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泽忍着饥饿,艰难的熬过一晚,还不到天亮,从马车里翻身出去,到山上打猎。

    一阵山风吹来,兽类味道顺风吹来。

    饥饿感加强她的五感,嗅觉灵敏几十倍,很顺利的找到一窝正在休息的山鸡。山鸡一族在这里繁衍数千年,与巴蛇斗智斗勇,机警得很。

    姒泽刚一出手,它们立即咯吱咯吱大叫,扑腾翅膀飞走,满地羽毛乱飞。

    奋斗一晚,姒泽勉强混了个肚饱,摸着肚皮还是空瘪瘪的,似乎永远填不饱。

    眼见着天尚且还黑,还能再睡一会,她收拾收拾,回鼎洞。马车里还是有臭味未散去。姒泽十分嫌弃,把车厢打开通风。自己摸到一颗大树上,找个粗树杆躺下。

    巫山的树,树龄不知几千年,全是参天大树,五人合抱也不过来。树杆宛如一张小床。姒泽躺的十分安稳,闭眼,缓缓坠入梦中。

    弭魂玉在她怀中闪烁一下。

    梦中是大雾弥漫,浓白的雾如水一般,包裹着她。

    姒泽赤足,散发,不知前往何地。一步一步的走,脚下很踏实,舒适。

    仔细感觉,是踩在了冰凉的石头上,继续走,是踏进潭水之中,水浣足,净身。

    四周有歌声回荡,众人吟唱着,始终不现身。

    她一路前行,脚下始终不停歇,吟唱之声回荡,似从天边而来,又似在她身边祝福。踩到草地,青草拥住她的赤足。又踏上冰凉的地,有细流在她脚边流淌。

    花瓣飞舞,似有意识一般,鸟兽簇拥着姒泽,为她带上花冠。

    突然脚下一空,如坠迷雾,底下是无数双手托举着她。

    姒泽惊醒,手不由自主摸上胸膛,刚才在梦中,心脏十分悸动,她在那一瞬间,似乎与这巫山山脉同息同感......非常奇妙。

    阔大树叶在她头顶遮阴。

    姒泽呼吸之间,隐隐能感受到四周的动静,巴蛇在山脉上爬行,鸟雀在树上歌唱,云雾围绕在山间。七姨站在鼎洞山坡之上。而马车里,蛰伏着庞然巨物的气息。

    她收回感知,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并不舒服。

    鼎洞前,江汤指挥着队伍,车马收拾好,箱笼挨个架上去,一时间忙得没有注意到她。

    九夙的马车自然是安静的,独立于这一片热闹嘈杂之外。

    姒泽看到七姨站在山坡上面,远远的望着巫山,她也上去,站在山坡之上。

    七姨的腿还伤着,勉强支撑站了一会,坐在草地上,柔声问:“你要走了吗?”

    姒泽听出她这话,有别的意思,语气略带犹豫:“你不跟我一起走?”

    七姨点点头。

    姒泽也蹲下来,半坐在草地上,凑近七姨,小声说:“你要留在巫山吗?”

    七姨再点头。

    姒泽有些无措,这一夜的折腾,她是没睡好觉,思绪也乱。她是必要出巫山的,因为异神不可能在巫山待下去,她得跟在异神身边,寸步不离的盯着他,以免出什么乱子。

    身边唯一一个旧友,却要留在巫山。

    “我帮你守着巫山,你回来时候,不必这么荒凉。”

    姒泽没法反驳七姨,点头称是。犹豫片刻,又说:“你小心巴蛇,它饿了不认人的。”

    江汤在底下喊:“都给我提起精神,要出发了。什么?人不见了?”

    七姨往下面努努嘴,笑了一笑,说:“在找你呢,走吧。”

    “好,有事情,可以到十陵洞,用寒潭与我联系。”姒泽嘱咐过,便从山坡上滑下去,径直到江汤面前。

    江汤松了一口气:“姒大人,快启程了,上车吧。”

    “去哪啊?”

    “回厌火呢。”

    姒泽却摇了摇头:“不急,九夙呢,我要找他谈谈。”

    江汤疑惑地指了指马车,眼见着姒泽上马车,车厢关上,不知道两尊大神在车厢里商议什么,心里好奇得要死。

    周副统领忙碌中凑上来,问:“这两人又在干什么?”

    “我也......咳,别瞎打探。”

    “这可不是瞎打探。”周副统领撞了撞江汤的肩膀,笑得一脸莫测,“九世子不是要找个相好吧?”

    江汤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急得直接拉住他往远处走,哀声训诫:“可不要这么说,一个是世子,一个是仙姑,他们两个不可能的。”

    说着,自己也挠头,真觉得不可能。一个是从误召唤显灵的鬼,一个是从山里挖出来的饕餮.....这两,似乎凑不到一堆吧?这都不是一个物种啊!

    车厢内的小窗打开了。光线照进车厢,显得没那么闷。

    九夙案几摆着一个红泥小火炉,长长的一张案几,只摆放这一个炉子,显得独特。

    姒泽一进车厢,就看到九夙摸着炉子,在鼓捣。她提醒:“这是烧茶用的。”

    九夙摇头:“不会。”

    “这是你车厢里的东西,你不会用?”姒泽随口说了一句,又想到异神么,肯定不懂得事务。

    车厢暗格里摆着银丝碳,茶具,茶叶,各色干果子,姒泽一一找到,拿出来,一边燃炉子烧水,一边状似不经意的劝:“我昨天夜观星象,看到上天指引,天髓珠有可能,深山之中,高脚亭之间。大抵,就在三苗。”

    “三苗?”

    “是的,地方不大,但是位居深山,天髓珠最喜欢藏匿在这种山里,人气旺盛的地方。”

    姒泽一心二用,并不顺手,十分紧张,提起茶壶的时候不小心被烫了一下。疼得缩回手。

    九夙瞧了,提起烫烫的铜壶把手,面不改色,将水倒进茶碗之中,举手投足之间,一派风流恣意,似天成。

    热水在碗中将茶叶冲泡开,卷曲茶叶慢慢舒展,茶色弥漫。

    九夙抬眸,浓黑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细长眼尾拉长上挑,看姒泽的时候,眼神中带出几丝漫不经心的认真,问:“这样对吗?”

    姒泽:......我怎么知道。

    姒泽的泡茶技艺,还停留在茶水间热水冲泡的幼稚园阶段,顶多等咖啡机熬煮咖啡,那是她仅剩的耐心。

    “对的。”姒泽欺负异神是外来者,不懂泡茶,有几分理直气壮。

    “所以,不能如江汤所说,回厌火。”九夙端起茶杯,晃了一晃,茶色在碗中晃均匀,“可以喝了?”

    “再泡泡。”姒泽看了一眼茶碗,眼神回到九夙脸上。不得不说,异神的这身皮相可真好看......

    “总之,回厌火得再等等,先去找天髓珠,我知道有一处群山拱卫的国度,名为三苗,离这里最近。”

    “好。”

    姒泽不可置信,异神真的这么容易被劝服了。直到九夙在小窗前抬手,叫来江汤,低声和他吩咐几句话,然后又放下小窗竹帘。认真说:“我们去三苗。”

    姒泽垂下头,默默地泡茶。掩饰自己激动的心。

    什么三苗有天髓珠,那都是胡编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天髓珠究竟在哪里。

    去三苗,只为雪钩所在,她现在势单力孤,能找再来一个强有力的助手帮她,最好不过。

    七姨,就留在这里吧,守一守大本营,料理旧地。

    马车外只听一声呵,扬鞭破空之声,缓缓行驶。

    案几上的水随着波动,行驶的倒也平稳,姒泽猛然间想起什么,打开马车门,叫江汤前来。

    四周越走,山间浓雾越重。车轮压在泥土小道上,将泥压到两侧,显出泥土下的青石旧砖。道路很窄,江汤听到呼唤,策马上前,一手持着马鞭。

    “这巫山之中设置的有迷雾,稍后我会施法,你在前面领头,跟随着萤火便能出去。”

    马车外寒气重,原是寒潭之水凝结成的雾气,姒泽吐气成雾,说完便缩回车厢里,九夙拿银夹子捻起银丝碳,往炉子里丢,将红泥小炉子烧的更旺盛。

    姒泽搓搓手,从兜中掏出莹白的龙珠,捧在手心里,另一手环绕摩擦珠子光滑的表面。口中念念有词。

    果然如她所说,迷雾中出现萤火点点,原本一条直路,浓雾不见脚底,萤火却出现在另一端。江汤未曾迟疑,便领头改变方向。

    不多时,果然出来石门,看见进来时那块奇石。

    姒泽叫停,她在门口石柱前停下,用手触摸石柱,低头,闭目。

    山中再次泛起浓雾,萤火消失。这是阵法启动的征兆,迷宫重现,如无人引导,闯入者将陷于雾中永世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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