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夜里,姑娘们围着白水心七嘴八舌地问候,一口一个“白女侠”地叫着,然后在船上找了些吃食让她吃了垫垫。

    休息了一天,又吃了东西,白水心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便想着要下床走走。她走到甲板上,阵阵晚风拂过,吹得人分外清爽。

    船平缓前行,夜空中繁星闪烁,她摸到怀中的香囊,想起了师姐。幻想着如果师姐还在,知道她救了人,一定会变着法儿地夸赞她,师姐最爱夸人了。

    白水心看看夜空,看看水面,任凭思绪飘散。不知道在甲板上站了多久,直到叶蓁蓁来提醒她夜深风凉,该歇息了,她才慢悠悠地转身回到船舱。

    又行驶了三日,一行人终于顺利到达南风县,所幸一路天气晴朗、风平浪静,连阴雨连绵数月的南风县都放晴了。

    船在码头停下,姑娘们归心似箭,一下船便迫不及待往各自家中跑去。白水心也要去燕儿家取回之前寄存的包裹行李。

    在燕儿他们的连番追问下,细说了一下经过结果,三人听完咬牙切齿、狠狠咒骂那些缺德之人。

    为了尽快到达襄州城,找出假河伯事件的幕后之人,白水心婉拒了燕儿一家让她多住几日的盛情邀请,辞别离开。

    走在路上之时,她决定还是走水路回去,于是把牵着的马也卖了,换了十两银子。

    白水心到码头时打听了一下,正巧有船要运粮进襄州城,稍后就走。

    她找到船家询问能否带她一程:“船家,听说你这船今天就要往襄州城里运粮,不知可否顺道捎上我,你看着出个价。”

    船家并未直接回答她,打量了一番,反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将我南风县无辜女子们救出的白女侠?”

    “女侠不敢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属江湖中人分内之事。在下姓白,单字一个沁,称呼我本名便好。”

    “姑娘谦逊了,姑娘小小年纪,却有舍命相救的胆量,又有击败穷凶极恶之徒的本事,许多男子都比不得。白姑娘怀仁义之心,行侠义之举,理应当得起一个‘侠’字。”

    船夫抱拳向白水心行了个礼,继续说道:“实不相瞒,白女侠救下的那些姑娘里,就有一人是我亲外甥女。我家妹子看着自己女儿被带走的时候,哭得几次昏了过去,险些没了命。

    “女侠救了我外甥女,也救了我可怜的妹子,我代我妹子谢过女侠。您要去襄州城,上船便是,至于这钱,那我可是万万不能收的。”

    “如此,便多谢了。日后如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定当竭力相助。”白水心没有再多推辞,跟着船夫上了船。

    在船上闲来无事,她便开始回想当日交手的那假河伯的武功路数。

    此人是白水心出了扶风门之后交手的第一位武林中人,若不是他大意,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轻易暴露了弱点,再打几个回合下来白水心不一定会赢。

    那人练的是拳上功夫主进攻,轻功避让,出拳速度快,拳风凌厉,白水心一边回忆着,一边舒展了四肢,模仿起了那人的拳法。

    因为自己一直练的是刀剑,使拳头倒是有些用不上劲儿,于是她在船上转了一圈,捡了根木棍回房继续练着。

    她还尝试着结合扶风招式,想着能不能将这套功夫化为己用。

    扶风门功夫“扶风十二式”共分为四组,每组三式,第一组统称为“净”,主基础,平浮躁,净内心;第二组称为“坚”,主意念,坚心志,定方位;第三组称为“立”,主内修,转外化,立根基;第四组称为“破”,破局势,悟新道,得大成。

    记得师父说过,“扶风十二式”更侧重于修炼内在,内在蓄力深厚,根基方稳,才能给敌手致命一击。

    因而前三组九式主要都是修习内功,前九式靠着日积月累苦练是可以达到的,至于后三式能否修成,更多的便要看悟性、天赋和机缘了。

    扶风门百年来十二式全部修成的人屈指可数,师父习武四十载也只是修炼到了第十一式,这“破”字诀后两式至今尚未能悟出。

    白水心根据记忆将那假河伯的武功招式模仿了个五六分,但在结合和融入本门武功上却还是茫无头绪,反复了十几回,始终不得要领。

    眼见着天已经黑了,船家在外面唤她用晚饭,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这才暂时放下。

    船在襄水上再行了四日,这几日白水心落得清闲,在船上不是在研究武功,就是在盘算如何找出那幕后主使。

    她细细分析了一番,从南风县一次抓骗那么多名年轻漂亮的女子,怕是极有可能要发卖了去,那估计是与城里那些勾栏瓦舍、风月场所脱不了干系。

    白水心在跟船家以及船上的伙计闲谈时,有意无意地套过些话,她并未直接问及襄州城里的风月场所,而是借口游玩,问了问城里的繁华地带以及富贵人家常去的地方。

    她大概了解到,这襄州城虽不及京都,但也是个繁华城市,商贾游人、往来如织,稀奇物件、琳琅满目。

    听闻城里未设宵禁,夜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店家货郎的叫卖吆喝声直至亥时才隐隐散去。

    而这襄州城里,最热闹的要数金河街,金河为东西走向内河,系襄水支流,金河街沿河而建,便取河名为街道名。

    每逢节日庆典,河上便有各类歌舞杂耍、焰火燃放,河两岸便是人潮汹涌、往来不绝。

    作为最繁华的街道,城里规模较大的酒楼、勾栏、成衣铺、金银首饰等也集中在这一带。

    第五日午时,船到了襄州城外的码头,船家张罗着卸货,白水心道了谢便独自往城中走去。

    想着风月场所必定得是入夜之后才开店营业,白水心决定现下先找个客栈安顿,吃个饭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晚上再去探它一探。

    入夜后,白水心将头发束起,面部涂黑了些,换上一袭轻便的深紫窄衫,再把匕首藏于靴筒内。

    一切就绪,她便出了门。走在路上,倒也与那来来往往的普通行客无异。

    白水心穿过两三条街巷,就到了金河街,果真如船夫和船上伙计描绘的那般,金河两岸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售卖各类物品的店铺紧紧挨着,幌子随风招摇。街道两旁还有许多小商贩,售卖着吃食、首饰、字画等等。

    店家商贩敲锣吆喝,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生怕被对方抢去了风头。几家酒楼里虚无坐席,跑堂的在客桌间穿梭,忙着添茶倒水,恨不能脚底生风。

    白水心在街上走了半个多时辰,把这街道门店摸清了个□□。这金河两岸,共有青楼两家,门店甚大,招牌高挂、精雕细琢、极尽奢靡:一曰温柔乡,一曰藏娇阁。

    白水心先是到了温柔乡,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门前笑盈盈地迎客,她便跟着几个公子哥顺势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热情地贴上来问她是来听曲儿的还是过夜,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她推说着是约了刘公子,趁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刘公子是谁,她已经如泥鳅般溜上了楼。

    白水心悄悄潜进了后院,打晕了落单的跑堂,把他拖到无人的柴房藏了起来,换上了跑堂的衣服,又在前院后院探查了两遍,都没有看到那天在岸边跟假河伯交谈的女人。

    她又以同样的方法溜进了藏娇阁,却也是一无所获。

    白水心趁着四下无人,从藏娇阁后院的墙翻了出去,打算先回客栈,改日再来探探。

    不料她双脚刚落地,正欲起身,便看到不远处一辆豪华马车沿着南北向的巷子驶去,片刻功夫又有好几辆马车驶过。

    白水心好奇心起,便弯下身子悄摸跟了过去,这才看到离了藏娇阁后院两条巷子的地方,竟还有一处大院子。

    这院子不似刚才去过的两家青楼那般华丽张扬,可看上去也是富贵不减。

    檐下挂了几对灯笼,上面画着花鸟美人,倒是颇为雅致,门正中央挂着一方檀木牌匾,匾上“虞美人”三字鸾飘凤泊。

    门口站着三人:两名壮汉,应该是护卫打手,还有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衣着素雅,举手投足间似大家闺秀般温婉。

    马车上下来的人皆是衣着光鲜、仆人相随,瞧着便是非富即贵之流,那女子一一见礼,恭恭敬敬地把人请进屋内。

    白水心看了好几辆马车的人进去,并未察觉出异样,又听到院内隐隐约约有歌曲声传出,猜测或许是富贵人家宴请宾客。

    她正要转头离开,便看到新到的马车还未停靠,那女子便与旁边一名护卫说道:“快去告诉花妈妈,孙大人到了。”那护卫听罢加快脚步进了院子。

    听到“花妈妈”,白水心记忆涌现,想到假河伯也称那与他交谈的女人为“花妈妈”,思及此,白水心又压低了身子,继续观察。

    马车里的人甫一下车,院子里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便热情地迎了出来,口中谄媚地招呼着:“孙大人,您到了呀!快里边请!钱大人他们已经到了,就等您了,我这就带您过去。”

    此人正是那日与假河伯交谈的“花妈妈”!看来这“虞美人”是要去探个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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