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不错。”老太太听了赞同,“明日给孟先生送一张帖子。”

    二太太点头,又提到王家老太太办寿,“今年上京春宴不少,其他家倒罢了,燕国大长公主、荆国公府、一等恪靖候府是必去的。另王家下了春宴帖子外,王家老太太也预备办寿,也一起把帖子送来府中了。”

    老太太眉目间轻轻皱起,看向二太太,“是给府中递的帖子?”

    “是。”

    “何时的寿宴?”老太太看向温礼,温礼面容沉默,没开口。二太太见状回了一句:“二月二十八的。”

    老太太把手里盛羹的汤匙轻甩进青花瓷制釉下彩碗里,清脆瓷器碰撞出声,饭厅桌上一下静了下来。

    “老三,你不知晓?”老太太面上一沉,语气难得有了不悦意味。

    沈念安悄悄抬眼撇去瞧温礼,却见他面上一片沉静,和以往听见老太太声音稍大态度完全不同。

    “儿子也是才知晓。”温礼见老太太眼光不松,只得开口回道。

    他知晓也不过这几日的功夫,只不过请帖是专门从大门处递到他院中的。

    秋姨娘不敢开口,却把老太太发火情形记在心里,低下头的眼珠子不停转动,脑中忽而现出一个荒诞念头,她放在衣角处的手一下捏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又有点绝处逢生的惊喜。又怕他人注意到她异样,慌忙抬眼去看桌上众人,见他们仍看着温礼,转而又逼自己放开手,把心里的念头压下去。

    “既然知晓了,到时就带着舟儿一道去他外祖母家,”老太太见自己儿子松口,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落他面子,顺势说出她的安排,“那日我带着念安从府里过去。”

    听见此话的秋姨娘心中一震,快速朝老太太瞧去,见她面上认真,猜想这事已是定下来了。不由面上一灰,满脑子浆糊一般,剩下桌上谈的什么已是不知了。

    沈念安却不同,听见此话乐得笑出声,连忙问道:“祖母,我真可以去吗?”

    “孟先生若是给了你假,自然可以去。”

    “啊?”沈念安一脸失望,此时距二十八还有十多日,孟先生怕是不会给她这么长的假。

    桌上众人反倒因为她的反应笑了出来,气氛一下缓和过来。

    饭后老太太留下温礼谈话,沈念安带着菊月在福泽堂门口和温景舟道别,叮嘱他道:“记得把你们国子学考卷写下给我,我要考来试试。若是得空的话,多写几张也可。”

    温景舟答应了她,又对她说:“舒先生最近对医术兴趣颇浓,最近痴迷《外台秘要》,没空去壹书堂,你得空教陆二正好。”

    沈念安喜滋滋点头,和他道别后回了英华阁。

    到了正院内室菊月取了她的珠花,又拆了她的髻发,梳洗完毕后给沈念安换上寝衣,见她躺在紫檀荷花纹床上翻了一圈,就出了内室灭灯。

    沈念安则躺在开始猜想今日老太太为何发火,又留下温礼做什么。

    *******

    此时福泽堂内母子气氛凝滞,温老太太转了转自己手里的佛串,闭眼深叹一口气,下方温礼躬身苦笑道:“是儿子的不是,让母亲烦心了。”

    “罢了,你回院子吧。”老太太似无力再说什么,睁开眼看了这个器宇轩昂的儿子一会,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温礼眉头微皱,面色黯淡,听见此话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个头,站起身时已是一派正常,仿佛刚才萎靡是假象。

    看着温礼挺直脊背走出屋子的背影,老太太红了眼眶,颤声对身旁何妈妈道:“我前世造了何等虐,今世报在我头上就好,怎都在我孩儿身上?”

    何妈妈扶住老太太,哽咽安慰老太太:“老太太说的什么话?老将军位及开国郡公,您是诰命夫人,如今将军更在上京任二品官员,大公子更是在国子监,后面的福气大着呢!”

    “可……可老三他,”老太太流下泪,“结发夫妻离世,战场伤了根基,如今情爱已是淡了,可他身边总得有个知心人呐……”

    “老太太,您是母子连心,心疼着将军。娶了王家二姑娘固然是好,姨母作继母,这是亲上加亲的事,可也要站在将军处想想,”何妈妈替老太太擦了泪水,继续道,“将军本就对三太太耿耿于怀,加上身子……”叹了口气,“瞧了这许多太医,喝了许多药,您看秋姨娘至今也未有身子,将军想必心中也是难受的。”

    “怎么不难受?秋姨娘他带回来这么些年,虽是个不成器的,平时倒也算知冷知热,有个孩儿总好比院里冷声冷气。”

    “是啊,您瞧您都清楚,秋姨娘都如此,王家二姑娘到了府里不更难受?那可是三太太的嫡亲妹子。”

    何妈妈为老太太抚了抚胸口,接着开解:“王家二姑娘可是个喜欢孩子的,进了府若是短日子还好,日子长了她自会疑心,将军恐是不想别人知晓此事的。”

    老太太听了长长一叹,坦言道:“我原想王家好歹知根知底,若是老三愿意,我亲去王家和亲家太太说清此事,娶了她家二姑娘两家都合心意,谁知老三死活不肯。此次王家寿宴,想来也有此事的缘故,他家二姑娘着实不小了。”

    “姻缘二字,本就讲究天定,老太太自己常念叨的事,怎么如今倒钻了角尖了?”何妈妈见老太太情绪稍好些,不由打趣逗趣。

    “是我想左了,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个儿的事,我不操心了。”

    “老太太这可是赌气话……”

    何妈妈扶着老太太进内室,随着走动话语声逐渐变得越来越轻。

    ******

    沈念安在连着几日给陆二授课之后终于迎来自己的生辰。

    古代除及笄、冠礼外一般不兴给小孩庆生,说是庆生多了阎王爷知晓就要带走,也有习俗生辰吃长寿面的,意味缠腿脚,让小孩立住的意思。

    这一日清早坐在黄花梨镂空梳妆台前,菊月为她照例梳了个双丫髻,给她戴了红松石璃彩蝴蝶发饰,立在铜镜前看了看素净白嫩的小脸,沈念安自己捏了捏手感颇好的脸颊,接着就见菊月从梳妆台上的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里拿出一对白月珠光坠子放在两边发髻上,轻轻摇动有细碎流光,连带还有坠子碰撞的“叮叮”声。

    “姑娘又长一岁了,可要稳重些。”菊月一边瞧着铜镜内微微笑着的大姑娘,一边为她整理好衣服叮嘱道。

    “我觉着我可稳重了,到底是哪儿让菊月你觉得我不稳重呀?”沈念安着实想不明白,按理来说,她这个暗地里的年纪加上来这里的年纪,好歹也是庄重沉稳的吧?

    菊月一听这话,“噗嗤”笑了出来,“哪儿有姑娘这样夸自己的。”

    沈念安就触她的衣服,听到菊月在说:“姑娘稳重就不会随意让人进来府中念书授课了。”

    这话沈念安却反驳不了,她自持来古代装得十分称职,小孩模样实打实的。但念书入场考试和为陆二授课这事,还真不太是她这个年纪该干的事。

    可谁也没规定哪个年纪就该做哪个年纪的事呀。

    正说着兰草领了丫鬟端来黑漆木长方作案,放置桌上后其中一碗长寿面看起来鲜香可口。

    “大姑娘生辰快乐!”兰草乐颠颠地说道。

    沈念安瞧见也高兴,对着兰草道谢后,去了桌前欣赏起来那一碗长寿面,只见那釉彩百花景瓷碗中细白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喷香的荷包蛋。

    “姑娘快吃吧,凉了味就不好了。”菊月见沈念安只看着,忙催促她吃了。

    沈念安点头,坐在桌前吃了那一根长长面条做的长寿面,收拾妥当后带着菊月、兰草去了福泽堂见老太太,之后她就要出府去春游了。

    前几日她已和孟先生约好今日去郊外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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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福泽堂竟又端上一碗长寿面,沈念安告诉老太太自己已在英华阁用过了,何妈妈开口劝道:“长寿面长寿面,吃了平平安安,多吃也值当的。”

    老太太也点头,让沈念安吃了。

    她无法,只得乖乖又吃了一碗长寿面。陪着老太太坐了会子,瞧着她那坐立难安的模样,老太太笑着和何妈妈打趣:“还说长一岁该稳重些,这孩子还是毛躁的。”

    沈念安惊道:“方才菊月还在和我说稳重些,现在祖母也来和我说这话了,看来我的确活泼非常。”

    温老太太大笑,刮了刮沈念安的鼻子,由衷感慨:“活泼些也好,稳重些也好,过得快活肆意最好。”

    门口丫鬟正报孟先生到了,老太太连忙开口请人进来,沈念安已等了多时,连忙也站起身等孟先生到屋中。

    等孟琇莹坐在椅子上与温老太太家常问候几句后,老太太笑吟吟道:“想着念安这段日子在府里憋得狠了,正巧今日是她生辰,就让她跟着你去城外踏踏春,放放风筝,倒是麻烦琇莹看着这皮猴子了。”

    “老太太说笑了,念安是伶俐乖巧的孩子。”孟琇莹瞧了一眼自己的学生,“恰巧这几日我在府中也是无趣,踏春倒也是极好的。”

    于是沈念安对老太太行礼告别后,带着菊月和兰草跟着孟先生上了门口等候多时的马车,驱车去了城外。

    此时虽是二月的天,天气却逐渐回暖起来,午时前后一个时辰都还有些许温暖眼光。春风习习,吹在脸上轻柔薄纱般,正适合踏春出游。

    两人都没带风筝,孟先生干脆带着沈念安下了马车在街上买了两只风筝,孟先生选了一只软翅仙鹤模样的,沈念安选了一只蜻蜓样式的。

    待车夫赶着马车到了城外一平坦处时,沈念安下了马车才发现此处天空中已飘了许多各式各样模样的风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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