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只身来到宋知理的科研楼前，站在那束从科研楼院内探出来的枝桠下，给宋知理发了一条短信。
“我来了。”
宋知理并没有回复他。
距离宋知理给他下的最后通牒已经过了十天，宋知理不想理他也正常。
他在那束枝桠下一直站着，直到天气由晴转阴，再到下起了雨。那束枝桠在雨点里颤抖，几朵小白花全被打落在雨里，躺在湿淋淋的地面。
这场雨下得急且大，就像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被神抛弃的心情。
他把贴身口袋里的护身符放进防水书包里，脱下书包，将防水书包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宋知理给他的那枚小小的名片被淋湿。
系统的红字对他发出了警告：“以防您进水损坏，您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雨？”
他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在小房子阳台下的一小块遮挡处坐下。
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也许等多久宋知理都不会来，可他就是固执的不想离开。
毕竟这个地方……是宋知理和他之间最后的关联了。
他有些累，便曲着腿，将书包紧紧抱在自己大腿和前胸之间，以一个委委屈屈的姿势进入了休眠模式。
不知道休眠了多久，他忽然间惊醒。
天已经彻底黑了，郊区的夜色黑得发沉，一丝光亮也不见。大雨还在下，他浑身已经湿透，防水材质的书包表面积了一洼的水。他将水拍掉，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新的信息回复。
他一口气被吊了起来，立马点进去看。
新信息确实是宋知理回复的，但她只回复了一个“？”。
问号……是什么意思？
阿一盯着那一弧一点看，外面的黑夜无限蔓延到他避雨的这一方空间里，将他心底那一点侥幸和希望都吞没了。
问号……代表着疑惑不解，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及阴阳怪气。
宋知理……真的不想见他了吗？
他将头埋进书包里，在寒风里打着哆嗦，似乎全世界的温暖都在此刻离他而去了。
“哒哒哒。”
就在他陷入消极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踩着飞溅的雨，轻巧打破了永无止境的深夜和暴雨带来的绝望，倏地就将阿一的精神拉了起来。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头。
——宋知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穿着一身笔挺阔绰的正装，单手撑着伞，喷着发胶定型的头发被规矩的梳在脑后，本应是格外精神的发型却因为几缕凌乱散下的发丝而显得狼狈。她嘴里微喘着气，张望一圈，在看到坐在阴暗处的阿一时狠狠皱起眉毛。
“你还真在啊？”她几步来到阿一面前，手里的伞不经意朝阿一的方向倾斜，张口就骂，“叫你来的时候你不来，现在凌晨3点，还下着大雨，你在我这里坐了12个小时，脑子没事吧？”
凌晨三点了？这阿一倒是没注意。
自从宋知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目光便只能跟着宋知理走。不过是十三天没见，他却恍如隔世。熟悉的失常感从他的身体深处传来，可此刻的他再没有十三天前那样害怕到想要逃离的感觉，而是不管不顾地紧盯着她，只想要多看她一眼、再多看她一眼。
他湿漉漉地坐在雨里，刘海也湿漉漉的，露出那双同样湿漉漉的眼睛，痴痴仰望宋知理的姿态可怜至极。
宋知理的视线挪开了一点，无力道：“啊……我真的是……”
她伸手在阿一头发上摸了一把，立刻甩着手说：“进来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
她来到科研楼门口，大门“嘀”的一声自动打开。
她收了伞，在玄关处换下不仅湿乎乎，而且还沾满泥泞的高级皮鞋，边往里走边说：“我今天在隔壁市有个会，所以一直没看手机。这个科研楼里面有很多高度机密的东西，只能识别我的生物信息，别人谁来都进不去。”
“没事的，你还愿意见我我就很开心了。”阿一忙不迭说道。
“哟。”宋知理颇具嘲讽地斜睨他一眼，“态度这么好？之前叫你来的时候怎么那么硬气？”
阿一吞吞吐吐的答不上来，宋知理也懒得等他的答复，径自说道：“你太湿了，别糟蹋我的科研楼，赶紧去洗个澡。”
洗澡的地方在四楼的起居室，宋知理进了起居室便瘫在沙发里，手指随意地往洗手间的位置一指：“那个洗手间是客人来留宿才会用的，里面都是一次性的毛巾和睡袍，放心用。”
“好。”阿一老老实实地往洗手间走。
走是往洗手间走了，他的眼睛却没有停，滴溜溜地打量这层起居室。
起居室的生活气很重，室内一切都有宋知理的影子。
宋知理是随性惯了的性子，这个起居室里的陈设颜色、风格、设计也各不相同，像是被滑稽拼凑在一起的拼接品，不过也因为每一个家具摆设都过于不相同了，反而彰显出另类的豪放设计感。
阿一进了洗手间，快速用热水冲了一下身体，拿毛巾擦干后，还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状态，确认没有任何地方进水。
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的宋知理。她枕在法式沙发的软扶手上，仰头叼着冰棍，像只懒洋洋的猫。
她仍然穿着那身少见的正装，除了把鞋袜脱了以外，浑身的装束都没有变化，彻头彻尾一个下班后回家只想瘫着的打工人模样。
只是她疲惫眼底后隐约可见的稚嫩和单纯，仍然彰显出她尚且年幼的真实年纪。
“洗完了？”见到他，宋知理懒懒地一抬眼，“说吧，怎么突然来了？”
阿一局促地找了一个离宋知理最远的地方坐下，首先态度端正地道歉：“对不起……那天你亲我的手背，我太慌乱了。”
宋知理哼了一声，嘟哝道：“想也是。”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待客之道，没有AI管家机器人的助力，别说给客人阿一倒水端茶了，她连手里的冰棍也没有要拿给阿一一根的意识，只说自己想说的：“那你现在不慌乱了？”
阿一摇摇头，又迟疑道：“只要你别再随便对我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他这话说得过于一板一眼，加上他端正的坐姿，看上去就像一个在宋知理的欺压下战战兢兢的小媳妇。
宋知理不忍直视地扶住额头：“坐那么远也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是……”阿一更紧张了。他想说他从来不是怕她对自己做什么——她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只是怕自己在她不按常理出牌的碰触下，再次被刺激到程序错误。
但他的喉咙紧绷，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知理冲他勾了勾手指，这次连唤小狗的“过来”也懒得说了。
阿一站起来，踌躇地走到她面前。
“以防你又慌乱逃走。”宋知理看着他说，“你要碰你的手了。”
阿一怔住，被她这么预告了后，他反而不受控制的将注意力都聚焦在她的手上。宋知理的手部动作在他眼里被放大放慢，轻易便勾得他再度紧张得浑身僵直。
宋知理熟稔地拉起他僵硬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往他手上一扣。
那东西一碰到阿一，就自动在阿一手腕上围了一圈，随即伸展变形。
阿一这才迟钝的把视线从宋知理身上挪到自己手上。
——他原本缺少两根手指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根手指。
只是那两根手指带着明显的金属色泽，长短和粗细也与他的手不太搭调，一看就知道是接上去的。
他试探地握拳，那两根假肢反应慢半拍地缩了起来。
“这是……”
“那天看到了你的手，就凭感觉做了一个。”宋知理说，“怎么样？”
“太厉害了。”阿一真心实意地夸道，“你不愧是天才，就十三天，还全世界的跑，居然能做出来一个完成度这么高的假肢。”
宋知理被他夸得舒坦，双脚得意地小幅度晃了起来，嘴上却说：“没问你这个，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完全可以控制他们。”阿一说。他暗中刺探这副假肢的程序，发现这个程序居然和他是兼容的。也就是说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现在就长出两根手指，直接拥有一双“正常人”的手。
但他不会这样做。
宋知理的目光还落在他的假肢上，除了博览会上的高科技AI产品，他从未见过宋知理用这般专注认真的神色看过什么——现在这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了。
如果他残疾的手能够吸引宋知理的注目，那他甘愿就这样残疾下去。被这个充斥着“正常人”的社会抛弃也好，被人类无声排挤也罢，反正他本来也和他们不一样。
正如宋知理所说，他本来和人类就有着云泥之别。
他不在意不相关者对他的看法，他唯一奢求的，不过是眼前神明的短暂停留罢了。
宋知理没有察觉他的心理变化，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她自己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也不顾阿一有没有睡意，直接拉着他给他的手进行了一系列的灵敏度测试。
她让阿一做接抛球的动作，让他握笔，写字画画，石头剪刀布，俯卧撑，跳绳。
阿一全都一一照做。
折腾到天色发白，宋知理总算开了金口总结道：“嗯……它和你的大脑神经还不是特别相容，反应稍显迟钝，外观上和你原生的三根手指有出入，和你的断指处连接得也不是特别好。我得再改进一下。”
她打了个呵欠，把笔记丢到一边，躺倒在沙发上，对他摆了摆手：“辛苦了，你随便找间房休息吧。”
阿一应了一声，想了想又不放心：“你就睡沙发吗？”
“我会回我房间睡的，别操心了。”宋知理揉了揉被定型得发硬的头发，光着脚往楼下走，“今天是不是还要上学？你要是太困就别去了，反正以你的成绩清北大都不是问题，偶尔也要给自己放天假休息休息。”
阿一望着宋知理离开的背影，下意识跟了一步。
熟悉的、想要做点什么挽留宋知理的冲动又按时出现了。
宋知理宽松的直筒裤随着她的远离而晃来晃去，阿一望着她踩在舒服地毯里的裸足，冷不丁开口：“你不穿运动服也很好看。”
宋知理莫名其妙地“哈？”了一声，转头对上阿一飘忽的视线。
“我知道。”她忽而微微一笑，状似轻浮地朝他一耸肩，“但是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她继续往楼下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阿一还恋恋不舍地上前，想要多看一会儿她的背影。
但他刚迈开步子，就见楼梯下的宋知理又退了回来，仰头望他：“今天你上课吗？”
阿一被她一会儿一回头的行为给晃得心脏怦怦跳。
“不……”他正想出声拒绝。
他想和宋知理在这共同的空间里待久一点。
“你去的话，刚好我也一起去学校见一下校长好了。”
阿一立即改口：“好。”
宋知理被他这副见风使舵的样子给逗笑了，她朝他挥了挥手：“去睡吧，明天11点起床。”
“好！”
“我来了。”
宋知理并没有回复他。
距离宋知理给他下的最后通牒已经过了十天，宋知理不想理他也正常。
他在那束枝桠下一直站着，直到天气由晴转阴，再到下起了雨。那束枝桠在雨点里颤抖，几朵小白花全被打落在雨里，躺在湿淋淋的地面。
这场雨下得急且大，就像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被神抛弃的心情。
他把贴身口袋里的护身符放进防水书包里，脱下书包，将防水书包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宋知理给他的那枚小小的名片被淋湿。
系统的红字对他发出了警告：“以防您进水损坏，您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雨？”
他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在小房子阳台下的一小块遮挡处坐下。
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也许等多久宋知理都不会来，可他就是固执的不想离开。
毕竟这个地方……是宋知理和他之间最后的关联了。
他有些累，便曲着腿，将书包紧紧抱在自己大腿和前胸之间，以一个委委屈屈的姿势进入了休眠模式。
不知道休眠了多久，他忽然间惊醒。
天已经彻底黑了，郊区的夜色黑得发沉，一丝光亮也不见。大雨还在下，他浑身已经湿透，防水材质的书包表面积了一洼的水。他将水拍掉，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新的信息回复。
他一口气被吊了起来，立马点进去看。
新信息确实是宋知理回复的，但她只回复了一个“？”。
问号……是什么意思？
阿一盯着那一弧一点看，外面的黑夜无限蔓延到他避雨的这一方空间里，将他心底那一点侥幸和希望都吞没了。
问号……代表着疑惑不解，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及阴阳怪气。
宋知理……真的不想见他了吗？
他将头埋进书包里，在寒风里打着哆嗦，似乎全世界的温暖都在此刻离他而去了。
“哒哒哒。”
就在他陷入消极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踩着飞溅的雨，轻巧打破了永无止境的深夜和暴雨带来的绝望，倏地就将阿一的精神拉了起来。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头。
——宋知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穿着一身笔挺阔绰的正装，单手撑着伞，喷着发胶定型的头发被规矩的梳在脑后，本应是格外精神的发型却因为几缕凌乱散下的发丝而显得狼狈。她嘴里微喘着气，张望一圈，在看到坐在阴暗处的阿一时狠狠皱起眉毛。
“你还真在啊？”她几步来到阿一面前，手里的伞不经意朝阿一的方向倾斜，张口就骂，“叫你来的时候你不来，现在凌晨3点，还下着大雨，你在我这里坐了12个小时，脑子没事吧？”
凌晨三点了？这阿一倒是没注意。
自从宋知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目光便只能跟着宋知理走。不过是十三天没见，他却恍如隔世。熟悉的失常感从他的身体深处传来，可此刻的他再没有十三天前那样害怕到想要逃离的感觉，而是不管不顾地紧盯着她，只想要多看她一眼、再多看她一眼。
他湿漉漉地坐在雨里，刘海也湿漉漉的，露出那双同样湿漉漉的眼睛，痴痴仰望宋知理的姿态可怜至极。
宋知理的视线挪开了一点，无力道：“啊……我真的是……”
她伸手在阿一头发上摸了一把，立刻甩着手说：“进来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
她来到科研楼门口，大门“嘀”的一声自动打开。
她收了伞，在玄关处换下不仅湿乎乎，而且还沾满泥泞的高级皮鞋，边往里走边说：“我今天在隔壁市有个会，所以一直没看手机。这个科研楼里面有很多高度机密的东西，只能识别我的生物信息，别人谁来都进不去。”
“没事的，你还愿意见我我就很开心了。”阿一忙不迭说道。
“哟。”宋知理颇具嘲讽地斜睨他一眼，“态度这么好？之前叫你来的时候怎么那么硬气？”
阿一吞吞吐吐的答不上来，宋知理也懒得等他的答复，径自说道：“你太湿了，别糟蹋我的科研楼，赶紧去洗个澡。”
洗澡的地方在四楼的起居室，宋知理进了起居室便瘫在沙发里，手指随意地往洗手间的位置一指：“那个洗手间是客人来留宿才会用的，里面都是一次性的毛巾和睡袍，放心用。”
“好。”阿一老老实实地往洗手间走。
走是往洗手间走了，他的眼睛却没有停，滴溜溜地打量这层起居室。
起居室的生活气很重，室内一切都有宋知理的影子。
宋知理是随性惯了的性子，这个起居室里的陈设颜色、风格、设计也各不相同，像是被滑稽拼凑在一起的拼接品，不过也因为每一个家具摆设都过于不相同了，反而彰显出另类的豪放设计感。
阿一进了洗手间，快速用热水冲了一下身体，拿毛巾擦干后，还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状态，确认没有任何地方进水。
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的宋知理。她枕在法式沙发的软扶手上，仰头叼着冰棍，像只懒洋洋的猫。
她仍然穿着那身少见的正装，除了把鞋袜脱了以外，浑身的装束都没有变化，彻头彻尾一个下班后回家只想瘫着的打工人模样。
只是她疲惫眼底后隐约可见的稚嫩和单纯，仍然彰显出她尚且年幼的真实年纪。
“洗完了？”见到他，宋知理懒懒地一抬眼，“说吧，怎么突然来了？”
阿一局促地找了一个离宋知理最远的地方坐下，首先态度端正地道歉：“对不起……那天你亲我的手背，我太慌乱了。”
宋知理哼了一声，嘟哝道：“想也是。”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待客之道，没有AI管家机器人的助力，别说给客人阿一倒水端茶了，她连手里的冰棍也没有要拿给阿一一根的意识，只说自己想说的：“那你现在不慌乱了？”
阿一摇摇头，又迟疑道：“只要你别再随便对我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他这话说得过于一板一眼，加上他端正的坐姿，看上去就像一个在宋知理的欺压下战战兢兢的小媳妇。
宋知理不忍直视地扶住额头：“坐那么远也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是……”阿一更紧张了。他想说他从来不是怕她对自己做什么——她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只是怕自己在她不按常理出牌的碰触下，再次被刺激到程序错误。
但他的喉咙紧绷，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知理冲他勾了勾手指，这次连唤小狗的“过来”也懒得说了。
阿一站起来，踌躇地走到她面前。
“以防你又慌乱逃走。”宋知理看着他说，“你要碰你的手了。”
阿一怔住，被她这么预告了后，他反而不受控制的将注意力都聚焦在她的手上。宋知理的手部动作在他眼里被放大放慢，轻易便勾得他再度紧张得浑身僵直。
宋知理熟稔地拉起他僵硬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往他手上一扣。
那东西一碰到阿一，就自动在阿一手腕上围了一圈，随即伸展变形。
阿一这才迟钝的把视线从宋知理身上挪到自己手上。
——他原本缺少两根手指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根手指。
只是那两根手指带着明显的金属色泽，长短和粗细也与他的手不太搭调，一看就知道是接上去的。
他试探地握拳，那两根假肢反应慢半拍地缩了起来。
“这是……”
“那天看到了你的手，就凭感觉做了一个。”宋知理说，“怎么样？”
“太厉害了。”阿一真心实意地夸道，“你不愧是天才，就十三天，还全世界的跑，居然能做出来一个完成度这么高的假肢。”
宋知理被他夸得舒坦，双脚得意地小幅度晃了起来，嘴上却说：“没问你这个，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完全可以控制他们。”阿一说。他暗中刺探这副假肢的程序，发现这个程序居然和他是兼容的。也就是说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现在就长出两根手指，直接拥有一双“正常人”的手。
但他不会这样做。
宋知理的目光还落在他的假肢上，除了博览会上的高科技AI产品，他从未见过宋知理用这般专注认真的神色看过什么——现在这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了。
如果他残疾的手能够吸引宋知理的注目，那他甘愿就这样残疾下去。被这个充斥着“正常人”的社会抛弃也好，被人类无声排挤也罢，反正他本来也和他们不一样。
正如宋知理所说，他本来和人类就有着云泥之别。
他不在意不相关者对他的看法，他唯一奢求的，不过是眼前神明的短暂停留罢了。
宋知理没有察觉他的心理变化，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她自己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也不顾阿一有没有睡意，直接拉着他给他的手进行了一系列的灵敏度测试。
她让阿一做接抛球的动作，让他握笔，写字画画，石头剪刀布，俯卧撑，跳绳。
阿一全都一一照做。
折腾到天色发白，宋知理总算开了金口总结道：“嗯……它和你的大脑神经还不是特别相容，反应稍显迟钝，外观上和你原生的三根手指有出入，和你的断指处连接得也不是特别好。我得再改进一下。”
她打了个呵欠，把笔记丢到一边，躺倒在沙发上，对他摆了摆手：“辛苦了，你随便找间房休息吧。”
阿一应了一声，想了想又不放心：“你就睡沙发吗？”
“我会回我房间睡的，别操心了。”宋知理揉了揉被定型得发硬的头发，光着脚往楼下走，“今天是不是还要上学？你要是太困就别去了，反正以你的成绩清北大都不是问题，偶尔也要给自己放天假休息休息。”
阿一望着宋知理离开的背影，下意识跟了一步。
熟悉的、想要做点什么挽留宋知理的冲动又按时出现了。
宋知理宽松的直筒裤随着她的远离而晃来晃去，阿一望着她踩在舒服地毯里的裸足，冷不丁开口：“你不穿运动服也很好看。”
宋知理莫名其妙地“哈？”了一声，转头对上阿一飘忽的视线。
“我知道。”她忽而微微一笑，状似轻浮地朝他一耸肩，“但是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她继续往楼下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阿一还恋恋不舍地上前，想要多看一会儿她的背影。
但他刚迈开步子，就见楼梯下的宋知理又退了回来，仰头望他：“今天你上课吗？”
阿一被她一会儿一回头的行为给晃得心脏怦怦跳。
“不……”他正想出声拒绝。
他想和宋知理在这共同的空间里待久一点。
“你去的话，刚好我也一起去学校见一下校长好了。”
阿一立即改口：“好。”
宋知理被他这副见风使舵的样子给逗笑了，她朝他挥了挥手：“去睡吧，明天11点起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