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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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
齐王的书房。
齐王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整个人像只暴躁的狮子，他抓起架子上的花瓶，发泄地砸向墙，花瓶立时四分五裂。
“谁！要是被本王抓到陷害本王的人，下场有如此物！”
花瓶碎在脚边，赵博远身体一颤，下意识挪步。
江玉堂面无波澜，俯身拱手，冷静道：“对方有备而来，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此时查找幕后凶手耗时耗力。儿子以为，先解决此事，挽回皇祖父对您的印象更为关键。”
齐王捂着脑袋，头疼道：“你有什么办法？”
“林氏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牢狱里，我们接触不到她，但她的父母可不是。”江玉堂声音低沉。
林氏就是齐王元宵夜“强迫”的女子，齐王当时在酒楼上同人宴饮，喝多了，第二天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见一女子衣衫凌乱地缩在角落，面白如纸，见他醒来后就瑟瑟发抖，直接开窗往外跳。
还好房间在二楼，酒楼临湖，林氏往窗外一跳，摔落湖中。
当时江玉堂奉王妃的命令去接齐王回府，人在廊中等候，听到房中的动静及时闯进去，跳水将人救回来，又在林氏被救上岸后打算咬舌自尽时打晕她。
否则此刻死无对证，齐王酒后害死民女之事必然传遍整个京都。
就算人没死，此事一样闹得沸沸扬扬。舆论哗然，速度之快，齐王措手不及，更坚信是有人故意在害他。
幕后黑手是远在边关的废太子，还是两位皇子，就不得而知了。
赵博远闻言立时反驳，拧着眉头道：“对方敢设计父王，一定已经把林氏的父母一起收买了。威逼利诱对方改口先不说是否能做到。如果他们假意答应，再当场翻供，对父王岂不是更为不利。”
“远儿说得对。”齐王看了一眼赵博远，颔首赞许。
江玉堂扬眉：“谁说我要收买林氏的父母了。”
赵博远不解：“那你打算如何？”
江玉堂将计划娓娓道来：“只要能让皇祖父相信这是个局，是有人在陷害父王，就足够了。此刻林氏的父母如果消失，父王的冤屈就难以洗刷，会有人以为是父王迁怒对方。
但父王素来爱民如子，做不出如此暴戾行径。皇祖父了解父王，兼之生性猜忌，一定会以为有人在暗害父王，所以赶尽杀绝。到时候派人手前去调查，我们再做出些别人动手的痕迹。
恳请父王派一些人手给儿子，将林氏父母囚于京郊。”
废太子在位时温良恭俭让，深得民望。齐王从前仰慕长兄，有意学他，平日在外时端的是君子之风，就连小黄门冲撞他他也不会斥责对方，只是教对方走路要谨慎。
齐王手指轻叩桌面，思索此计是否可行。赵博远脑中快速转动，望向江玉堂的眼神复杂。
房中安静下来。
片刻后，齐王不再叩桌，果断起身，解下身上的香囊，递给江玉堂：“香囊里的符可以调动本王的私兵，你亲自去。将林氏父母藏起不可行，被人找到的话此计必败。依本王看，当场击杀此二人，再将他们的死栽在梁王头上。”
梁王是他上位太子最大的敌人，不管此事是否是对方设计，只要甩到对方头上，对自己总归是有利无害。如果能让父皇相信对方为了争储不择手段，那就更好了。
活生生的两条性命就被这么决定了，赵博远犹豫着想开口。可是父王看起来心意已决，如果劝他不要动手，说不准会反过来骂自己优柔寡断，难做成大事。
自己好不容易在父王这里建立的信任就毁了。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江玉堂拢在袖中的手颤了颤，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是。”
二人退出书房，江玉堂阔步往外走，要去执行这一次的任务。
办好了，齐王就会彻底跟他交心，用两条人命换大业早日完成，更多的黎民百姓才能免受苦难。
他在心里无声地劝自己。
赵博远突然叫住他。
“等等。”
江玉堂：“有事？”
赵博远犹豫着开了口：“林氏三口到底是受人胁迫还是拿钱办事，我们谁都不知道。如果是受人胁迫，那你这一去，就是拿两条命为你的青云路铺垫脚石，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江玉堂勾了勾唇，走回去，用手扯住对方的衣襟，一把拖过来。
“你有良心，你方才在书房怎么不说？现在充什么好人？”
赵博远抓住他的肩膀：“你！”
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江玉堂松开手，退后，告诫他。
“自己没能力阻止就少管闲事。”
赵博远气得红了双颊，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做，如果被表妹知道，她一定会厌恶你。”
江玉堂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撂下一句话。
“如果她会知道，那一定是你偷偷告状，你尽管试试。”
夜深人静。
卫青梅醒来时后劲酸痛，想动手揉一揉，可是双手被绳索缚住，无法动弹，嘴里塞了布团，说不出口。
“唔！唔！”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卫青梅一瞬间恐惧到了极点。
是、是唐元基绑了她！
这个疯子，他到底是想干嘛！
刚要挣扎，身后的人意识到她醒了，将冰凉的匕首置于她颈侧，“别乱动，安分点，不然死了伤了的，可别怪我。”
卫青梅立刻不动了，惊惧让她生理性流泪颤抖，她只能拼命拼命地忍下来。
庆幸的是眼睛没被蒙起来，虽然天色黑，但她能大致摸清周围的环境，清醒冲散了恐惧感。
是个院子
几个黑衣人拉着她藏身在此，看到简陋的墙面，能推断出这里应该不是望族或富人住的地方。
他们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等到腿站僵了，墙外才有动静，匆匆的脚步声，锅碗瓢盆打砸声，捂住嘴的声音……
等了一会，隔壁安静下来。几个黑衣人互相点头致意。其中一个抓住她的肩膀手臂，轻功一跃，飞过墙头，进了隔壁院子。
还没怎么站稳，就被对方带进了屋子里。
眼入眼帘的场景让卫青梅瞳孔紧缩。
尸体，两具陌生的尸体横在屋里，一大滩血往外流。
卫青梅连连后退了几步，如果此刻嘴没有被堵住，她一定会尖叫出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也会死在这里的时候，黑衣人并没有对她动手，反而将她带离此处，被他拖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一辆马车旁停下。
卫青梅被对方掀开帘子扔了上去，躺倒在车板上。
马车走动，将她带到了另一处宅院。
唐元基见她被五花大绑带上来，发髻凌乱，面上泪痕斑斑，双手被绳子勒出红痕，不快地踹了黑衣人一脚，黑衣人狼狈地跪在地上请罪。
“狗奴才，让你们把人绑起来，没让你们绑成这样，要是卫小姐哪里受了伤，这伤就千倍百倍出现在你们身上。”
黑衣人往地上磕了好几个头，额头磕出了血。
“奴才错了，请主子责罚。”
卫青梅仰着脖子，冷冷地看唐元基做戏。
惺惺作态，恶心至极。
唐元基回过头，见到卫青梅用看渣滓的眼神看自己，并不生气。等一会，她就会知道，自己才是好人，其他人通通不可信。
他轻轻地拿开卫青梅口中的布团，又帮她松绑。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松动手上的关节，一得了自由，就离他远远的，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唐元基又踢了黑衣人一脚，“滚下去，这里用不上你了。”
踢完后坐回黄花木圈椅里，耐心解释道。
“今晚死的两个人，是近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齐王强迫民女一案中苦主的父母，江玉堂为了讨好齐王这个半路认的父亲，献计杀掉苦主父母，制造证据让陛下相信齐王一案另有玄机。
如果换一位英明的君主，未必不能识破伎俩。奈何当今年纪大了，疑心病重，此计一出，齐王被陷害就是板上钉钉。”
卫青梅死死攥着手，锐利的指甲扎着掌心，扎出红痕。
“你有什么证据？”
证明齐王府的人动手。
证明带队杀人的是江玉堂。
唐元基翘着腿，自信道。
“我当然有我这么说的原因，方才我的人在乱中放了飞镖，你那位江公子正好是左肩中镖。你若不信，明日苦主父母死的消息会传到你耳边，你尽可以去试探江玉堂是否有伤。
他一个王府公子，平日出行都有人跟着，要伤他只有今晚有机会。总不可能早不受伤，晚不受伤，今夜出了大事，他就意外受伤了吧？”
卫青梅半信半疑，对唐元基将她掳来只为让她亲眼目睹这桩凶杀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费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向她证明江玉堂是个草菅人命的权势走狗。
可是，江玉堂真的杀人了吗？
明明前几日，他还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为了赈济灾民而受伤，论功行赏却被忽略，
她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唐元基在骗人，他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数日前。
齐王的书房。
齐王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整个人像只暴躁的狮子，他抓起架子上的花瓶，发泄地砸向墙，花瓶立时四分五裂。
“谁！要是被本王抓到陷害本王的人，下场有如此物！”
花瓶碎在脚边，赵博远身体一颤，下意识挪步。
江玉堂面无波澜，俯身拱手，冷静道：“对方有备而来，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此时查找幕后凶手耗时耗力。儿子以为，先解决此事，挽回皇祖父对您的印象更为关键。”
齐王捂着脑袋，头疼道：“你有什么办法？”
“林氏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牢狱里，我们接触不到她，但她的父母可不是。”江玉堂声音低沉。
林氏就是齐王元宵夜“强迫”的女子，齐王当时在酒楼上同人宴饮，喝多了，第二天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见一女子衣衫凌乱地缩在角落，面白如纸，见他醒来后就瑟瑟发抖，直接开窗往外跳。
还好房间在二楼，酒楼临湖，林氏往窗外一跳，摔落湖中。
当时江玉堂奉王妃的命令去接齐王回府，人在廊中等候，听到房中的动静及时闯进去，跳水将人救回来，又在林氏被救上岸后打算咬舌自尽时打晕她。
否则此刻死无对证，齐王酒后害死民女之事必然传遍整个京都。
就算人没死，此事一样闹得沸沸扬扬。舆论哗然，速度之快，齐王措手不及，更坚信是有人故意在害他。
幕后黑手是远在边关的废太子，还是两位皇子，就不得而知了。
赵博远闻言立时反驳，拧着眉头道：“对方敢设计父王，一定已经把林氏的父母一起收买了。威逼利诱对方改口先不说是否能做到。如果他们假意答应，再当场翻供，对父王岂不是更为不利。”
“远儿说得对。”齐王看了一眼赵博远，颔首赞许。
江玉堂扬眉：“谁说我要收买林氏的父母了。”
赵博远不解：“那你打算如何？”
江玉堂将计划娓娓道来：“只要能让皇祖父相信这是个局，是有人在陷害父王，就足够了。此刻林氏的父母如果消失，父王的冤屈就难以洗刷，会有人以为是父王迁怒对方。
但父王素来爱民如子，做不出如此暴戾行径。皇祖父了解父王，兼之生性猜忌，一定会以为有人在暗害父王，所以赶尽杀绝。到时候派人手前去调查，我们再做出些别人动手的痕迹。
恳请父王派一些人手给儿子，将林氏父母囚于京郊。”
废太子在位时温良恭俭让，深得民望。齐王从前仰慕长兄，有意学他，平日在外时端的是君子之风，就连小黄门冲撞他他也不会斥责对方，只是教对方走路要谨慎。
齐王手指轻叩桌面，思索此计是否可行。赵博远脑中快速转动，望向江玉堂的眼神复杂。
房中安静下来。
片刻后，齐王不再叩桌，果断起身，解下身上的香囊，递给江玉堂：“香囊里的符可以调动本王的私兵，你亲自去。将林氏父母藏起不可行，被人找到的话此计必败。依本王看，当场击杀此二人，再将他们的死栽在梁王头上。”
梁王是他上位太子最大的敌人，不管此事是否是对方设计，只要甩到对方头上，对自己总归是有利无害。如果能让父皇相信对方为了争储不择手段，那就更好了。
活生生的两条性命就被这么决定了，赵博远犹豫着想开口。可是父王看起来心意已决，如果劝他不要动手，说不准会反过来骂自己优柔寡断，难做成大事。
自己好不容易在父王这里建立的信任就毁了。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江玉堂拢在袖中的手颤了颤，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是。”
二人退出书房，江玉堂阔步往外走，要去执行这一次的任务。
办好了，齐王就会彻底跟他交心，用两条人命换大业早日完成，更多的黎民百姓才能免受苦难。
他在心里无声地劝自己。
赵博远突然叫住他。
“等等。”
江玉堂：“有事？”
赵博远犹豫着开了口：“林氏三口到底是受人胁迫还是拿钱办事，我们谁都不知道。如果是受人胁迫，那你这一去，就是拿两条命为你的青云路铺垫脚石，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江玉堂勾了勾唇，走回去，用手扯住对方的衣襟，一把拖过来。
“你有良心，你方才在书房怎么不说？现在充什么好人？”
赵博远抓住他的肩膀：“你！”
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江玉堂松开手，退后，告诫他。
“自己没能力阻止就少管闲事。”
赵博远气得红了双颊，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做，如果被表妹知道，她一定会厌恶你。”
江玉堂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撂下一句话。
“如果她会知道，那一定是你偷偷告状，你尽管试试。”
夜深人静。
卫青梅醒来时后劲酸痛，想动手揉一揉，可是双手被绳索缚住，无法动弹，嘴里塞了布团，说不出口。
“唔！唔！”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卫青梅一瞬间恐惧到了极点。
是、是唐元基绑了她！
这个疯子，他到底是想干嘛！
刚要挣扎，身后的人意识到她醒了，将冰凉的匕首置于她颈侧，“别乱动，安分点，不然死了伤了的，可别怪我。”
卫青梅立刻不动了，惊惧让她生理性流泪颤抖，她只能拼命拼命地忍下来。
庆幸的是眼睛没被蒙起来，虽然天色黑，但她能大致摸清周围的环境，清醒冲散了恐惧感。
是个院子
几个黑衣人拉着她藏身在此，看到简陋的墙面，能推断出这里应该不是望族或富人住的地方。
他们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等到腿站僵了，墙外才有动静，匆匆的脚步声，锅碗瓢盆打砸声，捂住嘴的声音……
等了一会，隔壁安静下来。几个黑衣人互相点头致意。其中一个抓住她的肩膀手臂，轻功一跃，飞过墙头，进了隔壁院子。
还没怎么站稳，就被对方带进了屋子里。
眼入眼帘的场景让卫青梅瞳孔紧缩。
尸体，两具陌生的尸体横在屋里，一大滩血往外流。
卫青梅连连后退了几步，如果此刻嘴没有被堵住，她一定会尖叫出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也会死在这里的时候，黑衣人并没有对她动手，反而将她带离此处，被他拖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一辆马车旁停下。
卫青梅被对方掀开帘子扔了上去，躺倒在车板上。
马车走动，将她带到了另一处宅院。
唐元基见她被五花大绑带上来，发髻凌乱，面上泪痕斑斑，双手被绳子勒出红痕，不快地踹了黑衣人一脚，黑衣人狼狈地跪在地上请罪。
“狗奴才，让你们把人绑起来，没让你们绑成这样，要是卫小姐哪里受了伤，这伤就千倍百倍出现在你们身上。”
黑衣人往地上磕了好几个头，额头磕出了血。
“奴才错了，请主子责罚。”
卫青梅仰着脖子，冷冷地看唐元基做戏。
惺惺作态，恶心至极。
唐元基回过头，见到卫青梅用看渣滓的眼神看自己，并不生气。等一会，她就会知道，自己才是好人，其他人通通不可信。
他轻轻地拿开卫青梅口中的布团，又帮她松绑。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松动手上的关节，一得了自由，就离他远远的，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唐元基又踢了黑衣人一脚，“滚下去，这里用不上你了。”
踢完后坐回黄花木圈椅里，耐心解释道。
“今晚死的两个人，是近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齐王强迫民女一案中苦主的父母，江玉堂为了讨好齐王这个半路认的父亲，献计杀掉苦主父母，制造证据让陛下相信齐王一案另有玄机。
如果换一位英明的君主，未必不能识破伎俩。奈何当今年纪大了，疑心病重，此计一出，齐王被陷害就是板上钉钉。”
卫青梅死死攥着手，锐利的指甲扎着掌心，扎出红痕。
“你有什么证据？”
证明齐王府的人动手。
证明带队杀人的是江玉堂。
唐元基翘着腿，自信道。
“我当然有我这么说的原因，方才我的人在乱中放了飞镖，你那位江公子正好是左肩中镖。你若不信，明日苦主父母死的消息会传到你耳边，你尽可以去试探江玉堂是否有伤。
他一个王府公子，平日出行都有人跟着，要伤他只有今晚有机会。总不可能早不受伤，晚不受伤，今夜出了大事，他就意外受伤了吧？”
卫青梅半信半疑，对唐元基将她掳来只为让她亲眼目睹这桩凶杀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费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向她证明江玉堂是个草菅人命的权势走狗。
可是，江玉堂真的杀人了吗？
明明前几日，他还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为了赈济灾民而受伤，论功行赏却被忽略，
她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唐元基在骗人，他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