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谚倒下去的那几弹指间，看着向他奔来的那一抹云山蓝的俏丽身影，忽然觉得，或许是自己最难以握住的镜花水月……耳间轰鸣，眼前模糊不清，那一抹身影与记忆中闪回无数的影子重叠……
凌言言看着两个黑影倒下后，司空谚右手撑着刀柄，左膝跪着，整个人钉在乱草丛中。
“司空……谚”凌言言确信自己眼睁睁看到刀锋划伤他的身体，甚至仿若听到衣帛划破的撕裂声。
跪着的人，缓缓侧过脸，腥红血迹在打斗中溅在脸上，瑞凤眼光芒逐渐散去，卸了力的他倒向地面……
“司空谚！”
凌言言用尽力气跑向倒地的他，“司空谚你醒醒！你醒一醒……”铺天盖地的绝望如海潮覆盖淹没了她，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哥哥你在哪？爹爹……娘亲……言儿怎么办？
凌言言鼻口间皆是血腥味，抚抱着司空谚的手上都是鲜血，怎么办……司空谚你不能死……
今日所经历的惊骇事情彻底击碎了凌言言向来自诩镇定敏慧。
可是，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凌言言环顾四周，决意先尽快离开这里，既然有两个杀手能找到这里，后面极大可能会有其他人找来，找来的人是援军还是敌人，自己没有能力冒这个险，必须先救司空谚。
忍住恐惧，凌言言跪爬到两具黑衣人尸体前，扒掉他们身上的斗篷，翻找尸体上的物什，使劲推尸体翻身，解下皮革腰带。再撕扯斗篷布料，卷起物什，背到身后，在胸前系紧。
而后，内心平复不少的凌言言，跑到一棵树下，掰拽下两根粗些的枝干，将斗篷用腰带固定在枝干上，制成简陋的可拖拽人的工具。
将司空谚伤口从衣服外用碎布裹紧，尽力避免出血，再将他拖上简易的架子上，抬起两根枝干，手握住皮带栓住的斗篷角，生怕脱滑了。
林子黑暗，位处山岭之间。傍晚左右，被一伙歹人绑架到马车上一路劫持运送至此，依稀记得是出城后一直是往西边奔驰，很有可能是西山崇岭。
应先找到一个可藏身的地方。若是歹人追至此，见到同党尸体，必然会猜想被追杀人已逃脱，那逃脱的人必然会寻下山的路……
如此想着，便将司空谚先往北拖拽些许距离，然后回身将拖拽痕迹掩饰起来，只能祈祷趁着夜幕无人发现自己所布迷阵。
而后，凌言言不敢再迟疑，朝着山岭深处去。
每一步都很艰难，树林里杂草丛生，山石嶙峋，边蹚着走，边绕开各种障碍，还要顾着不知生死的司空谚…………
之前因为哭得厉害，鼻子堵塞，呼吸都不通了，只能嘴巴呼气。
于是漆黑寂寥的山林中，只有拖拽与呼气的声音，被突显得十分诡异。
不知道拖着司空谚走了多久，凌言言只觉得浑身剧痛，左臂之前被接好的地方痛到不能再动，脚上磨出了水泡，每一步都是倒吸气得疼……
一阵林间风萧索刮过，树影攒动，各种无法形容的声音发出，让人心底发毛。再往深处去可能会有猛兽了，凌言言环顾四周，一心奋力逃离的心思，此刻被所处山林深处的无助、恐惧占了上风。
寻得一处背靠裸露山石，凹处可避人的地方，不易被发现。
小心翼翼将司空谚安顿下，从绑在自己身上的自制斗篷碎布包里翻出在黑衣人身上寻得的火折子、火药装置的筒状物。火药放在身上，随时面对危险扔出去，火折子用来点起一小堆火，防止兽类靠近。
安顿好这些，凌言言跪坐在紧闭双眼的司空谚身边，手颤抖着去探了下鼻息与脉搏……还好，还好，有微弱气息……
来不及庆幸，还需尽快处理伤口，否则……
于是伸手去解鲜血淋漓的缺胯衫，衫下有一层细密的绑缚软胸背甲……
凌言言真恨不得对天拜一拜，这谨慎的家伙，但凡没了这软甲……凌言言甚至不敢多想。
解去软甲，棉里衣已经被血染得发黑发红，凌言言眼泪又猝不及防落下来。手上动作不敢停，解开里衣才看到肩胛、胸前各是一处长约三四寸的伤口，流血过多。
凌言言回头看了看无尽黑夜，壮了壮胆子，拿起几根燃着的木头往周边草丛中寻去。不一会，就找到了看似极其常见，但实际作用很大的植草。
将刺儿菜、野豌豆等一并用腰间悬挂的椭圆玉石捣碎，细细敷在伤口上，再撕扯了自己身上的干净裙衬里子，将伤口与草药一并裹紧，止住流血。
处理完伤口，将已经被染了血的?蓝缎面缺胯衫给他穿了回去，盖上从木枝上解下来的已经破破烂烂的披风斗篷，能保暖一点是一点。
凌言言又取出从黑衣人身上摸来的皮水袋，用辰砂色边缘绣花的翘头鞋踢开地上矮草，在土壤中寻找活物。被惊醒的小虫在土壤里翻爬，滴了几滴水在地上的小爬虫身上，观察了下，没有异常，于是便好好收起来，怕是夜间司空谚发热时能用得上。
“咕噜噜……”凌言言肚子传来饥饿的声音，方才过于紧张，一直不觉得饿，现在体力耗尽，人的知觉又都回来了。但是现在能怎么办？树林里找吃的是不可能的，不被野兽当晚饭吃了算是命大。
凌言言靠在司空谚旁边的石壁上，火光摇曳跳动，映出她的疲惫不堪、混合着泪痕的面容来。
想着几个时辰前，自己还是娇俏凌家千金，远山蓝对襟衫，蝶翅蓝与穹灰相搭配的细褶百褶裙，梳着堕马髻的淑女装扮，准备出城赴约，如今这般逃难狼狈模样，还不知未来生死……凌言言叹了口气。
只丧气了一会，便又很快盘算了起来。自己是收到表姐刘曦云手书而赴约，刚出城便被半路劫掠，时机又巧又准，幕后指使之人必然是知自己行程的。
手书是刘曦云身边的大丫鬟浣纱两天前送来凌宅的，那丫鬟是外祖父刘府的家生子，叛主？不大可能，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被威逼利诱或是不知情的欺瞒利用。可若是被威逼和利用，最有可能是刘曦云嫁入的柳家中人所为，毕竟浣纱每日随侍刘曦云左右，外出机会少，被歹人盯上的机会不多……
茂州军饷……
可军饷筹措一事向来是地方州府领命，统领禁军、厢军的三衙协同户部办理……户部……
那这茂州军饷真的不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了，地方上呈的所谓匪患导致，皆是妄语！这地方到中央朝廷怕是有一条利益链！并对这批军饷动了邪念！
凌言言握着拳头，嘴里嚼着消肿、治疗跌打损伤的连钱草，苦涩不觉，只思考着这前后因果与关要线索。
“唔……”司空谚口中呢喃出声，似痛苦万分，眉头拧成密麻的纹，唇色依旧惨白。
凌言言紧张地握起他的手，“司空谚？你听得到我声音吗？你醒一醒。”
等了一会，不见转醒，凌言言咕哝着“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醒，哎，你又不是神仙，也不是铜铁之身，你就是块大木头桩子，心比木头直！哈哈哈哈……”
对着高挺走势的侧颜，凌言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抿起嘴来，顿了顿，小声说到：“你说你难承我的情意，怕辜负我赤诚之心，可你为何驾马来救我？为何手刃歹人，护我于身后？为何……在京中指使人常跟着我，护我周全？”
抹了脸上的泪，凌言言深吸一口气，又说到：“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背后做的事？你以为我不知你入京所行所为，势必是条万分凶险的路，可你依旧会去做，你背上承载的究竟是家族之命还是什么人所托，我不知，但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所为之事必是与治国之志、安民之愿相关。”
凌言言坐回地上，无力地用手背擦脸上泪，吸了吸鼻子，也顾不得什么名门闺秀之礼，再狼狈也能无视了。
又在地上捡了一枝草药嚼了叶子，侧脸端详着司空谚，眼头略内眦，眼中眼尾带褶，黑黑密密的睫毛，鼻梁比自家兄长的还要挺立，唇无血色……这是第一次又安静又仔细又贴近地观察他……自己是何时认定上这人的呢？只是因为长得好？凌家人没有这么肤浅的，所以应是那个时候……
秋风在林中穿梭，远处有兽类嚎叫，山中无人迹而至，唯有一点火光，让凌言言觉得人还活着的真实感。
除了活着，心安之处，便是若有险，也能与身边之人一同赴死。所以，凌言言当真不再害怕了……
凌言言看着两个黑影倒下后，司空谚右手撑着刀柄，左膝跪着，整个人钉在乱草丛中。
“司空……谚”凌言言确信自己眼睁睁看到刀锋划伤他的身体，甚至仿若听到衣帛划破的撕裂声。
跪着的人，缓缓侧过脸，腥红血迹在打斗中溅在脸上，瑞凤眼光芒逐渐散去，卸了力的他倒向地面……
“司空谚！”
凌言言用尽力气跑向倒地的他，“司空谚你醒醒！你醒一醒……”铺天盖地的绝望如海潮覆盖淹没了她，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哥哥你在哪？爹爹……娘亲……言儿怎么办？
凌言言鼻口间皆是血腥味，抚抱着司空谚的手上都是鲜血，怎么办……司空谚你不能死……
今日所经历的惊骇事情彻底击碎了凌言言向来自诩镇定敏慧。
可是，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凌言言环顾四周，决意先尽快离开这里，既然有两个杀手能找到这里，后面极大可能会有其他人找来，找来的人是援军还是敌人，自己没有能力冒这个险，必须先救司空谚。
忍住恐惧，凌言言跪爬到两具黑衣人尸体前，扒掉他们身上的斗篷，翻找尸体上的物什，使劲推尸体翻身，解下皮革腰带。再撕扯斗篷布料，卷起物什，背到身后，在胸前系紧。
而后，内心平复不少的凌言言，跑到一棵树下，掰拽下两根粗些的枝干，将斗篷用腰带固定在枝干上，制成简陋的可拖拽人的工具。
将司空谚伤口从衣服外用碎布裹紧，尽力避免出血，再将他拖上简易的架子上，抬起两根枝干，手握住皮带栓住的斗篷角，生怕脱滑了。
林子黑暗，位处山岭之间。傍晚左右，被一伙歹人绑架到马车上一路劫持运送至此，依稀记得是出城后一直是往西边奔驰，很有可能是西山崇岭。
应先找到一个可藏身的地方。若是歹人追至此，见到同党尸体，必然会猜想被追杀人已逃脱，那逃脱的人必然会寻下山的路……
如此想着，便将司空谚先往北拖拽些许距离，然后回身将拖拽痕迹掩饰起来，只能祈祷趁着夜幕无人发现自己所布迷阵。
而后，凌言言不敢再迟疑，朝着山岭深处去。
每一步都很艰难，树林里杂草丛生，山石嶙峋，边蹚着走，边绕开各种障碍，还要顾着不知生死的司空谚…………
之前因为哭得厉害，鼻子堵塞，呼吸都不通了，只能嘴巴呼气。
于是漆黑寂寥的山林中，只有拖拽与呼气的声音，被突显得十分诡异。
不知道拖着司空谚走了多久，凌言言只觉得浑身剧痛，左臂之前被接好的地方痛到不能再动，脚上磨出了水泡，每一步都是倒吸气得疼……
一阵林间风萧索刮过，树影攒动，各种无法形容的声音发出，让人心底发毛。再往深处去可能会有猛兽了，凌言言环顾四周，一心奋力逃离的心思，此刻被所处山林深处的无助、恐惧占了上风。
寻得一处背靠裸露山石，凹处可避人的地方，不易被发现。
小心翼翼将司空谚安顿下，从绑在自己身上的自制斗篷碎布包里翻出在黑衣人身上寻得的火折子、火药装置的筒状物。火药放在身上，随时面对危险扔出去，火折子用来点起一小堆火，防止兽类靠近。
安顿好这些，凌言言跪坐在紧闭双眼的司空谚身边，手颤抖着去探了下鼻息与脉搏……还好，还好，有微弱气息……
来不及庆幸，还需尽快处理伤口，否则……
于是伸手去解鲜血淋漓的缺胯衫，衫下有一层细密的绑缚软胸背甲……
凌言言真恨不得对天拜一拜，这谨慎的家伙，但凡没了这软甲……凌言言甚至不敢多想。
解去软甲，棉里衣已经被血染得发黑发红，凌言言眼泪又猝不及防落下来。手上动作不敢停，解开里衣才看到肩胛、胸前各是一处长约三四寸的伤口，流血过多。
凌言言回头看了看无尽黑夜，壮了壮胆子，拿起几根燃着的木头往周边草丛中寻去。不一会，就找到了看似极其常见，但实际作用很大的植草。
将刺儿菜、野豌豆等一并用腰间悬挂的椭圆玉石捣碎，细细敷在伤口上，再撕扯了自己身上的干净裙衬里子，将伤口与草药一并裹紧，止住流血。
处理完伤口，将已经被染了血的?蓝缎面缺胯衫给他穿了回去，盖上从木枝上解下来的已经破破烂烂的披风斗篷，能保暖一点是一点。
凌言言又取出从黑衣人身上摸来的皮水袋，用辰砂色边缘绣花的翘头鞋踢开地上矮草，在土壤中寻找活物。被惊醒的小虫在土壤里翻爬，滴了几滴水在地上的小爬虫身上，观察了下，没有异常，于是便好好收起来，怕是夜间司空谚发热时能用得上。
“咕噜噜……”凌言言肚子传来饥饿的声音，方才过于紧张，一直不觉得饿，现在体力耗尽，人的知觉又都回来了。但是现在能怎么办？树林里找吃的是不可能的，不被野兽当晚饭吃了算是命大。
凌言言靠在司空谚旁边的石壁上，火光摇曳跳动，映出她的疲惫不堪、混合着泪痕的面容来。
想着几个时辰前，自己还是娇俏凌家千金，远山蓝对襟衫，蝶翅蓝与穹灰相搭配的细褶百褶裙，梳着堕马髻的淑女装扮，准备出城赴约，如今这般逃难狼狈模样，还不知未来生死……凌言言叹了口气。
只丧气了一会，便又很快盘算了起来。自己是收到表姐刘曦云手书而赴约，刚出城便被半路劫掠，时机又巧又准，幕后指使之人必然是知自己行程的。
手书是刘曦云身边的大丫鬟浣纱两天前送来凌宅的，那丫鬟是外祖父刘府的家生子，叛主？不大可能，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被威逼利诱或是不知情的欺瞒利用。可若是被威逼和利用，最有可能是刘曦云嫁入的柳家中人所为，毕竟浣纱每日随侍刘曦云左右，外出机会少，被歹人盯上的机会不多……
茂州军饷……
可军饷筹措一事向来是地方州府领命，统领禁军、厢军的三衙协同户部办理……户部……
那这茂州军饷真的不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了，地方上呈的所谓匪患导致，皆是妄语！这地方到中央朝廷怕是有一条利益链！并对这批军饷动了邪念！
凌言言握着拳头，嘴里嚼着消肿、治疗跌打损伤的连钱草，苦涩不觉，只思考着这前后因果与关要线索。
“唔……”司空谚口中呢喃出声，似痛苦万分，眉头拧成密麻的纹，唇色依旧惨白。
凌言言紧张地握起他的手，“司空谚？你听得到我声音吗？你醒一醒。”
等了一会，不见转醒，凌言言咕哝着“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醒，哎，你又不是神仙，也不是铜铁之身，你就是块大木头桩子，心比木头直！哈哈哈哈……”
对着高挺走势的侧颜，凌言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抿起嘴来，顿了顿，小声说到：“你说你难承我的情意，怕辜负我赤诚之心，可你为何驾马来救我？为何手刃歹人，护我于身后？为何……在京中指使人常跟着我，护我周全？”
抹了脸上的泪，凌言言深吸一口气，又说到：“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背后做的事？你以为我不知你入京所行所为，势必是条万分凶险的路，可你依旧会去做，你背上承载的究竟是家族之命还是什么人所托，我不知，但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所为之事必是与治国之志、安民之愿相关。”
凌言言坐回地上，无力地用手背擦脸上泪，吸了吸鼻子，也顾不得什么名门闺秀之礼，再狼狈也能无视了。
又在地上捡了一枝草药嚼了叶子，侧脸端详着司空谚，眼头略内眦，眼中眼尾带褶，黑黑密密的睫毛，鼻梁比自家兄长的还要挺立，唇无血色……这是第一次又安静又仔细又贴近地观察他……自己是何时认定上这人的呢？只是因为长得好？凌家人没有这么肤浅的，所以应是那个时候……
秋风在林中穿梭，远处有兽类嚎叫，山中无人迹而至，唯有一点火光，让凌言言觉得人还活着的真实感。
除了活着，心安之处，便是若有险，也能与身边之人一同赴死。所以，凌言言当真不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