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白雪皑皑，雪花如柳絮纷飞，眨眼间融入白茫茫一片。
赫连山终年大雪飘扬，望过去满目苍白，连带着天也是暗沉无光的。没有云层，没有阳光，这里如同被天地抛弃的异界，连这看似柔软的风雪打在人身上，都格外疼痛。
与此同时，连绵雪山上突兀多出了一抹暗色。
负着白雪，只比周边积雪高出一头的小小身影正在挪动，那肩头积雪到一定程度就滑落下来坠在一旁，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坑。
突然，像是被什么绊倒，那个身影脱力般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
雪下大了。
一双绣有暗金龙纹的黑靴浮在雪面上行走，步伐稳健，所过之处没有丝毫印迹。
来人停在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好似在观察着什么。
或许是对生的渴望，使得心底催生出一股力量来，小小孩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积雪，伸手拉住面前黑色的衣摆。
但很快，小手松了开来。疲倦下滑的眼帘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阖上。
*
“你醒啦？”
江子韵抿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想要让面前的少年放松下来。
这位师父新带回来的师弟据说是家里惨遭灭门，心神大耗下晕到现在，终于醒了。
没想到刚醒还挺有警惕性，可能受过伤就是这样吧？
江子韵不经意间轻瞥一眼他藏在身后的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等到自己拧干净帕子想给他擦脸，却被侧头躲开。
算了，念在他还小。
她把帕子放下，而后倒了一碗水抵在少年唇边。
这回倒是没有反抗。
对方面色苍白，安安静静喝水的模样乖巧惹人怜爱，鸦羽般的长睫上下颤动，看得江子韵忍不住拿他的和自己比，颓然发觉人家的还长那么一点点。
他喝了大半杯，又躺回了床上，江子韵顺势接过碗放下，把人带起来，给他腰后塞了个软枕。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完成。
少年瞳孔微动，看似没有反应，只是任她动作，实则一双黑沉的眼半垂打量她，不小心对视一眼，江子韵下意识弯起眉眼，他一愣，也抿起一个淡淡的笑，可怜可爱的。
这回再给他擦脸就不躲了，那副安静柔弱的模样看得她一时心软，连话都温柔许多：“你饿不饿？厨房里刚炖了灵粥，可好吃了，我待会儿去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哄小孩的语气，她看起来并没有排斥也不热络，或者说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理会对方，可现在，他还未辟谷，又几天没进食，身体实在吃不消，于是闭了闭眼，妥协了。
就在江子韵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开口了。
“……麻烦了。”
还是很有礼貌嘛。
江子韵哼着小曲去厨房盛粥，脚程挺快，谢旭眼一眨，人就消失不见。
刚进厨房口，看着面前大口喝粥的青年，她开心地唤了一声。
“师兄！”
这次外出任务又是好久没回，现在遇见人，这意味着她最近的寒毒不用麻烦师父了。
“师妹。”
王铭抬起头朝少女随性一笑，唇角小小的梨涡并不显眼，却使得这张疏朗分明的脸多了几分年轻活跃的少年气。
打完招呼后，他又把头埋进了专属饭碗中囫囵吞咽。
见他吃的这样香，江子韵笑了笑，把放在橱里其余的小菜拿出来，然后单独分出一碟放入木盒中，打算和粥一并给小少年带过去。
“不一起吃吗？”
青年从百忙之中探出头问道，她摇了摇头，动作麻利：“我吃过啦，正要去给师弟送饭呢。”
“那个小孩？”
江子韵笑了一声：“再过两年你可不能这么说了，师兄。”
说罢，拿好东西转身离去。
“吱呀”一声推开半掩的木门，床上身影还是离开时的那副样子，只不过长睫安分垂在脸上，好似在养神，此刻听到声音才皱眉睁开眼，看上去颇有些不情愿。
的确还是小孩。
江子韵想。
放下食盒，她坐在床沿，在少年直勾勾的眼神中拿出里面的粥，而后端着碗，舀了两下散散热，估摸着差不多了才贴到他唇边。
“吃吧。”
他眼睫轻颤，竟也听话地低下了头，张嘴咬下那口粥。本该是飞扬向上的眉目，此刻看上去却颇为乖顺。
倒没有初见时那股子锋芒。
本来还以为很不好相处打算跟师父请辞照顾的事宜，现在看来还不算是无药可救，正好东边秘境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开了，等他修养好一起去，也无不可。
手中勺子被咬的嘎吱响，江子韵因这动静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音源上，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勺面。
“对不住，愣神了。”
她从善如流给小孩道歉，对方也没计较什么，只是当她再次喂食的时候，三番两次把勺咬出嘎吱声响。
居然这样不信任她。
江子韵挑眉，但这本就是她的错，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喝完粥，少年又埋在了被子里，一副谢绝交流的样子。江子韵没有管他，她端起残余的碗筷进了厨房。
修真界没有什么全自动洗碗机，但修士靠法诀即可，可惜的是她还不会，师父说这类法诀同她身子相斥，少用或不用为妙，因此她也仅在师兄确定回来和自己突然很想洗碗，这两种情况下才会做饭。
就像现在……
江子韵把碗放入水池，大喊一声。
“师兄——”
……
“来了来了！”
青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笑眼亲切，手指轻巧地在空气中画了个圈，一小股水流凝聚其上，跟随主人指示，刷得落了下去。
水色流动于碗身，不一会儿便洁白如初。
“谢谢师兄。”江子韵笑得灿烂。
“你啊。”他状似无奈摇摇头，下一秒伸手毫不留情捏了捏少女娇嫩的脸蛋。
呃呃，一点点小利息而已，她受得住！
压下对自己脸会不会被捏大的担忧，江子韵收起碗，询问道：“师兄这次回来呆多久？”
“七天左右吧。”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视线一转见少女神色忡忡，随即笑了，“怎么了？不想我去吗？”
“唔。”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感觉有好多事需要他来，像什么，洗碗打扫，偶尔照顾师弟，更重要的是……
“又发冷了？”他猜中她心中所想。
江子韵点点头。
他皱眉，“不应该啊，这才多久。”说话间又对上少女迷茫的视线，顿了一下询问，“师父怎么说？”
“师父只说让我去东边秘境里，带着指引索，就能拿到需要的。”
“啧。”
不知为何，他发出不满的咂嘴声。
“行，那晚上有空你来找我，我一直在药室。”
“知道了，师兄。”
江子韵用力点头，得到了一个狂野的摸头杀，头发更乱了，她不满抬头望去，人影已然在三丈开外。
青年挥了挥手，背影高大挺拔，清朗声音穿过风到达耳边。
“记得带东西。”
赫连山终年大雪飘扬，望过去满目苍白，连带着天也是暗沉无光的。没有云层，没有阳光，这里如同被天地抛弃的异界，连这看似柔软的风雪打在人身上，都格外疼痛。
与此同时，连绵雪山上突兀多出了一抹暗色。
负着白雪，只比周边积雪高出一头的小小身影正在挪动，那肩头积雪到一定程度就滑落下来坠在一旁，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坑。
突然，像是被什么绊倒，那个身影脱力般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
雪下大了。
一双绣有暗金龙纹的黑靴浮在雪面上行走，步伐稳健，所过之处没有丝毫印迹。
来人停在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好似在观察着什么。
或许是对生的渴望，使得心底催生出一股力量来，小小孩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积雪，伸手拉住面前黑色的衣摆。
但很快，小手松了开来。疲倦下滑的眼帘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阖上。
*
“你醒啦？”
江子韵抿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想要让面前的少年放松下来。
这位师父新带回来的师弟据说是家里惨遭灭门，心神大耗下晕到现在，终于醒了。
没想到刚醒还挺有警惕性，可能受过伤就是这样吧？
江子韵不经意间轻瞥一眼他藏在身后的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等到自己拧干净帕子想给他擦脸，却被侧头躲开。
算了，念在他还小。
她把帕子放下，而后倒了一碗水抵在少年唇边。
这回倒是没有反抗。
对方面色苍白，安安静静喝水的模样乖巧惹人怜爱，鸦羽般的长睫上下颤动，看得江子韵忍不住拿他的和自己比，颓然发觉人家的还长那么一点点。
他喝了大半杯，又躺回了床上，江子韵顺势接过碗放下，把人带起来，给他腰后塞了个软枕。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完成。
少年瞳孔微动，看似没有反应，只是任她动作，实则一双黑沉的眼半垂打量她，不小心对视一眼，江子韵下意识弯起眉眼，他一愣，也抿起一个淡淡的笑，可怜可爱的。
这回再给他擦脸就不躲了，那副安静柔弱的模样看得她一时心软，连话都温柔许多：“你饿不饿？厨房里刚炖了灵粥，可好吃了，我待会儿去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哄小孩的语气，她看起来并没有排斥也不热络，或者说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理会对方，可现在，他还未辟谷，又几天没进食，身体实在吃不消，于是闭了闭眼，妥协了。
就在江子韵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开口了。
“……麻烦了。”
还是很有礼貌嘛。
江子韵哼着小曲去厨房盛粥，脚程挺快，谢旭眼一眨，人就消失不见。
刚进厨房口，看着面前大口喝粥的青年，她开心地唤了一声。
“师兄！”
这次外出任务又是好久没回，现在遇见人，这意味着她最近的寒毒不用麻烦师父了。
“师妹。”
王铭抬起头朝少女随性一笑，唇角小小的梨涡并不显眼，却使得这张疏朗分明的脸多了几分年轻活跃的少年气。
打完招呼后，他又把头埋进了专属饭碗中囫囵吞咽。
见他吃的这样香，江子韵笑了笑，把放在橱里其余的小菜拿出来，然后单独分出一碟放入木盒中，打算和粥一并给小少年带过去。
“不一起吃吗？”
青年从百忙之中探出头问道，她摇了摇头，动作麻利：“我吃过啦，正要去给师弟送饭呢。”
“那个小孩？”
江子韵笑了一声：“再过两年你可不能这么说了，师兄。”
说罢，拿好东西转身离去。
“吱呀”一声推开半掩的木门，床上身影还是离开时的那副样子，只不过长睫安分垂在脸上，好似在养神，此刻听到声音才皱眉睁开眼，看上去颇有些不情愿。
的确还是小孩。
江子韵想。
放下食盒，她坐在床沿，在少年直勾勾的眼神中拿出里面的粥，而后端着碗，舀了两下散散热，估摸着差不多了才贴到他唇边。
“吃吧。”
他眼睫轻颤，竟也听话地低下了头，张嘴咬下那口粥。本该是飞扬向上的眉目，此刻看上去却颇为乖顺。
倒没有初见时那股子锋芒。
本来还以为很不好相处打算跟师父请辞照顾的事宜，现在看来还不算是无药可救，正好东边秘境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开了，等他修养好一起去，也无不可。
手中勺子被咬的嘎吱响，江子韵因这动静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音源上，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勺面。
“对不住，愣神了。”
她从善如流给小孩道歉，对方也没计较什么，只是当她再次喂食的时候，三番两次把勺咬出嘎吱声响。
居然这样不信任她。
江子韵挑眉，但这本就是她的错，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喝完粥，少年又埋在了被子里，一副谢绝交流的样子。江子韵没有管他，她端起残余的碗筷进了厨房。
修真界没有什么全自动洗碗机，但修士靠法诀即可，可惜的是她还不会，师父说这类法诀同她身子相斥，少用或不用为妙，因此她也仅在师兄确定回来和自己突然很想洗碗，这两种情况下才会做饭。
就像现在……
江子韵把碗放入水池，大喊一声。
“师兄——”
……
“来了来了！”
青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笑眼亲切，手指轻巧地在空气中画了个圈，一小股水流凝聚其上，跟随主人指示，刷得落了下去。
水色流动于碗身，不一会儿便洁白如初。
“谢谢师兄。”江子韵笑得灿烂。
“你啊。”他状似无奈摇摇头，下一秒伸手毫不留情捏了捏少女娇嫩的脸蛋。
呃呃，一点点小利息而已，她受得住！
压下对自己脸会不会被捏大的担忧，江子韵收起碗，询问道：“师兄这次回来呆多久？”
“七天左右吧。”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视线一转见少女神色忡忡，随即笑了，“怎么了？不想我去吗？”
“唔。”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感觉有好多事需要他来，像什么，洗碗打扫，偶尔照顾师弟，更重要的是……
“又发冷了？”他猜中她心中所想。
江子韵点点头。
他皱眉，“不应该啊，这才多久。”说话间又对上少女迷茫的视线，顿了一下询问，“师父怎么说？”
“师父只说让我去东边秘境里，带着指引索，就能拿到需要的。”
“啧。”
不知为何，他发出不满的咂嘴声。
“行，那晚上有空你来找我，我一直在药室。”
“知道了，师兄。”
江子韵用力点头，得到了一个狂野的摸头杀，头发更乱了，她不满抬头望去，人影已然在三丈开外。
青年挥了挥手，背影高大挺拔，清朗声音穿过风到达耳边。
“记得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