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殿中弥漫着焦味。
木柱横梁皆被烈火吞噬，只剩下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立于中央，衣袂映着耀眼的火光。
和镜如疯子一般扑上去，对着住持拳打脚踢，在他右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弥漫口腔。
住持还没回过神，和镜就飞跑出去，嘶声大喊道：“来人啊，观音殿走水了！”
惊叫呼喊声不断，越来越多的人自四面八方涌来，用上水桶、木盆等一切东西取水救火。
等到大火终于被扑灭，浓烟散去，观音殿竟只剩了个焦黑的壳。
和镜如同脱了力般瘫软在地，看见观世音娘娘脸上沾染的烟尘，正和蔼地望着她。这个角度看，像极了师傅。
她眼睛酸涩得不行，忍不住一抹脸，手心满是泪水。
便在这时，住持怒吼道：“和镜，你竟放火烧毁观音殿，意欲何为！”
和镜的哭声涩在喉咙里，被宫人强行架起，一路拖至佛寺背后的行宫。
恍惚间，和镜走过了无数道门，红墙绿瓦，琉璃照壁。她被摁着跪在大殿中央，尚且浑浑噩噩。
“抬起头来。”声音含着淡淡的愠怒。
和镜脑袋骤然清明，抬头望见天子龙袍加身坐于殿上，眸光沉沉。
“朕今晚设宴款待母后及众世家命妇，观音殿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皇帝扫一眼和镜额头上的伤。
光洁的额头仍有殷殷血迹，和镜眼角微红，神情犹有惊惧。
住持连连叩首，“回皇上，贫僧今夜在寺中巡视，却见观音殿隐隐透出火光。连忙赶去，看见和镜从内走出，神情鬼祟。纵火一事定是和镜所为！”
和镜面色大变，瘦弱的身子抖如筛糠。
“南海普陀最敬观音，可如今皇上派人所铸的赤金观音像焚于大火，菩萨必将大怒，和镜其罪可诛！”住持嘶喊道，铁了心要将祸事全推给和镜。
皇帝却不搭腔，只凝视着和镜，说道：“你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何事。”
和镜气得牙齿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回皇上，明明是承一法师想要强迫于贫尼，贫尼不愿，他就掐着贫尼后颈往烛台上撞。贫尼奋力挣扎，在他右胳膊上咬了一口，方才逃脱！”
皇帝瞳孔微缩，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呼吸不畅。
“贫尼六岁时被家人遗弃，幸得鸿上师太善心收留，潜心学佛十余年。放火烧了观音殿，对贫尼何益？”
和镜声声泣血，说完便用力磕头，直到额头一片红殷，衬着姣好的容貌分外触目惊心。
皇帝看见和镜眼底的清澄，如同洗刷龟裂土地的一场春雨。他想起午时她合掌祈福的样子，望着观音如此虔诚。他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帝瞥一眼面色狰狞的住持，神情越发森冷。
他正欲开口，和镜倒吸一口凉气，叫道：“方才我闻到了，法师身上还有女子的桂花熏香！请皇上派人来闻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无数道目光紧锁在住持身上。
住持一下子慌了阵脚，下意识低头去闻衣袖。尔后才反应过来，面色惨白地否认道：“哪有什么熏香！”
就是这一瞬，皇帝心头阴沉，认定了住持藐视佛门与女子私通。
“将承一法师带下去，”皇帝目光泠泠如玉，“叫大理寺好生查查，依律治罪。至于纵火一事，实为偶然，不可惊动太后。”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杨全躬身应是。
和镜整个人如同脱了力一般长跪下去，背上冷汗浸透了衣衫。
皇帝望向和镜，嘴边的话转了好几道弯，只淡淡道：“再不回去，你师傅要等急了。”
和镜叩首，口道谢恩。她下意识便认为是师傅的清名拉了自己一把，并未察觉到皇帝的偏向。
她步履蹒跚地走出去，迎面一株含苞待放的梨花树，树下立着阖眸念经的鸿上师太。
春夜寂寥，鸿上师太对她莞尔一笑。
和镜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狂涌，双腿阵阵发痛。她用尽所有力气，一步一步走向师傅。
十年前，外祖父抱着她哭了许久，随即将她扔在寺门前，马车绝情而去。她拼命地追，一双脚磨得血肉模糊。
是师傅抱她进了佛寺，为她打水净脸，穿上一双新鞋。当时师傅也站在一棵梨花树下，抬眼问她：“可要随我去吃斋饭？”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一步一步走向全然陌生的生活。
和镜哭得鼻子一抽一抽的，几度张嘴，却只能发出哽咽声。鸿上师太无奈地拭掉她眼角的泪，只道：“不是你的错。”
轻飘飘一句话再次击垮和镜内心的防线。师傅养育她长大，对她的心思看得清楚。
“观世音娘娘不会原谅我的……”和镜忍住抽泣道。一想起师傅每日要拜的观音菩萨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内疚感就将她淹没。
鸿上师太捉住她擦泪的手。
和镜任由眼泪漫溢出来，视线随即变得清明。师傅正严肃地注视着她，不远处是来来往往、面色恐慌的宫人。
人声嘈杂中，她听见师傅说：“和镜，我并未要求你皈依佛门。”
一切声音在她耳边忽然变得极淡。
“师傅的意思是……”和镜的一颗心吊在空中，难道师傅不想认她这个徒弟了。
“意思是，你并非佛道中人，与观音菩萨之怒无干。”鸿上师太目光淡淡。
和镜不明白师傅想说什么。是师傅亲自为她剃了度，她日日在寺中学佛念经，只求能像师傅一样，为苍生解惑。
她有些泄气，更多的是一片茫然。
“你剃度时才八岁，根本不知道仰佛为何物。”鸿上师太眼底伤感，“若是你不曾步入红尘，那么也永远不会真正地皈依佛门。”
和镜心头情绪起伏，只赌气道：“师傅这是要赶我走？”
“是赶你走，”鸿上师太转了转佛珠，笑得平和动人，“但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
和镜一怔，自脚底冲上来一股心慌之感。鸿上师太沉吟半晌，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你应当给蓝家写信。”
和镜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女官上前一步，对和镜笑得客气，说她精通药理，是皇上派来为她瞧瞧伤势的。
和镜受宠若惊，正要领她走去厢房，女官遥遥一指，一架步辇正挤开熙熙攘攘的宫人而来。
有许多人侧目而视，和镜扶着师傅登上步辇，几乎要在心底感慨，皇上当真是菩萨心肠。
她被卷入这样一桩祸事之中，竟能全身而退，真叫她不敢相信。
女官为和镜诊了脉，翌日又亲自送了跌打药膏过来。
和镜合掌道谢，那一声阿弥陀佛却未曾说出口。师傅昨日所言，还是冲击到了她内心的支撑。
女官讨了一杯水喝，坐在凳子上细细打量和镜。昨夜这个小尼姑脸上满是灰尘，看不清容貌，今日一见才知是璞玉似的美人。
美人向佛多年，浑身气质柔软清灵，却又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偏生那一双微挑的凤眼，媚而不俗，欲语还休，谁人不为之心神一荡？
动身前来南海之前，太后曾送给皇帝好几个绝世的美人，但皇帝却一个也瞧不上，后宫仍是虚设。
一朝天子不过弱冠年纪，却如此寡欲清心，宫中流言四起。
如今看到和镜，女官才知道何人能入天子的眼。
之后两天，和镜安心养伤，并未出门。师傅催促她写信，她屡屡提笔，却不知道从何写起。
她想要回到京城，见一见久违的家人，可外祖父曾经哭着将她扔下，如今会乐意接她回家吗？
听闻靖国公府如今光景鼎盛，早摆脱了曾经的败落，家人们或许会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退一万步来说，她母亲毕竟是嫡女，蓝家即使不认她，也得认她母亲留下来的信物。
房内闷热，和镜抱着几封家书来到荷花池边吹风。脑中的思绪如同纠缠的线团，被丝丝缕缕的凉风梳理开。
还未入夏，池中已结了几个浅粉的花苞，映着漫无边际的碧绿的荷叶。
和镜想起家书中写道，公府内也种了荷花，可往往没开几日便要枯萎。京城的气候毕竟比不得南海。等她回去以后，肯定会想念南海的荷花。
她正雀跃不已，却被横生的荷叶绊倒，眼见着就要再次磕到额头——
“当心。”声音泠泠。
打横里伸出一只手捉住她衣领，手肘微微一抬，和镜的脚后跟重新落回地面。
她抬起眼睫，望见皇帝那一双清亮的眼，鼻尖龙涎香沉郁得如密压压的云，连忙跪了下去。
泛黄的信纸飘飘然落下，散满一地。
和镜眼见着皇帝伸出手将信纸一张张捡起，龙袍微皱，泛着粼粼的光彩。她心内慌张又惶恐，跪着挪了几步也去捡。
皇帝动作一顿，看和镜将信纸全部捡起来拢在怀里，躬身递上了他手中的两张。
信纸被递到和镜面前，平整干净如初，她却险些晕厥过去，哆哆嗦嗦开口：“谢、谢皇上……”
信纸之后，皇帝的视线有礼而克制，只压下内心的波澜，淡淡道：“起来吧。”
木柱横梁皆被烈火吞噬，只剩下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立于中央，衣袂映着耀眼的火光。
和镜如疯子一般扑上去，对着住持拳打脚踢，在他右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弥漫口腔。
住持还没回过神，和镜就飞跑出去，嘶声大喊道：“来人啊，观音殿走水了！”
惊叫呼喊声不断，越来越多的人自四面八方涌来，用上水桶、木盆等一切东西取水救火。
等到大火终于被扑灭，浓烟散去，观音殿竟只剩了个焦黑的壳。
和镜如同脱了力般瘫软在地，看见观世音娘娘脸上沾染的烟尘，正和蔼地望着她。这个角度看，像极了师傅。
她眼睛酸涩得不行，忍不住一抹脸，手心满是泪水。
便在这时，住持怒吼道：“和镜，你竟放火烧毁观音殿，意欲何为！”
和镜的哭声涩在喉咙里，被宫人强行架起，一路拖至佛寺背后的行宫。
恍惚间，和镜走过了无数道门，红墙绿瓦，琉璃照壁。她被摁着跪在大殿中央，尚且浑浑噩噩。
“抬起头来。”声音含着淡淡的愠怒。
和镜脑袋骤然清明，抬头望见天子龙袍加身坐于殿上，眸光沉沉。
“朕今晚设宴款待母后及众世家命妇，观音殿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皇帝扫一眼和镜额头上的伤。
光洁的额头仍有殷殷血迹，和镜眼角微红，神情犹有惊惧。
住持连连叩首，“回皇上，贫僧今夜在寺中巡视，却见观音殿隐隐透出火光。连忙赶去，看见和镜从内走出，神情鬼祟。纵火一事定是和镜所为！”
和镜面色大变，瘦弱的身子抖如筛糠。
“南海普陀最敬观音，可如今皇上派人所铸的赤金观音像焚于大火，菩萨必将大怒，和镜其罪可诛！”住持嘶喊道，铁了心要将祸事全推给和镜。
皇帝却不搭腔，只凝视着和镜，说道：“你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何事。”
和镜气得牙齿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回皇上，明明是承一法师想要强迫于贫尼，贫尼不愿，他就掐着贫尼后颈往烛台上撞。贫尼奋力挣扎，在他右胳膊上咬了一口，方才逃脱！”
皇帝瞳孔微缩，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呼吸不畅。
“贫尼六岁时被家人遗弃，幸得鸿上师太善心收留，潜心学佛十余年。放火烧了观音殿，对贫尼何益？”
和镜声声泣血，说完便用力磕头，直到额头一片红殷，衬着姣好的容貌分外触目惊心。
皇帝看见和镜眼底的清澄，如同洗刷龟裂土地的一场春雨。他想起午时她合掌祈福的样子，望着观音如此虔诚。他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帝瞥一眼面色狰狞的住持，神情越发森冷。
他正欲开口，和镜倒吸一口凉气，叫道：“方才我闻到了，法师身上还有女子的桂花熏香！请皇上派人来闻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无数道目光紧锁在住持身上。
住持一下子慌了阵脚，下意识低头去闻衣袖。尔后才反应过来，面色惨白地否认道：“哪有什么熏香！”
就是这一瞬，皇帝心头阴沉，认定了住持藐视佛门与女子私通。
“将承一法师带下去，”皇帝目光泠泠如玉，“叫大理寺好生查查，依律治罪。至于纵火一事，实为偶然，不可惊动太后。”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杨全躬身应是。
和镜整个人如同脱了力一般长跪下去，背上冷汗浸透了衣衫。
皇帝望向和镜，嘴边的话转了好几道弯，只淡淡道：“再不回去，你师傅要等急了。”
和镜叩首，口道谢恩。她下意识便认为是师傅的清名拉了自己一把，并未察觉到皇帝的偏向。
她步履蹒跚地走出去，迎面一株含苞待放的梨花树，树下立着阖眸念经的鸿上师太。
春夜寂寥，鸿上师太对她莞尔一笑。
和镜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狂涌，双腿阵阵发痛。她用尽所有力气，一步一步走向师傅。
十年前，外祖父抱着她哭了许久，随即将她扔在寺门前，马车绝情而去。她拼命地追，一双脚磨得血肉模糊。
是师傅抱她进了佛寺，为她打水净脸，穿上一双新鞋。当时师傅也站在一棵梨花树下，抬眼问她：“可要随我去吃斋饭？”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一步一步走向全然陌生的生活。
和镜哭得鼻子一抽一抽的，几度张嘴，却只能发出哽咽声。鸿上师太无奈地拭掉她眼角的泪，只道：“不是你的错。”
轻飘飘一句话再次击垮和镜内心的防线。师傅养育她长大，对她的心思看得清楚。
“观世音娘娘不会原谅我的……”和镜忍住抽泣道。一想起师傅每日要拜的观音菩萨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内疚感就将她淹没。
鸿上师太捉住她擦泪的手。
和镜任由眼泪漫溢出来，视线随即变得清明。师傅正严肃地注视着她，不远处是来来往往、面色恐慌的宫人。
人声嘈杂中，她听见师傅说：“和镜，我并未要求你皈依佛门。”
一切声音在她耳边忽然变得极淡。
“师傅的意思是……”和镜的一颗心吊在空中，难道师傅不想认她这个徒弟了。
“意思是，你并非佛道中人，与观音菩萨之怒无干。”鸿上师太目光淡淡。
和镜不明白师傅想说什么。是师傅亲自为她剃了度，她日日在寺中学佛念经，只求能像师傅一样，为苍生解惑。
她有些泄气，更多的是一片茫然。
“你剃度时才八岁，根本不知道仰佛为何物。”鸿上师太眼底伤感，“若是你不曾步入红尘，那么也永远不会真正地皈依佛门。”
和镜心头情绪起伏，只赌气道：“师傅这是要赶我走？”
“是赶你走，”鸿上师太转了转佛珠，笑得平和动人，“但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
和镜一怔，自脚底冲上来一股心慌之感。鸿上师太沉吟半晌，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你应当给蓝家写信。”
和镜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女官上前一步，对和镜笑得客气，说她精通药理，是皇上派来为她瞧瞧伤势的。
和镜受宠若惊，正要领她走去厢房，女官遥遥一指，一架步辇正挤开熙熙攘攘的宫人而来。
有许多人侧目而视，和镜扶着师傅登上步辇，几乎要在心底感慨，皇上当真是菩萨心肠。
她被卷入这样一桩祸事之中，竟能全身而退，真叫她不敢相信。
女官为和镜诊了脉，翌日又亲自送了跌打药膏过来。
和镜合掌道谢，那一声阿弥陀佛却未曾说出口。师傅昨日所言，还是冲击到了她内心的支撑。
女官讨了一杯水喝，坐在凳子上细细打量和镜。昨夜这个小尼姑脸上满是灰尘，看不清容貌，今日一见才知是璞玉似的美人。
美人向佛多年，浑身气质柔软清灵，却又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偏生那一双微挑的凤眼，媚而不俗，欲语还休，谁人不为之心神一荡？
动身前来南海之前，太后曾送给皇帝好几个绝世的美人，但皇帝却一个也瞧不上，后宫仍是虚设。
一朝天子不过弱冠年纪，却如此寡欲清心，宫中流言四起。
如今看到和镜，女官才知道何人能入天子的眼。
之后两天，和镜安心养伤，并未出门。师傅催促她写信，她屡屡提笔，却不知道从何写起。
她想要回到京城，见一见久违的家人，可外祖父曾经哭着将她扔下，如今会乐意接她回家吗？
听闻靖国公府如今光景鼎盛，早摆脱了曾经的败落，家人们或许会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退一万步来说，她母亲毕竟是嫡女，蓝家即使不认她，也得认她母亲留下来的信物。
房内闷热，和镜抱着几封家书来到荷花池边吹风。脑中的思绪如同纠缠的线团，被丝丝缕缕的凉风梳理开。
还未入夏，池中已结了几个浅粉的花苞，映着漫无边际的碧绿的荷叶。
和镜想起家书中写道，公府内也种了荷花，可往往没开几日便要枯萎。京城的气候毕竟比不得南海。等她回去以后，肯定会想念南海的荷花。
她正雀跃不已，却被横生的荷叶绊倒，眼见着就要再次磕到额头——
“当心。”声音泠泠。
打横里伸出一只手捉住她衣领，手肘微微一抬，和镜的脚后跟重新落回地面。
她抬起眼睫，望见皇帝那一双清亮的眼，鼻尖龙涎香沉郁得如密压压的云，连忙跪了下去。
泛黄的信纸飘飘然落下，散满一地。
和镜眼见着皇帝伸出手将信纸一张张捡起，龙袍微皱，泛着粼粼的光彩。她心内慌张又惶恐，跪着挪了几步也去捡。
皇帝动作一顿，看和镜将信纸全部捡起来拢在怀里，躬身递上了他手中的两张。
信纸被递到和镜面前，平整干净如初，她却险些晕厥过去，哆哆嗦嗦开口：“谢、谢皇上……”
信纸之后，皇帝的视线有礼而克制，只压下内心的波澜，淡淡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