤独。

    而沈修撰那边,别后苏府,当晚与其弟沈监生谈起苏大公子的请求:

    “他今年考,邀你做他的伴读、侍书,好你在旁学。”沈修撰想了想说,“我不大放心你去,可究还是凭你自己作主。”

    沈监生想自己未看过大户人家,喜道:“我去的,哥,那儿定是有许多书,许多画。我也可大长一番见识。”兄长仍杵着眉头,欲言又止。沈监生急道:“哥,我到那一定讲礼不胡顽,再不惹麻烦了。”

    沈修撰微微叹气,无奈笑道:“其维,哥放心你,”自家弟弟虽然贪懒不好书,可性格温顺,平日里认错态度好,从未龇牙咧嘴。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兄弟。沈修撰道:“是不放心其他事。”沈监生委屈巴巴:“我就好好学,乖乖的,还能出什么事。哥,就让我去嘛。”

    也是,沈弟弟作为客卿邀请入府,又是宰相之家,断不能为难他一个不过十四的少年。苏大公子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相交。

    让弟弟多看看,多体会,也是好事。沈修撰答应道:“若你是有什么苦恼的事,必要告知我。”

    沈监生爽快纳头。

    立国之初,建国子学,原是为了教化品学兼优的学生习政,储备国家人才,可直接入中央衙门办事。后来人人都爱科考,凡是读过几本书的农夫也有个做官梦。国子监不得不为科举让路,监生们也逃不开考这一个字。于是,监内的管制逐渐松弛。一般只在重要日子由博士讲学,每月逢初一,初六,祭酒给监生出个题目,月底答疑,平日便无所事事了,随你自在。

    可你真要是好学生,国子监毫无疑问是个好地方。浩如烟海的藏书阁,舒适的膳堂号舍,温文尔雅的大儒助教,官架子都不大。你虚心求教,他们都乐意替你解惑。而监生大都是官宦子弟或学业优良者,你若成绩好,待人周到,那样的环境下,人脉自然而来就来了。你不愁以后吃不开。

    凡还是得靠人自觉。

    看样子,沈监生太年少,沈哥哥又忙,没好引领他。他亦志不在此,把握不住。

    同是二十五日那天,沈监生换了一身素白干净的道袍,系一红色丝绦,黑纱幅巾。少年年纪,丰神色泽,肌莹玉面,如天上碧桃。他照猫画虎,按兄长的嘱咐略通关节,径去叩苏府的门,告知来意。

    苏府的人更觉他乖良。

    苏大公子苏护瞧见沈监生,果真兄弟二人皆为仙品。这纯纯涩涩的娇娃,不知险峻,懵懂送上门来。苏护压下心火,涎着脸笑道:“小相公,我与你兄是相知,你莫要见外生分。”沈监生道:“小生多谢公子看重。”苏大公子欲领他拜见苏尚书,管家辞道,让沈小相公随意就罢。一国尚书没必要在一个小子身上花时间。

    苏府跨了一条街,分内宅外院,三道月门拦隔。在内宅中央的正房内,沈监生莫名被带去见过了苏夫人。苏夫人长衫百鸟褶裙,一支珍珠髻,风韵温雅,美目慈和。沈监生晓得内院不可涉足,红着脸慌张道:“请,请太太安。”苏夫人笑道:“你不要怕,你与你兄长皆是我苏家的客。”一些丫头老婆围在屏风后偷觑。苏大公子忍不住拍上他的肩:“沈兄弟,你若是短了缺了,我不在,你可问太太要。我现带你去温习课业的地方。”

    在苏府西南角,有一间小院,取作南亭阁。被苏护公子取来做书房。最大的一间里,架满了文集书册。寝房置好竹枕凉床,瓶花古琴,翰墨几盈。清新无尘,的确是学习的好处所。

    沈监生被安置在另一间耳房,亦是精良舒适,一张竹塌红岑,熏香可人。苏大公子命人带了他的字墨,沈监观察墙上挂着的名画,入了迷。

    “沈兄弟,你爱画?”苏护公子道:“这是范宽的溪山图。”

    沈监生睁大眼,重山叠嶂,明暗相晖,给人身临其境之感,如坠仙山云雾之中,是真迹无疑。苏护公子觉得好笑:“你爱画,我还有些外邦的画,画法精绝细腻,只怕不好给你看。”沈监生被调起胃口:“为什么不好?我定不乱碰它的。”生怕自己闯祸。苏护公子不禁笑意盎然:“好,我给你瞧,你若胡说出去,我可要教训教训你。”说罢,作一凶神恶煞模样。沈监生唬得一愣,直摇头,“那,还是不看了。”苏护公子忙笑道:“适才相戏之言。”

    不一会,苏护公子把门合上,拿出一卷未裱的画。展开,是一幅油墨绚烂的西洋画。两个赤\身裸|体的美少年,金发碧眼,身后长出一对羽翼,嬉戏在花园中。

    苏护公子瞧着沈监生的脸色,没想这沈监生不羞不臊,颇为认真地观画。每一处色彩相□□合,沈监生称奇:“画得真好。”苏护公子没奈何,想了一想,道:“我还有几册日本的浮世绘。你若想看,过几日我拿来。”沈监生谢他。苏护公子知不能强来。必得先开他情户,诱他上道。

    第二日,苏大公子没料到苏二公子苏泽,替沈修撰来看顾其弟。苏二公子笑对他说:“你哥可要我没几日审你的学问。别惫懒了性子。”又对苏大公子道,“大哥考这科举,母亲真心为你开心,可你是不是真心的?”苏大公子把脸一红:“大哥我亦老大不小,总该寻些事做,还是你想想自身,你究竟要做什么。”苏二公子也说不清楚,为着自己的心,他不爱官场,不喜投鼠忌器,谨小慎微。可念着自己的才,好像生来就深谙人情世故,自然而然地与人结交。

    真有些造化弄人了。

    因顾及许多人的耳目,苏大公子初时只谈文字,无关风月,使沈监生看他写的文,整理前几科人的文章,抄一抄警语妙句。人在屋檐下,沈监生一开始也表现一番好,吃苦耐劳学上一学,还没七天,便觉无趣和折磨。小声囔着说:“大公子,你什么时候给我瞧瞧那些画。”苏大公子哼道:“仔细你哥使我二弟来考你学问。”沈监生苦恼,怎么哪里都要被他哥管着。

    苏大公子想沈监生也是贪玩,故诱之:“你别恼,我晚时给你瞧。”终于挨到黄昏时候,苏大公子又把门掩上,靠在榻上,身宽体胖,留个身侧的小位,让沈监生过来:“你坐近来,我们一同看。”沈监生虚坐上去。苏大公子起身,整个背影竟罩住了沈监生。

    苏大公子拿出一册日本的春\宫。十二幅以源氏的风\月\事为考,绘紫姬,夕颜等各种女人,虽不露骨而狎\淫,仅一双玉脚,一支皓腕,尽可令人无限遐想。

    沈监生看见一幅女人的裸背,忽然想起一年前,他与嫂嫂两人渡船北上,透过窗箔看见嫂嫂的背影,纤细柔顺;又想起他入睡醒来时,嫂嫂在床畔给他扇风,嫣然一笑,道,“小叔叔,可凉快些?”

    沈监生怵然站起。

    她就不该嫁给哥哥。就不该和他们亲近。

    他呆立,目光徘徊,惶然不安,眼眶不自觉红了几分,似要淌眼泪。

    苏大公子不解望他。怎么看个春宫还黯然神伤了?

    就在这时,连听着外边小厮阻拦声,苏熙小姐推开门而来。苏大公子忙上前喝住:“苏熙,你来做什么。”苏熙小姐道:“算账。”乜沈监生一眼。苏大小姐气势太盛,沈监生不敢动弹,使劲地破开声说:“小生沈其维见过苏大小姐。”上次做证道谢的话未出口(他没记住我的模样),苏熙小姐便敷衍一“嗯”,飞快对苏大公子道:“吴家三百两的屏风在哪,他家来还账。”苏大公子先前把屏风借给棋社里办会,一时间忘了它,便唤帮腿阿谭搬去内院,可继而纳罕,“怎么你来掌家?”苏熙小姐道:“你不服?”苏大公子自然看不惯:“你怎么不去抢傅家的中馈来执掌。”“闭嘴。”苏熙小姐回身望了望沈监生谨慎畏惧的目光,呼出口气,冷冷道:“小子,你哥是好人,却不会看人。你跟他们读书,不如跟我。我好为人师。”语气和眼色太锐利,沈监生红了脸。苏大公子唾一口:“苏熙,你不要忘了你是个女人。”

    “哦。”苏小姐不屑道:“等你中榜再来与我谈资格。”便头也不回地远远离去。苏大公子闷气得跳脚,来日拉苏二公子宣泄:“好不可一世的做派,活该一辈子没人要。”苏二公子冷笑道:“她不过外强中干,纸糊的老虎。”言其不过依仗家里的纵容,实是没权没势。苏大公子讪道:“我们连纸糊的老虎也做不成,还要受她的气。”一拳击中苏二公子的要害。重伤友军。苏二公子默然结气。

    难道不是他不想做官才不做?只要他想,就算不科考,自然也能荫恩一个五品四品,可做了这些小官又如何,顶头还有堂官,还要看人脸色受气哩。

    现成就有一例,傅家二公子,顺风顺水考中入翰林,授职刑部调至礼部,还不是上头一句话的事。你瞧他憋屈不憋屈。

    苏二公子念起半月前撞见傅二郎与公主的撕扯吵闹。但凡有居心叵测之徒对此生事,他便有的苦恼,忙碌得了。

    你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苏二公子整整衣物,摇着折扇,对着瓷盆发呆。瓷中一盏睡莲高枝插花,十分雅致。乃是母亲苏夫人的手法。苏二公子在三岁时生母二姨娘病亡,养在苏夫人房下。苏夫人视若己出,未有偏袒。苏二公子敬重这个温和的母亲。听闻母亲年轻时亦是一代有才有貌的小姐,兴致高雅,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如今,好边品着诗、边剪枝插花。

    可这一个卓然的闺秀最后竟生了一个刁蛮索债的小姐,这个苏熙,惹得母亲晚景忧愁。苏二公子又想起陶家表妹,大概也能窥见母亲年少风姿。这样的一个陶表妹,日后会嫁给谁,如何如何,也不可得知了。

    这边苏大公子又拿些新鲜玩意诱哄沈监生与他玩闹,教他双陆马吊。沈监生与他玩两盘,亦提不起兴趣,便问:“有种叫做岩彩画的,大公子瞧过这个吗?”天天不离画,苏大公子好不耐烦:“见过。你既然这么爱画,我看你画,好么?”沈监生开心应:“好。”大户人家的笔墨纸砚,颜料都是上好的,沈监生早就跃跃欲试。

    苏大公子命人拿来画具。沈监生抹开纸,晕染出墨痕,勾靛青的天,昏黄的轻舟,玉紫枝桠,秋水长天,还有远过的万重山。仅见了一眼,描摹极快。沉迷于此,不闻身外事事。

    而瞅那沈弟弟的姿态,莹灰的眼映着烛灯,透如宝玉。薄汗的玉面染上粉晕,秀美的鼻尖微微吸气,辨不清是少女还是少年,只觉是一抹艳丽的朱唇。苏大公子突然大感,这就是他毕生所求的少年之爱了。“此情此景,若爽利一番,死也甘心。”他双手附上沈监生的肩颈,附耳道:“沈兄弟,我给你搭把手。”沈监生并未在意他。

    苏大公子摸一把沈监生的脖颈儿,滑腻可爱。顿时勃然火热,上手捏了捏沈监生的脸颊。沈监生回过神,呆愣住会,害怕跳起来:“不要这等。”苏大公子环住他的身,扯他下坐:“沈兄弟,我抬举你。”一面又哄又摸,“你若让我受用,什么样的画没有,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何况你哥也受我苏家的提拔。”解开他的衣带,肌肤光润异常,沈监生茫然挣扎道:“我听不明白,我怕痒。”要起身。苏大公子搂住他的颈,欲与他接唇。沈监生再天真也隐约晓得怎么回事了。把脸扭开,怒色挣挫道:“别碰我。”这样的反抗,苏大公子更觉有滋有味。一手施力蹂搓沈监生的裤下,一手制住他,咬耳喊:“心肝,急杀了我。”

    沈监生又羞又气推开苏大公子的手臂,眼中蓄泪,期期艾艾道:“你就不怕,人人知晓你是这样?”苏大公子道:“此你知地知,你知我知,若你有半句泄露,得罪苏家,你和你兄长下场如何,我也无需多言。”威胁似乎有点用,沈监生反抗的力度微弱了几分。苏大公子不再强力戏弄他,只是诱哄:“乖,你听话,”话说一半,沈监生趁机蹿出禁锢,跳出几步之外。苏大公子未料如此,起身捉人。沈监生似受了莫大刺激,避到墙角哭着说:“我死也不会给哥哥蒙羞。”

    苏大公子气恼道:“沈兄弟,你这是何必呢。”世有众人,钱权相诱,可从之操之。可是少年人,不会跟你算计利益得失,却只图自己的喜恶。沈监生毅然决然道:“我今天就去死,你也计较不了我了。”说罢撞门而出。苏大公子不明所以。他不懂他,太年轻,太稚气。受一些委屈就觉得是天大的事。苏大公子还不想弄太僵持,叫上苏二公子,说闹了些矛盾,托他去找找他。

    沈监生一路奋力走,小厮们喊他也不应。死了,死了,就解脱了。不会连累兄长。反正他一直以来没什么用。是撞墙还是投河。和嫂嫂一起成为河水中的冤灵。可是兄长没了他,会不会十分难过。他走着走着,忽觉自己什么也不怕了。

    苏二公子找到他时,他正蜷在湖石假山里一个洞口内。睡着了。六姨娘的丫鬟红桉先发现了他。等他醒来,苏二公子问他怎么回事,苏大公子忙说,因昨夜训斥他字迹不好,起了争执。“怪我与小子一般见识。”苏大公子道。苏二公子质疑望去。沈监生不分辩,只说:“求求别让我哥哥知道。”苏二公子应:“我明白诶。”

    沈监生想回去,离开苏府,离这些官宦少爷远远的,可又怕兄长生疑。他忍气吞声,一眼也不想瞧苏大公子,能避则避,只拿着书在房里看。整个人沉闷许多。苏府又不好赶他走。苏夫人还不晓得怎么一回事,倒听说这少年没眼见、耍了性子,反自省说:“是我们对他照顾不周。”另拨银子打点,使仆人把精心餐食送至他房内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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