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一中校风严谨,一直以来都以高升学率闻名。实行分班制,林天月上的是优培班,由年级前40名组成。座位按个头排,她在女生中不算矮,所以坐在第三排,同桌是班长陈如海,一个性格开朗的胖女孩。斜后方是入学考试和自己一样并列第一的季风。

    两天周末都在刮台风,林天月和母亲找周围邻居简单询问后都没找回自己丢的胖次。母亲坚信是被大风刮走,可林天月不太确信。今早雨过天清,折腾了两天,也懒得在意了。反正内裤上又没写自个儿名字,干脆也当丢了得了。

    “天月,吃早餐了吗?”陈如海跟自己同桌搭话,俩人相处得不错,“我这还有两个叉烧包,你要不要吃?”

    “吃过啦,给我半个就成。”林天月很开心有朋友跟自己分享点心,“大海你这周末有时间么,我家还剩几张电影票,咱去看看呗。”

    “好啊,你是不是也在世贸国际补课?那咱们可以约那儿的电影院,补完课就去。”陈如海也很高兴,她快乐的遐想,“到时候咱们去底下的小吃街买米粉,我知道有家味道特别正。”

    “好呀。”林天月吃完手里的包子,把书本从桌洞拿出来,准备预习。窗外阳光晃动了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林天月身边经过,走到她斜后方,坐下。

    林天月突然感到惊诧,她在季风经过的片刻,居然闻到了自己熟悉的香味。

    那是母亲经常习惯用来洗贴身衣物洗衣液的香味。因为母亲喜欢芍药,家里的熏香、鲜花、蜡烛都是芍药味。连同洗衣液,也只用日本进口的某款芍药香型洗衣液,国内很少售卖。连家里现有的,都是在日本定居的小姨给林母邮的。

    香味实在太短暂,林天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反应过来,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她被同桌大海用手肘拐了一下,林天月慌忙站起来跟着一起喊:“老师好!”

    整节课,林天月都在在我怀疑中挣扎,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真是疑神疑鬼,居然怀疑后座那根木头。

    季风是从市一中初中部直升的,人送外号“季神”。在她来之前都是季风一人独占鳌头,竞赛和成绩都名列前茅,为人处世一直以冷漠著称。

    传闻他某次体育课被某位女生踩到脚趾,居然一声不吭。直到校医检查,才发现小脚趾已经骨折。大家纷纷感叹,季神果然人狠话不多,加上他身得牛高马大、长年面瘫,无人敢惹。

    哲学中存在怀疑主义,林天月是坚定的可知论怀疑主义者。她坚信怀疑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既然产生疑问,于她而言,就要去验证。她相信,只要方法合适,就能得到答案。

    她没有直接去质问这个混蛋,在她林天月的人生词典里,从来没有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这类成语。她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小子如果真是个小偷,那她会让这个男生铭记终生。为他的所作所为,受足够多的惩罚。

    这种惩罚不能是低级的告家长、告老师,让他挨处分,受唾骂。那实在是太过简单,太过轻松。他能考年级第一,智商不可能太低,搞不好没留心,就被这坏家伙溜掉,销毁了罪证,那自己就难堪了。

    所以,必须抓严抓实,抓到以后还要固定证据,人证、物证、书证一样不能落。至于抓到以后,林天月站在走廊上远眺,她想到这里,湿漉漉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狠戾,轻笑一声,有的是花样收拾他。

    周围的同学、附近的长辈,包括林天月的父母,因为她的柔弱的外表,一直以来对她都存在一种误解。误以为自己的囡囡是株温室里的娇花,母亲的疼爱就不必说了,父亲离婚前主动把房产过户到她名下,每个月足额的抚养费和生活费不间断。为了方便女儿念书,还特意安排了现在住的这套家属楼,只要有时间就叫司机接女儿去吃饭、逛街,添置新东西。

    但她自己清楚,就算是花,她也是朵食人花。

    初一下学期,父母还在争夺她的抚养权,不少同学的父母在父亲手下做事,多少听到一些风声。有个没教养的同学捏住话头,以为可以趁机欺负她,在自习课上嘲笑自己。满满的恶意透过那张平庸的脸,挤出的话语一句比一句尖酸,下一秒就被林天月用圆规扎穿虎口,赏了几大嘴巴。

    道歉是有的,不过是对方父母登门,林天月在楼上看了一眼,反倒是对方点头哈腰。林父是部队出身,转业后才进入体制内,很欣赏女儿的血性。但也生气,怕自己女儿被看轻,更加对她上心。

    但这次不一样,当初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只不过是些没头脑没心胸的小人,对付他们跟对付小混混差不多。吓一吓,见点血,就知道怕了。而对付季风,明显行不通。

    他父母都是科研工作者,爷爷奶奶是老派留洋回国的大教授,听说祖上还出过翰林。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恨不得在脑门上纹个“克己复礼”。不可能愚蠢到偷同学的内裤,很大概率只是出于好奇,或者不小心捡到而已。

    可为什么不还?已经四五天了。再好奇、害羞,也该想办法还给别人。而不是,像变态似的,每天带着上学。那只是一块布料,他能干嘛?

    体育场上几个男生还在比赛,大高个杵在篮筐底下正在接球。林天月看着他,感到困惑。

    “哗---”水龙头打开,季风把头伸过去,简单冲了一下满头的汗。

    “季神,明天周六你要干嘛去?”同桌孙啄在背后脱掉运动裤,换上校服。

    “去市图书馆。”季风用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腾出右手把上衣扯掉。

    “又去?你就不能休息一天吗,来我家打游戏。我姐上周从香港给我带了个PS,新款的。”

    “不。”季风已经换上一身干爽的校服,他拿上东西准备回教室。孙啄见状,连忙加速系鞋带,瞥见同桌校裤兜里故作一团,就伸手去捏,“你这儿怎么一直有团东西?”

    季风惊了一跳,侧身躲开,打掉孙啄的手,喝止道“别碰!”

    “不就是双臭袜子,至于么”孙啄没好气,“得了,不去拉倒,我自己玩儿。天天就知道学习,真像个机器。”

    季风肉眼可见心虚了一阵,想到兜里的东西贴在腿上,感觉自己又要出汗。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季风难得在往常最喜欢的课上走神了。刚才孙啄的举动,提醒了自己距离捡到这东西,时间已经过去一周了。

    明明说好,第二天要物归原主。但每次拿出来,又鬼使神差着魔般的瞎想。凑近闻一闻,还有一股轻柔的花香。他害怕被龚姨打扫时发现,只好带在身上。这样反反复复,就拖到了今天。实在是不知羞耻,犯了大错。

    窗外彤云密闭,似乎快要下暴雨。老师没有拖堂,给孩子们布置完作业就宣布放学。同学们走的差不多,季风正准备起身出门,这时前排的女同学走过来对他说:“季风,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花端进来?”

    少女温柔的询问,让他顿了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清丽的小脸,湿漉漉的双眸望着自己,可能因为不好意思,还咬了下粉润的下唇。“好。”季风把书包放回座位,跟着少女走向过道。班主任叮嘱过大家要照顾好上一届学长学姐们送的仙客来,偶尔会把这几盆花搬到教室外边晒一晒。

    “等会儿你要怎么回家?”少女很自然的询问。季风双臂抬着花盆,回答“骑车。”

    “可快要下雨了,”少女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他不受控退了半步。

    “咱们一块儿坐公交回去。”少女习惯使用祈使句,没有商量,只有命令。

    季风知道她住在自家楼上,搬家那天还被爷爷使唤给她家抬了不少东西,有幸尝到林母做的姜母鸭。他张口拒绝:“我骑车。”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砸向窗沿,砰砰作响。林天月放下花盆,一把拽出他藏在兜里的内裤,举在他面前。顿时一道闪电劈过天空,他霎时愣住,如坠冰窟。

    少女的声线不再迷人,伴随雷鸣,他听到来自地狱的声音,一字一句:“季风同学,你告诉我,这是从哪儿来的?”

    季风立马把花盆搁进教室,反手夺过罪证,塞回自己兜里。他抿着嘴,准备转身就走。只听背后的少女一声轻笑,缓缓道:“你这么喜欢我的东西,直接要就行了,我未必不给。”

    他大脑一片空白,鬓角沁出细细的汗。他张了张嘴,没有转头,只回了句:“你诈我?”

    林天月笑了,露出整齐的皓齿,像一排珍珠。她表情玩味,走过季风身侧,背上书包继续陈述:“VICTORIA’S SECRET,54A2,XS。”

    他沉默了,少女见状,更好笑,“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上周五在阳台捡到的,然后每天都带在身上,”少女又走到他面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季风同学,真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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