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毓华视线落在陆榕写的最后两句：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三兄的本意。
既不会因为与初衷相背便心有怨恨，也不会因着承担责任便画地为牢。每一步都是因时局造就的，他不觉遗憾，始终在尽自己之职，也从未放弃最初之念。
柳毓华久久无法平息自己的心绪，她想起三兄递给她的话：若不堪忍辱，那便和离。
她一直以为他们兄妹皆困守于朝政时局不得脱身，却原来，是她想岔了。三兄一直都很清醒，也很坚定。
柳毓华望着画，将它缓缓卷起，“也许我该多谢你……陆娘子。”她抬起头望着陆榕，很难想象一个不到及笄的小娘子竟然读懂了三兄之意，“你叫什么？”
陆榕见柳毓华态度和善，眼里并无不喜，知她也是通透之人，笑答道：“单字一个榕。”
柳毓华点头，“唤你榕娘可好？”
陆榕自是应允。
两人又随口谈及了许多，令陆榕惊喜的是，柳毓华也是一位于文辞书画颇有造诣之人。而且她一改清冷疏离，反而对于此类话题兴趣很浓，两人越聊越投机，竟是忘了时辰。直到小丫鬟提起，才想起宴会。
柳毓华回过神，对着陆榕满是温和，又回到了最初的话头上，“字与画合得天衣无缝，但此是一郎君私作，给你不合适，还是放我这儿，再赔你个。”
陆榕闻言心跳漏了一拍，终于等到这个话题了。她暗自摩挲着手指，想要询问，但又有些怯懦。
柳毓华见陆榕欲言又止，不解问：“可有难处？”
陆榕眼里容下柳毓华清冷的身姿，逐渐昏暗的光线为瞳孔添了一丝模糊。
她睫毛颤动，权衡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她听到自己清润的嗓音，尾字还带着一丝颤音，“您可是认得……作画之人。”
柳毓华看向陆榕，“当然……”
“柳毓华！”
一道粗鲁顽劣的声音霎时打断两人对话。屋外由远及近响起一连串丫鬟婆子的哀嚎声，还夹杂着尖叫：“少郎君！少夫人在会客！”
那男子充耳不闻，只管向屋子走，语气充满恨意，“柳毓华！你个贱人！”
柳毓华眼神一冷，闪过厌恶。她对着陆榕表示歉意，又递给陆榕些许赔礼，催促婆子尽快带陆榕离开。
陆榕心里震惊，不敢相信那位韦少郎君竟是这番态度，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她只得当做没听到，跟着婆子快速离开是非之地，将她送到拐角时，婆子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得透漏。陆榕清楚利害，点头承诺，心里却有点担忧。
本以为凭柳毓华的身份，在韦家应是众星捧月，未料她的处境竟是如此不堪。
陆榕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遂领着听青心绪复杂地回到宴会。面对着一众诧异的眼神坦然处之，旁若无人般夹菜。
同时心下一叹，那人的消息又遗失了。
宴桌上，陆宜妤面容冰冷，又恢复了以往万般不理事的状态，不再对着陆榕友善。
陆梓则有些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六姐，少夫人赏你……”
“九妹，这红烧猪蹄你不是最喜欢吃了？”陆玥打断了陆梓的话，用眼神示意她注意崔氏和陆宜妤。
陆梓撇撇嘴，不再说话。
崔氏依旧和和气气，看不出半点情绪。众人各有想法，心思都不在这宴上。
陆梓愤愤吃着碗里的米，暗地翻了个白眼，说个话还得看脸色。
真窝囊！
不过就是个记名嫡女，真当比得上大姐姐？
陆家女这一辈嫡出名字都含“木”字。外头宴会往来，那些娘子仔细琢磨，便都心里清楚，这位本名叫陆妤，待其当然也没什么不同。
谁曾想这位说服了大伯父，让他觉得毕竟是记名嫡女，名字也不能太差。最终敲定随了大姐姐陆宜蓁，中间添了个“宜”。这京城娘子何人不知三姝闺名？一下子地位便水涨船高，倍受追捧，成了陆家现今名头最响的一位。
陆梓心里幸灾乐祸，陆八娘不是名头最响吗？今天栽了吧。喜滋滋去，却灰着脸回来，丢死人了。
陆榕心细，自然观察到气氛不对劲，她使了个眼色让听青打听走后发生的事情，同时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宴后，找机会看看柳毓华的情况。
伴随宴会迎来尾声的，还有淅淅沥沥小雨。清凉的雨点顺着风落到面庞，令人打了个激灵。
廊内的郑国公夫人正在安排撤席顺序，让下人将客人领到厢房休息避雨。
陆榕执起伞，正欲跟上孟氏离开，却见柳毓华的贴身丫鬟脸色煞白跑向郑国公夫人。也不知说了什么，郑国公夫人脸色大变，竟然撂下一众客人，慌慌张张向柳毓华院落跑去。
轰隆一声，雷声震动，乌云转瞬而来，笼罩府邸，雨势骤然转急。
陆榕眼皮一跳，抬头望着黑沉沉透不过气的天色，有种不祥的预感。
“雨急了，快！收东西！”一旁的管家站在廊口大声吼叫，并让一众夫人娘子躲在内廊避雨。
陆榕被众人慌乱急促的挤到边沿，她安安静静立在那，乌发微湿，雨水还落到纤长的睫毛上。
她有些焦灼于柳毓华的情况。也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头一次见面，两人就觉得极对胃口，一见如故。
“哎呦！”雨中一个瘦小的丫鬟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手上的托盘哐当一声，咕噜咕噜滚到角落。
忙碌的下人太多，都在搬东西，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丫鬟。
豆大的雨点砸得下人浑身湿透，极为狼狈，小丫鬟想要站起身去捡托盘，却又被猛得推搡摔到地上。
瘦小的身体蜷缩在猛烈的雨势下，陆榕心里不忍，干脆找准机会下了廊，眼疾手快将人扶起，顺势拉到对面的瓦檐下。
“娘子！”听青被挤到了里头，但双眼一直盯着主子，此刻见她冒雨扶人，心头焦急，也跟着跑了过来。
陆榕见听青也一身狼狈，心下歉意，“我是看她流血了。”
“多谢贵人。”小丫鬟到了避雨处，急忙抹了抹头上的血迹，仓促下跪磕头。
“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过来搬东西？”
小丫鬟眼神一慌，以为陆榕是嫌弃她笨手笨脚，急声磕磕巴巴道：“婢子……婢子知错，贵人赎罪！”
陆榕一叹，解释道：“你人小，他们急，还是不要在雨中跑了。”
小丫鬟闻言目露感激，“贵人心慈，婢子知道了。”
陆榕弯下腰抽出帕子给小丫鬟擦拭被雨水和血水混杂的发丝，温柔一笑，“你可是要走？那路上小心些，若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雨停前，我都在这。”
小丫鬟有些害羞地避了避，脆声道：“谢谢贵人！”话落便一溜烟的跑了。
陆榕被小丫鬟的行为逗乐，摇头轻笑。
雨势愈发急促，雨水顺着瓦檐成片成片下落，如水瀑一般，汹涌激烈，脚底的雨水汇成小溪，越聚越多，一股脑朝外涌出。
人群越来越拥挤，主母不在，韦家几个年轻娘子控不住场，仆妇们又人手不足忙得不可开交，满眼望去，到处都是混乱与哄闹。
“贵人贵人！”
陆榕闻声望去，见小丫鬟又回来了，气都没喘匀就道：“门外……二门口来了个极好看的郎君，说要去少夫人的院落，婢子找不到主家，麻烦贵人帮忙找找我家夫人好吗？”
陆榕皱眉，“国公夫人似乎也去了少夫人的院落……也罢，那听青你先去帮忙……”
“抓住她！这盗窃的罪仆！”
几人话被打断，同时扭头。只见一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窜向陆榕。
听青一挡，将主子护在身后。她们站的地方人群相对并不拥挤，而且仆人众多，倒也显得醒目起来。
再往远处，韦府的大管事站在门口，神情阴冷地盯着黑影，“你们快些！莫要冲撞贵客！”
谁知那是黑影看着狼狈踉跄，速度却是极快。
陆榕望着愈来愈近浑身狼狈，眼神有股锐气狠劲儿的身影，吓了一跳，觉得颇为眼熟，“你是……”
她恍惚认出，这是前面送她离开的那个嬷嬷。
婆子见时间来不及，猛得向陆榕身后一扑，擦肩而过之时，将冰凉的玉块仓促塞进陆榕怀里。动作隐蔽，谁都没有看出。婆子声音沙哑，“救救娘子，烦您给三郎……”
“抓住她！”侍卫从雨幕中冲来，一跃而起，将婆子捆住，速度极快地冲陆榕等人道歉，将人干脆利落地拖走。
“等等！”陆榕下意识开口，却见婆子轻微摇了摇头。
“贵人还有何吩咐？”侍卫停下脚步，眼神犀利又冰冷地扫来。
陆榕强忍住情绪，极力维持平静，“无事……”她望着如同畜生一样被拖走的婆子，鼻腔一酸，狠狠闭上眼。
雨势愈发迅猛，水珠子狠狠砸入地面，与板面相接碰撞，飞速弹起。雨水狼藉四散，带着不可名状的孤勇，再次砸落，惊起大片水花。
“听青。”
陆榕睁开眼，眸中酝酿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淡淡道：
“伞给我。”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三兄的本意。
既不会因为与初衷相背便心有怨恨，也不会因着承担责任便画地为牢。每一步都是因时局造就的，他不觉遗憾，始终在尽自己之职，也从未放弃最初之念。
柳毓华久久无法平息自己的心绪，她想起三兄递给她的话：若不堪忍辱，那便和离。
她一直以为他们兄妹皆困守于朝政时局不得脱身，却原来，是她想岔了。三兄一直都很清醒，也很坚定。
柳毓华望着画，将它缓缓卷起，“也许我该多谢你……陆娘子。”她抬起头望着陆榕，很难想象一个不到及笄的小娘子竟然读懂了三兄之意，“你叫什么？”
陆榕见柳毓华态度和善，眼里并无不喜，知她也是通透之人，笑答道：“单字一个榕。”
柳毓华点头，“唤你榕娘可好？”
陆榕自是应允。
两人又随口谈及了许多，令陆榕惊喜的是，柳毓华也是一位于文辞书画颇有造诣之人。而且她一改清冷疏离，反而对于此类话题兴趣很浓，两人越聊越投机，竟是忘了时辰。直到小丫鬟提起，才想起宴会。
柳毓华回过神，对着陆榕满是温和，又回到了最初的话头上，“字与画合得天衣无缝，但此是一郎君私作，给你不合适，还是放我这儿，再赔你个。”
陆榕闻言心跳漏了一拍，终于等到这个话题了。她暗自摩挲着手指，想要询问，但又有些怯懦。
柳毓华见陆榕欲言又止，不解问：“可有难处？”
陆榕眼里容下柳毓华清冷的身姿，逐渐昏暗的光线为瞳孔添了一丝模糊。
她睫毛颤动，权衡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她听到自己清润的嗓音，尾字还带着一丝颤音，“您可是认得……作画之人。”
柳毓华看向陆榕，“当然……”
“柳毓华！”
一道粗鲁顽劣的声音霎时打断两人对话。屋外由远及近响起一连串丫鬟婆子的哀嚎声，还夹杂着尖叫：“少郎君！少夫人在会客！”
那男子充耳不闻，只管向屋子走，语气充满恨意，“柳毓华！你个贱人！”
柳毓华眼神一冷，闪过厌恶。她对着陆榕表示歉意，又递给陆榕些许赔礼，催促婆子尽快带陆榕离开。
陆榕心里震惊，不敢相信那位韦少郎君竟是这番态度，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她只得当做没听到，跟着婆子快速离开是非之地，将她送到拐角时，婆子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得透漏。陆榕清楚利害，点头承诺，心里却有点担忧。
本以为凭柳毓华的身份，在韦家应是众星捧月，未料她的处境竟是如此不堪。
陆榕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遂领着听青心绪复杂地回到宴会。面对着一众诧异的眼神坦然处之，旁若无人般夹菜。
同时心下一叹，那人的消息又遗失了。
宴桌上，陆宜妤面容冰冷，又恢复了以往万般不理事的状态，不再对着陆榕友善。
陆梓则有些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六姐，少夫人赏你……”
“九妹，这红烧猪蹄你不是最喜欢吃了？”陆玥打断了陆梓的话，用眼神示意她注意崔氏和陆宜妤。
陆梓撇撇嘴，不再说话。
崔氏依旧和和气气，看不出半点情绪。众人各有想法，心思都不在这宴上。
陆梓愤愤吃着碗里的米，暗地翻了个白眼，说个话还得看脸色。
真窝囊！
不过就是个记名嫡女，真当比得上大姐姐？
陆家女这一辈嫡出名字都含“木”字。外头宴会往来，那些娘子仔细琢磨，便都心里清楚，这位本名叫陆妤，待其当然也没什么不同。
谁曾想这位说服了大伯父，让他觉得毕竟是记名嫡女，名字也不能太差。最终敲定随了大姐姐陆宜蓁，中间添了个“宜”。这京城娘子何人不知三姝闺名？一下子地位便水涨船高，倍受追捧，成了陆家现今名头最响的一位。
陆梓心里幸灾乐祸，陆八娘不是名头最响吗？今天栽了吧。喜滋滋去，却灰着脸回来，丢死人了。
陆榕心细，自然观察到气氛不对劲，她使了个眼色让听青打听走后发生的事情，同时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宴后，找机会看看柳毓华的情况。
伴随宴会迎来尾声的，还有淅淅沥沥小雨。清凉的雨点顺着风落到面庞，令人打了个激灵。
廊内的郑国公夫人正在安排撤席顺序，让下人将客人领到厢房休息避雨。
陆榕执起伞，正欲跟上孟氏离开，却见柳毓华的贴身丫鬟脸色煞白跑向郑国公夫人。也不知说了什么，郑国公夫人脸色大变，竟然撂下一众客人，慌慌张张向柳毓华院落跑去。
轰隆一声，雷声震动，乌云转瞬而来，笼罩府邸，雨势骤然转急。
陆榕眼皮一跳，抬头望着黑沉沉透不过气的天色，有种不祥的预感。
“雨急了，快！收东西！”一旁的管家站在廊口大声吼叫，并让一众夫人娘子躲在内廊避雨。
陆榕被众人慌乱急促的挤到边沿，她安安静静立在那，乌发微湿，雨水还落到纤长的睫毛上。
她有些焦灼于柳毓华的情况。也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头一次见面，两人就觉得极对胃口，一见如故。
“哎呦！”雨中一个瘦小的丫鬟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手上的托盘哐当一声，咕噜咕噜滚到角落。
忙碌的下人太多，都在搬东西，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丫鬟。
豆大的雨点砸得下人浑身湿透，极为狼狈，小丫鬟想要站起身去捡托盘，却又被猛得推搡摔到地上。
瘦小的身体蜷缩在猛烈的雨势下，陆榕心里不忍，干脆找准机会下了廊，眼疾手快将人扶起，顺势拉到对面的瓦檐下。
“娘子！”听青被挤到了里头，但双眼一直盯着主子，此刻见她冒雨扶人，心头焦急，也跟着跑了过来。
陆榕见听青也一身狼狈，心下歉意，“我是看她流血了。”
“多谢贵人。”小丫鬟到了避雨处，急忙抹了抹头上的血迹，仓促下跪磕头。
“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过来搬东西？”
小丫鬟眼神一慌，以为陆榕是嫌弃她笨手笨脚，急声磕磕巴巴道：“婢子……婢子知错，贵人赎罪！”
陆榕一叹，解释道：“你人小，他们急，还是不要在雨中跑了。”
小丫鬟闻言目露感激，“贵人心慈，婢子知道了。”
陆榕弯下腰抽出帕子给小丫鬟擦拭被雨水和血水混杂的发丝，温柔一笑，“你可是要走？那路上小心些，若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雨停前，我都在这。”
小丫鬟有些害羞地避了避，脆声道：“谢谢贵人！”话落便一溜烟的跑了。
陆榕被小丫鬟的行为逗乐，摇头轻笑。
雨势愈发急促，雨水顺着瓦檐成片成片下落，如水瀑一般，汹涌激烈，脚底的雨水汇成小溪，越聚越多，一股脑朝外涌出。
人群越来越拥挤，主母不在，韦家几个年轻娘子控不住场，仆妇们又人手不足忙得不可开交，满眼望去，到处都是混乱与哄闹。
“贵人贵人！”
陆榕闻声望去，见小丫鬟又回来了，气都没喘匀就道：“门外……二门口来了个极好看的郎君，说要去少夫人的院落，婢子找不到主家，麻烦贵人帮忙找找我家夫人好吗？”
陆榕皱眉，“国公夫人似乎也去了少夫人的院落……也罢，那听青你先去帮忙……”
“抓住她！这盗窃的罪仆！”
几人话被打断，同时扭头。只见一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窜向陆榕。
听青一挡，将主子护在身后。她们站的地方人群相对并不拥挤，而且仆人众多，倒也显得醒目起来。
再往远处，韦府的大管事站在门口，神情阴冷地盯着黑影，“你们快些！莫要冲撞贵客！”
谁知那是黑影看着狼狈踉跄，速度却是极快。
陆榕望着愈来愈近浑身狼狈，眼神有股锐气狠劲儿的身影，吓了一跳，觉得颇为眼熟，“你是……”
她恍惚认出，这是前面送她离开的那个嬷嬷。
婆子见时间来不及，猛得向陆榕身后一扑，擦肩而过之时，将冰凉的玉块仓促塞进陆榕怀里。动作隐蔽，谁都没有看出。婆子声音沙哑，“救救娘子，烦您给三郎……”
“抓住她！”侍卫从雨幕中冲来，一跃而起，将婆子捆住，速度极快地冲陆榕等人道歉，将人干脆利落地拖走。
“等等！”陆榕下意识开口，却见婆子轻微摇了摇头。
“贵人还有何吩咐？”侍卫停下脚步，眼神犀利又冰冷地扫来。
陆榕强忍住情绪，极力维持平静，“无事……”她望着如同畜生一样被拖走的婆子，鼻腔一酸，狠狠闭上眼。
雨势愈发迅猛，水珠子狠狠砸入地面，与板面相接碰撞，飞速弹起。雨水狼藉四散，带着不可名状的孤勇，再次砸落，惊起大片水花。
“听青。”
陆榕睁开眼，眸中酝酿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淡淡道：
“伞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