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的花灯队列,想要全部逛完还需要很久,不过好在林疏她们并不着急,就随着游船逛了起来。

    逛到一处,林疏瞧着像是宋雨山喜欢的样式,便让船夫将船划得近些,谁料迎面撞上了一艘游船,对面的游船大些,吃水多,撞了也还好生生停住了,倒霉的是林疏她们,为了行事方便,林疏只雇了一艘小船,这一幢竟活生生翻了,船上的林疏和宋雨山以及两个丫鬟都落水了,船夫倒是反应极快抓住了船沿又爬了上去高声呼救。

    可怜的是林疏自小跟着父亲走男闯北,大漠戈壁都去过,唯独没去过水乡,自然是不通水性的,宋雨山也同样。

    眼下性命攸关,林疏她们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体面,当即便高声呼救了起来。

    所幸片刻后她们撞上的游船上跳下三四个通水性的丫鬟,将她们一一救起。

    “几位受惊了,今日在水上行动不便,误撞了几位小姐的船,我家主人让我们将几位小姐妥善安排。因男女有别,他就不便出面了,免得污了女儿家的清誉。待几位收拾好了我家主人自会前来道歉。”将林疏她们救回到大船上没多久,一位瞧着像是管事嬷嬷的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过来解释道。

    这样安排确实妥当,这艘船的主人是男子的话,目前不露面反而是对她们的一种保护,林疏不由得在心里敬佩这位办事周到的人。

    “替我们多谢你家主人,有劳了。”这嬷嬷看着就是很有规矩的人,林疏和宋雨山都是讲究礼数的,更加不会轻蔑对待了。

    嬷嬷走后,林疏和宋雨山换上了嬷嬷送来的衣裳,这衣裳虽说是嬷嬷临时拿来的,但是布料华贵,纵是和她们原先穿的衣裳比也不遑多让,林疏心想这家主人应是来头不小。

    这边林疏她们重新梳洗过后,嬷嬷就将她们带上了游船的会客厅。她们刚一露面,就见到一位身着竹青色长衫的男子,这男子长身玉立,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男子回过头来,只见他相貌也是生的极好的,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竟是中和了背影中给人的亲近感,多了一份凛冽。

    好在男子率先开口了:“今日之事多有冒犯,江某在此赔礼了。”说着他抬手作揖,林疏二人忙屈膝回女礼。

    “江公子不必多礼,今日之事细究来还是我们的船躲闪不及先撞上的,蒙公子相救,又多加礼待,小女感激不尽。只是天色已晚,该是归家的时候,就不多叨扰了。”见这位江公子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林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表明谢意之后就换船离开了。

    只是在他离开后,这位公子思索片刻,还是吩咐嬷嬷做了件事。

    “林嬷嬷,你去查查这两个人的身份,尤其是刚刚回话的那位。”江洄总觉得刚刚那个女子似曾相识,但就是说不出哪里熟悉。

    ……

    林疏她们刚坐上回府的马车,宋雨山就忍不住唠叨起来了。

    “疏疏啊,今天真是吓死我了,我们两还这么年轻,貌美如花不说,咱们都是家里娇养着的,要真把小命赔在水里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不行不行,明天我就去启明寺上香,今天真是好险啊!佛祖保佑,我明天就给启明寺再添金身!”

    “疏疏,疏疏!你就不怕吗?我看你今天也呛了不少水吧?你有没有事啊?你去我府上,咱们叫个大夫来瞧瞧吧?”

    “不过疏疏,今天救我们的那个江公子看起来就是个有身份的,长得也好看。疏疏你觉得怎么样?”

    宋雨山有个习惯,害怕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说很多话,林疏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不过她自己都是战场上见过血的人,自然是不怕,但看宋雨山的样子,她还是心软的陪宋雨山说了很久,最后还答应陪她住上一晚。

    遣人去将军府带个信儿,林疏就跟着宋雨山回了净国公府。

    “瞧瞧这是谁呀,我们疏疏怎么有空来看舅舅了?”净国公疼爱外甥女,再加上许久未见,拉着林疏唠叨了半天,宋雨山见此也会心笑了笑,领着人去准备晚膳了。

    因她们回来晚,净国公和夫人已经用过晚膳了,倒是公务缠身的净国公长子——宋雨山的哥哥宋铭将才回府,便和林疏她们一道用晚膳。

    “表哥,回头你让舅舅请位先生来,教一教山山姐防身术吧。山山姐爱玩,出门也不喜欢带护卫,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谨慎些总是好的。”

    用过晚膳他们三人在花园里一起赏月闲聊。林疏怕净国公一家担心,将今日落水一事隐瞒了过去。

    “疏疏说得对,咱们山山是该学学如何保护自己。只是毕竟山山大了,这先生难找,我看,要不疏疏你时常来府上教山山吧,我看她也愿意跟着你学。”宋铭觉得林疏说的话不无道理,况且这两个妹妹个顶个的好,日后可千万不能让人欺负去了。

    “哥哥你还偏心她呀,你看看她,明明是最小的一个,偏偏爱操心这些是。再操心,小心变成黄脸婆婆喔!”

    宋雨山对学防身术一事也是怵的,稍有不注意就伤筋动骨的,看过林疏小时候习武受的伤,她更是不敢学了,谁料这两人是铁了心想让她学,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万寿节第二日,宫中惯例要举办臣子家宴,皇帝亲近重臣都受邀携家眷参加。林疏一早回府妆扮后就随父亲入宫。惯例是臣子同皇帝亲王一道在太和殿设宴,女眷则在皇后凤和宫赴宴。

    皇后未到,遣人宣布宴席先行开始,林疏座次和宋雨山紧挨着,正聊着席面上新进的蟹黄酥,林疏爱吃这些糕点。只是半晌过去,皇后依旧不露面,众人都觉得奇怪。

    这时,太和殿有人通报,宣清远将军独女林疏入太和殿。来人神色慌张,宋雨山也着急起来。这时候来召人的只能是陛下,只是何事会让林疏一个女子去太和殿呢?她想不明白,但林疏却隐隐有所感知。

    今日一早林凡就将边境近况和她探讨过,现在召她十有八九是为了此事。

    她宽慰宋雨山几句,就随来人一道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是平日皇帝和近臣议事之地,只有臣子家宴才会开放,林疏也是第一次来。太和殿虽不必用做朝会之所的宣和殿庄严肃穆,但金碧辉煌的殿宇处处都透着皇权森严。

    走进殿门,林疏发现太和殿设下的宴席早已撤出,其他臣子都不见踪影,此时殿上只有几位:皇帝、皇后、林凡以及站在皇后身后的女子,林疏对她有印象,是已故嘉贵妃的女儿五公主。

    “臣女林疏,拜见陛下、皇后娘娘,拜见公主殿下。”林疏沉稳的表现让高位上神色严肃的几个人都有所放松。

    “起来吧,你是个好孩子,今日召你过来是有差事交给你。”皇帝开口了,他身边的内侍就将形势讲予她听。

    边境狄国入侵,已经接连拿下大越和陵、成陵两城,狄国狼子野心,妄想大越下嫁嫡亲公主以求议和。林疏突然明白了五公主在此的原因,莫不是皇帝想下嫁五公主?

    林疏突然对这位五公主有些同情,她们都是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可林疏还有疼爱她的父亲和舅舅,自己也有能力保护自己,没人会逼迫她,但是这五公主,在她母妃去世后被养到皇后身边,且不说皇后是否真是仁善之人,在后宫之中,就没有一个女子的人生是顺遂的吧?

    林疏还不懂皇帝的意思,瞧这架势,是要准备和亲了?那为何留下她父亲,还将她也召来?正当林疏疑惑时,随贺帝说道:“林疏,我已接受狄国的求和要求,我大越适龄的嫡亲公主,如今只有五公主一位,我已封她为岁和公主,圣旨明日就会宣布,岁和将于本月中旬出降狄国。而你,是朕钦定的送亲使。”

    此话一出,五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想来她定是不想和亲的吧?又有哪个大国的公主,愿意出降边境小国?更何况两国交战,她这一去,是做和亲公主还是做人质,又从何得知呢?

    “林疏愚钝,敢问陛下,狄国是为何人求娶公主?”林疏不知道五公主命运该是怎样,但同为女子,她也想为这个女子争取一回。

    “狄国国王的弟弟,安平群王。”

    这怎么能行?林疏对这安平郡王可是有所耳闻,他年近四十,一无所长不说还好色贪财,家中妻妾成群,子嗣众多,前不久还因卖官一事被随贺帝驳斥。听闻他前不久才丧妻,且是第三任妻子,这安平郡王府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可见一斑,随贺帝怎么忍心将自己青春美貌的亲女送去此处?

    “陛下!臣女觉得此事不妥。狄国已拿下我边境二城,若真是诚心求和,又怎会在此时求娶公主?公主此去,非但不能维护两国和平,反而会成为狄国的质子,日后对我大越定是后患无穷啊!”

    林疏自然不敢当面顶撞皇帝,只好晓之以理,只是皇帝掌权多年,对这些事的了解又怎会比林疏浅薄了?皇帝意不在此,林疏不知道,但林凡自然知道。

    “你说的道理朕自然明白,只是我大越虽兵强马壮,但苦于无人领兵,如今一难,只好走议和之路啊。”随贺帝就是要这样逼迫林凡自请出兵,像林凡这样手握重兵的将军留在军中,对他威胁之大不亚于边境失守。

    “陛下,臣女自请领兵!臣女自幼就随父亲四处征战,用兵之术虽不比父亲,但也有信心击退狄国。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让公主殿下乃至整个大越寒心啊。”随贺帝显然没有料到最后自请领兵的会是林疏这个女子,他本以为林凡会为了保护女儿而出面的,不过随贺帝的计划并未落空,因为林凡在林疏说完后也开口了。

    “陛下,小女愚钝此番自荐自然是磨练心性的好时候,但小女尚且年幼,经验不足,恳请陛下许微臣与小女一道领兵出征。臣定当竭尽全力,还大越一个海晏河清。”林凡从来不会干涉林疏的选择,但让林疏自己一个人上战场他是千般万般的不放心,所以才出此下策。

    最后随贺帝自然答应。他任命林凡为左都将军,林疏为右都将军,不日将领兵出征。

    圣旨一出,收到消息的江洄甚是惊讶。前不久他让林默默打探的消息已经收到,他自然知道那日的女子就是林疏,且林疏的母亲与他生母嘉贵妃是闺中密友,二人感情甚笃,江洄幼时便颇受林疏母亲照顾,那日觉得林疏面熟也是因为林疏与她母亲有几分相似。这次又听五公主说林疏在殿上的言论,心疼妹妹的他不由得对这个女子产生了钦佩之情。

    “疏疏!疏疏!你快来,我给你准备的护甲,你上了战场都要贴身穿着,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是要生你气的!”宋雨山关心林疏,皇帝圣旨一出她就十分担忧,于是马不停蹄地出门帮林疏张罗,又赶在林疏出城前一晚给她送来了。

    “我知道啦山山姐,你放心吧,我武功这么好,身边又有我爹在,我一定毫发无伤的回来,到时候立了功我讨个女将军回来当一当,以后我给你撑腰!”

    纵使林疏对宋雨山、对整个邵都都有千般不舍,但她现在已经有了保家卫国的使命,她只能把不舍藏进心里,说些话来宽慰宋雨山,也当是宽慰自己。

    第二日,大军出城,皇帝遣七皇子前来送行。林疏从未见过七皇子,只知道此人和五公主一母所出,但不得器重,时常待在宫中闭门不出。只是见到江洄的时候,她瞬间怔住了。

    “七殿下,原来是你!那日的江公子。”林疏怎么也没想到那日见到的矜贵就是七皇子。

    “是我。那日殿上之事我听遥遥说过了,多谢你为她解了燃眉之急。只是辛苦你女子之身却有如此大志,祝你旗开得胜,保我大越一方平安。”遥遥是五公主的闺名。

    江洄见到眼前这个跟自己记忆中温柔和善的夫人相似的面容,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告别了送行队伍,林疏一行人正式踏上了去往边境的道路。以往自己只是作为父亲的小跟班来,可这次她是领军,她肩上承担着保卫疆土、护佑大越生民的重担,她第一次明白了父亲他们为何如此拼命,因为他们不能退,退一步,被毁掉的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国以及千千万万信任他们的无辜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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