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谢怀瑾假意抿一口茶，将眼神不动声色转移了去。
沈知栩松口气，继续看眼前的菜。
“对了。”沈知栩想起正事，有一个疑惑，她一直想问谢怀瑾，但无奈自从围场回来，谢怀瑾就一直避着她，她是在没有机会去问。
索性，现在问了。
“你和，”沈知栩斟酌着言词，“慕斯年，是发生什么了吗？”
谢怀瑾露出迷茫的神色，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沈知栩在问的是在围场他和慕斯年起争执的十二。
这件事说来话长，谢怀瑾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但既然沈知栩问了，他也不可能不回答。
而且，那天，沈知栩应该是听见了，谢怀瑾眯着眼，今天他来见她，就做好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但是，现在不免还是紧张地搓了搓手，反复在心里斟酌语句，毕竟，他也不知道那天沈知栩听到了多少。
沈知栩抬起眼睛，期待得看着他。
谢怀瑾放下手中的茶杯，端直腰背，缓缓开口，嗓音清润一如往昔。
“不过是一些小争执而已。”
对于谢怀瑾的说法，沈知栩显然不可能相信。
“我本以为谢公子和慕斯年是君子之交。”
她眼睛紧盯着谢怀瑾，淡淡开口，谁知谢怀瑾完全不吃这套。
“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眼见谢怀瑾将话抛回来，沈知栩急了。
谢怀瑾于是不再逗她，郑重道，“斯年让我不要打你的注意。”
语气郑重，像是真得。
沈知栩眼睛反复在谢怀瑾身上打量，想看出一丝破绽，但无奈，谢怀瑾始终面露微笑，神情认真。
她呼吸一滞，心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那你怎么说的？”
其实应该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口，想要再多一层保障。
谢怀瑾看着沈知栩逐渐泛红的脸颊突然就笑出声。
他探过身，越过大半个桌子，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我都和斯年大打出手了，结果不明显吗？”说着，他含笑看着沈知栩，直将沈知栩看得耳根都烧起来。
见快玩过头了，谢怀瑾才做回身，然后一脸认真地说，“我不愿意。”
“我拒绝了。”他再一次重复。
沈知栩偷偷抬眼看他，他神色坚定而认真，她呼吸重重一滞。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沈知栩拿起茶杯，端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谢怀瑾也不着急，就这样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沈知栩被看得羞愤起来，碰的一下搁下茶杯，问他，“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不行吗？”谢怀瑾恍然大悟地哦一声，然后仰头，掩住嘴角越来越大的弧度。
良久，他冷静下来，拼命压住将要扬起的嘴角，一本正经地看着沈知栩。
“那我就不看着郡主了。”
本来不说还不像这回事，谢怀瑾一说，倒像是真有什么，她羞赧地低了低头。
知道快玩过了，谢怀瑾连连道歉，给沈知栩赔罪。
沈知栩默不作声，算是接受了，但，本来还没什么，但谢怀瑾现在在这里，她怎么坐怎么觉得如坐针毡，匆忙扒了几口，就想告辞。
看出沈知栩的意思，谢怀瑾也不生气，他笑了笑，自责道，“是我轻浮了。”
说着，起身就要离去。
沈知栩站起来，看着谢怀瑾的背影，他的手搭在门上，沈知栩知道自己只要出言挽留，他就一定会留下，但是……
她顿了顿，想了又想，终是什么都没说，再抬眼看前方时，谢怀瑾已经走了。
谢怀瑾走了，沈知栩也没什么继续吃的兴趣了，她起身，打算过一会就离开，却在靠近门的时候，听见一道不和时宜的声音。
“谢公子也在啊。”只是淡淡的一句，无关痛痒的一句招呼而已。
但沈知栩听出了是慕斯钰的声音，她对自己不怎么待见，明明是一道回京城的，同在一辆马车里，愣是一路都没和自己说过超过三句话，况且，她还是慕斯年姐姐，沈知栩没有兴趣自讨没趣，于是打算慕斯钰离开后再出去。
慕斯钰拦住谢怀瑾，他们似乎是在打招呼，但沈知栩听得出谢怀瑾情绪淡淡，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有些小窃喜，沈知栩嘴角忽而扬了扬，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沈知栩原本扬起的眼角压了压，重新冷静下来，她拍着自己的脸颊，叫自己冷静一些。
外面说话声暂歇，接着就是脚步声，听着脚步声渐远，沈知栩又在厢房里待了一会，才打开门，打算自己回府。
但是，沈知栩眼睛习惯性地往旁边一瞟，这不瞟不知道，一瞟吓一跳，慕斯年瘟神一样就站在门口。
她扶了扶额，本打算这样溜走，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已经抬起的腿，转向慕斯年。
慕斯年看见沈知栩乖乖转回了身，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好转了些，嘴角微微扬了扬，露出一个虚伪的笑，至少在沈知栩看来是如此。
她抬起手，想与慕斯年打招呼，但也想不出合适的语句，况且，这时，总有一些尴尬，于是只能哈哈两声，算打过招呼了。
尴尬完，沈知栩迅速拔腿，立时就想走，但她这点心思完全瞒不过慕斯年，慕斯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借力，顺势将她推进厢房内，沈知栩看着慕斯年的脚灵巧地把门带上，有些心如死灰。
慕斯年的姿态很强硬，他手臂横在沈知栩肩膀处，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扒开她的衣领。
沈知栩立刻明白过来慕斯年是在找什么，她不假思索，没有任何犹豫地冷冷道，“扔库房了。”
“世子若想要回去，明个儿我就让家丁送回永昌侯府。”
她知道慕斯年不是这个意思，可她偏偏要曲解慕斯年的意思。
慕斯年听了，心里更气了，他眼眶一圈染上抹鲜红，瞳孔放大，带着十足的威压盯着沈知栩。
沈知栩屏住呼吸，惊惧之下，她更多的是生气，慕斯年有什么资格这样盯着她！
两两对视，没有一个有想要率先投降的意思。
沈知栩生性倔强，爱着慕斯年的时候还好，现在是怎么都不会低头，但努力瞪大眼睛，死死瞪着慕斯年，那努力的模样，似乎怎么是在比谁的眼睛更大。
最终是慕斯年率先败下阵来，他自嘲地笑了笑，伸手为沈知栩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你就知道欺负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知栩惊了，慕斯年这是在控诉她吗？
不是，她都没有委屈，他怎么先委屈上了。
沈知栩瘪了瘪嘴，虽然不乐意，但她不想与慕斯年过多纠缠，转过身想离开。
但这时候，慕斯年根本不会放她走，慕斯年一把搂过她，他的大掌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沈知栩心里升腾起一股奇怪的念头。
“阿栩。”他突然叫她的闺名，她愣神一下，然后坚决地挣脱开他。
慕斯年仍然一声一声地叫着她，沈知栩不明所以，心却抽疼一下，她抬头看慕斯年，慕斯年眼皮半垂着，眼睛一半隐在阴翳下，身体佝偻着，显得格外受伤。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沈知栩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打开门，迎面撞上慕斯钰，慕斯钰东张西望，眼神仓惶，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看见沈知栩的一刹那，她脚步顿住了，就这样顿在原地，与沈知栩两两相望。
沈知栩不明所以，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在找慕斯年，她于是好心地给慕斯钰指了个方向。
谁知慕斯钰完全不感谢她，反而站在去原地，久久不说话。
沈知栩这下也呆住了，她疑惑地皱了皱眉，难不成慕斯钰不是和慕斯年一起来这座酒楼的，不是来寻慕斯年的？
良久，慕斯钰缓缓开口，声音艰涩，“可以请郡主移步一叙吗？”
她和她有什么好叙的，沈知栩张嘴，想要拒绝。
似乎是看出沈知栩想要拒绝，慕斯钰抢先一步开口，“郡主不想知道有关斯年和谢公子的是吗？”
慕斯年和谢怀瑾？
她对慕斯年一个人的事不感兴趣，但谢怀瑾和慕斯年，沈知栩思考一瞬，点头答应了。
慕斯钰似乎是猜出沈知栩一定会答应，看见沈知栩点头，一脸平静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抬起脚，自顾自往前走。
沈知栩急忙跟上，真是惜字如金，沈知栩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她了。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过，沈知栩原本以为慕斯钰是要带她到一个包厢小叙，但这是，好像是出酒楼的路，眼见要出酒楼了，沈知栩停下来，张口想问慕斯钰。
似有感应般，神奇的，沈知栩一停下，慕斯钰也停下了，两人几乎是同步停下，慕斯钰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眼睛对上沈知栩，沈知栩莫名有些心慌。
你想说什么，她想问，但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问出口，慕斯钰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神色变换很快，纠结地望着她，里面有痛恨，有怜悯，有悲戚，沈知栩不明白，皱了皱眉，只觉这人很奇怪。
锦川那一面是她和慕斯钰见的第一面，她非常确定，但慕斯钰用这种眼神打量她，她有些不明所以，觉得这人奇怪的很。
而且，她是慕斯年的姐姐，因着对慕斯年态度不怎么好，连带在沈知栩心里，慕斯钰的印象也不怎么好起来，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发现慕斯钰没什么要说的，她抬起腿，擦过慕斯钰，出了酒楼大门。
沈知栩将要跨出门槛的一瞬间，慕斯钰转过身，伸了伸手，似乎是想叫住沈知栩，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瞧着沈知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随之转身，去找慕斯年。
沈知栩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失魂落魄，她隐约明白谢怀瑾的意思，可慕斯年的态度又让她犯浑，她一开始很明白自己和慕斯年的关系，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是，她感觉觉得到慕斯年对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可有可无，事不关己。
可，谢怀瑾，他的意思是，他心怡她吗？
可若是心怡……
她咬了咬唇，头越发痛，想找人倾诉，可尽然无人可说。
而且慕斯钰，她一直不明白慕斯钰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在她的记忆中，她和慕斯钰不过是点头之交，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她一直以为慕斯钰讨厌她，但刚才慕斯钰对她流露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怜悯她？
她为什么要怜悯她？
而且，她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而且，又是什么原因让她不说了，种种疑惑盘旋在沈知栩脑海中，沈知栩脑仁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
她抓着脑袋，头发没一会就被她弄得乱糟糟了。
“郡主快别抓了。”芷若见沈知栩一直在抓头发，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她伸手按住沈知栩的手，沈知栩低头看自己手上指缝间夹着的几根青丝，这才回过味来。
她扑去盆盂旁，捧了把冷水醒神，水滴剔透地自她睫毛滑落，挂在她的鼻尖、额头、下巴，甚至有几滴将落未落地悬在她的睫毛上，看着格外惹人怜惜。
芷若大惊失色，她扶住沈知栩，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沈知栩摆摆手，示意芷若不必担心。
可芷若如何不担心，她嘴唇蠕动着，有几个问题想问，却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对了。”沈知栩想起一件正经事，“二哥有书信来吗？”
说起沈知书，芷若急忙连连点头应是，去隔壁书房拿来书信，拆了给沈知栩看。
沈知栩接过纸，薄薄的一张，笔力却浑厚有劲，沈知栩勉强松了口气，信的内容也不过那些，沈知栩料到沈知书是报喜不报忧，但想着这事也轻松，不会出太大问题，心里渐渐放宽下来。
只是，现在最紧急的不是沈知书那边，而是沈知意。
沈知栩收到沈知意书信进宫的那天，已经过了晌午，她想先看看阿姊的身体，但一旁的宫人却不由分说地将沈知栩往小皇子那里领。
她虽然不明所以，但那是阿姊的人，阿姊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样想着，沈知栩于是跟上去。
“啊！”沈知栩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
“小皇子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宫人。
宫人闻言，小声与沈知栩解释了翻，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日，小皇子的眼睛突然就红了。
皇帝信教，认为眼珠子泛红是不祥之兆，再加上钦天监的话，说这几年，多天灾，是由于有灾星降世，这话，任谁都不会听，但偏偏皇帝相信了，沈知栩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害阿姊和小孩子。
她敛眉看了看身边的宫人，宫人做了个手势，示意沈知栩不要惊慌，然后领着她，去往阿姊居住的宫殿。
不过几天没见，沈知意的身子看上去又差了一些，沈知栩一进去，看见的就是她咳血的模样，偏生沈知意还怕她担心，尽力用手帕抹掉嘴角的一丝血迹。
知道沈知意是怕自己担心，沈知栩强压住了眼泪，坐到沈知意身旁。
她原先一直以为阿姊身体不好是早产加难产所致，但现在看来，全非如此。
想来也是，皇帝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往阿姊寝宫，其中不乏珍惜药材，为何阿姊的身体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差。
她早该明白的，沈知栩自责的捂了捂嘴，依然无法阻止眼泪的掉落，沈知意看见了，心疼地抬起手，为她拭泪。
“阿栩，小阿栩，快别哭了，阿姊没事。”见沈知意这样还在安慰自己，沈知栩更难过了。
她没有问是谁，这种情况，是谁根本就不必去问，想害阿姊的就那么几个，阿姊肯定比她清楚。
但是，沈知栩说着不掉眼泪，但这时，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滑落。
“阿姊，如果不是小皇子有事，你是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她问。
沈知意静默两秒，点了点头。
她叹口气，“你连进宫一趟都费劲，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沈知意说的是实话，她本欲让沈知栩不用那么自责，但是，好像起反作用了。
她静静地看着沈知栩，沈知栩抹着眼泪，眼泪却越抹越多。
沈知意无奈地叹口气，刚想上前安抚沈知栩，就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两声。
沈知栩听见，顾不上伤心，急忙去为沈知意把脉。
沈知意却扶开她的手，“我有把握。”
她轻声说，语气却很肯定，沈知栩一下子明白了，她深深看了一眼沈知意，沈知意冲她点头，怪不得阿姊让她先去看小孩子。
知道沈知意有所把握，沈知栩才稍微松一口气。
这时，原先领着她的宫人进来了，朗声道，“快到时间了。”
沈知栩知道这是离宫的时间。
她静了静，反手握上沈知意的手，“我回去查一下古籍，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师父。”
沈知意点点头，给宫人递了个眼神，示意宫人送沈知栩出去。
沈知栩起身，与沈知意告别。
两两无声，穿过曲折的廊道，碎石铺就得小路，面前忽而出现两道宫墙，高大而巍峨，笼罩下来，却显得如此压抑，沈知栩抿了抿唇，神色黯淡几分。
她本欲自由自在，潇洒快活，但无奈命运注定，自己这辈子即使不在这深宫之中，也离不开皇城的束缚。
“郡主。”宫人忽而拉了下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眼睛往前瞟了一眼，急忙跪下，“见过宸安王。”
失仪之事可大可小，宸安王却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亲手将她扶起。
“郡主这是看完贵妃娘娘后要离宫吗？”
她俯身应是。
心里却泛着嘀咕，这么明显，宸安王不可能看不出来，明知故问是为什么，果然，宸安王笑了笑。
“既然如此，本王顺路，就送一下郡主吧。”
“素问贵妃娘娘病重，身边还是要有体己的人照顾着好。”
“不知郡主可否愿意，赏本王这个脸。”
好话坏话都被他说了，沈知栩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应下，而且，刚才该说的宫人都与她说了。
沈知栩点头道谢。
宫人是个明白人，知道宸安王得罪不起，给沈知栩递了个眼色，转身就离开了。
“郡主来看贵妃娘娘？”宸安王边走边问，他嗓音低沉，透着成熟，眼睛直视前方，若不是知道他在与自己说话，沈知栩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
不过，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吗？
沈知栩不知道宸安王卖得什么关子，如实回答，“是。”
“贵妃娘娘身体可好些了。”宸安王于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
沈知栩斟酌着语言，小心回答，“多谢王爷关心。”
明白沈知栩的警惕，宸安王识趣地笑了笑，“还未祝贺贵妃娘娘喜得皇子。”
“王爷挂心就可以了。”沈知栩心不在焉地回答。
心里却在腹诽，那是你的皇弟，你怎么可能开心。
宸安王也不计较，一路和沈知栩这里聊聊那里说说，没一会就到宫门口了。
沈知栩就像看见救星一般，连忙对宸安王褔身行礼，“谢过王爷，臣女就先告退了。”
看出沈知栩的急切，宸安王抚了抚袖袍，“这么着急啊？”
调侃的语气，沈知栩心却重重跳了一下。
“别紧张。”宸安王出言安慰沈知栩，“郡主有什么想往宫里带的可以交给我转交啊。”
闻言，沈知栩呼吸都差点停住，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王爷说什么呢，臣女不明白。”
宸安王笑了笑，摆摆手，“无妨，早晚用的上的。”
说着，越过沈知栩，径直离去。
宸安王什么意思，莫非那件事他知道了，怎么可能，看阿姊的样子，阿姊应该瞒的极好才是，莫不是宸安王在炸自己。
沈知栩眉目凝重，芷若看见吓了一跳，犹豫良久，她还是问道，“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指的是沈知意。
沈知栩摇摇头，没跟芷若说什么，因为说了芷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徒增烦忧罢了。
一回到国公府，沈知栩就扎进了书房，她第一次恨自己学艺不精。
但是，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来查，或者召集各路名医。
便只能用土方子，自己一本一本地翻。
想起师父对这些最感兴趣，但不确定师父这时是否在京城，沈知栩在书房将所有有关医的藏书翻了两遍后，选择半夜前去鬼医的住处。
她一般不半夜去鬼医住的地方，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鬼医住的地方蛮吓人的。
这不，沈知栩小心翼翼打着烛火，却还是被角落一个幽绿的光吓了一跳，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瓶装着不知名的虫子。
她快速走到书架旁，翻着一本又一本的古籍，企图能找到答案。
但大海捞针的事显然不切实际，沈知栩的身体最先支撑不住了，天刚蒙蒙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本书自书架顶端掉落，直接砸在了她的鼻梁上，她被砸得惊醒，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这本书上灰尘很重，厚厚覆了一层灰，沈知栩拍灰时，险些把自己呛死，她皱了皱眉，翻开书，因为保存的不是特别好，有些字迹已经看不大清了，她睁大眼睛，恨不得脸贴到书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分辨。
但是，沈知栩再一次叹口气，将书随手往旁边一扔，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放回原地。
她托着腮帮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学的医术太偏僻了，鬼医也是如此，这也许真不是她能看出来的，若是鬼医……
突然，沈知栩一拍大腿！
沈知栩松口气，继续看眼前的菜。
“对了。”沈知栩想起正事，有一个疑惑，她一直想问谢怀瑾，但无奈自从围场回来，谢怀瑾就一直避着她，她是在没有机会去问。
索性，现在问了。
“你和，”沈知栩斟酌着言词，“慕斯年，是发生什么了吗？”
谢怀瑾露出迷茫的神色，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沈知栩在问的是在围场他和慕斯年起争执的十二。
这件事说来话长，谢怀瑾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但既然沈知栩问了，他也不可能不回答。
而且，那天，沈知栩应该是听见了，谢怀瑾眯着眼，今天他来见她，就做好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但是，现在不免还是紧张地搓了搓手，反复在心里斟酌语句，毕竟，他也不知道那天沈知栩听到了多少。
沈知栩抬起眼睛，期待得看着他。
谢怀瑾放下手中的茶杯，端直腰背，缓缓开口，嗓音清润一如往昔。
“不过是一些小争执而已。”
对于谢怀瑾的说法，沈知栩显然不可能相信。
“我本以为谢公子和慕斯年是君子之交。”
她眼睛紧盯着谢怀瑾，淡淡开口，谁知谢怀瑾完全不吃这套。
“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眼见谢怀瑾将话抛回来，沈知栩急了。
谢怀瑾于是不再逗她，郑重道，“斯年让我不要打你的注意。”
语气郑重，像是真得。
沈知栩眼睛反复在谢怀瑾身上打量，想看出一丝破绽，但无奈，谢怀瑾始终面露微笑，神情认真。
她呼吸一滞，心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那你怎么说的？”
其实应该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口，想要再多一层保障。
谢怀瑾看着沈知栩逐渐泛红的脸颊突然就笑出声。
他探过身，越过大半个桌子，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我都和斯年大打出手了，结果不明显吗？”说着，他含笑看着沈知栩，直将沈知栩看得耳根都烧起来。
见快玩过头了，谢怀瑾才做回身，然后一脸认真地说，“我不愿意。”
“我拒绝了。”他再一次重复。
沈知栩偷偷抬眼看他，他神色坚定而认真，她呼吸重重一滞。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沈知栩拿起茶杯，端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谢怀瑾也不着急，就这样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沈知栩被看得羞愤起来，碰的一下搁下茶杯，问他，“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不行吗？”谢怀瑾恍然大悟地哦一声，然后仰头，掩住嘴角越来越大的弧度。
良久，他冷静下来，拼命压住将要扬起的嘴角，一本正经地看着沈知栩。
“那我就不看着郡主了。”
本来不说还不像这回事，谢怀瑾一说，倒像是真有什么，她羞赧地低了低头。
知道快玩过了，谢怀瑾连连道歉，给沈知栩赔罪。
沈知栩默不作声，算是接受了，但，本来还没什么，但谢怀瑾现在在这里，她怎么坐怎么觉得如坐针毡，匆忙扒了几口，就想告辞。
看出沈知栩的意思，谢怀瑾也不生气，他笑了笑，自责道，“是我轻浮了。”
说着，起身就要离去。
沈知栩站起来，看着谢怀瑾的背影，他的手搭在门上，沈知栩知道自己只要出言挽留，他就一定会留下，但是……
她顿了顿，想了又想，终是什么都没说，再抬眼看前方时，谢怀瑾已经走了。
谢怀瑾走了，沈知栩也没什么继续吃的兴趣了，她起身，打算过一会就离开，却在靠近门的时候，听见一道不和时宜的声音。
“谢公子也在啊。”只是淡淡的一句，无关痛痒的一句招呼而已。
但沈知栩听出了是慕斯钰的声音，她对自己不怎么待见，明明是一道回京城的，同在一辆马车里，愣是一路都没和自己说过超过三句话，况且，她还是慕斯年姐姐，沈知栩没有兴趣自讨没趣，于是打算慕斯钰离开后再出去。
慕斯钰拦住谢怀瑾，他们似乎是在打招呼，但沈知栩听得出谢怀瑾情绪淡淡，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有些小窃喜，沈知栩嘴角忽而扬了扬，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沈知栩原本扬起的眼角压了压，重新冷静下来，她拍着自己的脸颊，叫自己冷静一些。
外面说话声暂歇，接着就是脚步声，听着脚步声渐远，沈知栩又在厢房里待了一会，才打开门，打算自己回府。
但是，沈知栩眼睛习惯性地往旁边一瞟，这不瞟不知道，一瞟吓一跳，慕斯年瘟神一样就站在门口。
她扶了扶额，本打算这样溜走，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已经抬起的腿，转向慕斯年。
慕斯年看见沈知栩乖乖转回了身，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好转了些，嘴角微微扬了扬，露出一个虚伪的笑，至少在沈知栩看来是如此。
她抬起手，想与慕斯年打招呼，但也想不出合适的语句，况且，这时，总有一些尴尬，于是只能哈哈两声，算打过招呼了。
尴尬完，沈知栩迅速拔腿，立时就想走，但她这点心思完全瞒不过慕斯年，慕斯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借力，顺势将她推进厢房内，沈知栩看着慕斯年的脚灵巧地把门带上，有些心如死灰。
慕斯年的姿态很强硬，他手臂横在沈知栩肩膀处，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扒开她的衣领。
沈知栩立刻明白过来慕斯年是在找什么，她不假思索，没有任何犹豫地冷冷道，“扔库房了。”
“世子若想要回去，明个儿我就让家丁送回永昌侯府。”
她知道慕斯年不是这个意思，可她偏偏要曲解慕斯年的意思。
慕斯年听了，心里更气了，他眼眶一圈染上抹鲜红，瞳孔放大，带着十足的威压盯着沈知栩。
沈知栩屏住呼吸，惊惧之下，她更多的是生气，慕斯年有什么资格这样盯着她！
两两对视，没有一个有想要率先投降的意思。
沈知栩生性倔强，爱着慕斯年的时候还好，现在是怎么都不会低头，但努力瞪大眼睛，死死瞪着慕斯年，那努力的模样，似乎怎么是在比谁的眼睛更大。
最终是慕斯年率先败下阵来，他自嘲地笑了笑，伸手为沈知栩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你就知道欺负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知栩惊了，慕斯年这是在控诉她吗？
不是，她都没有委屈，他怎么先委屈上了。
沈知栩瘪了瘪嘴，虽然不乐意，但她不想与慕斯年过多纠缠，转过身想离开。
但这时候，慕斯年根本不会放她走，慕斯年一把搂过她，他的大掌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沈知栩心里升腾起一股奇怪的念头。
“阿栩。”他突然叫她的闺名，她愣神一下，然后坚决地挣脱开他。
慕斯年仍然一声一声地叫着她，沈知栩不明所以，心却抽疼一下，她抬头看慕斯年，慕斯年眼皮半垂着，眼睛一半隐在阴翳下，身体佝偻着，显得格外受伤。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沈知栩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打开门，迎面撞上慕斯钰，慕斯钰东张西望，眼神仓惶，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看见沈知栩的一刹那，她脚步顿住了，就这样顿在原地，与沈知栩两两相望。
沈知栩不明所以，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在找慕斯年，她于是好心地给慕斯钰指了个方向。
谁知慕斯钰完全不感谢她，反而站在去原地，久久不说话。
沈知栩这下也呆住了，她疑惑地皱了皱眉，难不成慕斯钰不是和慕斯年一起来这座酒楼的，不是来寻慕斯年的？
良久，慕斯钰缓缓开口，声音艰涩，“可以请郡主移步一叙吗？”
她和她有什么好叙的，沈知栩张嘴，想要拒绝。
似乎是看出沈知栩想要拒绝，慕斯钰抢先一步开口，“郡主不想知道有关斯年和谢公子的是吗？”
慕斯年和谢怀瑾？
她对慕斯年一个人的事不感兴趣，但谢怀瑾和慕斯年，沈知栩思考一瞬，点头答应了。
慕斯钰似乎是猜出沈知栩一定会答应，看见沈知栩点头，一脸平静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抬起脚，自顾自往前走。
沈知栩急忙跟上，真是惜字如金，沈知栩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她了。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过，沈知栩原本以为慕斯钰是要带她到一个包厢小叙，但这是，好像是出酒楼的路，眼见要出酒楼了，沈知栩停下来，张口想问慕斯钰。
似有感应般，神奇的，沈知栩一停下，慕斯钰也停下了，两人几乎是同步停下，慕斯钰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眼睛对上沈知栩，沈知栩莫名有些心慌。
你想说什么，她想问，但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问出口，慕斯钰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神色变换很快，纠结地望着她，里面有痛恨，有怜悯，有悲戚，沈知栩不明白，皱了皱眉，只觉这人很奇怪。
锦川那一面是她和慕斯钰见的第一面，她非常确定，但慕斯钰用这种眼神打量她，她有些不明所以，觉得这人奇怪的很。
而且，她是慕斯年的姐姐，因着对慕斯年态度不怎么好，连带在沈知栩心里，慕斯钰的印象也不怎么好起来，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发现慕斯钰没什么要说的，她抬起腿，擦过慕斯钰，出了酒楼大门。
沈知栩将要跨出门槛的一瞬间，慕斯钰转过身，伸了伸手，似乎是想叫住沈知栩，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瞧着沈知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随之转身，去找慕斯年。
沈知栩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失魂落魄，她隐约明白谢怀瑾的意思，可慕斯年的态度又让她犯浑，她一开始很明白自己和慕斯年的关系，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是，她感觉觉得到慕斯年对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可有可无，事不关己。
可，谢怀瑾，他的意思是，他心怡她吗？
可若是心怡……
她咬了咬唇，头越发痛，想找人倾诉，可尽然无人可说。
而且慕斯钰，她一直不明白慕斯钰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在她的记忆中，她和慕斯钰不过是点头之交，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她一直以为慕斯钰讨厌她，但刚才慕斯钰对她流露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怜悯她？
她为什么要怜悯她？
而且，她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而且，又是什么原因让她不说了，种种疑惑盘旋在沈知栩脑海中，沈知栩脑仁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
她抓着脑袋，头发没一会就被她弄得乱糟糟了。
“郡主快别抓了。”芷若见沈知栩一直在抓头发，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她伸手按住沈知栩的手，沈知栩低头看自己手上指缝间夹着的几根青丝，这才回过味来。
她扑去盆盂旁，捧了把冷水醒神，水滴剔透地自她睫毛滑落，挂在她的鼻尖、额头、下巴，甚至有几滴将落未落地悬在她的睫毛上，看着格外惹人怜惜。
芷若大惊失色，她扶住沈知栩，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沈知栩摆摆手，示意芷若不必担心。
可芷若如何不担心，她嘴唇蠕动着，有几个问题想问，却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对了。”沈知栩想起一件正经事，“二哥有书信来吗？”
说起沈知书，芷若急忙连连点头应是，去隔壁书房拿来书信，拆了给沈知栩看。
沈知栩接过纸，薄薄的一张，笔力却浑厚有劲，沈知栩勉强松了口气，信的内容也不过那些，沈知栩料到沈知书是报喜不报忧，但想着这事也轻松，不会出太大问题，心里渐渐放宽下来。
只是，现在最紧急的不是沈知书那边，而是沈知意。
沈知栩收到沈知意书信进宫的那天，已经过了晌午，她想先看看阿姊的身体，但一旁的宫人却不由分说地将沈知栩往小皇子那里领。
她虽然不明所以，但那是阿姊的人，阿姊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样想着，沈知栩于是跟上去。
“啊！”沈知栩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
“小皇子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宫人。
宫人闻言，小声与沈知栩解释了翻，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日，小皇子的眼睛突然就红了。
皇帝信教，认为眼珠子泛红是不祥之兆，再加上钦天监的话，说这几年，多天灾，是由于有灾星降世，这话，任谁都不会听，但偏偏皇帝相信了，沈知栩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害阿姊和小孩子。
她敛眉看了看身边的宫人，宫人做了个手势，示意沈知栩不要惊慌，然后领着她，去往阿姊居住的宫殿。
不过几天没见，沈知意的身子看上去又差了一些，沈知栩一进去，看见的就是她咳血的模样，偏生沈知意还怕她担心，尽力用手帕抹掉嘴角的一丝血迹。
知道沈知意是怕自己担心，沈知栩强压住了眼泪，坐到沈知意身旁。
她原先一直以为阿姊身体不好是早产加难产所致，但现在看来，全非如此。
想来也是，皇帝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往阿姊寝宫，其中不乏珍惜药材，为何阿姊的身体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差。
她早该明白的，沈知栩自责的捂了捂嘴，依然无法阻止眼泪的掉落，沈知意看见了，心疼地抬起手，为她拭泪。
“阿栩，小阿栩，快别哭了，阿姊没事。”见沈知意这样还在安慰自己，沈知栩更难过了。
她没有问是谁，这种情况，是谁根本就不必去问，想害阿姊的就那么几个，阿姊肯定比她清楚。
但是，沈知栩说着不掉眼泪，但这时，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滑落。
“阿姊，如果不是小皇子有事，你是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她问。
沈知意静默两秒，点了点头。
她叹口气，“你连进宫一趟都费劲，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沈知意说的是实话，她本欲让沈知栩不用那么自责，但是，好像起反作用了。
她静静地看着沈知栩，沈知栩抹着眼泪，眼泪却越抹越多。
沈知意无奈地叹口气，刚想上前安抚沈知栩，就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两声。
沈知栩听见，顾不上伤心，急忙去为沈知意把脉。
沈知意却扶开她的手，“我有把握。”
她轻声说，语气却很肯定，沈知栩一下子明白了，她深深看了一眼沈知意，沈知意冲她点头，怪不得阿姊让她先去看小孩子。
知道沈知意有所把握，沈知栩才稍微松一口气。
这时，原先领着她的宫人进来了，朗声道，“快到时间了。”
沈知栩知道这是离宫的时间。
她静了静，反手握上沈知意的手，“我回去查一下古籍，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师父。”
沈知意点点头，给宫人递了个眼神，示意宫人送沈知栩出去。
沈知栩起身，与沈知意告别。
两两无声，穿过曲折的廊道，碎石铺就得小路，面前忽而出现两道宫墙，高大而巍峨，笼罩下来，却显得如此压抑，沈知栩抿了抿唇，神色黯淡几分。
她本欲自由自在，潇洒快活，但无奈命运注定，自己这辈子即使不在这深宫之中，也离不开皇城的束缚。
“郡主。”宫人忽而拉了下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眼睛往前瞟了一眼，急忙跪下，“见过宸安王。”
失仪之事可大可小，宸安王却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亲手将她扶起。
“郡主这是看完贵妃娘娘后要离宫吗？”
她俯身应是。
心里却泛着嘀咕，这么明显，宸安王不可能看不出来，明知故问是为什么，果然，宸安王笑了笑。
“既然如此，本王顺路，就送一下郡主吧。”
“素问贵妃娘娘病重，身边还是要有体己的人照顾着好。”
“不知郡主可否愿意，赏本王这个脸。”
好话坏话都被他说了，沈知栩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应下，而且，刚才该说的宫人都与她说了。
沈知栩点头道谢。
宫人是个明白人，知道宸安王得罪不起，给沈知栩递了个眼色，转身就离开了。
“郡主来看贵妃娘娘？”宸安王边走边问，他嗓音低沉，透着成熟，眼睛直视前方，若不是知道他在与自己说话，沈知栩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
不过，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吗？
沈知栩不知道宸安王卖得什么关子，如实回答，“是。”
“贵妃娘娘身体可好些了。”宸安王于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
沈知栩斟酌着语言，小心回答，“多谢王爷关心。”
明白沈知栩的警惕，宸安王识趣地笑了笑，“还未祝贺贵妃娘娘喜得皇子。”
“王爷挂心就可以了。”沈知栩心不在焉地回答。
心里却在腹诽，那是你的皇弟，你怎么可能开心。
宸安王也不计较，一路和沈知栩这里聊聊那里说说，没一会就到宫门口了。
沈知栩就像看见救星一般，连忙对宸安王褔身行礼，“谢过王爷，臣女就先告退了。”
看出沈知栩的急切，宸安王抚了抚袖袍，“这么着急啊？”
调侃的语气，沈知栩心却重重跳了一下。
“别紧张。”宸安王出言安慰沈知栩，“郡主有什么想往宫里带的可以交给我转交啊。”
闻言，沈知栩呼吸都差点停住，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王爷说什么呢，臣女不明白。”
宸安王笑了笑，摆摆手，“无妨，早晚用的上的。”
说着，越过沈知栩，径直离去。
宸安王什么意思，莫非那件事他知道了，怎么可能，看阿姊的样子，阿姊应该瞒的极好才是，莫不是宸安王在炸自己。
沈知栩眉目凝重，芷若看见吓了一跳，犹豫良久，她还是问道，“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指的是沈知意。
沈知栩摇摇头，没跟芷若说什么，因为说了芷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徒增烦忧罢了。
一回到国公府，沈知栩就扎进了书房，她第一次恨自己学艺不精。
但是，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来查，或者召集各路名医。
便只能用土方子，自己一本一本地翻。
想起师父对这些最感兴趣，但不确定师父这时是否在京城，沈知栩在书房将所有有关医的藏书翻了两遍后，选择半夜前去鬼医的住处。
她一般不半夜去鬼医住的地方，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鬼医住的地方蛮吓人的。
这不，沈知栩小心翼翼打着烛火，却还是被角落一个幽绿的光吓了一跳，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瓶装着不知名的虫子。
她快速走到书架旁，翻着一本又一本的古籍，企图能找到答案。
但大海捞针的事显然不切实际，沈知栩的身体最先支撑不住了，天刚蒙蒙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本书自书架顶端掉落，直接砸在了她的鼻梁上，她被砸得惊醒，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这本书上灰尘很重，厚厚覆了一层灰，沈知栩拍灰时，险些把自己呛死，她皱了皱眉，翻开书，因为保存的不是特别好，有些字迹已经看不大清了，她睁大眼睛，恨不得脸贴到书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分辨。
但是，沈知栩再一次叹口气，将书随手往旁边一扔，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放回原地。
她托着腮帮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学的医术太偏僻了，鬼医也是如此，这也许真不是她能看出来的，若是鬼医……
突然，沈知栩一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