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仍是阴雨,天一亮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白水心又叮嘱燕儿不要出去,并掏出了二两银子塞到老妪手里,说:“这钱你们收着,当是我住宿的钱。”

    随后让老头佯装伤心不舍的模样把她带出去,她也装着又哭又喊的样子。

    门外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穿着奇怪,头顶插着些大雁毛和鸡毛,脸上涂涂画画,勾勒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后面几人皆为身强力壮的男子。

    白水心挣扎着被他们塞进了一辆马车,里面坐着一个年纪约莫三四十的女人,她一进去那女人开始扒她的衣服。

    “干什么?放开我!走开!”白水心愤怒地呵斥那女人。

    “当然是给你换件喜庆的衣服,然后去跟河伯老爷成亲呀。”

    那女人对于白水心的愤怒吼叫无动于衷,她双手力气极大,手上动作也快,不一会儿就把白水心的外袍扒了下来,然后给她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停了,外面有人说了句“到了”。两个壮汉把白水心从马车上拉了下来,原来是到了河岸。

    他们又把白水心抬到了一张花床上,那女巫围着她在雨中边跳着边念念有词,一旁还有人在敲锣奏乐。

    待女巫停下之后,几个壮汉把花床往水里推去。雨不停地打在白水心脸上,水流湍急,不一会儿就到了河中央。

    而后一个惨白的长脸猛然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就被带进了水里。

    熟习水性是扶风门弟子的必学功课之一,白水心从小好胜,水性也学得个在门中数一数二的,所以她也不慌。

    被拖下水后挣扎着被呛了几口水,她便就势佯装昏过去了。

    她被那人拽着在水里游了好一会儿,感觉那人停了下来,然后她被人拽上了一艘船。

    水里那人也上了船,跟旁边的人说道:“让人给她换了湿衣服再把她送仓里。”

    旁边有两人应了声“是”,接着就把她抬到了一个地方,她听到有开关门“吱呀吱呀”的声音,猜测可能是到了船上的房间。

    许久没听到声音,白水心试着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确实在一间房里。

    刚打算起来查看一下周围,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遂又躺了回去,半眯着眼,看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又关上了门,想来就是给她换衣服的。

    她心里盘算着,现在对方意图不明,有多少人在这船上,以及那些人功力如何,都尚不可知。

    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机,她还须继续装晕再等待,最好能查清楚先前失踪的姑娘都去了哪里。

    不好,匕首!为了瞒过他们,她临行前特意将匕首藏在了靴子里,还有玉佩也不能让他们发现。

    那老妇刚脱了白水心套在外面的红色袍子,正要去碰里衣,白水心便睁开了眼,挡住了那老妇的手,然后开始乱踢乱叫。

    那老妇架不住她,只好好声好气劝她:“姑娘,老婆子这是给你换衣服呢,这湿衣服穿久了伤身体。”

    “出去,我自己换!”白水心恶狠狠地吼道。

    老妇见这女子力气又大,喊得又狠,她着实招受不住,再强硬着给她换保不准伤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就退了出去让她自己换,左右她也跑不了。

    临出门还不忘威胁:“小姑娘可千万收起你的鬼点子,别想着跑,这里处处有人守着,你可跑不了。就算跑了跳进江里,我们这船离了岸可是很远了,那就必然是死路一条了。”说罢关上了门。

    白水心快速地换上了干衣服,又把匕首和玉佩放回自己身上,喊了两声,示意门外的那老妇她已经换好了。

    随后那两个壮汉跟着老妇走了进来,那两人钳住她往下面的船舱走去,把她关进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四周堆了不少杂物,中间空出来一大片地方。

    白水心被关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关了十来名年轻女子,她们在里面又哭又叫,几乎每个人都是头发凌乱,看到来人就眼神惊惧,看来都受了不小的惊吓。

    白水心看到有一个姑娘蜷缩在角落里,她看上去比其他人都要瘦小,也不叫也不闹,只是低声抽泣抹眼泪。

    她走到那小姑娘旁边,靠着她坐下,然后轻拍了她几下,问道:“姑娘,你们都是从南风县被抓走嫁给河伯的吗?”

    “是......是的,我......我害怕......我想我阿爹阿娘了......”她情绪激动了起来,边哭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

    “在下白沁,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白水心自我介绍了一番,又继续问这姑娘姓名,想要跟她再多聊一些。

    “我......我叫叶蓁蓁。”

    “蓁蓁,很好听的名字。蓁蓁,我们先不慌,这船如今还在水中,逃怕是无处可逃,等船靠岸了,我们再想办法一起逃走,好不好?”

    白水心又转头看向其他人,继续说道:“大家现下不若先保重好身体,养好精神,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

    “姑娘,我们真的还能逃出去吗?你能救我们出去对吗?”

    其中一名女子听了白水心的话,又看她丝毫不慌的样子,急忙走过来握住白水心的手臂,满眼期冀地望着她。

    如今形势不明,在这船上,她只接触过那个假扮河伯的男子、两个壮汉还有一个老妇人。

    但她估计船上并不止这几人,那老妇人看着倒不像是会武功,两个壮汉看着是有些功夫的,不过内力不深,胜在体型。

    而那假河伯应该功夫很好,白水心目前无法估量以自己的功力,能不能从这些人手中救下这些个无辜女子。

    但她看她们用着满怀期待的神情看向自己,她又着实于心不忍去打破她们的希望,只能先安抚她们:“我会拼尽全力的。”

    虽然白水心只是说了会尽全力,并没有保证能救她们出去。

    但她们看着临危不乱、镇静自若的白水心,还是选择相信她,也许也只是为了存住心中那一丝能逃走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们没有再哭闹,有人送饭送水来,就安静地吃饭喝水,其余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船舱封闭,加上外面阴雨连绵,光线不足,白水心只能根据送饭的频率估摸着已经过去四天了。

    第五天似乎是个大晴天,有很强烈的阳光从缝隙透进来。

    而这一天,船停了,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屏神练功的白水心还听到了几句吆喝声,她意识到,船要靠岸了。

    听到岸上有交谈声传来,她将脸贴近船板,是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

    那男的声音像是假河伯的声音,女的声音听着是个上了年纪的,但不是船上见过的那个老妇的声音。

    只听那女的声音问道:“跑这一趟船,得了多少货?”

    那男的语气恭敬又谄媚地答道:“回禀花妈妈,一共得了十五件,件件新鲜,包您和东家满意。”

    这是把活生生的人当货物了,白水心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到掌心发疼,生气得不行。

    这时船舱外面有人走了过来,其他人听到脚步声也醒了过来,白水心当即心生一计,向其他人比划了两下便迅速躲到了门后。

    下一刻船舱门便被一壮汉打开,但那人就站在门口,说要清点一下人数,门后的白水心正犯愁该如何动手。

    叶蓁蓁突然捂着肚子喊疼,那壮汉正要上前查看,刚走了两步,白水心见时机正好,使了十分的力朝他后脖颈打去,壮汉立马晕倒在地。

    同行来的另一人在门外发现自己的同伴被打倒在地,正要上前,脖子就被一把匕首抵住了。

    “别出声,不然我这锋利的匕首可不长眼。”白水心压低声音,凶狠地说。

    都没看见人在哪,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刀,壮汉被这身手震慑,哪里还敢说话。

    姑娘们默契地在船舱里搜罗出了几根粗绳子,将这两名壮汉五花大绑,嘴里也给塞上了破布。

    心里想着其余人若是久了不见这两人回去怕是会生疑,得抓紧时间。

    白水心身手敏捷地摸上了甲板,然后匍匐往前,看了一眼岸上那两人还在交谈,并未注意到船上的动静。

    她加快了速度,摸到船尾,快速解开了固定的缆绳,又迅速跑到前舱趁其不备把匕首架在船夫脖子上,让他马上开船,船夫哆哆嗦嗦求饶。

    “别废话,快开船!”白水心把匕首在船夫脖子上动了动,船夫感觉脖子刺痛,才不得不把上船舵,开始开船。

    船上其他打手眼见着出去的两人迟迟未归,心下生疑,便走出了舱门,这才发现船在向外移动。

    他们跑到船尾一看,才发现固定在系船柱上的缆绳被解开了,船已经离岸边有两丈远。

    他们当即分成两伙,一伙人去船舱看那些被关的人,另一伙儿人向前舱走去。

    白水心正盯着船夫,看着他把船开离了码头,那些打手竟也迅速地赶到了前舱门口,来者有三四人。

    白水心用匕首在船夫脖子上蹭了蹭,威胁道:“好好开你的船,不然一会儿我找你算账。”

    然后便一个箭步冲到舱门,使出了扶风“立”字诀第二式,气沉丹田,顺其而下,聚于双足,身起发力,正好双脚分别踢中两人胸膛。

    两名壮汉被这力道逼退好几步,而后面跟着的两人不及躲闪,被撞入水中。

    被踢中的两人心下一惊:好强劲的力道!而后揉着发疼的胸膛,再次逼近白水心。

    先前他们见这小姑娘一个,却不想低估了对方,这才中了招,再起攻势时便认真了起来。

    只见眼前那人眨眼的功夫便不在了眼前,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入水中了。

    这边刚收拾了四人,不想另外几人也聚了过来。白水心见状快速闪进了中舱。

    穿梭在货物之间,趁着那几人慌乱之际逐个突破。

    却说那岸边几人听到打斗声,回过头来才发现船已经离开一段距离,那假河伯立马使出轻功跳上了旁边将要靠岸的一艘小船,调转了船头去追大船。

    白水心这边刚收拾了余下几人,将他们统统扔进了水里,还未得歇,便看见那假河伯出现在了甲板上。

    她这会儿倒是真正看清这假河伯的长相了:面色发黄、双眼狭长,透着算计,身材偏瘦、双肩较宽。

    从他走过来那几步的身形脚法,推测应是修习过轻功,但是主要练的还是上身的功夫。

    匕首着实不好发力,白水心顺势捡起一旁掉落的刀,开始内里运气。

    对面一记重拳朝她面部击来,白水心头向右侧一偏,提刀往上,那人为了躲刀不由收了拳。

    白水心感觉得出对面那人并未用全力,存了试探的心理。

    假河伯再次提拳打来,白水心早已运气下沉,虚晃了几下手中的刀,然后闪到对方身后,使出了扶风“立”字诀第二式,运气提脚猛攻他下盘。

    那人主练上半身功夫,下盘偏虚,又加上并未将眼前这黄毛小丫头放在眼里,大意地露出了弱点,给了白水心可趁之机。

    白水心连连五六下,直接踢裂了他的小腿骨,在他回身欲反击之际,又携力迅速下刀,将他的脚掌生生钉在了船板上。

    那人吃痛大喊,跪倒在地上,错愕不已:“扶风门的功夫!你竟是扶风门的人!可从未听说扶风门收过女弟子!”

    白水心本意不打算暴露功夫路数,现下实属不得已,她不愿让那人再多说,于是猛地提气一脚把他踹进了水里,随后又走进了前舱。

    船夫见先前那架势,怕误伤自己,就躲了起来,这会儿被白水心揪了出来。

    见众人竟无一是这小姑娘的对手,船夫害怕自己这条小命也要交代,还不到白水心发言,他就着急忙慌地爬到了船舵前。

    “老实将船开回南风县,我便饶你一命。”白水心再吓唬了几句那船夫,就转身回了船舱。

    到达船舱时,她欲推门进去,竟然没有推开,只好用了脚使劲踹了开,里面哐当作响,门后的东西掉了一地,门也塌倒在地。

    听到砸门声,里面的姑娘吓得抱作一团,等到门板落下,才看清来人是白水心。

    白水心进来只对着众人说了一句:“都解决了,这就送你们回家……”便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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