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早已注定结果的仗打了快一年,从去年夏旬打到今年晚春。苏幕遮本想着这场仗最多半年就拿下了,她准备齐全,已经对东郡的地势以及朝堂局势摸得一清二楚,却不想着东郡的君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训练了一支强兵,一直将这场仗拖动了冬天,虽说她早早准备了御冬的棉衣,可是东郡寒冷的天气还是将自己的士兵打倒了快一半,正此时,不知哪里来的蛊毒,在换班之际潜进了她的营帐。

    正值寒冬,哪来的毒蛇?

    不好,苏幕遮心里一寒,掀开帐帘:“是南疆的蛊毒,全军警惕!”

    不多时已传来一片哀嚎,几名士兵纷纷跑来禀报。

    “将军!有蛇!已经咬了好多将士了!”

    “将军!将军!御寒的棉被里都是毒虫!好多将士已经不行了!”

    她幼时跟随父亲见过南疆的巫师用蛊毒杀人,这种毒比一般的毒毒性更强,甚至可以控人心智,被咬之人除非有解药,负责可当场毙命。

    苏幕遮当即指挥中将去请随从的药师前去确认被咬士兵的伤情,必要时只能腕骨去毒。

    “所有人,带刀在身,这是蛊虫,毒性及烈,砍其头部,掐其七寸,全部火烧!今夜不可懈怠,这是东郡做的蛊毒!”

    刀剑杀伤尚能痊愈,蛊毒确实要人心。她带的军队因蛊毒侵袭死伤近一半。等再养好士气时便到了今年春天。

    苏幕遮驾马狂奔在街上,瞬时回了府邸。她下马吩咐门口小厮将马牵入马棚,刚踏过门槛就听到府内声音嘈嘈杂杂。

    “快点儿,将军要回府了……将军,今日也忒早了点儿吧,朝堂上那些老头儿知道你把这么一个重要人物扣了不得唾沫星子淹的你爬都爬不起来。”

    苏幕遮摆摆手:“左右不过是那几句说辞,我一个晚辈,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就当给我爹积德。”

    “我父亲…又为难你了?”

    陆驭歌看着苏幕遮脸上的愁云还未散去,心中一想,定是她那父亲又给她将军摆了一道。

    “得了吧,你要真有心疼我这心,就不会不偏不倚来我麾下了,这不存心给我使绊子……驭歌,容钦呢?”

    “害,他呀,一副弱不禁风样,凌子让他锻炼身体,给他搬了好大一个箱子呢。喏,在哪儿呢。”

    此时的容钦正独自一人搬着一个大箱子,鼻梁上蒙了一层细汗,他感觉他这腰属实是不能要了,他偷喘着着气,手麻的已经没有知觉了。一松,觉得箱子要掉了,里面都是君上赏下的玉器,他仿佛已经感觉脖子凉了。

    忽而觉得手背传来一阵温热,容钦一抬头便瞧见了苏幕遮那双敛着寒意的眸子。

    “松开那只手,我来。”

    容钦不敢动,他手麻脑子也麻。

    苏幕遮纳闷了,她瞧他弱不禁风那样,心想自己是让人家被爱的,又不是做苦力的,自己过来抬,还满眼笑意的看着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榆木脑袋,白瞎这张脸。

    两人谁也不动,这场面让陆驭歌看着有点大跌眼镜。

    容钦松了手,他实在是搬不动,于是跟在苏幕遮身旁,低着脑袋走路,不出一声。

    “你这体力着实有点弱,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给别人来做,除了我吩咐做这种差事以外其余人吩咐的一概不用听。”

    她怕容钦听不懂,又转身看了他一眼:“我会吩咐下去,懂什么叫做恃宠而骄吗?你以后只管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不用你时你便喝茶抚琴,房我早已让人备好了,后窗对着后山竹林,房内我给你设了一架琴,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不会弄这些,都赠予你吧。”

    苏幕遮前面走着,后面的容钦听着,他幼时跟着宫廷里的乐坊师傅弹过,后来…便再也没有碰过了,也没人见过他抚琴,她是如何知晓自己会弹琴?

    苏幕遮听着旁边没有一丝声音,问他:“你真是榆木脑袋?你什么背景本将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些蛊毒让我损失了很多亲兵,这笔帐我还没有找你算,劝你不要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好好在府上待着,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刺杀我,单是翻墙就得费你好大的功夫吧。”

    “我每日四更起床,你便跟着我一齐习武吧,我这府内虽是安全,可不难保你不会出这个门,总有有些功夫在身上。”

    “我瞧着你是愈发纤瘦了,是这里的吃食你吃不惯么?你喜欢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身上这身衣服也要不得了,午膳过后我命裁缝到你屋里给你裁两身合适的,你…”

    “将军如此,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苏幕遮将箱子交给旁边的凌子,松了松手腕,抬眼看他,上一次听他说话,那时候他心中撑着一口气,这时再开口便总算听清了他的音色,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近日饿的,但是却遮不住他原本的声音,说不出的一种好听,就像松木,像沉香。

    容钦以为她没听清:“我不过是我父亲在行宫避暑醉酒与婢女生的杂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将军何苦激怒你们君上也要保下我。”

    “莫非,将军想学我手里的蛊术,或是想与我一同造反?”

    “啪!”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么?自以为是揣测主子想法的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凭几分姿色我就真的能为你所迷?你应该学学那些妓房里怎么服侍好自己的主子,而不是在这里耍你的小聪明。”

    容钦用舌头抵了一下脸,有点疼,脸上瞬时出现一个红手印,苏幕遮一点也没留情面,当然,他和她也没什么情面,不过好在验证了他的猜测,苏幕遮知道是自己下的蛊,按理说如果她交代了自己会蛊术,那么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被保下的,为什么她没有说,容钦微微眯起了眼。

    苏幕遮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她确实对蛊术没什么兴趣,她费了好一番心思将这个人保下来,可不能坏事。

    “将军,将军。”

    一声声叩门声将苏幕遮心绪拉了回来,容钦已不再看书,只听得门外有人唤她。

    “进。”

    “将军,内侍唤您进宫面君。”末了又添一句,“急事。”

    苏幕遮看着陆驭歌眉头紧皱,急忙道“备马”。

    她来不及坐马车面圣,只与陆驭歌两人一齐乘两匹快马在街上去王宫。

    “驾!驾!发生什么事了,如此紧急?”

    “将军,年前那场仗,本来粮饷都充足,后来装车的时候大批霉物被负责粮草运输的刘大人发现了,那刘大人是君上钦点的检察官,当即就一纸奏疏递了上去,然后又发现了大批添了石头的粮草。”

    “这事我知道,后来不是君上让朝廷官员每人捐一笔银子给补上了么。”

    “就是因为这事,那官员们都不服,其中一个王大人不仅捐了款儿子还战死了,君上本来想着给他些赏赐安慰安慰朝中人,谁知道那刘大人查出来贪污受贿的其中就有他,他那儿子是犯了错充军的,本来是他闹,后来是别的大臣也委屈自己的银子,也去闹,那刘大人一锅都给端了。”

    “这端了不是正好么,这刘大人看着迂腐,想不到这么大能耐。”

    “好什么呀,这事牵扯了不少贵族,这老贵族根本不能撼动,可是刘大人他铁面无私又是个忠臣,君上也不好寒文臣们的心,里面又刚好有君上宠妃的弟弟,这兄弟本就是好色,偏有人为了巴结他送了好多女子,结果一看好多都是流放的官眷,被人抓了把柄要银子,拿不出来与人贪了粮饷,可是本也不是滔天大罪,这边贤嫔娘娘一天天要死要活,那边刘大人要严惩贪污受贿之人,不能寒了边疆战士的心,君上两边急。”

    “这事情就得严惩,这粮饷一克也不能贪,去年差点补不上棉衣我的士兵差点冻死在野地,要老子去做什么,我一个打仗的会给他断案?”

    “这不是实在没辙了,丢给你这个烂摊子…驾!君上说这次你带的兵,委屈都是你的,他们委屈什么,让你去讨这个说法,这是凌子问君上身边的应公公说的。”

    “好事轮不到我,一帮老头不知道每天吵吵些什么。驾!”

    “苏将军到!”

    “臣苏离拜见君上!”

    “爱卿免礼,爱卿来的正好,此番一战,爱卿与将士在边疆的遭遇,孤都了解,今日召爱卿来,便是给爱卿讨个说法,不枉寒了边疆战士的心。”

    苏幕遮看了一眼四周一脸果敢的刘大人,那身姿站的挺拔,好似就是要让人知道谁是此次朝堂之争的胜利者,反观他另一侧的王大人,脸上的泪渍还没干,又满脸黑线,后面跪着一个穿着一副土霸王模样的肥硕男人,想必便是那贤嫔娘娘的好兄弟了,这事本来就好办,难的事牵连了一群老贵族,君上不好断了他们颜面,况且这每年的粮饷大半都是这老贵族交的,还有那贤嫔娘娘不争气的兄弟,苏幕遮此刻便觉得满头官司的该是她了。

    “君上,委屈实不敢当,不过在场各位大人想必都没有被南疆的蛊虫咬过,也没有剜过骨,吃过皮,想必不清楚粮草对将士们事何等重要。”

    都是些老痞子,大半辈子都没出过京城,整日捧着书过日子,一半人已经被吓愣了,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的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贪这笔银子便知道后果是什么,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不会落得个脑袋落地的下场。

    “君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国之所以亡,便是有这些蛀虫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此事不可从轻处理,定要严惩啊!”

    君上何曾不想严惩,只是他后宫还有位要死要活的美人。苏幕遮早就发现这不过是打的清理蛀虫的名义清理那些老贵族罢了,这君上根本不关乎那些老贵族死活,只在乎自己美人是否伤心。

    “皇上,六品侍郎王愿,一年前家中长子王齐侵占农田,霸辱民女被充军,据臣所知,次子流连烟花场所,心术不正,王愿其人贪污粮饷实在罪无可恕,臣以为废其乌纱帽,交由大理寺,至于吴大人一党刘大人已调查清楚,年年新气象,总不能让一群蛀虫坏了国之根基,另吏部侍郎郭大人,大人两位儿子在战场骁勇善战,虽贪污粮饷,大可功过相抵,也不会寒了两位将士的心,这贤嫔…不,这位嘛,臣以为可收回他的所有家中财物,充军,也可锻炼体魄,况放在臣的营中,也不会让有心之人害了性命。”

    淮云听了顿时眉眼舒展,不过是总得有人替自己做个坏人罢了,也好顺了刘大人一干忠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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