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国皇上重文轻武,克扣兵饷,失了军心,虎符更是落入北境奸细之手,北境王手下士兵本就骁勇善战,经此事更是气势难挡,从初春直打到入冬,在第一场初雪即将落下时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到了初元京城城门外。

    然,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初元光一座京城就有一个北境大,在这富饶的地方人也能有血性,京城一百六十八万一千二百三十五人全民皆兵,苏老将军带头,老弱妇儒有刀举刀,无刀拾了路上石头也不落于人后,硬是让北境连续三次的攻打都没有成功。

    这近两百万人的血与汗没有白费。北境太过寒冷,粮食储存量少,无法给前方大军足够的补给,几次攻打不进京城,又冷又饿,士兵气势便低落下来。

    领兵的北境王心知这样的军队不可能拿下京城,索性退了一步,扛着巨斧上殿前来和初元皇帝议和。

    北境王要了十三连城,又给自己的长子讨要一个初元公主。初元皇帝面有郁色,欲要不应。北境王便把自己那把巨斧往殿前狠狠一掷,愣是把金镶的汉白玉阶劈成了两半,皇帝吓的腿软,自是全都应了下来。

    ……

    初春,初元皇宫内坐落在离中央的大明宫不远不近的杬院收到了一幅画像。

    最后一点太阳的光亮落进了接天的无弗峰里,头上簪着一朵珠花的小丫鬟提着灯笼自大明宫内退了出来,回身低着头很小心的往里望了一眼。

    层层宫墙遮挡,自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双手合十替自己家七皇女在心中描绘了个美梦。

    紫晨殿内,祁文宁跪下去,双手置于额前叩头:“文宁给父皇请安。”

    她长久的跪伏在地上,皇帝没有叫她起,而她也就就着洗的发白的长袍那么跪着,直到皇帝慢悠悠的从上位走下来,站在她面前扶起她:“起来吧。”

    “文宁...”皇帝重复了一遍这个很陌生的名字,拉过女儿的手:“与父皇来这边坐。”

    皇上亲自将她引到后殿,着人上了糕点和茶,一起坐在以血藤木缠制的木椅上,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更是将腰间的玉佩扯下塞进了祁文宁手中,像民间普通人家的父亲那般说:“父皇的众儿女中你是老幺,我和你母后总是更疼你些。”

    “文宁谢父皇。”她跪下去,又磕了一个头。

    皇帝的太阳穴处青筋爬上,他隐忍的闭了眼,又将怒火压下去。

    “文宁是朕的女儿,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不用跪。”皇帝再次于尊降贵的把她扶起来。

    皇帝慈爱的笑问道:“文宁年岁几何了?”

    祁文宁垂眸敛神答道:“已有十九。”

    皇帝抿了一口茶,杯中的云山茶已经凉透了,他便不再喝,道:“朕给文宁取个字,如何?”

    祁文宁道:“谢父皇。”

    皇帝低头思索了一会,道:“便叫......胤涵如何?”

    祁文宁低头道:“谢父皇赐字。”

    过了片刻,她毫不在意皇帝微皱的眉头,将面前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百两白银一两的云山茶,哪怕是凉透了也比粗茶好上百倍。

    她又跪下去,但这次并未叩头,只是跪着,微微垂着头:“文宁听闻北境王膝下长子颇有才学,后又看到画像,只觉画中人就是文宁意中人,请愿嫁去北境,望父皇准允。”

    皇帝有一瞬间扬起了嘴角,但他马上捏紧手中白玉珠按住了情绪,佯装悲伤,欣慰道:“朕允了。”

    ……

    两天后,杬院内堆了满地的木箱子,祁文宁跪伏于地上,接过了自己的封号“安宁”和一座宁德殿。

    小丫鬟绿枝把钦差大臣送走,一转头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急得直跺脚,头上挂饰缠了头发:“公主,您当真想好了要嫁到那等苦寒之地与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家伙共度一生么?您可受不了那边冷热无常的天气...万一病了也没个贴心的在身边...”

    绿枝急了,大不敬的话是一句一句的往外说。

    祁文宁耐心的一句一句答道:“祖母身边的阴阳师不是说我命硬带煞吗?说不定我嫁过去了北境王那个大儿子就能被我克死,我就能守寡了。我不是有你吗?绿儿难道不肯随我一起去北境?”

    “呸呸呸...公主说的什么?那阴阳师的话怎能信?”

    “绿枝自是要陪公主去的,天涯海角,无有不随。”绿枝红了眼眶,又不死心道:“真的非要嫁去吗?”

    半晌,祁文宁道:“傻子,封号和宁德殿是要买我下半生的,皇上要我像珠宝首饰那样乖顺,不允我不从。”

    绿枝在院子里愣了许久,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她可以放弃出宫的机会留在十九年间皇上连名字都忘了的公主身边,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能把自己的亲女儿冷落十数年还有脸把她送去和亲。

    ……

    肆意生长很多年无人修剪的柳树将枝丫伸进窗户,身着一身金边白衣的祁文宁坐在一面铜镜前,她给自己梳了半扎半披的头发,以一根红梅金簪固定着,陪着上挑的凤眼是看一眼就难以挪开视线的惊艳。

    绿枝难得没有往她头上添砖加瓦,只是沉默的站在一边帮她梳妆。

    祁文宁从一旁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个钱袋,道:“我口里味道淡了,你出一趟宫,就说要替我去浅竹那边买些杏仁糕来。”

    浅竹在京城偏北,要去一趟得要近四个时辰,到时候估计都入夜了,还吃什么杏仁糕呢?

    绿枝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接了钱袋退了出去。

    皇帝喜欢聚众赏春这一套,合宫上下就都得陪着,也不知冒头的那一点绿色有什么可看的。

    太监侍卫各立两旁,皇上和皇后相携走在最前,而后是皇子公主,祁文宁一声不吭的走在六皇女祁桢姝身后,前面那人一直给后脑勺也就罢了,但以祁桢姝被皇后惯坏了的性子,便是你一声不吭也是要来嗤上一句的。

    她这便回过头来,满头的珠宝首饰摇晃的人眼睛疼,萃喜扶着她主子,狗仗人势的没有行礼。

    祁桢姝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没了,捂嘴一笑,道:“妹妹这一身素的很呐,是要提前适应北境那头的麻衣吗?”

    这种明讽并没引来除她们二人之外任何一人的关注,这是常有的事,是祁文宁过去每天的日常。

    她通常不反抗,因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反抗是会产生后果的,上次是绿枝被按进水里险些淹死。

    完整点是,如果不是绿枝生于江边天生水性好她就已经死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傍晚和池塘中的金鱼相伴了。

    祁文宁看向萃喜,漠然道:“你这奴婢见了我,怎的不跪?”

    萃喜一咬牙,自扇了一巴掌,干脆的跪了下去:“...是奴婢之过。”

    这边动静过大,皇帝回头,听身旁太监讲了事情经过,皱眉道:“桢姝,管好自己的人。”

    祁桢姝愣了,祁文宁快步从她身边走过:“下人礼数不周也会让旁人觉得是主人管教不当,误会了去,皇姐可要管好了手下人,莫要再一个失手就把按进水里了。”

    祁桢姝气得脸色通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张口欲要说什么,却终究不敢在皇帝面前出声。

    四皇子祁衡虽势弱,但却精明的很,接过皇帝的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的和起了稀泥:“那奴婢罚就罚了,就当吃个教训,六妹莫要气着了自己。”

    祁文宁平静道:“是啊,皇姐,一个下人罢了。”

    祁桢姝看了眼皇后的表情,知道这亏是一定要吃了,一味纠缠反而没有意义,话头一转,道:“是我方才冲昏了头脑,说了昏话,给妹妹赔个不是。这奴婢冲撞了主子,便罚她在宁德殿跪到明儿早晨。”

    萃喜低下头去,沉沉地应了声“是”。

    皇帝收回了眼神,与身边皇后谈笑几句,皇后一挥手,一群宫女太监从四方如潮水似的涌来,将手里捧着的东西轻之又轻的放下,而后又迅速退去。

    还没来得及生出花草的枯萎枝条中有了绿意,仔细一看便能看见那是无数插在花瓶中充样子的花雕,所用材料大多都是玛瑙翡翠一类,花叶浑体通透,表面雕有叶子的纹理,略略一眼扫过去便和一旁垂下来的柳叶真假不分了。

    皇后兴起,一个个的介绍起了自己寻来的这些大宝贝,皇帝在旁边兴致缺缺的听着——他还在等舞姬出身的李贵人跳一支望春。

    不过皇帝不知道,那弱柳扶风身姿如燕的李贵人早就被一只白绫送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皇帝迟迟没有等到李贵人,便散了席。

    宁德殿坐落在极远的角落,是前朝长阳公主曾居住、自尽的地方,旁日里连人都会躲着走,是以连前往的道路上都安静至极。

    祁文宁没有带随身侍从,自己挑着灯往回走,她刻意放慢了脚步,没过一会儿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人便停住了。

    她一停,便有人猛地抓上了她的头发,狠命的往旁边墙上撞去:“你这贱蹄子,一个奴婢死了便死了,还闹到父皇面前去,怎的不记一点恩?”

    灯笼脱了手,落到地上去滴溜溜的滚了好几圈,里头的火光渐渐弱下去,忽明忽暗的照着祁文宁的净白长袍染上一滴血。

    祁文宁被拽的后仰过去,鲜血滴滴答答的浸入了眼睛中,她的面色依然平静,只是道:“什么恩?姐姐说来听听,还有什么我忘记入心的恩?”

    这些“恩”,她都记得清楚记得明白,一样不落。

    祁桢姝被她浸满鲜血的平静眼神吓到,骤然放了手,嘴上仍在骂骂咧咧,气势却小了许多。

    萃喜被罚跪,祁桢姝身边就没有得用的人了。于是,祁文宁如此看着她的时候,她有些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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