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
江玉堂为昨日的放纵付出代价，头痛欲裂地坐在床上，整个人气压低沉，透着一股阴郁。
阿德端着醒酒汤进屋，看着人喝下。
“爷，左川今日出去打听了一圈，已经把事情摸清了。你想听吗？”
江玉堂放下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说。”
“齐王府跟卫家有姻亲，齐王的妾室姜姨娘跟卫夫人是亲姐妹。这五年来，卫家的生意越做越好，有不少店开在了京城，与齐王府的关系日渐密切。
听丫鬟们说，姜姨娘属意卫小姐做四爷的侧室，看样子还没跟齐王通过气，不然也不会有昨天那一出。”
他从前刻意避着卫家的消息，没想到意外撞上了。
现在看来，齐王属意卫青梅做自己的儿媳，借此笼络卫家。可卫家门户太低，配他的好儿子不够。正巧，他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桩亲事，是我捡漏了？”
阿德没说话，但表情显然是这个意思。
江玉堂头更疼了。
阿德认真地问道：“爷，您想娶她吗？”
江玉堂用单手捂住眼睛，声音低沉。
阿德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
定做的头面做好了，小郡主最近不太高兴，卫青梅带上装好的头面，亲自送到齐王府给她。
进门后，在后花园廊子上遇到了赵博远，他拿着书卷正在诵读。
“表哥好。”卫青梅向他行礼。
“表妹。”赵博远放下书，乍然见到她，眉眼染上喜悦。
他想了几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之前的意外会面耿耿于怀，可是心里有个念头，他得跟她解释清楚才行。
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我、我跟柳小姐不是那种关系。”
卫青梅眨了眨眼，你们门当户对，奉长辈之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表哥也太害羞了吧。
再说，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故意臊他。
“柳小姐家世清白，长得也好，堪为良配。表哥可要努努力，我还想早日喝到你的喜酒呢。”
表妹好像……真的不在意他的亲事呢。
赵博远失望地应了一声好。
说完又试探性地加了一句， “表妹觉得三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自上次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卫青梅都快把这茬忘了。她不光要管着珍宝楼，其他的田产、店铺，都要她一一过目。
忙都快忙死了。
两人说着话，沿着园子旁的湖泊走。
“近日父王带三哥进宫，给皇祖父磕头，皇祖父考较了三哥的文章和律例，三哥对答如流，尤其是民之生计方面，三哥侃侃而谈。皇祖父龙颜大悦，当着众人的面说让三哥去刑部做事。”赵博远面上流露艳羡。
“皇祖父严苛，对孙辈们更是要求严格，我都没怎么见过他笑。”赵博远苦笑一声，长叹道：“可见三哥让他非常满意。三哥出自民间，家中贫寒，却有这样厉害的见识。而我受天下人奉养，至今寸功未立。皇祖父斥责我们兄弟远不如三哥，要抓紧用功。表妹，我是不是很差劲？”
他停下来，垂头丧气，看上去很受打击。
赵博远历来是姜姨娘的骄傲，他也很争气，常常听齐王和夫子们对他赞叹有加。卫青梅以往见他时，他话少，不常与姐妹们说话。
没想到江玉堂一来，他就气馁成这样。
她很意外。
同时心中暗暗对那个与薛隐过分相似的人有了新观感。
“君子六艺，他未必样样都好。表哥自幼勤学苦练，你有你的长处，与他人比不如与自己比。”卫青梅干巴巴地安慰道。
赵博远燃起希望，抬眼，大胆地问了一句：“若是表妹选，你想选我们中的谁？”
两个都不想要。
卫青梅沉默了一会。
赵博远刚激起的斗志又被浇灭掉了。
他耷拉着脑袋，突然说：“我一直很佩服你。”
声音诚恳。
“佩服我什么？”卫青梅失笑，怎么话题又拐到她身上。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审时度势，能在起乱之前想到四处囤粮，事后又压着粮价不过分抬高。事实也如你所料，粮价飞涨，借此帮姨丈拿下一大笔进项。
别人都说姨丈有勇有谋，可是卫家有今天，我觉得你的功劳很大。
两年前灾荒，也是你劝姨丈开粥棚振济灾民，才不致使遍地哀鸿。”
“都是旧事了，提这些做什么。”卫青梅摆手，对他的夸赞无法适从。
姜氏只是齐王的妾室，按理来说，王妃的妹夫才是赵博远的正经姨丈。但他尊重她，也心疼姜姨娘，所以私底下总称她父亲作姨丈。
王子皇孙对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总是颐指气使的，卫青梅真心觉得她表哥是个很不错的人，对她身边的丫鬟都能和颜悦色。
“我只能帮父王一些小忙，大事上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佩服你，因为我的一切来自父王，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我也比不上三哥，三哥英雄出少年，旁人非议他的身份，是因为才华无可指摘，只能非议这些。若你听到有心人中伤你，势必也是因为他们不如你、嫉妒你。”
中伤源于嫉妒，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
卫青梅有些感动。
表哥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她配不上这样的好人。
只能开解开解他。
二人走到鱼池，卫青梅接过丫鬟递来的鱼食，撒了一小把进去，红色锦鲤聚成一群，争着夺食。
“表哥以为，若没有我爹爹，若我只是一个贫家女，我能有一大笔钱去买粮、去赈济灾民吗？”
贫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怎么可能。
赵博远摇摇头。
“科举之路艰难，江公子若不是认了亲，他能见到圣上，能展示他的才华吗？”
他顿了顿，再次摇头。
“没有父母辈的光环，再有才华，也未必能施展得出来。表哥易地而处试试，若你不是齐王
的儿子，圣上也不会熟悉你这个人、你的功课。有陌生感才能带来惊喜。说不准，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会觉得你是个栋梁之才。”卫青梅的声音轻柔，娓娓道来，调子让人舒服。
赵博远望着鱼池中争抢的鱼儿，若有所思。
“做齐王之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表哥出身优渥，既然有心为天下人做事，更不应该怨天尤人，不如趁早利用起来。我相信终有一日，你肯定会比江公子强多了。”卫青梅没规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完后放下鱼食。
“我跟叶嘉约好了，就不跟你闲聊了。表哥，我等你的好消息。”亲事或者功绩，哪个都行。
她今日拢了件烟粉色的轻纱，行走时轻纱拂过赵博远的手。
他看着远走的倩影，怅然若失，手掌贴在心口的位置，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不远处，江玉堂今日第一天上值，回府后恰好撞见表兄妹谈心。
——君子六艺，他未必样样都好。
——我相信终有一日，你肯定会比江公子强多了。
声音温柔，还有余响。
呵呵。
拿他做筏子做得还挺顺手。
左川瞟了两眼他们家爷的脸色。
“您还好吗？”
江玉堂面不改色。
“我有什么不好的，回吧。晚点还要跟尚书大人议事。”说完转身阔步离开。
左川注意到，他选了一条更费脚程的路，但是跟赵叶嘉的院子是正好相反的方向，绝对不会碰上不该见的人。
“……”口是心非。
##
送完东西，天已经暗了。
卫青梅这次是一个人出来的，她出了门，想找自己的马车，见门口只停了一辆，瞧着差不多，果断钻了上去。
然后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卫青梅错愕，在想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江玉堂合上手中的卷宗，眼尾一挑，从头到脚扫了她两眼。
“这是我的马车，该我问你。”
仔细一看，马车内基本没摆什么东西，干干净净。而她的马车内会支着桌子，摆上茶壶，铺的褥子漂亮又舒适。
确实是她走错了，卫青梅顿感尴尬。
“······抱歉，我下去。”
江玉堂拉住她的手臂，“且慢。”
“？”
“刚刚刘管事说旁边的马车车轴断了，应该是你的车。”
卫青梅面露难色，正想跟齐王府再借一辆，江玉堂却道：“坐我的车回去吧，顺路。”
卫青梅没说话。
江玉堂乜了她一眼，“嫌弃我？”
这人真是怪毛病，张口就给人扣罪名。
卫青梅坐下，赶忙摆手：“没有的事，我们走吧。”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坐个马车而已，怕什么。
行了一会，江玉堂打开车窗，见到熟悉的地方，转头问她。
“你很忙吗？”
“今日不忙。”
江玉堂掀开车帘，对驾车的车夫说：“到前面的仙鹤楼停下。”
这街上来往的多是食客，卫青梅猜测，这是带她来吃饭？
她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怎么这人还贼心不死啊。
对方是公子王孙，她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跟着下车进楼。
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一路抗拒到了小二上菜。
两人要了一间单独的隔间吃饭，外头熙熙攘攘，里边清清静静。
他倒是挺怡然自得的。卫青梅暗自腹诽。
江玉堂毕竟只是个王爷的外室子，有个义子的名头，官场上的人见惯了风雨，见齐王没有特殊交代，一看就是想锻炼他的性子，索性没跟他客气。
尽情地使唤了他一天跑腿。
吵闹了一天，这会儿耳朵安静下来，舒服多了。
卫青梅不想理他，他正好累得不想应对，两人安安静静吃了顿晚膳。
一口下去，卫青梅眼神一亮。
家乡菜以酸甜口为主，京城里的人吃不惯这口，卫府也没带老家的厨子过来。卫青梅进京半年，很久没有吃到这样合胃口的饭菜。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偶尔抬眼打量眼前人。
见他吃得斯斯文文但是夹得飞快，旁人吃不惯的东西他吃着香极了。
她突然有点欣赏对方，好品味。
食不言。
一顿饭毕，三菜一汤被两人用了一大半，卫青梅趁无人发现，揉了揉肚子。
江玉堂：“这家颖镇菜，我觉得做得很地道，你觉得如何？跟你家里做得像不像？”
卫青梅诧异：“我似乎没说过我是颖镇人，公子如何知道？”
“······”
露陷了。
江玉堂为昨日的放纵付出代价，头痛欲裂地坐在床上，整个人气压低沉，透着一股阴郁。
阿德端着醒酒汤进屋，看着人喝下。
“爷，左川今日出去打听了一圈，已经把事情摸清了。你想听吗？”
江玉堂放下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说。”
“齐王府跟卫家有姻亲，齐王的妾室姜姨娘跟卫夫人是亲姐妹。这五年来，卫家的生意越做越好，有不少店开在了京城，与齐王府的关系日渐密切。
听丫鬟们说，姜姨娘属意卫小姐做四爷的侧室，看样子还没跟齐王通过气，不然也不会有昨天那一出。”
他从前刻意避着卫家的消息，没想到意外撞上了。
现在看来，齐王属意卫青梅做自己的儿媳，借此笼络卫家。可卫家门户太低，配他的好儿子不够。正巧，他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桩亲事，是我捡漏了？”
阿德没说话，但表情显然是这个意思。
江玉堂头更疼了。
阿德认真地问道：“爷，您想娶她吗？”
江玉堂用单手捂住眼睛，声音低沉。
阿德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
定做的头面做好了，小郡主最近不太高兴，卫青梅带上装好的头面，亲自送到齐王府给她。
进门后，在后花园廊子上遇到了赵博远，他拿着书卷正在诵读。
“表哥好。”卫青梅向他行礼。
“表妹。”赵博远放下书，乍然见到她，眉眼染上喜悦。
他想了几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之前的意外会面耿耿于怀，可是心里有个念头，他得跟她解释清楚才行。
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我、我跟柳小姐不是那种关系。”
卫青梅眨了眨眼，你们门当户对，奉长辈之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表哥也太害羞了吧。
再说，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故意臊他。
“柳小姐家世清白，长得也好，堪为良配。表哥可要努努力，我还想早日喝到你的喜酒呢。”
表妹好像……真的不在意他的亲事呢。
赵博远失望地应了一声好。
说完又试探性地加了一句， “表妹觉得三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自上次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卫青梅都快把这茬忘了。她不光要管着珍宝楼，其他的田产、店铺，都要她一一过目。
忙都快忙死了。
两人说着话，沿着园子旁的湖泊走。
“近日父王带三哥进宫，给皇祖父磕头，皇祖父考较了三哥的文章和律例，三哥对答如流，尤其是民之生计方面，三哥侃侃而谈。皇祖父龙颜大悦，当着众人的面说让三哥去刑部做事。”赵博远面上流露艳羡。
“皇祖父严苛，对孙辈们更是要求严格，我都没怎么见过他笑。”赵博远苦笑一声，长叹道：“可见三哥让他非常满意。三哥出自民间，家中贫寒，却有这样厉害的见识。而我受天下人奉养，至今寸功未立。皇祖父斥责我们兄弟远不如三哥，要抓紧用功。表妹，我是不是很差劲？”
他停下来，垂头丧气，看上去很受打击。
赵博远历来是姜姨娘的骄傲，他也很争气，常常听齐王和夫子们对他赞叹有加。卫青梅以往见他时，他话少，不常与姐妹们说话。
没想到江玉堂一来，他就气馁成这样。
她很意外。
同时心中暗暗对那个与薛隐过分相似的人有了新观感。
“君子六艺，他未必样样都好。表哥自幼勤学苦练，你有你的长处，与他人比不如与自己比。”卫青梅干巴巴地安慰道。
赵博远燃起希望，抬眼，大胆地问了一句：“若是表妹选，你想选我们中的谁？”
两个都不想要。
卫青梅沉默了一会。
赵博远刚激起的斗志又被浇灭掉了。
他耷拉着脑袋，突然说：“我一直很佩服你。”
声音诚恳。
“佩服我什么？”卫青梅失笑，怎么话题又拐到她身上。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审时度势，能在起乱之前想到四处囤粮，事后又压着粮价不过分抬高。事实也如你所料，粮价飞涨，借此帮姨丈拿下一大笔进项。
别人都说姨丈有勇有谋，可是卫家有今天，我觉得你的功劳很大。
两年前灾荒，也是你劝姨丈开粥棚振济灾民，才不致使遍地哀鸿。”
“都是旧事了，提这些做什么。”卫青梅摆手，对他的夸赞无法适从。
姜氏只是齐王的妾室，按理来说，王妃的妹夫才是赵博远的正经姨丈。但他尊重她，也心疼姜姨娘，所以私底下总称她父亲作姨丈。
王子皇孙对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总是颐指气使的，卫青梅真心觉得她表哥是个很不错的人，对她身边的丫鬟都能和颜悦色。
“我只能帮父王一些小忙，大事上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佩服你，因为我的一切来自父王，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我也比不上三哥，三哥英雄出少年，旁人非议他的身份，是因为才华无可指摘，只能非议这些。若你听到有心人中伤你，势必也是因为他们不如你、嫉妒你。”
中伤源于嫉妒，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
卫青梅有些感动。
表哥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她配不上这样的好人。
只能开解开解他。
二人走到鱼池，卫青梅接过丫鬟递来的鱼食，撒了一小把进去，红色锦鲤聚成一群，争着夺食。
“表哥以为，若没有我爹爹，若我只是一个贫家女，我能有一大笔钱去买粮、去赈济灾民吗？”
贫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怎么可能。
赵博远摇摇头。
“科举之路艰难，江公子若不是认了亲，他能见到圣上，能展示他的才华吗？”
他顿了顿，再次摇头。
“没有父母辈的光环，再有才华，也未必能施展得出来。表哥易地而处试试，若你不是齐王
的儿子，圣上也不会熟悉你这个人、你的功课。有陌生感才能带来惊喜。说不准，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会觉得你是个栋梁之才。”卫青梅的声音轻柔，娓娓道来，调子让人舒服。
赵博远望着鱼池中争抢的鱼儿，若有所思。
“做齐王之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表哥出身优渥，既然有心为天下人做事，更不应该怨天尤人，不如趁早利用起来。我相信终有一日，你肯定会比江公子强多了。”卫青梅没规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完后放下鱼食。
“我跟叶嘉约好了，就不跟你闲聊了。表哥，我等你的好消息。”亲事或者功绩，哪个都行。
她今日拢了件烟粉色的轻纱，行走时轻纱拂过赵博远的手。
他看着远走的倩影，怅然若失，手掌贴在心口的位置，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不远处，江玉堂今日第一天上值，回府后恰好撞见表兄妹谈心。
——君子六艺，他未必样样都好。
——我相信终有一日，你肯定会比江公子强多了。
声音温柔，还有余响。
呵呵。
拿他做筏子做得还挺顺手。
左川瞟了两眼他们家爷的脸色。
“您还好吗？”
江玉堂面不改色。
“我有什么不好的，回吧。晚点还要跟尚书大人议事。”说完转身阔步离开。
左川注意到，他选了一条更费脚程的路，但是跟赵叶嘉的院子是正好相反的方向，绝对不会碰上不该见的人。
“……”口是心非。
##
送完东西，天已经暗了。
卫青梅这次是一个人出来的，她出了门，想找自己的马车，见门口只停了一辆，瞧着差不多，果断钻了上去。
然后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卫青梅错愕，在想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江玉堂合上手中的卷宗，眼尾一挑，从头到脚扫了她两眼。
“这是我的马车，该我问你。”
仔细一看，马车内基本没摆什么东西，干干净净。而她的马车内会支着桌子，摆上茶壶，铺的褥子漂亮又舒适。
确实是她走错了，卫青梅顿感尴尬。
“······抱歉，我下去。”
江玉堂拉住她的手臂，“且慢。”
“？”
“刚刚刘管事说旁边的马车车轴断了，应该是你的车。”
卫青梅面露难色，正想跟齐王府再借一辆，江玉堂却道：“坐我的车回去吧，顺路。”
卫青梅没说话。
江玉堂乜了她一眼，“嫌弃我？”
这人真是怪毛病，张口就给人扣罪名。
卫青梅坐下，赶忙摆手：“没有的事，我们走吧。”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坐个马车而已，怕什么。
行了一会，江玉堂打开车窗，见到熟悉的地方，转头问她。
“你很忙吗？”
“今日不忙。”
江玉堂掀开车帘，对驾车的车夫说：“到前面的仙鹤楼停下。”
这街上来往的多是食客，卫青梅猜测，这是带她来吃饭？
她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怎么这人还贼心不死啊。
对方是公子王孙，她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跟着下车进楼。
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一路抗拒到了小二上菜。
两人要了一间单独的隔间吃饭，外头熙熙攘攘，里边清清静静。
他倒是挺怡然自得的。卫青梅暗自腹诽。
江玉堂毕竟只是个王爷的外室子，有个义子的名头，官场上的人见惯了风雨，见齐王没有特殊交代，一看就是想锻炼他的性子，索性没跟他客气。
尽情地使唤了他一天跑腿。
吵闹了一天，这会儿耳朵安静下来，舒服多了。
卫青梅不想理他，他正好累得不想应对，两人安安静静吃了顿晚膳。
一口下去，卫青梅眼神一亮。
家乡菜以酸甜口为主，京城里的人吃不惯这口，卫府也没带老家的厨子过来。卫青梅进京半年，很久没有吃到这样合胃口的饭菜。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偶尔抬眼打量眼前人。
见他吃得斯斯文文但是夹得飞快，旁人吃不惯的东西他吃着香极了。
她突然有点欣赏对方，好品味。
食不言。
一顿饭毕，三菜一汤被两人用了一大半，卫青梅趁无人发现，揉了揉肚子。
江玉堂：“这家颖镇菜，我觉得做得很地道，你觉得如何？跟你家里做得像不像？”
卫青梅诧异：“我似乎没说过我是颖镇人，公子如何知道？”
“······”
露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