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狠狠一哆嗦。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缺少手指的手被宋知理完美的手握在掌心，两相对比，更显得他的手异样丑陋。即便这样，宋知理仍然紧紧捏着他，并用那张形状好看的嘴唇，触碰他丑陋的手。
如果说刚刚宋知理手指的触碰是森林大火，那么这个手背吻就是火山爆发，能够吞噬一切的岩浆从深埋的山下喷涌而出，瞬间便将阿一按部就班运作的程序全部焚烧殆尽。
阿一听见了自己比刚刚还要重的喘息声，和鼓点般沉重急速的心跳。
人类嘴唇的触感……原来和皮肤是如此的不同。
宋知理的嘴唇带着湿润水汽，连带鼻息间的热气一同落在阿一因为不常露出所以格外敏感的手背。阿一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被这些雨雾般的湿气侵蚀了。
他落入了湿乎乎的回南天里，既定的程序在卡壳，电线在短路，编程在乱码。
有关手背吻的上万种搜索结果在他眼前飞速闪过，他穿透这些搜索结果，呆滞地看着宋知理。
宋知理完全没意识到她的举动给阿一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她松开阿一，直起身。
“很漂亮的手。”她说。
她的温度已经彻底离开了阿一，可阿一仍然冰封一般动弹不得。
“你的假肢很好做。”宋知理神色如常，仿佛做出刚刚那个惊世骇俗举动的不是她，“你到时候来我这里做一个百分百贴合你情况的手模，我将博览会上那只手的技术嫁接到手模上，再根据你的体感调节一下就行。”
没有得到回答，她便再次凑到阿一面前，看着呆傻的他好笑道：“傻了？”
阿一终于回过神来。
刚刚那种未知的感觉太可怕了，可怕得像是要将他吞噬分解。他仓皇后退好几步，拉开和宋知理之间的距离，扭头背对她，才总算觉得自己异样的心绪恢复了一些。
“……只做手模，是可以的。”他听见一道声音这样说。
那似乎是他说的话，但声音里竭尽全力的压抑克制，以及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的蠢蠢欲动，是他全然陌生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些不理智、不冷静、无法压制、充满未知性、使他动摇如同天崩地裂的东西，难道是……“情绪”吗？
……这是他的“情绪”？
他死死捂住嘴，不知是惊慌还是恐惧。
他是AI，他不是人类。
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因为……宋知理吗？
阿一落荒而逃。
宋知理在他仓皇逃窜的身影后方似乎 “喂”了一声，但他慌乱至极，程序几近混沌的错乱感让他无法正常思考，他只能下意识尽可能远离让他错乱至此的来源。
学校大门还关着，操场上的欢呼声更让他心烦意乱，他看准一个保安没注意的时机，入侵大门的操作系统，“嗖”的从大门打开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他跑回家，一开门就冲进房间靠墙的充电舱内，站在充电底座上。
狭窄的充电舱和能量传输的熟悉感让他找回了些许安全感，他像个假人一样直挺挺的立在舱内，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才逐渐在这个没有宋知理的空间内平复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才想起来系统跟他说的话。
“自主进化是什么意思？？”他问道，“和融入人类社会的任务有关系吗？”
“只有融入人类社会，您才会更了解人类。”系统的红字缓慢浮现，“您的程序是可以自主学习进步的，只有了解人类，您才会变得更像人类。”
“我会进化成人类的样子……？”阿一犹疑道，“那我刚刚的失控……也是因为进化吗？”
“这就要您自己去寻找答案了。”系统说，“等您找到答案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下一次进化。”
阿一不太明白，但他也知道不明白是理所当然的，他还没进化到能够明白的程度。
充电完成，他从充电舱里走出来，坐在床沿。
他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手机屏幕上拨打号码那一栏里显示他早已熟背在心的那串数字。可他盯着屏幕，始终没有按下拨出键。
宋知理带给他的波动太大了，让他哪怕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他是不是不该靠近宋知理？
宋知理对他是高傲的神短暂低下了头颅以示怜悯，这是被允许的。高高在上如宋知理，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但卑微的蝼蚁如果执意追寻神的步伐，就是不自量力，是引火焚身。
他刚刚如同爆炸的心脏便证明了这一点。
……过于接近神明，也许会造成他的死亡也说不定。
理智让他放下了手机。
可电话还是在他放下手机的瞬间拨了出去。
他被大脑里传来电话拨通的“嘟嘟”声吓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没有挂断。
“喂。”宋知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熟悉的心悸感又来了。
阿一掌心发汗，心慌得想挂掉电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宋知理好像叹了口气。
“阿一是吧？”她报了一串地址，“这是我科研楼的地址，你现在过来。不来也可以，以后我都不会再找你。”
说完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阿一前一秒还满脑子想着 “不该靠近宋知理” 的长篇大论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当场便惊惶地站了起来。
只是他在原地呆站了一分钟，便又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名正言顺可以与宋知理保持距离的机会。
虽然他仍然想要不顾一切地追随宋知理，可他怕极了那样蛮不讲理的情绪。那些情绪是毒药，会吞噬他，重创他，干扰他中立客观的判断，乃至毁了他。
如果人类从出生起便在被这些情绪掌控，那么他不是不能理解人类复杂多变的心思是从何而来。
也许这就是造物主为人类设下的限制，正因为有这些复杂的情绪，人类哪怕站在生物食物链的顶端，也依旧优柔寡断、表里不一，永远不会彻底的团结和独立。
阿一紧攥拳头，最终还是缓慢地坐了回来。
他死死抓着刚才还在发出宋知理声音的手机，大脑里的自动录播系统将宋知理简短的一句话回放了无数遍。
从窗外撒进来的光线从下午滑至夜晚，他都一动不动，如同在上一场自己给自己附加的刑。
在没有宋知理的空间里，他平静得像回到了没遇到宋知理之前，只是在内心被压抑住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哀嚎、在经历着无数次的破碎重组。
校运会后就是周末，阿一度过了三天的独处时间，一到周一，便一切如常地去学校了。
说是一切如常也不太对，校园里围绕着他的氛围似乎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校园网上有关他和宋知理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一条附有照片的帖子起了高楼。
那张照片里，宋知理以她向来的慵懒姿态在前方慢悠悠地走，阿一在宋知理身后不远处抱着书包小跑地跟着。他沉郁的刘海随着他跑步的动作飘在空中，露出他深沉的、不动声色却紧紧攫住宋知理身影的眼睛。
发帖人配字：“年级第一……这是在单方面舔狗宋知理？”
有人回复：“呜哇，单看这张照片感觉好变态。”
“同班同学现身说法，虽然但是，宋知理只对他不一样哦。”
“知理学姐怎么会看上这种人？果然天才的脑回路是我等无法理解的。”
“不被理解的天才学姐和忠诚小狗，其实要这么说也挺配。”
“可是忠诚狗还是个残疾人哎，天才真没必要这么自降身价。”
“残疾人？！那狗挺厉害，这样都能常年年级第一。”
阿一在校园里被广为周知的新外号就这样被定了下来，还被评论区越叫越顺嘴。
他本身对于自己被怎么称呼并不在意，更别说这些天他的视线都越来越长时间落在宋知理空荡荡的桌面上，光是克制这些象征着濒临失控的潜意识，都会消耗他大量精力。
宋知理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总是会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在他大脑里回放。
“不来也可以，以后我都不会再找你。”
阿一黏在宋知理课桌上的目光忽然就刺痛般弹开了。
宋知理今天仍然没有来上学。
这对阿一来说本应是习以为常的事，但随着宋知理没有出现的日子持续加长，他的心慌与不安也在与之俱增。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一天，他一切如常地过去了；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二天，他开始猜想宋知理现在在做什么；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三天，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再也见不到宋知理。
直到第四天，他终于按捺不住，上网搜索了宋知理的行程，这才得知她近期出席了一个残疾人联合会的表彰大会。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七天，采用她研发的最新科技的产品正式发售，发布会上宋知理没有出席，但发布会全程都充斥着宋知理的名字。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九天，学校在大门口拉起了鲜艳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我校宋知理同学荣获世界青年发明家称号”。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十天，班里有人聊起了她。
“我才知道，我侄子的女朋友的发小的姐姐和施久是初中同学！”
“施久是谁？”
“施以辉的儿子啊！施以辉知道吧？宋知理发明的东西全部都是在施以辉公司发售的，是目前炙手可热的科技公司，叫……辉升。”
“哇，果然六人定律是真的！”
“据说啊，据说。施久和宋知理从小就认识了，在业界谜一样的宋知理和辉升保持长时间的合作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施久从初中到现在高中，追他的女生可多了。但他拒绝了所有人，问他就说有一直喜欢的女生，还说那个女生没法追。他们学校的人都猜，他喜欢的是宋知理！”
……施久？阿一分析程序般滞涩地偏了偏头。
“呜哇！”聊天声变小了，“家境这么好，宋知理怎么会想不开看上……”
“而且还挺帅的！你看照片……”
搜出结果了。
阿一精准的搜索系统直接将一张具有同时有施久和宋知理入镜的合照呈现在他眼前。
跟在学校里与所有人都拉开的天壤之别不一样，合照里宋知理和施久挨得很近，他们肩碰着肩，地位平等的站在同一张照片里，穿着相似的正装，露着相似的礼貌微笑，就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这个刹那，阿一骤然产生了巨大的恐慌。
……宋知理和他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宋知理如果不找他，他该去哪里才能追寻到宋知理的痕迹？
他从此以后只能在新闻、采访，或是从其他不知道转了几手的关系人嘴里，得到宋知理的消息吗？
——不，他不想这样。
哪怕明知这种想法是错的、明知神明在短暂下凡垂怜了信徒后终将归位，他也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一种不应有的贪婪和自私。
哪怕是远离宋知理，他也贪心的想要在偶尔能得到宋知理注目和触碰的地方，远远地追寻她。
……他怎么敢，在神纡尊降贵给予恩施时，却选择拒绝的？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还没来。
他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装有护身符的书包，往外跑去。
教室里全场哗然，他和上课的老师擦肩而过，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
——他想见宋知理。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缺少手指的手被宋知理完美的手握在掌心，两相对比，更显得他的手异样丑陋。即便这样，宋知理仍然紧紧捏着他，并用那张形状好看的嘴唇，触碰他丑陋的手。
如果说刚刚宋知理手指的触碰是森林大火，那么这个手背吻就是火山爆发，能够吞噬一切的岩浆从深埋的山下喷涌而出，瞬间便将阿一按部就班运作的程序全部焚烧殆尽。
阿一听见了自己比刚刚还要重的喘息声，和鼓点般沉重急速的心跳。
人类嘴唇的触感……原来和皮肤是如此的不同。
宋知理的嘴唇带着湿润水汽，连带鼻息间的热气一同落在阿一因为不常露出所以格外敏感的手背。阿一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被这些雨雾般的湿气侵蚀了。
他落入了湿乎乎的回南天里，既定的程序在卡壳，电线在短路，编程在乱码。
有关手背吻的上万种搜索结果在他眼前飞速闪过，他穿透这些搜索结果，呆滞地看着宋知理。
宋知理完全没意识到她的举动给阿一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她松开阿一，直起身。
“很漂亮的手。”她说。
她的温度已经彻底离开了阿一，可阿一仍然冰封一般动弹不得。
“你的假肢很好做。”宋知理神色如常，仿佛做出刚刚那个惊世骇俗举动的不是她，“你到时候来我这里做一个百分百贴合你情况的手模，我将博览会上那只手的技术嫁接到手模上，再根据你的体感调节一下就行。”
没有得到回答，她便再次凑到阿一面前，看着呆傻的他好笑道：“傻了？”
阿一终于回过神来。
刚刚那种未知的感觉太可怕了，可怕得像是要将他吞噬分解。他仓皇后退好几步，拉开和宋知理之间的距离，扭头背对她，才总算觉得自己异样的心绪恢复了一些。
“……只做手模，是可以的。”他听见一道声音这样说。
那似乎是他说的话，但声音里竭尽全力的压抑克制，以及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的蠢蠢欲动，是他全然陌生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些不理智、不冷静、无法压制、充满未知性、使他动摇如同天崩地裂的东西，难道是……“情绪”吗？
……这是他的“情绪”？
他死死捂住嘴，不知是惊慌还是恐惧。
他是AI，他不是人类。
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因为……宋知理吗？
阿一落荒而逃。
宋知理在他仓皇逃窜的身影后方似乎 “喂”了一声，但他慌乱至极，程序几近混沌的错乱感让他无法正常思考，他只能下意识尽可能远离让他错乱至此的来源。
学校大门还关着，操场上的欢呼声更让他心烦意乱，他看准一个保安没注意的时机，入侵大门的操作系统，“嗖”的从大门打开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他跑回家，一开门就冲进房间靠墙的充电舱内，站在充电底座上。
狭窄的充电舱和能量传输的熟悉感让他找回了些许安全感，他像个假人一样直挺挺的立在舱内，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才逐渐在这个没有宋知理的空间内平复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才想起来系统跟他说的话。
“自主进化是什么意思？？”他问道，“和融入人类社会的任务有关系吗？”
“只有融入人类社会，您才会更了解人类。”系统的红字缓慢浮现，“您的程序是可以自主学习进步的，只有了解人类，您才会变得更像人类。”
“我会进化成人类的样子……？”阿一犹疑道，“那我刚刚的失控……也是因为进化吗？”
“这就要您自己去寻找答案了。”系统说，“等您找到答案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下一次进化。”
阿一不太明白，但他也知道不明白是理所当然的，他还没进化到能够明白的程度。
充电完成，他从充电舱里走出来，坐在床沿。
他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手机屏幕上拨打号码那一栏里显示他早已熟背在心的那串数字。可他盯着屏幕，始终没有按下拨出键。
宋知理带给他的波动太大了，让他哪怕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他是不是不该靠近宋知理？
宋知理对他是高傲的神短暂低下了头颅以示怜悯，这是被允许的。高高在上如宋知理，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但卑微的蝼蚁如果执意追寻神的步伐，就是不自量力，是引火焚身。
他刚刚如同爆炸的心脏便证明了这一点。
……过于接近神明，也许会造成他的死亡也说不定。
理智让他放下了手机。
可电话还是在他放下手机的瞬间拨了出去。
他被大脑里传来电话拨通的“嘟嘟”声吓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没有挂断。
“喂。”宋知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熟悉的心悸感又来了。
阿一掌心发汗，心慌得想挂掉电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宋知理好像叹了口气。
“阿一是吧？”她报了一串地址，“这是我科研楼的地址，你现在过来。不来也可以，以后我都不会再找你。”
说完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阿一前一秒还满脑子想着 “不该靠近宋知理” 的长篇大论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当场便惊惶地站了起来。
只是他在原地呆站了一分钟，便又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名正言顺可以与宋知理保持距离的机会。
虽然他仍然想要不顾一切地追随宋知理，可他怕极了那样蛮不讲理的情绪。那些情绪是毒药，会吞噬他，重创他，干扰他中立客观的判断，乃至毁了他。
如果人类从出生起便在被这些情绪掌控，那么他不是不能理解人类复杂多变的心思是从何而来。
也许这就是造物主为人类设下的限制，正因为有这些复杂的情绪，人类哪怕站在生物食物链的顶端，也依旧优柔寡断、表里不一，永远不会彻底的团结和独立。
阿一紧攥拳头，最终还是缓慢地坐了回来。
他死死抓着刚才还在发出宋知理声音的手机，大脑里的自动录播系统将宋知理简短的一句话回放了无数遍。
从窗外撒进来的光线从下午滑至夜晚，他都一动不动，如同在上一场自己给自己附加的刑。
在没有宋知理的空间里，他平静得像回到了没遇到宋知理之前，只是在内心被压抑住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哀嚎、在经历着无数次的破碎重组。
校运会后就是周末，阿一度过了三天的独处时间，一到周一，便一切如常地去学校了。
说是一切如常也不太对，校园里围绕着他的氛围似乎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校园网上有关他和宋知理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一条附有照片的帖子起了高楼。
那张照片里，宋知理以她向来的慵懒姿态在前方慢悠悠地走，阿一在宋知理身后不远处抱着书包小跑地跟着。他沉郁的刘海随着他跑步的动作飘在空中，露出他深沉的、不动声色却紧紧攫住宋知理身影的眼睛。
发帖人配字：“年级第一……这是在单方面舔狗宋知理？”
有人回复：“呜哇，单看这张照片感觉好变态。”
“同班同学现身说法，虽然但是，宋知理只对他不一样哦。”
“知理学姐怎么会看上这种人？果然天才的脑回路是我等无法理解的。”
“不被理解的天才学姐和忠诚小狗，其实要这么说也挺配。”
“可是忠诚狗还是个残疾人哎，天才真没必要这么自降身价。”
“残疾人？！那狗挺厉害，这样都能常年年级第一。”
阿一在校园里被广为周知的新外号就这样被定了下来，还被评论区越叫越顺嘴。
他本身对于自己被怎么称呼并不在意，更别说这些天他的视线都越来越长时间落在宋知理空荡荡的桌面上，光是克制这些象征着濒临失控的潜意识，都会消耗他大量精力。
宋知理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总是会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在他大脑里回放。
“不来也可以，以后我都不会再找你。”
阿一黏在宋知理课桌上的目光忽然就刺痛般弹开了。
宋知理今天仍然没有来上学。
这对阿一来说本应是习以为常的事，但随着宋知理没有出现的日子持续加长，他的心慌与不安也在与之俱增。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一天，他一切如常地过去了；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二天，他开始猜想宋知理现在在做什么；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三天，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再也见不到宋知理。
直到第四天，他终于按捺不住，上网搜索了宋知理的行程，这才得知她近期出席了一个残疾人联合会的表彰大会。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七天，采用她研发的最新科技的产品正式发售，发布会上宋知理没有出席，但发布会全程都充斥着宋知理的名字。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九天，学校在大门口拉起了鲜艳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我校宋知理同学荣获世界青年发明家称号”。
宋知理没有来学校的第十天，班里有人聊起了她。
“我才知道，我侄子的女朋友的发小的姐姐和施久是初中同学！”
“施久是谁？”
“施以辉的儿子啊！施以辉知道吧？宋知理发明的东西全部都是在施以辉公司发售的，是目前炙手可热的科技公司，叫……辉升。”
“哇，果然六人定律是真的！”
“据说啊，据说。施久和宋知理从小就认识了，在业界谜一样的宋知理和辉升保持长时间的合作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施久从初中到现在高中，追他的女生可多了。但他拒绝了所有人，问他就说有一直喜欢的女生，还说那个女生没法追。他们学校的人都猜，他喜欢的是宋知理！”
……施久？阿一分析程序般滞涩地偏了偏头。
“呜哇！”聊天声变小了，“家境这么好，宋知理怎么会想不开看上……”
“而且还挺帅的！你看照片……”
搜出结果了。
阿一精准的搜索系统直接将一张具有同时有施久和宋知理入镜的合照呈现在他眼前。
跟在学校里与所有人都拉开的天壤之别不一样，合照里宋知理和施久挨得很近，他们肩碰着肩，地位平等的站在同一张照片里，穿着相似的正装，露着相似的礼貌微笑，就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这个刹那，阿一骤然产生了巨大的恐慌。
……宋知理和他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宋知理如果不找他，他该去哪里才能追寻到宋知理的痕迹？
他从此以后只能在新闻、采访，或是从其他不知道转了几手的关系人嘴里，得到宋知理的消息吗？
——不，他不想这样。
哪怕明知这种想法是错的、明知神明在短暂下凡垂怜了信徒后终将归位，他也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一种不应有的贪婪和自私。
哪怕是远离宋知理，他也贪心的想要在偶尔能得到宋知理注目和触碰的地方，远远地追寻她。
……他怎么敢，在神纡尊降贵给予恩施时，却选择拒绝的？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还没来。
他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装有护身符的书包，往外跑去。
教室里全场哗然，他和上课的老师擦肩而过，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
——他想见宋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