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栩惊了,不是对于慕斯年的一再退让,而是对于慕斯年对谢怀瑾的评价。

    在她的认知中慕斯年不像是会因为吃醋这么无聊的理由就这样评价一个人的。

    特别是,他和谢怀瑾还是朋友。

    这样评价自己的朋友。

    不是一个好人,这种说辞真是令人深思。

    不算一个好人,那算是坏人吗?

    沈知栩眼睛斜斜地打量过去,慕斯年恰好移开目光。

    “和瑾哥哥……”李姝闻言半眯起眼睛,作思考状。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栩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莫名的敌意。

    她略做思考,琢磨着道,“他们两个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只是……”

    李姝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忽而,她眼睛抬起来,打量着沈知栩,一遍又一遍,还是说道,“这中间发生了些事,总之是不如之前了。”

    什么事可以让他们两个拳脚相向呢?

    沈知栩咬着唇,知道再问李姝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她拧了拧眉,起身告别。

    经过疫村一事,李姝和沈知栩算是交了心,虽然她看得出来李姝还是不怎么待见自己,但面上算是好了许多,不至于与她一见面就面红耳赤。

    到底是什么事呢?

    本来谢怀瑾为什么会和慕斯年起冲突和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沈知栩神色晦暗几分,她清楚地记得,他们两个在争执中提到过自己的名字。

    沈知栩不相信慕斯年会是一个会因为自己和谢怀瑾争风吃醋的人,但从他们的言语中又能发现这件事肯定和自己有关。

    沈知栩垂了垂睫毛,作思索状。

    公主的马匹受惊不是小事,又加之西北使臣的到来,这次狩猎的提前结束基本也在意料之中。

    “郡主在想什么呢?”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在沈知栩耳边乍起,沈知栩应声看去。

    “宸安王。”沈知栩声音压了压。

    “郡主今日怎么和慕世子在一块儿?”

    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寻常事。

    沈知栩睫毛眨了眨,反问,“宸安王特地来找臣女的吗?”

    她本意让宸安王知难而退,却没想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闪着魅惑。

    沈知栩顿住了,她眼神带着考量打过去。

    宸安王装作没有看懂,眼神垂下来,带着些温柔。

    她不知道问什么宸安王会突然来找她,但直觉告诉她,宸安王不简单。

    一个异地封王的皇子竟然能回京城。

    恰好锦川大疫,恰好宸安王送药,恰好宸安王送她们回京,恰好留下来。

    她默了默,不知道锦川这一事件中,有多少双手伸了进来。

    上位者争权夺势,但真正受到伤害的却是大部分最普通、最无辜的百姓。

    看出沈知栩兴致缺缺,宸安王识趣地拱手告辞。

    “宸安王找你干什么呢?”

    沈知书原本是来找沈知栩的,看见宸安王在与她说话,特地往旁边躲了躲,等宸安王走了,才出来。

    “没什么。”沈知栩顿了下,加了句,“他问我怎么和慕斯年在一块。”

    沈知书一愣,也回过神来,问出口,“那,发生什么了?”

    沈知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将看见谢怀瑾和慕斯年争执的画面挑拣着说了出来。

    沈知书听了,微愣一下,什么都没说。

    “西北使臣来,是要求和亲吗?”

    沈知书突然问,沈知栩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应该吧。”

    “朝廷粮草,国库现在都在空虚中,除了和亲,也没什么法子了。”

    “虽然前几次战役中西北败了几场,但是如果他们要强上的话,我们也讨不到好,和亲目前是上策,估计西北也是这个想法。”

    沈知栩不知道沈知书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她解释一番,然后疑惑地瞟了他一眼。

    沈知书也没有解释问什么这样问,反而问,“那西北会要哪个公主。”

    沈知栩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如果是我,我就要嫡公主。”

    说完后,她才想起来嫡公主就是李姝,这样回答是不是目的性太强了些,她张了张嘴,想继续解释,却听见沈知书说。

    “是啊。”说完,他叮嘱了几句沈知栩明天回京的事,就自顾自走了。

    沈知栩想和他告别,都来不及,沈知栩默了默,她看着沈知书离去的背影,觉得其中莫名多了几分落寞。

    那天的事,沈知栩觉得尴尬,一直回避着慕斯年,慕斯年似乎也觉得不堪回忆,竟一直也没找她。

    反倒是她和谢怀瑾无意间碰了一面。

    她上前,想与谢怀瑾打招呼,话还没出口,谢怀瑾只眼神向上,瞄了她一眼,就飞速掠开,睫毛心虚地眨个不停。

    沈知栩迷惑了,她张了张嘴,想问他。谢怀瑾径直掠过她,逃也似的溜走了。

    沈知栩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谢怀瑾应该是看见了慕斯年拉走她。

    她想,改日还是要找个时间和谢怀瑾说清楚。

    果然,怪不得皇上那么着急回京,西北使臣和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

    固定的流程,宴会上,沈知栩看着各位公主、贵女,基本上打扮都比较素净,大概她们都抿出来了,这次宴会是要干什么。

    西北是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况且大郢和西北怨恨由来已久,之后如果两方开战,公主肯定要被祭旗,谁都不想去。

    一时之间,宴会上只有大臣与使臣互相寒暄,明里暗里交锋。

    但是,沈知栩睫毛颤了颤。

    李姝走在皇后下方,打扮不能说明艳,却也是端庄,符合她嫡公主的身份,雍容华贵,妆容也得体,没有平常那么精致,却也不至于寡淡,在一众贵女中,竟突出几分。

    使臣每说一句话,她就淡淡微笑一句,时不时抬眼,瞟一圈周围。

    只是这笑,怎么都有些牵强。

    她借故告退。

    公主都在,她只不过是一个小郡主,皇帝问了一句,就放她走了。

    她没有出宫,选择去御花园透透气。

    秋风寒凉,沈知栩猛地打一个寒颤,才想起来把披风漏在了殿内。

    她回身,下意识想去取,但想了想,自己这时候回去,怎么都有些尴尬,想了又想,还是转回了身。

    这时,肩后一重,她回过身,正好对上慕斯年的眼睛。

    他睫毛在风中轻颤,碎发似乎多了些,柔软地在风中轻荡。

    沈知栩摸了摸颈间一圈黑色的毛,毛细细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慕斯年比她高了很多,他穿着正好,披在沈知栩身上,却长了一大截,重重地托在地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不想脱下来,反而更紧地在身上拢了拢。

    “所以,太子殿下是准备好了牺牲公主吗?”

    沈知栩闷哼着问出。

    慕斯年默了默,淡淡道,“也不能叫牺牲吧,她嫁去西北,也是王后。”

    虽然知道慕斯年是在变相地安慰自己,但沈知栩还是不开心,甚至有些生气,“你觉得好,你为什么不去?”

    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慕斯年还是耐着性子与她解释。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耐心。

    “也许不是太子的意愿,皇后也未必不可能,还有太子党,很多的人,最后……”慕斯年顿了顿,“公主说不定也是愿意的。”

    她能不愿意吗?

    沈知栩想这样反问,但她知道,这样问也不会有结果。

    到了落叶的季节,地上枯黄的叶子在青灰色的地砖上打着滚,沈知栩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慕斯年顺势搂住她。

    这一次,沈知栩竟然没有拒绝,她就那样安静地站着。

    “我……”慕斯年停顿几秒,“不会让你这样。”

    不会怎样,沈知栩原本没想这么多,现在慕斯年这么说,她反而多想起来。

    “不会怎样?”她冷冷问出口。

    慕斯年愣了一下,眉毛凝起。

    沈知栩默认了他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冷冷地甩开他,连同他的披风。

    他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有什么好信任的,沈知栩哆嗦一下,天冷了,就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竟都可以让她恍神,她暗暗责骂自己一句,什么都不说,抬起腿,就想丢开慕斯年。

    慕斯年不肯,他觉得沈知栩太奇怪了,什么时候,她对自己多了这么多敌意。

    他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说什么都不愿放下她的手,一定要和她说个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沈知栩也气到了,她回头,口不择言道,“我以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了,我喜欢别人了,你想怎样?”

    慕斯年一下子呆住了,愣在原地。

    然后,他固执地将沈知栩扯近,沈知栩脚底一滑,直接跌进他怀里,她又惊又怒,眼睛直瞪着他。

    “那你喜欢谁?”

    像质问。

    沈知栩笑了,他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

    她挣扎着,想甩掉慕斯年的手。

    慕斯年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谢怀瑾,谢怀瑾可以吗?”沈知栩大叫着,声音像惊雷一般轰着慕斯年的耳朵。

    慕斯年恍神一刹,手一松,就被沈知栩甩开了。

    但他反应的极快,下一秒就拉住她。

    “我不信,除非你说喜欢他!”

    他眼睛发红,白净的脸庞被风吹得微微泛红。

    沈知栩也破罐破摔了。

    “我……”

    她刚要说出口,突然就被人声从后面打断。

    “你们干什么呢?”

    沈知栩一惊,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回过头,慕斯年也同样措手不及。

    紧张之间,沈知栩竟忘了甩开慕斯年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慕斯年似乎也忘了自己牵着沈知栩。

    直到,有咳嗽声传来,他们才攸得松开彼此,沈知栩甚至向右边拉了一小步,与慕斯年拉开距离,慕斯年注意到了,似有不悦的眉毛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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