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最终，是两个人踏上了归程。
午安元做主，送了一个丢失掉身份证明证件、一个即将销毁户口的两人一艘村里‘退休’下去的小破船，将将能装得下他们。
悄悄顺着水流逆向，有简易图纸作指导，一时之间，路修远居然愣是没让午安安的神秘能力给派上用场。
古时车马慢，山高路远通信不便。
现今科技兴起，电报电话花钱便可留言。
临走前，路修远拜托了午安安五哥，给他留了个地址和通讯转给号，打算兵分两路，让他帮忙给家里报一声平安。
彼时他囊中羞涩，换的衣服都是午安元给他找来的。不过幸亏有小姑娘在身边，她小手一挥，大方给出了几张黄纸，说道:“我预感五哥有长命百岁的潜质，这个留给你防灾。当做我替他给你补交欠下的恩情。”
路修远到现在都还记着她五哥听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后的无语表情。他对午安安推脱:“打个电报的钱应该都够不到你留下的九牛之一毛，我知道你奶奶给你选的师承规矩，我不能要。”
“费个什么话！”午安安打断他，不耐烦:“好好活着吧，说不定哪一天我想起来你，回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所以别轻易让人给算计饿死。”
“我知道我奶给你留有后手，她是她，我给是我给，小心放好，别让人搜出来了。”
最后一句话，午安安交待地小声又谨慎，说的很意味深长。
午安元愣了愣，顾不得伤感，怅然若失地嘀咕:“一个两个的，都是命啊，只盼望心好的人有后福……”
三天后。
路家。
“承运，他堂小叔怎么说的？有没有我们家阿远的消息？”三、四十岁，风姿绰约的女人红肿着双眼，娇娇急急地问询。
她甚至顾不得通话没有终止，丝毫不顾及任何礼仪姿态，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对面方讲述的内容。
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路承运格挡了女人的靠近，支撑到通话结束，他抛下电话挂断，整个人气势瞬间削弱许多。捏完眉心，他伸手扶正妻子，“阿蔓，三言两语暂时跟你解释不太清楚，我打算趁着这两天的休假，亲自过去一趟，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找到他并且带他回来的。”
至于死活之论，男人不好当妻子的面多说。徒增负担。
“我也去！”她坚决。
“当然。”路承运答应。留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他去的也不安心，自然要捎带上。
不过紧急赶往的一路上，苦头估计少不了，身娇体弱的自家媳妇儿恐怕要受罪了。可是比及心理上的折磨，身体上的疼痛却又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呼～”路承运避开视线，默默长吐出一口浊气。
“路修远”他喃喃念叨。
如果，如果儿子可以活着回来，他想，他不会再强压着他的不愿意让人去看病，他会尊重他的选择，想要亲自找寻战友遗属，归还临终遗言、物品之类的，他愿意去就去吧，好歹让自己有个准备，随时能知道他的消息，也不至于，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说行动就行动，谁也不敢多耽误，二人简单收拾好行李，最主要的是拿上家里现有的所有财产，风尘仆仆赶往那个他人口中所描述的临江村。
但他们不知情，两人前脚刚离开家里没多久，就有一封电报送达。
“被救，平安，待归，路修远留。”
辗转地，电报到达了路家老爷子手中，他数着字数沉思良久，半晌才递还警卫员，认真交待:“第一，加急送口信给老三两口子。第二，让人追踪发送起源位置，打着我的名头，速查！”
“是！”
另一边，一本正经的年轻小伙子凭空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午安安摸着手腕上的木环，夸赞他的喷嚏音:“真秀气。”
她可能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夸奖’不会受人喜欢，也幸亏路修远被喷嚏打岔没仔细听，不然，他大概会为自己辩驳一番的吧，毕竟是个男子汉都不会愿意用形容漂亮女子或优美风景的词汇来概括到自己身上，也太没面子了吧。
午安安感觉他好像没听到，索性省略复述，只是凑近他，嚷嚷道:“‘一骂二想三念咕’没错的，刚好三个，我判断是有人……”
她的忽然接近，路修远还是有些习惯不了，他屏住呼吸，主动拉长喘气的间隔，以防鼻息间会不小心整个充斥着少女身上自带的清香气。
不等他做出别的反应，连着张口欲言的话俱一并被午安安突然冒出的惊喜声给打断。
她自动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按理，路修远本应该是解脱的，但他不明白，心头怎么反而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觉呢？
他摇头甩掉脑袋里不合时宜的想法，跟着小姑娘的视线，一同瞧向水里。
“咦——”午安安嘴角一挑，喜上眉梢，“有鱼上钩，我们的晚餐有着落了。”
“嘻嘻。”
开心完，她无情地抛下路修远，转向，去收回她下放在水里的鱼线。
她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路修远眉眼平静，心中逐渐一片安和。
他垂眼看江，柔时，静水深流，与世无争。怒时，波涛汹涌，席卷一切。还有天空，“静”便晴空万里，“动”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这些广袤无垠的事物尚且具有两面乃至多面性，更何况是区区人类呢。没有谁会一直保持住同一个心情状态过活一辈子。
有些事，路修远不觉得自己能够彻底放下，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遗忘。那些事情都是他的经历，他可以永铭心底，但却不能够带着负面情绪强加在跟他共同面对生活的其余人身上，那样很不道德。
“冲啊——”
“七连，不倒下”
“身后是家国，誓死守住……”
“嘭”
“轰……”
粉身碎骨。
灰飞烟灭。
小小血肉之躯妄图撼天动地。
那些惊才艳艳的人，捍卫理想与美好未来的他们，炽热的年轻的鲜活生命，尸骨无存，永远遗留在异乡的战场上。
“古来征战几人回”。
最终，结果，他们是赢的。可惜很多熟悉起来的面孔，不在了。
路修远‘死’过好几次，但侥幸地，次次存活，因此反而更加困惑和内疚，为什么只有他……
为什么没有他们呢？
置身过其中的他，从此之后，人生的选择项唯有一个:永远不会原谅造下祸端的那些人。
但是暂时的，只能把所有深深埋藏，过去虽不可遗忘，可未来同样不容许有人颓废以待，即便只为了不重蹈覆辙，也绝对不能够懈怠。
疯狂过，路修远知道自己是时候该清醒过来，纵使他人微势小力量有限，但他相信，身边千千万万个同他一样有信念的人，整合在一起，力量会不容小觑。
一代人有一代使命，战争，希望将会终止在他们这一代！
“扑腾…扑腾”
水滴溅落在脸颊边，身上，路修远回神，聚焦。眼疾手快捏住鱼尾。
眼前，烂漫的笑靥掺杂了捣怪，午安安拿捏着鱼身，把尾巴朝向他，任凭活力四射的它摆动、挣扎、水点四溅。
关键，路修远不知道小姑娘怎么作弄的，遭到这‘水击’待遇的居然只限他一人。
“额——”干坏事被抓包，某人丝毫不心慌。
她有别的说辞。
只见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心眼子乍起，转而装作是要同他介绍她的收获:“看，怎么样？我钓的鱼。”
她的眼睛在说谎。路修远心想。
他没有拆穿她，反而有些期待，等她治疗好的那天，之后，里面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午安元做主，送了一个丢失掉身份证明证件、一个即将销毁户口的两人一艘村里‘退休’下去的小破船，将将能装得下他们。
悄悄顺着水流逆向，有简易图纸作指导，一时之间，路修远居然愣是没让午安安的神秘能力给派上用场。
古时车马慢，山高路远通信不便。
现今科技兴起，电报电话花钱便可留言。
临走前，路修远拜托了午安安五哥，给他留了个地址和通讯转给号，打算兵分两路，让他帮忙给家里报一声平安。
彼时他囊中羞涩，换的衣服都是午安元给他找来的。不过幸亏有小姑娘在身边，她小手一挥，大方给出了几张黄纸，说道:“我预感五哥有长命百岁的潜质，这个留给你防灾。当做我替他给你补交欠下的恩情。”
路修远到现在都还记着她五哥听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后的无语表情。他对午安安推脱:“打个电报的钱应该都够不到你留下的九牛之一毛，我知道你奶奶给你选的师承规矩，我不能要。”
“费个什么话！”午安安打断他，不耐烦:“好好活着吧，说不定哪一天我想起来你，回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所以别轻易让人给算计饿死。”
“我知道我奶给你留有后手，她是她，我给是我给，小心放好，别让人搜出来了。”
最后一句话，午安安交待地小声又谨慎，说的很意味深长。
午安元愣了愣，顾不得伤感，怅然若失地嘀咕:“一个两个的，都是命啊，只盼望心好的人有后福……”
三天后。
路家。
“承运，他堂小叔怎么说的？有没有我们家阿远的消息？”三、四十岁，风姿绰约的女人红肿着双眼，娇娇急急地问询。
她甚至顾不得通话没有终止，丝毫不顾及任何礼仪姿态，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对面方讲述的内容。
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路承运格挡了女人的靠近，支撑到通话结束，他抛下电话挂断，整个人气势瞬间削弱许多。捏完眉心，他伸手扶正妻子，“阿蔓，三言两语暂时跟你解释不太清楚，我打算趁着这两天的休假，亲自过去一趟，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找到他并且带他回来的。”
至于死活之论，男人不好当妻子的面多说。徒增负担。
“我也去！”她坚决。
“当然。”路承运答应。留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他去的也不安心，自然要捎带上。
不过紧急赶往的一路上，苦头估计少不了，身娇体弱的自家媳妇儿恐怕要受罪了。可是比及心理上的折磨，身体上的疼痛却又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呼～”路承运避开视线，默默长吐出一口浊气。
“路修远”他喃喃念叨。
如果，如果儿子可以活着回来，他想，他不会再强压着他的不愿意让人去看病，他会尊重他的选择，想要亲自找寻战友遗属，归还临终遗言、物品之类的，他愿意去就去吧，好歹让自己有个准备，随时能知道他的消息，也不至于，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说行动就行动，谁也不敢多耽误，二人简单收拾好行李，最主要的是拿上家里现有的所有财产，风尘仆仆赶往那个他人口中所描述的临江村。
但他们不知情，两人前脚刚离开家里没多久，就有一封电报送达。
“被救，平安，待归，路修远留。”
辗转地，电报到达了路家老爷子手中，他数着字数沉思良久，半晌才递还警卫员，认真交待:“第一，加急送口信给老三两口子。第二，让人追踪发送起源位置，打着我的名头，速查！”
“是！”
另一边，一本正经的年轻小伙子凭空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午安安摸着手腕上的木环，夸赞他的喷嚏音:“真秀气。”
她可能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夸奖’不会受人喜欢，也幸亏路修远被喷嚏打岔没仔细听，不然，他大概会为自己辩驳一番的吧，毕竟是个男子汉都不会愿意用形容漂亮女子或优美风景的词汇来概括到自己身上，也太没面子了吧。
午安安感觉他好像没听到，索性省略复述，只是凑近他，嚷嚷道:“‘一骂二想三念咕’没错的，刚好三个，我判断是有人……”
她的忽然接近，路修远还是有些习惯不了，他屏住呼吸，主动拉长喘气的间隔，以防鼻息间会不小心整个充斥着少女身上自带的清香气。
不等他做出别的反应，连着张口欲言的话俱一并被午安安突然冒出的惊喜声给打断。
她自动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按理，路修远本应该是解脱的，但他不明白，心头怎么反而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觉呢？
他摇头甩掉脑袋里不合时宜的想法，跟着小姑娘的视线，一同瞧向水里。
“咦——”午安安嘴角一挑，喜上眉梢，“有鱼上钩，我们的晚餐有着落了。”
“嘻嘻。”
开心完，她无情地抛下路修远，转向，去收回她下放在水里的鱼线。
她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路修远眉眼平静，心中逐渐一片安和。
他垂眼看江，柔时，静水深流，与世无争。怒时，波涛汹涌，席卷一切。还有天空，“静”便晴空万里，“动”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这些广袤无垠的事物尚且具有两面乃至多面性，更何况是区区人类呢。没有谁会一直保持住同一个心情状态过活一辈子。
有些事，路修远不觉得自己能够彻底放下，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遗忘。那些事情都是他的经历，他可以永铭心底，但却不能够带着负面情绪强加在跟他共同面对生活的其余人身上，那样很不道德。
“冲啊——”
“七连，不倒下”
“身后是家国，誓死守住……”
“嘭”
“轰……”
粉身碎骨。
灰飞烟灭。
小小血肉之躯妄图撼天动地。
那些惊才艳艳的人，捍卫理想与美好未来的他们，炽热的年轻的鲜活生命，尸骨无存，永远遗留在异乡的战场上。
“古来征战几人回”。
最终，结果，他们是赢的。可惜很多熟悉起来的面孔，不在了。
路修远‘死’过好几次，但侥幸地，次次存活，因此反而更加困惑和内疚，为什么只有他……
为什么没有他们呢？
置身过其中的他，从此之后，人生的选择项唯有一个:永远不会原谅造下祸端的那些人。
但是暂时的，只能把所有深深埋藏，过去虽不可遗忘，可未来同样不容许有人颓废以待，即便只为了不重蹈覆辙，也绝对不能够懈怠。
疯狂过，路修远知道自己是时候该清醒过来，纵使他人微势小力量有限，但他相信，身边千千万万个同他一样有信念的人，整合在一起，力量会不容小觑。
一代人有一代使命，战争，希望将会终止在他们这一代！
“扑腾…扑腾”
水滴溅落在脸颊边，身上，路修远回神，聚焦。眼疾手快捏住鱼尾。
眼前，烂漫的笑靥掺杂了捣怪，午安安拿捏着鱼身，把尾巴朝向他，任凭活力四射的它摆动、挣扎、水点四溅。
关键，路修远不知道小姑娘怎么作弄的，遭到这‘水击’待遇的居然只限他一人。
“额——”干坏事被抓包，某人丝毫不心慌。
她有别的说辞。
只见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心眼子乍起，转而装作是要同他介绍她的收获:“看，怎么样？我钓的鱼。”
她的眼睛在说谎。路修远心想。
他没有拆穿她，反而有些期待，等她治疗好的那天，之后，里面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