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山中待了一晚,夜里又收获了不少,第二日天亮后满载着猎物启程回岛,周大伯跟自家儿子周丰瑞抬着那头壮硕的麂子,张扬地从各家门前经过,引来阵阵羡慕,他乐呵呵说道:“今年可以过个丰盛的好年咯!”

    除夕这日,整个岛上的人都忙碌着为晚上的宴席做准备,这家做三道拿手菜,那家拿出几盘糕点,还有人把埋了多年的好酒都挖了出来。到了夜里,乡亲们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吃喝喝,大人们喝多了话就多了起来,开始畅所欲言,谈谈过去一年里有什么遗憾,新的一年又有什么新的希望。

    小孩子们早就坐不住了,飞快地扒完碗里的饭,便拉着白水心离了席去放烟火爆竹。

    半夜里,湛卢拿出了准备好的新桃板,让白水心在上面写一些吉祥话,白水心想了想,简简单单写下了“年年岁岁,万事顺遂”八个字。

    将新的桃板挂上,她看着那几个字,莫名有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不仅是现在身边的亲人朋友能够平安如意,也希望此刻不在身边的朋友也万事顺遂。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日一早,岛上七八个年轻人便在院子前喊白水心,要邀请她一起去城里玩耍。

    周丰瑞兴奋地说道:“我们可是少有机会能离岛进城,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爹娘的允许,听说泉阳城就数上元节时最为热闹,城中连续放灯三日。各种灯笼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而且每一年都有不一样的形状出现。这三日城中也不设宵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还有各种好吃的,到了深夜也如同白昼。”

    白水心在泉阳生活了多月,却未曾见过这泉阳城是什么样子,听了这描述之后,倒是有些心动,而且进了城,说不定能听到一些江湖上的风声,她说道:“你们稍等我片刻,我去同我姐姐他们说一声,问问他们要不要一同去!”

    她进了屋子,跟赵婧姝和湛卢道明了情况,高兴地问他们要不要一同去,赵婧姝有些许担忧,本不愿让白水心出去露面,担心有个万一,湛卢倒是不在意地说道:“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在这岛上关了这许久,肯定早就闷坏了,你就让她去吧,要我说啊,你也该一起出去看看,也就十几岁的年纪,活得这么苦干嘛。”

    赵婧姝说道:“我就不去了,水心你同他们去吧,千万要注意安危,不要暴露了自己,也不要告诉别人真实姓名。”

    湛卢又说道:“你呀就是瞎操心,要实在不放心,老款离开前留下了一些易容的瓶瓶罐罐药汁,水心你去把脸涂一涂。”说着就走进款向明屋子里拿出了那些瓶瓶罐罐,把白水心的脸涂黑了好几层。

    白水心又换上了男装,这才出了门,却是引来院外众人一片大笑,她倒也不甚在意,任由他们笑着,敷衍着说是为了出行方便。

    一行人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家小儿子李富贵已经饿得嗷嗷叫唤,一进城就嚷着要先找个地方吃饭。几人便就近找了个小摊简单吃了几碗汤圆,李富贵边吃边惊叹道:“这糖丸子也太好吃了!甜而不腻,里面还有桂花香!以后我要带上我爹娘来吃!”

    汤圆吃罢,几人又继续沿途闲逛观灯。街道上人流如潮,道旁许多小贩卖着各种小玩意儿,但还是卖灯笼的居多,十二生肖、八仙过海、牛郎织女如此种种,式样繁多、制作精巧,看得人眼花缭乱。

    白水心还注意到不少路过的车、轿上都悬挂着灯笼作为装饰,还有许多女子身上佩戴着栗子大小的小灯球,倒是极为有趣。

    几人路过一个摊子,围了许多人,他们也好奇着往前凑了凑,这才看到这摊子就是卖小灯球的,不过这处卖的小灯球要更为精致,小小一只,却精雕细琢了各种图案在上面,巧妙得很。

    白水心和同行的几个小姑娘看得心动,也跑到后头排起了队,想着也“入乡随俗”地买一两个配在腰间作装饰。

    眼看着就快要排到她们了,突然四个彪形大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排队的众人拨拉开,随后又有四人抬着一顶轿辇逼近摊子,轿辇上一名男子松松垮垮、懒懒散散地瘫坐着,这人看着大概二十岁左右、衣着华丽,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排在白水心前头那几人猛然被拉开,先是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看到来人之后却立马惊慌地退到了旁边。白水心心想: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行事如此张扬,众人又如此怕他。

    正想着,男子开了口,声音也是懒懒散散的,他说道:“婉宁姑娘,你弟弟前些日子将我打了,你们没有登门谢罪,你倒还在这泉阳城里风风火火地做起生意来了,这是不把我张某人和我张家放在眼里呢。”

    白水心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这才看清了那摊主的脸,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庞柔和,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荆钗布裙,却掩盖不了温婉秀丽的气质。

    婉宁听得这人此番话,激动地争辩道:“张全,我弟弟为何打你你心知肚明,若非你想要欺辱我妹妹,我弟弟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如今你倒有脸来这大街上质问我们为何没有登门谢罪!”

    张全还未开口,他那下属倒是嘴快,嚣张地喊道:“我家少爷那可是泉阳响当当的人物,能看上你妹妹那是你妹妹的福气,你们还不识好歹!”

    婉宁“呸”了一声,说道:“福气?我倒是觉得晦气得很!”

    张全当众失了面子,恼怒地拍着轿辇,吼道:“把她这摊给我砸了!”

    前头的两个壮汉立马上手去将那些灯球扫落在地,婉宁急忙上前紧紧护住。一旁的周丰瑞看不过去,正欲上前却被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哥拉了回来,那大哥在他耳边小声劝道:“小兄弟,你可别出这个头,这个张全你可惹不起,他可是张员外家的独子。”

    白水心疑惑问道:“张员外?是什么来头?”

    那大哥小声答道:“这张家说破天倒也只是商贾之家,可这张员外有两个妹妹,一个嫁给了泉阳知府,一个嫁给了天元山的楚掌门。所以这张家的事儿,在泉阳可没人敢管,你们就莫要上前去找苦头吃了。”

    白水心听罢,对着大哥道了声谢。这时周丰瑞已经冲了上去,他自幼跟着父亲种田打猎,虽然没有功夫,但是力气不小。他一上去就抓住了其中一个大汉的胳膊,将那大汉往外扯,一边喊着:“住手!”

    张全坐在轿辇上,高高在上,俯视着摊子前的人,笑道:“哟,这年头胆子大的人还不少嘛,我张全的事都有人敢插手了。那就给我一起打!”

    先前旁观的两个壮汉也加入,一个将周丰瑞拉了出来,两只手紧紧缚住他,令他动弹不得,另一个举起拳头就要往周丰瑞脸上砸去,白水心暗道:不好!这一拳砸下去他眼睛都得瞎掉!

    白水心瞬间移步到周丰瑞身旁,接住那壮汉的拳头,一脚朝他腹部重重踢去,将他推到了一丈远外,又反身快速掰开了缚住周丰瑞的壮汉,将周丰瑞捞了出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周丰瑞已经被推入人群中了,而之前抓着他的两个壮汉,一个捧腹、一个抱着胳膊,双双喊痛。

    张全气到不行,叫唤着:“又来一个管闲事的,你们统统给我上,给他点厉害瞧瞧!”

    四个壮汉得了令,也不与婉宁再纠缠,都朝着白水心打去。

    白水心近来轻功又有了较大的进步,她轻松在四人间游离,四人谁也没能捕捉到她的身影,身上却已经挨了好几拳,没多大会儿,四人纷纷倒在了地上,痛得嗷嗷叫唤。

    张全眼见来人竟是个会功夫的,看着武功还不弱,他带来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这人的对手,想着明着打不过,那就暗着来。便趁着白水心背对他的时候,举起手中的扇子,对着白水心后背,一按扇柄处,“嗖嗖嗖”十根银针登时飞出。

    白水心听得后头有异响传来,忙伸手在张全随从的身侧飞快抽出一把刀,转身一挡,只听得“铛铛啷啷”几声响,银针尽数落地。

    张全心下一惊,暗道:这可是出自天元山的暗器,这小子竟轻轻松松挡了去,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想来此地不宜久留,得想个法子撤了。

    只见那张全又举起了扇子,白水心同时举起了刀,不料张全狡诈,暗器发出的前一瞬竟突然一偏,朝婉宁发了过去。

    白水心马上挥刀去挡,却只挡下了八根,另外两根刺进了婉宁的左肩,白水心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她,而张全等人也趁着这空隙匆匆逃去。

    婉宁左肩痛得发麻,额上也直冒冷汗,白水心给她喂下了一粒止疼止血的药,这是款向明炼制的,好在她随身带了。她又招呼了另一个姑娘过来一起扶着婉宁,把婉宁往医馆送去。

    银针刺得很深,需要把那一片划开,找到针头才好取出,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针才算拔了出来,大夫也焦急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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