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变换得如此之快,我被带到绝云间呼呼灌冷风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派蒙默默拉起斗篷的帽子:“天呐,冷死了。”

    此时可怜的派蒙没得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重视。

    我问他为什么要回来。

    “你没发现吗?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他建起风墙,隔绝了外面的呼啸,“我想让你休息一下。”

    “怎么来这了?我们不是只有海灯节次日到过这吗?”这里是庆云顶高处的亭子,会到此处也是始料未及的。

    “大概是因为,在璃月,海灯节有其特别的意义。”

    “可你不是从来不在乎吗?”

    他握住我的手:“现在不一样了。”

    我出神了许久,离开深渊以后的这段时间并不长,但确实都在想各种事情,被“要做出努力”充斥着生活,而且是一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好似一个项目始终完不成,每天都会花费很多时间在这上面,可它却又总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过现在,至少算有了阶段性的成果——两颗神之心。

    眼下更神奇的是,这个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大将心思好像变细腻了诶。

    回想起我刚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困扰,就想着每天多接触一点,想着什么时候深渊才能不需要他。

    这事做到了,可没来得及开心多久。

    身份对调,现实却又有了别的事情,让我不能放心。

    我害怕啊,时间执政说的回光返照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停下来休息、不做点什么,都会让我担忧。

    “你不可能不明白啊……”我不自觉地说。

    “我明白,可有些事不是马上就会有结果的。”他望进我眼底,再真挚不过:“我比你更想要好好地陪着你。”

    听到这话,小阴霾都没了,此刻心底也只能往外冒着小花,“那我们……回家?”

    “嗯,回家。”

    家可真是美好的词汇。

    风风雨雨这么过来,这个小屋充满温暖。

    焦虑都被融化了。

    派蒙有了她的小屋,迫不及待钻进了被窝里取暖。

    我们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看着他忙碌,风卷过的地方一尘不染。

    我找着理由:“其实想想我们进展挺快的,或许真的可以当作奖励自己,休息一下对吧?”

    他肯定道:“对。”

    受了鼓励,我锁上门,把外套脱了,扔在地上,坏笑道:“很久没放松了,对吧?”

    窗户受风的鼓舞乖巧地合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给了同样的答案:“对。”

    这样的回答让人吃惊。

    说完把我收拾干净了,抱起来再送上了床。

    我不甘落后,也期待得抓住了他衣服,互不相让。

    很好,这家伙是要交作业了。

    接着他占据了主导地位,轨迹从脸到胸到肚子再往下。

    青涩又旖旎。

    过了会儿还不算完,我气没喘顺,他搂着我的腰将我翻了个面,欺身压了上来。

    我有气无力道:“我可没教你从后面这么干。”

    他只是笑:“我自己学坏了。”

    我不习惯:“可这样我看不到你了。”

    他贴着我耳朵说:“你感觉得到我。”

    那点惊讶很快就被难耐取代了。

    也成吧。

    就这样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我在往生堂附近,又开了家婚姻介绍所。

    没想到吧!

    虽然地段很诡异,但价钱便宜!

    这是派蒙提出来的,从之前跟她提过要让朋友们都有人陪之后,她对这件事经常有意想不到的上心。

    因此虽然没有大进展,但水滴石穿嘛。

    只不过璃月这群工作狂,要让他们光顾也不容易。

    这年头人人都有自己的方向,红娘可不好做啊。

    在没结果的背景下,才更要把握当下。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我们在璃月过完海灯节。

    情况发生变化是在一个普通的早晨。

    照例是他先醒,但动静却有点大。

    好在我没什么起床气,刚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就见到他很迷茫地问我:“我们昨晚不是在望舒客栈睡的吗?”

    望舒客栈?

    “昨晚?”我不确定地问,“昨晚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他见我问得认真,遂面红耳赤地把昨晚的场景描述完。

    我一听!问题大了!

    他的记忆跳到了我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的第二天。

    实际上,他可没醒过来。

    不不不,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为什么觉得昨天是那晚?

    我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眼发呆。

    再是难以掩饰的不安。

    我没有讲话,他很快察觉到不对,问我:“阿荧,怎么了?”

    我回过神,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倒是立马就相信了,只不过很怅然。

    我凑到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他说:“白高兴了一场,本以为……”

    我赶紧安慰道:“你已经不用担心业障的影响了,虽然那次你没有赌成功,但后来我们也解决了。”

    他又问:“我是不是忘了很多?”

    按照提瓦特时间,大概几个月。

    按照深渊时间,那确实很多。

    我还是摇了摇头,对着他表现得很乐观:“不多,忘了也没什么的,我记得就好了。”

    他半信半疑。

    “可是,如果只有你记得,我怕你一个人承担得太多。”

    我让他放心,“我都能承受得住。”

    “我他妈根本承受不住啊!”

    我对着被派蒙邀请进屋里的钟离又哭又闹。

    钟离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既无奈又麻木:“这个情况……照理不应该的。”

    我哭诉:“我压力真的很大。”

    不过几天时间,情况急转直下,记忆里的事情也不是按天来忘的,我不可能每天都跟他重新讲一遍。

    再者,有基础的情况下他还能相信,要是忘得一点都不剩了,谁还理我啊。

    如果磨损带来的是不可避免的遗忘,我也不怕他忘记之前的一切,我怕的是遗忘背后所印证的,时间执政所说的一切。

    可我所能做的,却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也可能,一直没有结果。

    同样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有结果。

    这是最磨人心态的。

    钟离继续说:“如你所说,磨损确实是不可避免的运行法则,他的表现也确实像是因为磨损,但魈的状态,一直到我上次见到他,都还很乐观。”

    “那难道是因为我们去了须弥吗?用了虚空系统?还是因为做了几个循环的梦?不对,他没有入梦啊,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我忽略的吗?”我自言自语地不住发问。

    钟离摇头。

    我继续嚎啕大哭,继续妄自菲薄。

    我很需要依赖他,没他陪着我是越来越无能了。

    出个璃月都要很久不是吗?曾经无知所以无畏,现状是时间执政早就告诫过的,我还能做些什么啊。

    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我转头,魈看到的就是我对着钟离哭得撕心裂肺而钟离一脸束手无策的画面。

    我呆住了。

    他一步步朝我走近,眼神凝在我脸上不动,迟钝地问:“为什么,在哭?”

    看着他这么关切的表情,我更难过了。

    显得十分委屈。

    怎么回答啊。

    他想了想,鼓足勇气,朝着钟离道:“帝君,我一直很尊敬你,以后也会一直尊敬你,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能欺负人。”

    我猛地吸了口鼻涕,表情凝固,一下忘了继续呼吸。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哦?”钟离觉得有趣,跟他开起模糊的玩笑:“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魈眉头紧锁,似乎没想到岩王帝君也会说放浪不羁的话,不知道如何回应。

    钟离却笑着问他:“你且说说,我该如果处理。”

    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跟帝君理论的时候了。

    “旅行者信任你,才会在你面前不管不顾,至少,你不能放任她哭这么久。”他找了半天,找出一块手帕递给钟离。

    呵,旅行者,这么急着在钟离面前和我撇清关系呢?

    我伸手抢了过来,情绪挺复杂的,直接拆穿:“虽然是我先把你叫出去,可我早上刚从你身边醒来,你这就觉得我跟钟离先生混上了?”

    “可你在为他哭啊。”

    啊啊啊啊我为的是他吗????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钟离听不下去,站了起来:“恋爱果然会降低人的智商,你们慢慢聊,我再想想办法。”

    钟离走了,魈就等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后来他说当时真的没有想太多,看到我伤心欲绝的,心慌了一大半。

    于是刚才那些笨得不合常理的话便也能谅解了。

    “阿魈……”我不由喃喃了一声,“过来。”

    “我让你去买的东西,买回来了?”

    他拿给我本子,我翻了翻,又还给他:“这是我们昨天说好给你用的。”

    就像七七那么做一样。

    我在他一脸震惊中又把过往大概讲了一遍。

    原以为听完他会对我愧疚一些,结果他只是特别难为情地说:“那方才我对帝君所说岂不是……”

    我心不在焉道:“是啊,要被笑话一辈子了。”

    他很快摇摇头:“帝君想必不会跟我计较。”

    我问:“那你刚才基于什么前提那么说的?”

    他虽然忘掉了很多事,倒是不扭捏,实话实说:“我见你哭得伤心,以为你对帝君……爱而不得。”

    我两眼一黑,刚想吐槽,他又说:“那么一想,我也伤心。”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喜欢的是更加优秀的人,赶不上也就算了,这个人还曾经救过自己。

    想想是有点虐。

    好吧,那不讲这些了。

    我敲了敲桌子:“坐这儿,写吧。”

    他拿起了笔,迟迟不落下。

    我就这么一心一意盯着。

    “怎么了?我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这是写给你自己看的,你只需要写你看得懂的就行。”

    “你刚才好像提到过一次,有写轻小说去稻妻投稿?”

    “那我写的,跟你写的能一样吗?那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看不得。”

    完了,嘴还是快了,其实昨天他也提到了这一点,我只好坦诚,就是想让他记录看看,因此昨天在这件事上就一直犹豫不决,撒娇卖惨各种手段都用了,最终还是答应我了,今天没想到也糊弄不过去,难不成还得再求一遍?

    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了,但伸出了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让我侧坐到他腿上,然后遮住了我眼睛:“你别看。”

    “为什么?”

    他没回答,盖住双眼的那只手严丝合缝地又轻轻压了压:“闭眼。”

    我乖乖照做。

    随后有写字的声音出现。

    我在他手心的黑暗里感受到了平静。

    只是前路茫茫,有方向却不一定有收获的事实依旧存在。

    他都写了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写完了,我听到了本子被盖上的声音。

    他松了手,我睁开眼睛,光线进入眼睛的一瞬,有什么东西似乎也豁然开朗。

    我能不能,像另一个世界的旅行者一样,把过往的一切做成罐装知识以备不时之需呢。

    这世界黑科技这么多,得适应才好啊。

    我兴奋地看向他:“阿魈,带我再去趟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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