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伯他们走后几日,天气渐渐晴朗。蓝蓝的天空飘着白云,秋日的阳光也是异样的明媚。而唯一留下秋雨的痕迹也只是这泥泞的道路了。

    越往北越是荒凉,那道旁的野草无力地垂在地上,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但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不能做到斩草除根,终究会重新席卷这大地。

    就如同这漠域的战争,十余年前的战争已经使漠域诸国奄奄一息,但也敌不过时间,这一年,战争的迷雾又一次笼罩北方。

    十年前战争的起因已经没有人提起,就算父亲解释也是讳莫如深,他说他毕竟也只是行军打仗,政治的事情懂的不多。

    北方各州历来是军事重镇,经济主要依靠南方,加上今年各地大旱,北方对南方的依赖更甚。因为持续不断的秋雨,陆路基本上瘫了大半。虽然陆路并不是主要的运输方式,毕竟陆路除了慢之外,还有更高的风险。千余里的辗转运输,行粮大约十去其一,这种代价也并不小。但减少了陆路的转运,南方对北方的供给就愈显不足。

    一方面,北方需要更多;而另一方面,南方没有办法供给更多。虽然,目前看起来并没有太大问题。也许,就差那么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一路走来,我充分感受到了北方的萧条,尤其是当我看到秋风一遍一遍吹动原野上的枯草之时,更觉得凄清。有时候,百余里都没有人烟。虽然,越靠近京都人烟渐渐多了起来,但是我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念到此景时,我心中写下“三千暮雨凋牧野,一缕秋风画暗云”这极暗色的句子,但无论如何都写不下下一句我的心情。

    终于,一个多月的赶路。我们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传承千年的京都。

    当京都出现在我们视野的地平线,我坐在马上远远眺望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京都比我想象的还要宏伟,如果我只是形容城墙的高的话。

    可是,看着京都的城墙,我更多的确实感慨它的苍老。我觉得它就像是帝国的老人一样,只是默默地佝偻在那里,看着北方无边无际的草原。

    我们打算在京都外的小镇歇上一宿,王将军一边也遣人进京都去兵部汇报。今天跟过去不一样,毕竟明日就要会京都了,所以休息的比较早,黄昏还未迟暮,我们就住进了小镇的驿站。

    帝国的驿站并不是每个镇子都有,只是在重要的小镇、港口或者交通要道才会有。如果没有驿站,我们会住进客栈,毕竟我们算上随从一共也没有多少人;但若连客栈都没有的话,就只有借宿破庙或者自己扎营了。这里临近帝都,有驿站并不奇怪。

    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地沐浴,王将军也难得将所有人召集一起,打算在这相处的最后晚上共饮一堂。我也毕竟和大家一起那么久了,虽然在大家眼里总是沉默寡言,但毕竟是有感情的。

    夕阳在地平线上留下最后一丝余光,天色很快就昏暗下来了。

    驿站里的烛光映照着每一个兴奋的脸庞,在洗去风尘之后,大家都显得精神多了。待大家都坐齐之后,王将军便站起来开始饭前的劝酒。

    “兄弟们,明天就能回到京都了。能够一路平安无险地走到这里,我王某人是万分感激的。”王将军的亲兵替他斟满一碗酒,递给王将军。王将军双手平端对着大家:“兄弟们,一路辛苦了。某先干为敬,今夜不醉不归。”说罢,便豪气干云地干掉了一碗酒。

    驿站的伙计一开始便按照将军的吩咐拿了两坛酒分别放在两个桌上。王将军干完碗里的酒之后,我们也满上回敬一碗。这时候,伙计便开始上菜。整个饭局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因为我是跟父亲坐在一桌,所以喝的很安静,只是偶尔和着氛围干两杯。

    只是今晚安排的酒菜并不如想象的那么丰富,王将军的脸色渐渐地变青。亲兵见状,便离席去质问伙计。不久他回来在将军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将军的脸色才缓过来,只是眉头却皱了几分。父亲微笑地看着将军:“安然啊,有酒便是滋味。来,大家喝一杯。”

    将军低头掺满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一时间,我竟然觉得他仿佛红了眼睛。

    酒后,我并没有立刻去睡,而是趁着酒兴走出了驿站。也许这都成为了他们心中我的习惯,所以并没有多过问什么。

    天空上闪亮着耀眼的星星,在明朗的夜空中游移。夜晚的薄云像轻纱一样,就像妆饰一个飘渺的梦。

    北方多原野,一眼望去便是天边的地平线。我想起以往住在天涯的日子,一打开门便是三面的环山,除了那一望无际的湖泊。可那是海平线,据说那个地方叫做海角。

    我记得一句很磅礴的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我对这首诗推崇至极,颔联将那夜色描述地漓淋尽致,而尾联的慨叹“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更是将心中的彷徨倾泻而出。而我现在,心中回味着这首诗,看着眼前这天地,也感受着这样的感受。

    天地间飘荡着淡淡的雾气,星光的照耀让夜里的景色挂上一层朦胧的面纱。天际边的墨黑色的山像匍匐的猛兽,只是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一条宽宽的河流就像是从天上流出来,然后蜿蜒流向京都,最后主干河流汇入护城河里。

    那条河的一条支流则流到这里。毕竟有水的地方才有人啊,有人的地方才有聚居地,才有了这小镇。可是,有人的地方除了欢笑还有每个人不为人知的落寞啊。

    我出了驿站后变走到了小河边,我站在小河边看着那源源流来的河水,在星光下泛着白色的光芒,似乎是亮晶晶的泡沫。小河的那一头,是广袤无垠的原野,即便是荒野中野草已经衰败,在夜风吹拂下,也仍有几分苍凉磅礴之感。

    而在璀璨的星空之下,朦胧的雾气之中,这真是个美丽的世界。

    我沿着河流踱步,渐渐看见一颗孤零零的大树顶着一个巨大的树冠立在河边。一瞬间,我竟然想到了“夜月”,仿佛“夜月”以后便会长成这个样子。

    阿信呢?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武伯他们去的天涯海角会不会是我的天涯呢?他们会不会相遇?如果遇到,那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怀着这样的猜想,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了一轮弯月;就这么想想,也会有幸福的感觉,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

    渐渐地,我走近了那颗大树,却听到了断断续续地哭泣声。大树很大,约莫四人合抱才能抱住吧。我循着声音走到了大树的另一边,我看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因为她躺在树阴下,一时间我也看不真切她的面容。我连忙走近她,看见她眼睛半闭着,厚厚的皱纹几乎掩盖住了她的眼眶。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很干,时不时抽泣一下。我连忙替她把了一下脉,但我却听到了她肚子咕咕的声音。我赶快抽出腰间水囊去河边打水,然后再从怀中掏出粗糙的干粮。

    “大娘,大娘。”我一边喊着她,一边轻轻将她斜靠在树干的躯体扶正。她的身子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一样,我温柔地扶着她,生怕自己伤了她。我喂着她喝了一口水,她艰难地睁开双眼。

    不料,她似乎认错了人,沙哑无力地声音轻轻说着:“沙弥儿啊,沙弥儿,小沙弥儿啊,沙弥儿……”

    她只是重复地说着这句话,我喂着她喝水之后,揉碎了怀里的干粮。现在还是感到庆幸的,庆幸这过去赶路的一个月让我有随身带干粮的习惯,否则,这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我只是慢慢地喂着老妪吃东西,虽然她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终究还是慢慢将这粗糙的干粮咽下去了。

    这深秋的夜,凛冽的风一遍一遍在原野上徘徊。待我将手里的干粮全部让老妪吃下去之后,又将我身上的外衣脱给她披上。这样吃完东西披上衣物后,她身体仿佛才多了些温度,而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静静地坐在她旁边,靠在大树上望着天空的星星。

    过了好一会儿,老妪的手抓住我的手,然后沿着我的手臂往上,用粗糙而干邉的手摸着我的脸,然后用力地仔细盯着我的眼睛,终于带着哭腔地说着:“你不是沙弥儿,呜呜……你不是沙弥儿……”

    我的心一凉,仿佛双手也失去了力气,在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那个萤火虫的夜晚,我躺在玫瑰花丛里。一瞬间,那种撕裂黑暗的窒息和面对命运的深深无力感仿佛又笼罩了我。我眼睛含着泪花,看着面前哭泣的老妪,我竟什么也做不了。

    老妪的哭声渐渐愈来愈小,她把我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换给了我,虽然我一再坚持,可是她执意不穿我的衣服。她把衣服塞在我怀里之后,又坐到了那个位置,盯着河岸喃喃自语:“沙弥儿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老天爷呀,老天爷呀……”

    “大娘,你怎么来到这里?”

    老妪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回忆,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述说这个看似时间尺度很近,但是对她来说却很遥远的故事了。

    “沙弥儿是我的小孙儿,他才十二岁啊。他的命多苦啊,到走的时候,都没有吃饱过,小沙弥儿啊……奶奶对不起你啊。”

    “他娘亲怀上他的时候,他爹爹就被抓到草原打仗去了,谁知道这一去就没有回来过。还有他的哥哥大牛啊,我的大孙儿啊,也是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啊,跟他爹一起去了草原后就再没有消息。孙儿他娘每天盼啊盼啊,我看着都心疼啊。”

    “我想我的儿啊,他走的时候,我和孙儿他娘给他爹俩儿做了两件衣服。大牛他高兴地对我们说:‘娘啊,奶奶,新衣服真好看’。大牛长那么大,还没有穿过新衣服呢。孙儿他娘哭着说:‘儿啊,回来娘天天给你做新衣服啊’。大牛啊,我的孙儿啊。”

    “咱娘三儿相依为命,沙弥儿虽然小,他多么听话啊。他咕噜咕噜的眼睛像水一样的干净,看着他呀,我心里就觉得安慰。”

    “谁知老天爷不长眼啊,今年一滴雨都不下,田地都干裂了。家里都没有吃的了,我就去草原挖野菜,可挖野菜的人那么多,很快连野菜也没有了。可是小沙弥总说饿,孙儿他娘就哭着骂他。小沙弥饿啊,可是没有吃的啊,孙儿他娘把能吃的都腾给他了。看着孙儿他娘的凹陷的眼眶,我都心疼啊。”

    “谁知道,从草原跑出来魔鬼,他们要抢我们的粮种。那是我们活着的希望啊!孙儿他娘拼着命不给,可是她哪有力气跟那些魔鬼争啊。那些魔鬼一推她,她就撞在水缸上,谁知道就一命呜呼啦。”

    “小沙弥不懂事,问我:‘奶奶,娘为什么不醒啊’?我只有骗他说:‘你娘她太累了,要多睡一会儿。’小沙弥大声喊着:‘奶奶骗人,昨天我看见十七他外婆晕倒在他门口,后来就再没有醒来过。十七说,那是死了。死了就不会再醒来了。’小沙弥哭着问我:‘奶奶,娘是不是死了?她是不是不会再醒啦?奶奶……奶奶……’”

    “我带着小沙弥儿,把他娘葬了。人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可是,他爹俩,连个尸骨都看不到啊。”

    “什么都没有了,再留着也只有死掉。小沙弥儿要去找他的爹爹,可是,那里是魔鬼的地方,我骗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一天一天,我们才走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老妪的声音几近哽咽不清,眼角的皱纹都堆满了泪水,脸上的泪痕也都快干了,似乎她也没有更多的泪水能够继续流下来。

    “我们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走到这里,小沙弥要喝水,可是他一不小心就摔到河里去了,我去拉他的手,我没有力气,我抓不住……我抓不住啊……”

    终于,老妪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含糊说着:“我抓不住啊,我抓不住他啊……”

    待她稍稍平静下来,她又说:“小沙弥儿在水里扑腾着,一直喊着:‘奶奶救我’,可是我实在饿的动不了,我就那样看着他渐渐没进水里,然后连衣角都看不到了。”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也老了,也活不久了。可是我怕啊,我要怎么去面对他们啊,我连小沙弥儿都照看不好。”

    最后,老妪嘴里只是重复同样一句话:“都怪我,都怪我……”

    渐渐的,她本来就微弱的声音就更微弱了,渐渐和这夜风混在一起。老妪似乎有些累了,又斜靠着树干睡过去了。

    终于,我连她那微弱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了,我才意识到,她也是永远的睡过去了。带着她承受不起的自责,在痛苦与愧疚中逝去。

    圣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是,为什么有的人锦衣玉食,另一些人却要在寒风凛冽中等死?

    我无力地依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抬头看着那萧瑟的枝干挂着惨败的枯叶。天上的星星仍旧不知心酸苦痛地眨巴着眼睛,我的泪花闪烁着他们冷漠的光芒。眼前河流淌过的水,在我眼里,慢慢地,慢慢地充满了血色,红红的雾气在冰冷的夜晚弥漫。

    那一刻,天地似乎都静止了,这一格画面便成为了我一生难以忘却的痛。

    东边的暗云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这时候,我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顿时脸颊感到一阵皲裂的疼痛,才意识到,泪水都粘在我的脸颊上。

    父亲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我慢慢地起身站起。看着他那花白的头发和始终冷静的表情,似乎我心中能够感到温暖。父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我们两个一直站在那里,直到东边的太阳探出了一个红红的脸,他才轻声说道:“无论黑夜多暗,光明总会来的。”

    “可是,总会有人熬不过那漫长的黑夜。”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说罢,他便转身离开,“走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可是,爹您怎么会来找我?”

    “你一宿未归,我怕你忘记回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妪的尸骨,虽然她死前合上了她的眼睛,可是看着她瘦肉的身骨和满是皱纹的脸,我的心就感到撕裂的疼。

    我脑海中“轰”的一声想起了她的话:“我带着小沙弥儿,把他娘葬了。人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可是,他爹俩,连个尸骨都看不到啊。”

    “爹,我要把她安葬。您先回吧,我会及时回来的。”

    父亲叹息了一下:“你用什么为这老人掘墓?我去帮你拿把镐头吧。”

    我们终于在大树下为老妪筑好了坟墓,我从河边拾来一块烂木板,想要为她立个碑,却不知她的姓氏。终究老妪也就这样无名无氏的走完了这坎坷的一生,想到这里,我又不禁悲从心来。

    “人总要见惯生死。”父亲看着我,“觞儿啊,战争打起来了,会死更多更多的人。”

    “战争,是为了光明吗?”

    朝阳投来了清晨的第一束光,将我和父亲的影子映射在这一小方坟墓上,影子在粗糙的泥土上弯弯曲曲。

    父亲摇了摇头:“是为了黑暗。”

    “那为什么还要战争?”

    “总有人试图回答这个问题,但总是讲不清楚;我也讲不清楚,也想不清楚。”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跟在父亲的身后回到了驿馆。我收拾完东西后,便准备着和大家一起出发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还有足够的干粮,这才安下心来。

    待到离开这京畿小镇的镇口时候,我回头望了望那颗落败的树。它坚强的屹立在天地之间,面对这无情的世界,它不屈地活着,它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京都的城墙越来越近,我看到排队进城的人化成了一条长蛇。我看着这些人,大部分的脸上都呈现着不健康的黄色,但是眼睛却迸发着希望的眼神。

    这毕竟天子脚下,皇上不会抛弃他们的子民的。

    京都禁军此时守在城门前,认真地检查每一个将要进城的人。直到我随着王将军走近城门才听到他们的呵斥声。

    随从带着王将军的令牌先去城门知会了一声,我们便毫无阻拦地进了城门。长长的甬道充分的让我感受到了这城墙的坚固,甚至我还在想,到底需要多少人,才能攻占下这座千年古都。

    而身后传来禁军的声音:“今天进城人数已满,不得进城。”

    无数失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过已经太远听的隐隐约约。厚厚的城门在几十人的推动下,缓缓地闭上,直至掩盖最后一丝来自城外的光。

    我轻声问父亲:“为什么要闭上门?”

    “京都虽大,但毕竟有限。如果无休止地让他们进来,不等漠域打过来,城池自己就陷落了。”

    “可那些人今晚怎么办?”

    “他们要进城的话,就继续外面排着,总是能进城的。”

    我感觉继续问下去,对外面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便沉默下来。

    我们随着王将军到了兵部,下了马,兵部的门侍一边帮我们安排好马匹,一边引着我们走向公堂。走到公堂门口,他说了声“请”,待我们走进门后,他又回到了兵部大门门口。

    王将军带着文书找到了今日的值日主簿,主簿见到王将军,便热情地打起招呼。看的出来,他们之间很熟。王将军很快办完了程序上的差事,这才引见我和父亲。

    主簿看着我父亲,满眼崇拜地看着我父亲:“您,您真的是飞龙将军?”

    王将军拍了拍主簿的肩膀:“小韦,别激动了,货真价实的飞龙将军。”

    说时迟,那时快,韦主簿瞬间半跪下来,以军中标准的军礼跪拜:“拜见秦帅。”接着,他才抬起头满含泪花地说:“秦帅,我是当年十一百人队的什长啊,您还记得我吗。秦帅,我终于看见您了。您的孩儿们都还盼着您呢?”

    韦主簿哽咽地说着:“您离开京都不久后,大虎哥就伤病复发去世了。临去之前,大虎哥还念叨着您。”

    韦主簿扔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父亲双手扶着他,示意要他起来。

    韦主簿起来的时候,父亲温柔地说:“小韦啊,我秦梦得今天回来了,就不走了。”

    不料,听完这句话,韦主簿还未站直的身子马上又跪下来,兴奋而激动地喊着:“参见秦帅!”

    王将军在一旁看着,然后轻轻地拍了我一下:“这才是你的父亲,而不是那位躲在葡萄架下喝酒的花白老人。”

    不知怎么的,那一刻,我胸中也充满了豪气。但同时,我的心中也塞满了忧郁,面对这风雨欲来的战争,我竟然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来吧,就来吧……

章节目录

天涯归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恋上黄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恋上黄昏并收藏天涯归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