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54年，夏中末，山河村附近出现地动，波及范围甚广，幸无伤亡损失。
这个事件，由村长午安元记录，写在了明面上的村记中。
说起来也实属午安安等人幸运，千钧一发之际，有神秘力量相助，借取的油灯从小姑娘的手中脱手，逆向飞往了碾往她们的巨大枝蔓，然后她们才更加顺利地逃过一劫。
距离洞外的不远处，便是整座山的隔离带，她们顺着冲击轻轻松松扑了出去，只有柔软的光团被遗留在边缘地方，慢慢消散。
路修远挣扎着起身，回头，他突发奇想，大家应该是逃过一劫了吧。
“出来，就可以了吗？”他忍住痛苦追问。
“嗯。”午安安深深点头。
她的眼睛，布满水光。
“阿妈……”她无声哭叫。
手上动作不停，狠厉的手段和面上的苦楚柔弱根本不成对比。
午安安尚能活动的右手半握成爪，对准要散未散的灰雾里几下乱抓，狠狠分离出来一团什么东西，被她捏攥在手心里不让人看见。而后，继续莫名其妙一顿，所有的完成后，她才分出余力派出了还算正常的黑豆回去搬来救兵救命。
“没事了，只要现在没人过来把我们丢进去面对牠的怒火，就可以。嘶——等，等人上来，黑豆会带人过来救…救…的…”
没了声息？
“喂！”
路修远惊慌。差点儿以为她怎么了，毕竟谁身上的血殇都不少，很吓人的。
奋力挪近一凑，气息尚在，于是他暂且放下心，努力清醒地，盯紧她，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啾啾啾啾啾”
“我怎么听见鸟叫声音了。”
午安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侧耳倾听。
房间一侧的黑豆警醒，“叭叭叭”爬了过去。
“咯吱”一声，房间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午安元惊喜，小跑了两步，凑近一人一龟。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扶她。
午安安揉了揉眼睛，顺着力道坐起身，摇头回复:“除了疼，没有别的不舒服。”
“我怎么在这里，干嘛不送我回家？还有我的木棍儿呢，应该是让人给丢到山边儿了，有没有给拾回来？”
午安元笑意未平，松咯口气。他瞅着她的精神头挺好，看来是没有说谎话怕他担心，应该是真的一切都还好。
他也才有了心思跟她一问一答。
“我去的时候，那个小伙子一直在守着你，等我们走近，他才完全支撑不住昏倒过去。你们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哪个敢放心得了，自然是要挑选个能有人方便照顾的地方。谁知道你们这一‘睡’，这都是第二天半下午了。是我让他们把你俩抬到了这里的。”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他心里其实是对路修远有些满意了的，伤得那么重的一个人，居然还死撑着不忘记关心他家午安安。
嗯。非常不错。
他点头认可他。
“噢，对了，你的宝贝棍子是叫村里人拾到的。那会儿山上有动静，他们有人偷偷摸摸想凑过去看热闹，捡到的。”
“他们从小看你长大，对你家的木棍有印象，就稀奇地拿了回来，没想到真是。”
“你放心吧，都好好的，我把它收在一旁放着呢。”他说。
话罢，顿了顿，午安元重整面容，正襟危坐在床尾，切入正题:“山上的动静是怎么回事？跟你…们有关系？”
话是疑问，态度却很肯定。
“是我能知道的吗？”
他抛出最关键问题，示意午安安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能够欺骗他。
半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嘴角略动，抽搐了两下，她忽然深呼吸一口气，自说自话道:“你们还专门把我家的被褥给拿过来啦？真是有心。”
她状似欣慰。
午安元懂得了她的言外之意，没再多问，打着哈哈无奈笑笑，算是翻篇。
“对了，他呢？人怎么样？”她突然想起来，一同逃出生天的那个小伙子的情况她都完全不知晓呢，遂插嘴过问。
“嘶……”
午安元沉思了一下，直言不讳:“他的受伤情况，比起你来，要重上许多。午二家的懂些医术，给他治了，状态没怎么好转，现在仍在昏迷中。”
“这人吧…大概不全是身体上的问题…要不，你去瞧瞧？”
他话没说完，突然间转折，想起来以午安安的手段医术，亲自去瞧一趟恐怕要比他模棱两可的描述会具体更多，索性不再多费口舌。
小姑娘转了转受伤的胳膊，轻微活动了几下，应下:“那倒可以。”
“噔，噔，噔”
什么敲击地面的声音。
很近，近在耳边。
“拿过来啦？”小姑娘的清脆。
“拿到了。”老人家的腔调。
接着，有人靠近了他，“噗擦”一闪，一团火光出现，绕着他的周身来回一圈，隐没。
午安安把调好的跟芝麻糊相似的半碗水递给五哥，“喂他喝吧。”
路修远有感觉一个人扶着他喂了涩口的东西让他吞咽，他有意识，却清醒不过去。就跟某种意义上的被梦魇住一样，明明清楚是在做梦，但是却不能够轻易逃脱梦境重归现实世界。
被迫喝下去某种温水后，熟悉的小姑娘声音又上场:“过不了一会儿他会醒的。我要先回家一趟处理些事情，等他醒了你让他在五哥你这里收拾一下，等我。”
午安元瞬间有不好的预感。而且很快，预感成真。
再回来时，午安安头上戴了朴素的木簪子，左手上缠绕了风格独特的木质手环，画风新奇，完全跟她拄着的木棍自成一套。
她刚把小包裹放在一旁，午安元就迫不及待地撵着她追问:“你要出远门？”他不敢置信。
不然，为什么要收拾成这样，而且还把她奶奶，她妈妈留下的那两样物件都给全部佩戴整齐了。
午安安歪头，别开些距离，理直气壮:“没错。”
“人呢？醒了还不出来？”她问。
小姑娘的一张嘴怕是开过光，话音刚落，路修远就面色正常地从屋里跨出，走往她们所在的地方。
午安元哪里有心情关注好转的青年，他是一心一用，严肃地紧盯住小妹子，等她解释出来个一二三。
“我走以后，等闲别让人独自去我家里久待，伤身体。”午安安兀自交待。
“三年后，让拿着绳链的小兄弟俩戴上它们，去我后院，把地底三丈深的他们能看得到的所有东西全部起出来，记住让他们小哥俩亲手，你们外人不需要随便碰啊。”她警告。
午安元欲言又止，想打断她，可午安安不给他机会，立马就又谈天说地起来。
“我奶奶的日历本子不是在留着吗，记得选个好日子，必须在当天，把东西扔到……你们看着办吧，随便一个山头的深处，就是平常人不太去的地方就行，十天半个月的，它们就会自行散去。”
两人一认真一纠结，神情动作都落入在路修远的眼中。
他是清醒后就恍惚过来的，朦胧中传入耳边的嗓音，它们的正主，分别便是此时眼前的一小一老。
而且跟方才的和谐不同，此时的他们之间，似乎因为事情存在了争议。
路修远理智地选择不插话，静待在一边。
“还有，还有，事情办完成了就去我房间地洞里，那里边有金银财宝和粮食，你自己分配啊，报酬给完后的剩余的所有就依照我奶奶留的话，偷偷换算成粮食藏着，撑他个十年二十年……”
午安元听她絮絮叨叨交待后事一样，事无巨细，他“哼”地一声闭上了眼睛，拒绝搭话。
心里不是滋味啊。
慢慢的，午安安停下自己的声音，全场静默了好一会儿。
好像是过了很久，她才又自己打破沉默，重拾心情道:“六子跟着一起混的那群人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他们昨天去了野寨沟的土匪村子，被…遮住眼的人哄骗过去的。”
午安元一瞬间睁开了眼睛，震怒。
“昨天他们劫了我，害我破戒上了山，遇到了危险。”
“什么！原来是他们……”老爷子狠怒，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我刚刚出去转悠了一圈，五哥你就把我才说的情况推迟到今天，跟来破案的人小心‘提醒’一番，帮我把户给销了。”
小姑娘说得沉重。
“家里头的宅子我以后看情况会回来续上。”
“唉！”午安元长叹一声，声音悲切:“真的留不下你了？”
午安安低头，无悲无喜:“大难临头各自飞。”
“随便你吧，我听你奶奶的，她说你要走就让我不要阻拦。”老爷子有些说气话，态度很是生硬。
小姑娘哽咽了一下:“嗯。”
一直佯装木头人的路修远大约听懂了些两人打的哑谜，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午安安，他选择的措辞是带她去大城市看眼睛，有去有回的那种，而她自己现下说的，完全跟他预想的搭不上边，甚至是话都说绝了的那种，再也不回来了一般。
他心情很沉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有些别的模棱两可的话……
这个事件，由村长午安元记录，写在了明面上的村记中。
说起来也实属午安安等人幸运，千钧一发之际，有神秘力量相助，借取的油灯从小姑娘的手中脱手，逆向飞往了碾往她们的巨大枝蔓，然后她们才更加顺利地逃过一劫。
距离洞外的不远处，便是整座山的隔离带，她们顺着冲击轻轻松松扑了出去，只有柔软的光团被遗留在边缘地方，慢慢消散。
路修远挣扎着起身，回头，他突发奇想，大家应该是逃过一劫了吧。
“出来，就可以了吗？”他忍住痛苦追问。
“嗯。”午安安深深点头。
她的眼睛，布满水光。
“阿妈……”她无声哭叫。
手上动作不停，狠厉的手段和面上的苦楚柔弱根本不成对比。
午安安尚能活动的右手半握成爪，对准要散未散的灰雾里几下乱抓，狠狠分离出来一团什么东西，被她捏攥在手心里不让人看见。而后，继续莫名其妙一顿，所有的完成后，她才分出余力派出了还算正常的黑豆回去搬来救兵救命。
“没事了，只要现在没人过来把我们丢进去面对牠的怒火，就可以。嘶——等，等人上来，黑豆会带人过来救…救…的…”
没了声息？
“喂！”
路修远惊慌。差点儿以为她怎么了，毕竟谁身上的血殇都不少，很吓人的。
奋力挪近一凑，气息尚在，于是他暂且放下心，努力清醒地，盯紧她，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啾啾啾啾啾”
“我怎么听见鸟叫声音了。”
午安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侧耳倾听。
房间一侧的黑豆警醒，“叭叭叭”爬了过去。
“咯吱”一声，房间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午安元惊喜，小跑了两步，凑近一人一龟。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扶她。
午安安揉了揉眼睛，顺着力道坐起身，摇头回复:“除了疼，没有别的不舒服。”
“我怎么在这里，干嘛不送我回家？还有我的木棍儿呢，应该是让人给丢到山边儿了，有没有给拾回来？”
午安元笑意未平，松咯口气。他瞅着她的精神头挺好，看来是没有说谎话怕他担心，应该是真的一切都还好。
他也才有了心思跟她一问一答。
“我去的时候，那个小伙子一直在守着你，等我们走近，他才完全支撑不住昏倒过去。你们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哪个敢放心得了，自然是要挑选个能有人方便照顾的地方。谁知道你们这一‘睡’，这都是第二天半下午了。是我让他们把你俩抬到了这里的。”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他心里其实是对路修远有些满意了的，伤得那么重的一个人，居然还死撑着不忘记关心他家午安安。
嗯。非常不错。
他点头认可他。
“噢，对了，你的宝贝棍子是叫村里人拾到的。那会儿山上有动静，他们有人偷偷摸摸想凑过去看热闹，捡到的。”
“他们从小看你长大，对你家的木棍有印象，就稀奇地拿了回来，没想到真是。”
“你放心吧，都好好的，我把它收在一旁放着呢。”他说。
话罢，顿了顿，午安元重整面容，正襟危坐在床尾，切入正题:“山上的动静是怎么回事？跟你…们有关系？”
话是疑问，态度却很肯定。
“是我能知道的吗？”
他抛出最关键问题，示意午安安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能够欺骗他。
半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嘴角略动，抽搐了两下，她忽然深呼吸一口气，自说自话道:“你们还专门把我家的被褥给拿过来啦？真是有心。”
她状似欣慰。
午安元懂得了她的言外之意，没再多问，打着哈哈无奈笑笑，算是翻篇。
“对了，他呢？人怎么样？”她突然想起来，一同逃出生天的那个小伙子的情况她都完全不知晓呢，遂插嘴过问。
“嘶……”
午安元沉思了一下，直言不讳:“他的受伤情况，比起你来，要重上许多。午二家的懂些医术，给他治了，状态没怎么好转，现在仍在昏迷中。”
“这人吧…大概不全是身体上的问题…要不，你去瞧瞧？”
他话没说完，突然间转折，想起来以午安安的手段医术，亲自去瞧一趟恐怕要比他模棱两可的描述会具体更多，索性不再多费口舌。
小姑娘转了转受伤的胳膊，轻微活动了几下，应下:“那倒可以。”
“噔，噔，噔”
什么敲击地面的声音。
很近，近在耳边。
“拿过来啦？”小姑娘的清脆。
“拿到了。”老人家的腔调。
接着，有人靠近了他，“噗擦”一闪，一团火光出现，绕着他的周身来回一圈，隐没。
午安安把调好的跟芝麻糊相似的半碗水递给五哥，“喂他喝吧。”
路修远有感觉一个人扶着他喂了涩口的东西让他吞咽，他有意识，却清醒不过去。就跟某种意义上的被梦魇住一样，明明清楚是在做梦，但是却不能够轻易逃脱梦境重归现实世界。
被迫喝下去某种温水后，熟悉的小姑娘声音又上场:“过不了一会儿他会醒的。我要先回家一趟处理些事情，等他醒了你让他在五哥你这里收拾一下，等我。”
午安元瞬间有不好的预感。而且很快，预感成真。
再回来时，午安安头上戴了朴素的木簪子，左手上缠绕了风格独特的木质手环，画风新奇，完全跟她拄着的木棍自成一套。
她刚把小包裹放在一旁，午安元就迫不及待地撵着她追问:“你要出远门？”他不敢置信。
不然，为什么要收拾成这样，而且还把她奶奶，她妈妈留下的那两样物件都给全部佩戴整齐了。
午安安歪头，别开些距离，理直气壮:“没错。”
“人呢？醒了还不出来？”她问。
小姑娘的一张嘴怕是开过光，话音刚落，路修远就面色正常地从屋里跨出，走往她们所在的地方。
午安元哪里有心情关注好转的青年，他是一心一用，严肃地紧盯住小妹子，等她解释出来个一二三。
“我走以后，等闲别让人独自去我家里久待，伤身体。”午安安兀自交待。
“三年后，让拿着绳链的小兄弟俩戴上它们，去我后院，把地底三丈深的他们能看得到的所有东西全部起出来，记住让他们小哥俩亲手，你们外人不需要随便碰啊。”她警告。
午安元欲言又止，想打断她，可午安安不给他机会，立马就又谈天说地起来。
“我奶奶的日历本子不是在留着吗，记得选个好日子，必须在当天，把东西扔到……你们看着办吧，随便一个山头的深处，就是平常人不太去的地方就行，十天半个月的，它们就会自行散去。”
两人一认真一纠结，神情动作都落入在路修远的眼中。
他是清醒后就恍惚过来的，朦胧中传入耳边的嗓音，它们的正主，分别便是此时眼前的一小一老。
而且跟方才的和谐不同，此时的他们之间，似乎因为事情存在了争议。
路修远理智地选择不插话，静待在一边。
“还有，还有，事情办完成了就去我房间地洞里，那里边有金银财宝和粮食，你自己分配啊，报酬给完后的剩余的所有就依照我奶奶留的话，偷偷换算成粮食藏着，撑他个十年二十年……”
午安元听她絮絮叨叨交待后事一样，事无巨细，他“哼”地一声闭上了眼睛，拒绝搭话。
心里不是滋味啊。
慢慢的，午安安停下自己的声音，全场静默了好一会儿。
好像是过了很久，她才又自己打破沉默，重拾心情道:“六子跟着一起混的那群人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他们昨天去了野寨沟的土匪村子，被…遮住眼的人哄骗过去的。”
午安元一瞬间睁开了眼睛，震怒。
“昨天他们劫了我，害我破戒上了山，遇到了危险。”
“什么！原来是他们……”老爷子狠怒，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我刚刚出去转悠了一圈，五哥你就把我才说的情况推迟到今天，跟来破案的人小心‘提醒’一番，帮我把户给销了。”
小姑娘说得沉重。
“家里头的宅子我以后看情况会回来续上。”
“唉！”午安元长叹一声，声音悲切:“真的留不下你了？”
午安安低头，无悲无喜:“大难临头各自飞。”
“随便你吧，我听你奶奶的，她说你要走就让我不要阻拦。”老爷子有些说气话，态度很是生硬。
小姑娘哽咽了一下:“嗯。”
一直佯装木头人的路修远大约听懂了些两人打的哑谜，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午安安，他选择的措辞是带她去大城市看眼睛，有去有回的那种，而她自己现下说的，完全跟他预想的搭不上边，甚至是话都说绝了的那种，再也不回来了一般。
他心情很沉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有些别的模棱两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