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炙人,夏蝉聒噪,树叶被烤得卷边焦黄。

    怀旧风的咖啡厅里,放着轻舒的乐曲流淌,自耳畔缓缓滑过。

    自然光充盈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豆香,零星几个安静办公的年轻人。

    唐雀坐在靠窗的位置,呷了口冰美式,腾出手打字,问陈嘉禾到哪了。

    [稻子:到了,到眼线了。]

    [啾啾:6]

    半柱香后,陈嘉禾姗姗来迟。

    两人相同装束,全副武装的防晒衣防晒帽。

    有必要画全妆?她不解。

    陈嘉禾自知理亏,上来就给了她一个熊抱,被她故作嫌弃推开。

    陈嘉禾也不介意,嘻嘻笑,“走吧雀儿姐,咱们今天任务重着呢。”

    “不就是买衣服吗?”

    两人进了商场,同时取下防晒帽。

    陈嘉禾长了张清丽娇妍的脸蛋,杏眸圆圆,笑起来梨涡浅浅。

    她摇了摇食指,“nonono,我还预约了美甲头发,一条龙做完,必须得狠狠亮瞎渣男的狗眼!”

    唐雀笑着拿肩膀撞她,“周卷柏?”

    陈嘉禾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呸呸呸,提他做什么,晦气。”

    唐雀笑而不语。

    高中时,陈嘉禾和周卷柏轰轰烈烈谈过一段,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了。

    陈嘉禾不想说,唐雀就不问。

    她只记得两人在天台上喝得摇摇晃晃,找不着北。

    两人连着试了几家店。

    陈嘉禾挑中件香槟色的绸面连衣裙,掐腰设计,很仙。跟她的气质适配度很高。

    唐雀左看右看,没挑上。

    甫一转头,陈嘉禾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件裙子,扔她怀里。

    “宝,你试试这件。”

    唐雀提起,展开,“这……能行吗。”

    “先试试嘛。”陈嘉禾努努嘴。

    “好吧好吧。”

    她拿上裙子进了换衣间。

    磨蹭了十分钟才缓缓出来。

    她很少穿这么性感的裙子,一时发怯。

    陈嘉禾背着身,在看其他的衣服。

    唐雀小声叫了她一声。

    女人转头,眼睛明显一亮。

    射灯和筒灯明亮,女生站在光下,黑色吊带裙上的细闪明明灭灭。既低调,又高调。

    皮肤极白,黑裙幽深,强烈的视觉冲击。

    细细一根吊带,更显肩头莹白圆润,胸口设计精妙,若隐若现,犹抱琵笆半遮面的诱人。

    后背露空,显出骨肉匀亭的纤背,臀翘而饱满。

    她神情含羞忸怩,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往下扯裙摆。

    高中时各科老师对唐雀的清一色评价:空有其表,学习无脑。

    不熟前,陈嘉禾一直以为唐雀是坏坏的那种女孩。

    因为她的外貌和她钝感的性格恰恰相反。

    发型中分,露出一簇浅浅的美人尖。

    五官艳妩,骨皮兼具。美得有一种割裂感。

    标准的大美女,耀得人挪不开眼。

    这么多年,陈嘉禾每每看见她这张脸,都要叹一声伟大。

    “我去,太适合你了宝,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穿这件去同学聚会,路边的狗都得流一斤口水。”

    “会不会太高调了。”

    “这还高调?我要是千万富翁,直接满裙镶钻好吗。”

    在陈嘉禾和导购员的劝说下,唐雀买了单。

    裙子价格不菲,一万二。

    她最贵的衣服也没超过四位数,买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心疼了一把。

    虽然她现在有钱了,但是抠门的毛病还是没改。

    陈嘉禾看出她的小心思,拍了拍她的肩,“现在有钱了,你得学着去对自己好点。”

    唐雀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买完衣服,又忙不迭去做美甲和头发。

    一整个下午,转得跟陀螺一样。

    忙成这样,陈嘉禾还能分心在网上养鱼。

    做美甲时,唐雀不小心瞥到一眼。

    备注是:185,闷骚,男大。

    陈嘉禾这个人,说她专一,她换男人如衣服。

    说她渣,她又只好弟弟这一口。

    唐雀:“那个180听话男大呢?”

    陈嘉禾:“那个我早甩了,太粘人了,两个小时不回消息,能给你打八百个电话。”

    唐雀:“确实。”

    陈嘉禾:“不过我说,你还真准备寡一辈子啊?”

    美甲师垂头贴着甲片,唐雀不甚在意道:“慢慢来呗,能怎么办。”

    陈嘉禾语出惊人,“姐妹,眼光放长点,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考不考虑,养一个?”

    唐雀被呛得咳了咳。

    陈嘉禾乐得哈哈大笑。

    做完这一站,两人马不停蹄直奔下一站。

    做头发时,唐雀眼皮打架,睡着了。

    被陈嘉禾叫醒时,她还没回过神来。

    抬眸,直直对上面前的落地镜,清晰地映出了自己。

    酒红色,大波浪。

    她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

    细细看过后,回过味来。

    好渣,劲劲的。

    她抬手给Tony竖了个大拇指。

    换了发型后,唐雀爱上了照镜子。

    说不出哪变了,就是不一样了。

    网上说换个发色能换种性格,原来是真的。

    经过高中那件事,她总爱挑自己的刺,处处不满意自己的身材长相。

    以前总想着,再温婉一点,再无害一点,再靠近他喜欢的类型一点。

    其实她何尝不是在为难自己。

    他不喜欢她,又不是她的错。

    是转念没眼光。

    弹指之间,到了周六。

    聚会定在周六下午,当地有名的茴香楼。

    唐雀提前化好妆,背上新入手的包,踩着高跟鞋出了门。

    反锁好门,刚好遇上隔壁家的阿姨。

    阿姨上下打量她,嗤笑一声,转头跟同行的大妈说,“哪来的骚味,你闻着没?”

    唐雀顺着她笑,“是啊,一股老母鸡味。”

    “你个小贱蹄子,穿这么骚出去接客呢。”

    “对,接你爹。”

    被人泼脏水,不用自证,直接连桶带水扔回去。

    上一次吵架失败后,唐雀暗暗记在心里。

    闲来无事,搁家里苦练了一个月心眼子。

    看来学有所成,这不,都快把人气昏了。

    阿姨冲过来要打她。

    电梯门刚好关上,唐雀大笑。

    她不经意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出门前,她害羞,披了件小外套。

    她想了想,将外套取了下来,搭在臂弯。

    何必遮遮掩掩,她这样挺好看的。

    酒红色长卷发,漂亮眉眼间满是恣意。

    果然说钱能养人呢。

    下午五点半,陈嘉禾准时开着她那辆冰莓粉tay,接上唐雀。

    陈嘉禾盘起了头发,头上别的珍珠发夹,露出优雅的天鹅颈。

    “我还怕你会觉得不好意思,画蛇添足披件外套,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没多虑,是我想通了。”唐雀扬了扬手上的外套。

    “想得好啊。”

    车内音响放着旋律动感的音乐。

    等红绿灯时,陈嘉禾握着方向盘,突然笑起来,“咱们这像不像复仇者联盟。”

    “有那味了。”

    车程不远,两首歌的时间就到了。

    在车库里停好车,陈嘉禾将运动鞋换成高跟鞋,两人坐电梯上楼。

    中途上了一波人,她脚步往后挪。

    电梯闷热,人挤着人。

    唐雀以手作扇,没抬头。

    有漆黑的投影覆过她。

    是个男人,好像挺高。

    陈嘉禾忽然捏了捏她的手腕。

    她转头,用眼神询问她。

    陈嘉禾抿着唇,给了一个眼神。

    心里有隐隐预感,顺着视线看去。

    唐雀扬睫,离得近,近看到他琥珀色的瞳——如她儿时最爱玩的弹珠。

    电梯明亮,又好像很昏暗,映得人儿似真似幻。

    她被晃了下心神。

    唐雀连忙回捏了一把陈嘉禾。

    靠,转念这小子怎么越长越帅了。

    幽闭的小空间里,他叫她。

    “小鸟。”

    他声音不大,像在她耳边说话。

    唐雀却像被榔头砸头。

    她想维持体面,刻意弯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冷漠又疏离:“你是?”

    他肩膀抖了下。

    光太亮,唐雀虚起眼睛。

    他在笑。

    一如高中,绚丽的舞台灯光落在他的发梢,泛着奇异吊诡的光。

    即使身穿校服,即使身在人海,气质也是独一份的高邈。

    在无数的起哄声中,那双漂亮的琥珀瞳烦躁又反感地看向她。

    他露出一个冰冷的讥笑,唇齿轻启:

    “小鸟,照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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