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休息后，夏周舟如往常一样去上班。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泡面加零食的味道，工位上整整齐齐坐着两排人，人人无精打采哈欠连天，黑眼圈都比夏周舟离开前浓上不少。
“你们周末不会在加班吧？”夏周舟刚坐下，就收到了不少幽幽怨念的目光。
“周末流量大，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冲！冲就完事了！”
“我们也顺带完了而已……”
“呜呜，你说话好恶毒！”
“谢谢吉言。”
……
夏周舟扶额，替他们去隔壁店买了面包和咖啡作早餐，几人才喜笑颜开起来。
“谢谢人美心善的夏姐姐。”实习生嘴甜，喝完一口惬意地闭目喟叹，见夏周舟又走过来，朝她撒娇。
“视频都剪辑完发布了吗？我看看。”
“嗯，他们自己回去剪的。不过夏姐你之前那几个免费的空镜视频还有一些高清大图放到了我们合作的摄影官网，反响还不错，我看应响不错，点击率挺高的。”
“是吗？”夏周舟视频正放到一半，冷不防听她这么说，有些惊讶，她登录自己的微博看，竟然有新的关注，零零总总多了一些点赞转发和评论。
“过年前两个月可能会比较忙，夏姐姐加油！”
“好，谢谢。”夏周舟迈着小碎步，害羞地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她找到之前期待已久的视频，把它发给了白纪远。
——
十一月中旬，作为常驻嘉宾的张启成有一档挑战类综艺提上日程，前期的摄像师临时有事，夏周舟和叶杨芝被邀请去帮忙，两人就去了一趟北京。
她们跟在团队拍摄了第一期节目，夏周舟和叶杨芝初初去的之后不知道，工作时才发现综艺团队早已开始拍摄先导片，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求嘉宾们与身边的工作人员来一场工作对调的任务。
张启成抽到了拍摄租，画面直接把夏周舟和叶杨芝拍了进去，好在夏周舟戴了口罩，样子没被拍个正着。
“这后期能不能给我脸部马赛克！”叶杨芝哭笑不得，像跟随导演抗议，偏镜头对准了她，叶杨芝只得故作矜持，满脸笑容。
“可以的，但是旁边的小姐姐既然戴了口罩，那我们就算了吧。”
“啊？！”夏周舟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眼睛张得大了些，被镜头一览无余地录下来。她头发长得有些长了，两侧稀薄的空气刘海丝丝缕缕地挂到了脸颊边，夏周舟简单扎了一个高马尾，但不显得凌乱，反而很年轻。
“嘿嘿。”轮到叶杨芝幸灾乐祸，她扬眉，看着夏周舟把口罩的封条手动拉高，“夏老师还是很漂亮的，就怕有些人等节目开播向节目组要你联系方式。”
一旁举着摄影机的张启成不厚道地笑出声发出闷闷的咳嗽，他给叶杨芝竖了一个大拇指，憋笑，一副欲言又止想说话的样子。
虽然话不能说，但张启成可以做出行动，他特意给夏周舟来了一个全身特写，然后要求后期做点特效，“给夏老师来点征婚的字幕和特效。”
“哈哈，可以可以！”叶杨芝表示张启成极为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之后你也要敢作敢当哦。”
张启成听完，动作忽然慢了半拍，表情讪然。
夏周舟无奈，但也没有反对。
没想到最后导演组真的听取两人意见这么干了。
拍完第一周综艺播出，因为强大的阵容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热议。夏周舟的那个片段也掀起不小的水花，当时还上了微博的某个词条，她的工作微博被人放了出来，一时间猛增的关注量把夏周舟吓了一跳。
她和叶杨芝去参加团队庆功的聚餐时，大堂屏幕上还播放着当时的节目内容，恰好是那一幕。
视频中夏周舟未施粉黛，皮肤白皙。干净的眼眸透出水一样的粼粼波光，平缓的眉目温柔，睫毛浓密像黄昏下绵延的海岸线般深邃。她穿着一身厚实的香芋色卫衣，外面挂一件白色羽绒背心，紧身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褐色军靴，平常一看没什么，但等她拍相时，夏周舟的动作流畅，神色认真，打扮和姿态具是随性，整个人看起来美且飒。
中间特效是闪光灯和撒花特效，还有“哇哦”的惊艳吸气声，字幕配字、一闪一闪的红绿交接——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叶杨芝边笑边翻微博，感叹：“白纪远可能要被气死了。”
可想而知夏周舟的微博评论里裤衩子乱飞的景象。
坐在餐桌上聊天的张启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正其乐融融聊天，和其他常驻嘉宾与导演拟定下几周的节目活动，摆在手边的手机却亮个不停，震动发出持续尖锐的“吱吱”声。
“小张你电话来了，接下呢。”其中某位大咖歌手道。
张启成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苦脸怏怏。
“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圈内人都知道张启成一直被自家公司的千金纠缠几年有余，半年前跟三线的女演员分手后，前几个月才答应和老板的宝贝女儿在一起，醋得不行，都不允许接亲密戏。
几人唏嘘，张启成勉强挑起嘴角的弧度，“不，更恐怖！”他不情不愿起身，跑到旁边的角落接电话，像是被牛魔王追杀的孙悟空般狼狈。
电话甫一被接通，白纪远火冒三丈的声音骤然在张启成耳边响起。
“哥你什么意思！她是我女朋友，你怎么能在节目里说她单身要给她找对象！万一她真不要我了怎么办？！我……我！哥，你看着办吧。”
张启成好言好语劝，白纪远不听，非要他做担保，无论以后结婚的红包还是孩子的满月酒，他都被白纪远安排得明明白白。
“万一她不要我了，你得帮我把夏周舟追回来！”
“她怎么会不要你啊！”张启成觉得荒唐，感觉白纪远比自己的小女朋友还会吵和闹。
“八年前呢……”
“那，那，”张启成语塞，他沉下气怒吼一声，“八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你多桀骜不驯啊，放娱乐圈就没有你瞧得上的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张启成内心叫苦不迭，气急败坏。
“这样吧，你年前抽个空来上一下节目，你亲自说好吧，我给你安排个一环，你亲自说好吧！”
……
张启成打完电话，后知后觉，脚步虚浮地跑回餐桌，一脸不敢置信。
“等一下。我感觉我们之后，至少某一期收视率是不愁了……哇！我刚刚请到了白纪远那小子！”张启成手舞足蹈给他们看聊天记录。
“圈子里还有演员叫白纪远的吗？几线啊演过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那个白纪远，开什么玩笑，我会故意蹭这种不要脸的流量？”
所有人一脸无话可说，齐齐看向他：你刚刚说请你前女友上节目的时候，就很显然是那种为了节目有热度不要脸的那一种人啊！
眼神伤人。
张启成：虽然但是……是和平分手啊，大家还是朋友，就是我的小女朋友可能会闹……
张启成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几个年纪加在一起快200好几的人继续热络讨论，兴致勃勃商量怎么做节目才有效果。
——
夏周舟从北京回到T市那一天，正好下雪。
叶杨芝没和她一起，去了地下二层打车。她笑着戏谑自己哪有人接。
乘坐电梯走到外面，机场室外很冷，夏周舟打着一条格子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半张的脸。
耳边是轰鸣的飞机声，世界却是万里的白。大雪纷飞，洋洋洒洒像是冬的礼赞。
下午两点多，机场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空荡得让人无所适从。
夏周舟整个人像是浸润在冷冽的空气中，风从缝隙钻到皮肤表面，夏周舟哆嗦，按压住围巾的空挡攒住最后那点温热。紧接着抬眸，她就看到了不远处打伞的白纪远。
他的衣角在风中翻飞，人看起来颀长又端正。白纪远穿着一件高领的褐色毛绒毛衣，外套是黑色长大衣，下身宽松长裤配板鞋，松弛又质感。
黑色的双人伞上挂了点白，斜斜的雪落在白纪远的黑发，眉梢有点点湿润，夏周舟快步走过去，钻到白纪远身边。
“你等了很久吗？”
“刚到。”白纪远把夏周舟的行李箱放到车后座，他左手轻轻搭向夏周舟的腰身凑近，隔着围巾落下一个吻，“我很想你。”
缱绻的话语在耳边飘落，他的舌尖像是含着酥麻的药，一股素雪的味道侵占夏周舟思索的神经末端，满腔都是白纪远的味道，电流从尾椎骨往上窜，麻痹神经，夏周舟在冷风中都能变得晕晕乎乎。
“我也很想你。”
今年T市的初雪，两人是一起看的。
坐上车，白纪远启动油门。
“你一回就下雪了。”白纪远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积雪覆盖两边的桥梁，前方白雾蒙蒙，视野之中是缥缈的白絮，手腕伸到热气的叶片拨了拨，白纪远的手指修长，骨节明显，青筋暴起时有一种莫名的吸引。
夏周舟无端觉得热，指尖扣在按键上，她微微下滑点玻璃，有风夹着雪吹到脸上，车内多了几分湿漉，吹散旖旎。
她问：“所以你看韩剧吗？”
因为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白纪远看向她，唇线上扬，他的舌尖舔了舔唇珠，水色潋滟，眼眸中氤氲夏周舟的倒影，“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但今天我和你在一起。”
夏周舟愣了愣，轻笑，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机壳。
车载音乐是夏周舟之前很喜欢的一首酷玩乐队的歌，舒缓得有些慵懒，夏周舟拉下点围巾，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白纪远用余光瞄她，喉结一动，他说：“你要去我家听专辑黑胶吗，很早之前跟你说过。”
“唔，好啊。”夏周舟打了一个哈欠，擦掉眼角沁出来的生理盐水，她悠悠地说，“今天是一个很幸运的日子呢。”
冬天的雪冷敷，带走两人最后的隐痛。
——
白纪远住在T市高端小区的两层大平房。
“我还以为是栋大别墅呢。”夏周舟开玩笑，她站在电梯里，身侧是拉着行李箱的白纪远，两人的手在双方的衣服中间若隐若现，紧握。
白纪远房子装修得很干净，他在厨房，夏周舟就自己一个人随便逛逛。他的工作间在二楼转角，夏周舟走进去，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与墙同高的大书架，指尖拂过玻璃，视线停留在一排上——那里有很多夏周舟大学读书时在白纪远面前看过的书籍。
一本本相关的记忆随机从海马体中跳跃出来，浮现在脑海中，夏周舟眼神温柔下去，白纪远当时的动作或是脸上神色的一角斑驳地一帧帧闪现在眼前，恍若近在咫尺。
夏周舟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心里便感慨出柔软，像有涓涓的细流滑过。她不得不承认，记忆骗不了人，夏周舟生活的一举一动都有白纪远的影子。
旁边的书桌摆在窗前，夏周舟往外看，玻璃晕开一层白雾笼罩其上，夜里城市万般璀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爬上树梢，在她眼中散开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点。最温柔的还是月亮，月光像一粒粒细密的黄白色光点聚在一起，从千里之外投射在眼眸里，浪漫异常。
夏周舟没开灯，跟着月光的落脚进去。
站在书桌前低头，她一眼就看出来看月光投射下来的位置，上面架着自己和白纪远八年前的合照，在去过的海滨城市的黄昏下。
夏周舟手里有白纪远当时送的鲜花，白纪远在后面，只露出丁点被落霞印染的白T，像画布上泼洒的燃料，她侧过看镜头，碎发凌乱飘在空中挡住了脸。
夏周舟愣神，悄悄退出去。
她走到厨房，外面放着歌，月色正好，眼前的人也是。
夏周舟过去环住白纪远的腰，脸贴在他的背后，闷声说：“白纪远我后悔了，如果我知道八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八年前我一定不会和你分开。”
八年太久了。
夏周舟回答叶杨芝离开后不后悔的问题太恳切，然而她的心柔情泛滥得一塌糊涂，告诉她，事实不是这样的。
“可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他说。
“对，我们在一起。”
夏周舟眼眶的泪珠被转过身的白纪远擦掉，他把她抱上台面，额头轻抵，“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月亮才代表我的心。”
——
夏周舟叫了外卖，和白纪远随便做了一点其他吃的。
拿出红酒，白纪远自己酌了半杯。
酒过，两人坐在沙发上随便切台。
白炽灯被关掉，吊顶四角的暖光灯打开，隐隐照亮房间的大概轮廓，光线昏沉，气氛氤氲出空气暧昧的律动。
电视正好重播到张启成的综艺，夏周舟征婚那段。
“你不会和我分手吧。”
白纪远捧住夏周舟的脸，眼神凝成实质的炽热熨帖到夏周舟面上，他的鼻息粗重，带着昏昏沉沉的酒意喷洒在夏周舟敏感的皮肤上。
夏周舟觉得有点痒，随着白纪远脖子靠过来的动作，阴影罩在她被迫抬起脖子面庞上，双唇相碰，她从口里挤出破碎的嘤咛。
酒意在舌腔肆意，夏周舟熏染，她睁开眼，缝隙交接出白纪远的鼻根、眼睛和睫毛。
每一处都让她吐纳缓慢。
“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夏周舟看白纪远患得患失的紧张表情，唇角怜惜地贴在他的眼尾，小心翼翼。
白纪远感受到她颤动的唇，抱紧，低喃，“夏周舟，和我一起住吧，别墅太大，而一个人的别墅太孤单。”
白纪远的睫毛在夏周舟脸上扇动，慢得像瘙痒。
窗外月色昭昭。月亮听见夏周舟说，好。
“你们周末不会在加班吧？”夏周舟刚坐下，就收到了不少幽幽怨念的目光。
“周末流量大，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冲！冲就完事了！”
“我们也顺带完了而已……”
“呜呜，你说话好恶毒！”
“谢谢吉言。”
……
夏周舟扶额，替他们去隔壁店买了面包和咖啡作早餐，几人才喜笑颜开起来。
“谢谢人美心善的夏姐姐。”实习生嘴甜，喝完一口惬意地闭目喟叹，见夏周舟又走过来，朝她撒娇。
“视频都剪辑完发布了吗？我看看。”
“嗯，他们自己回去剪的。不过夏姐你之前那几个免费的空镜视频还有一些高清大图放到了我们合作的摄影官网，反响还不错，我看应响不错，点击率挺高的。”
“是吗？”夏周舟视频正放到一半，冷不防听她这么说，有些惊讶，她登录自己的微博看，竟然有新的关注，零零总总多了一些点赞转发和评论。
“过年前两个月可能会比较忙，夏姐姐加油！”
“好，谢谢。”夏周舟迈着小碎步，害羞地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她找到之前期待已久的视频，把它发给了白纪远。
——
十一月中旬，作为常驻嘉宾的张启成有一档挑战类综艺提上日程，前期的摄像师临时有事，夏周舟和叶杨芝被邀请去帮忙，两人就去了一趟北京。
她们跟在团队拍摄了第一期节目，夏周舟和叶杨芝初初去的之后不知道，工作时才发现综艺团队早已开始拍摄先导片，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求嘉宾们与身边的工作人员来一场工作对调的任务。
张启成抽到了拍摄租，画面直接把夏周舟和叶杨芝拍了进去，好在夏周舟戴了口罩，样子没被拍个正着。
“这后期能不能给我脸部马赛克！”叶杨芝哭笑不得，像跟随导演抗议，偏镜头对准了她，叶杨芝只得故作矜持，满脸笑容。
“可以的，但是旁边的小姐姐既然戴了口罩，那我们就算了吧。”
“啊？！”夏周舟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眼睛张得大了些，被镜头一览无余地录下来。她头发长得有些长了，两侧稀薄的空气刘海丝丝缕缕地挂到了脸颊边，夏周舟简单扎了一个高马尾，但不显得凌乱，反而很年轻。
“嘿嘿。”轮到叶杨芝幸灾乐祸，她扬眉，看着夏周舟把口罩的封条手动拉高，“夏老师还是很漂亮的，就怕有些人等节目开播向节目组要你联系方式。”
一旁举着摄影机的张启成不厚道地笑出声发出闷闷的咳嗽，他给叶杨芝竖了一个大拇指，憋笑，一副欲言又止想说话的样子。
虽然话不能说，但张启成可以做出行动，他特意给夏周舟来了一个全身特写，然后要求后期做点特效，“给夏老师来点征婚的字幕和特效。”
“哈哈，可以可以！”叶杨芝表示张启成极为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之后你也要敢作敢当哦。”
张启成听完，动作忽然慢了半拍，表情讪然。
夏周舟无奈，但也没有反对。
没想到最后导演组真的听取两人意见这么干了。
拍完第一周综艺播出，因为强大的阵容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热议。夏周舟的那个片段也掀起不小的水花，当时还上了微博的某个词条，她的工作微博被人放了出来，一时间猛增的关注量把夏周舟吓了一跳。
她和叶杨芝去参加团队庆功的聚餐时，大堂屏幕上还播放着当时的节目内容，恰好是那一幕。
视频中夏周舟未施粉黛，皮肤白皙。干净的眼眸透出水一样的粼粼波光，平缓的眉目温柔，睫毛浓密像黄昏下绵延的海岸线般深邃。她穿着一身厚实的香芋色卫衣，外面挂一件白色羽绒背心，紧身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褐色军靴，平常一看没什么，但等她拍相时，夏周舟的动作流畅，神色认真，打扮和姿态具是随性，整个人看起来美且飒。
中间特效是闪光灯和撒花特效，还有“哇哦”的惊艳吸气声，字幕配字、一闪一闪的红绿交接——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叶杨芝边笑边翻微博，感叹：“白纪远可能要被气死了。”
可想而知夏周舟的微博评论里裤衩子乱飞的景象。
坐在餐桌上聊天的张启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正其乐融融聊天，和其他常驻嘉宾与导演拟定下几周的节目活动，摆在手边的手机却亮个不停，震动发出持续尖锐的“吱吱”声。
“小张你电话来了，接下呢。”其中某位大咖歌手道。
张启成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苦脸怏怏。
“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圈内人都知道张启成一直被自家公司的千金纠缠几年有余，半年前跟三线的女演员分手后，前几个月才答应和老板的宝贝女儿在一起，醋得不行，都不允许接亲密戏。
几人唏嘘，张启成勉强挑起嘴角的弧度，“不，更恐怖！”他不情不愿起身，跑到旁边的角落接电话，像是被牛魔王追杀的孙悟空般狼狈。
电话甫一被接通，白纪远火冒三丈的声音骤然在张启成耳边响起。
“哥你什么意思！她是我女朋友，你怎么能在节目里说她单身要给她找对象！万一她真不要我了怎么办？！我……我！哥，你看着办吧。”
张启成好言好语劝，白纪远不听，非要他做担保，无论以后结婚的红包还是孩子的满月酒，他都被白纪远安排得明明白白。
“万一她不要我了，你得帮我把夏周舟追回来！”
“她怎么会不要你啊！”张启成觉得荒唐，感觉白纪远比自己的小女朋友还会吵和闹。
“八年前呢……”
“那，那，”张启成语塞，他沉下气怒吼一声，“八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你多桀骜不驯啊，放娱乐圈就没有你瞧得上的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张启成内心叫苦不迭，气急败坏。
“这样吧，你年前抽个空来上一下节目，你亲自说好吧，我给你安排个一环，你亲自说好吧！”
……
张启成打完电话，后知后觉，脚步虚浮地跑回餐桌，一脸不敢置信。
“等一下。我感觉我们之后，至少某一期收视率是不愁了……哇！我刚刚请到了白纪远那小子！”张启成手舞足蹈给他们看聊天记录。
“圈子里还有演员叫白纪远的吗？几线啊演过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那个白纪远，开什么玩笑，我会故意蹭这种不要脸的流量？”
所有人一脸无话可说，齐齐看向他：你刚刚说请你前女友上节目的时候，就很显然是那种为了节目有热度不要脸的那一种人啊！
眼神伤人。
张启成：虽然但是……是和平分手啊，大家还是朋友，就是我的小女朋友可能会闹……
张启成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几个年纪加在一起快200好几的人继续热络讨论，兴致勃勃商量怎么做节目才有效果。
——
夏周舟从北京回到T市那一天，正好下雪。
叶杨芝没和她一起，去了地下二层打车。她笑着戏谑自己哪有人接。
乘坐电梯走到外面，机场室外很冷，夏周舟打着一条格子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半张的脸。
耳边是轰鸣的飞机声，世界却是万里的白。大雪纷飞，洋洋洒洒像是冬的礼赞。
下午两点多，机场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空荡得让人无所适从。
夏周舟整个人像是浸润在冷冽的空气中，风从缝隙钻到皮肤表面，夏周舟哆嗦，按压住围巾的空挡攒住最后那点温热。紧接着抬眸，她就看到了不远处打伞的白纪远。
他的衣角在风中翻飞，人看起来颀长又端正。白纪远穿着一件高领的褐色毛绒毛衣，外套是黑色长大衣，下身宽松长裤配板鞋，松弛又质感。
黑色的双人伞上挂了点白，斜斜的雪落在白纪远的黑发，眉梢有点点湿润，夏周舟快步走过去，钻到白纪远身边。
“你等了很久吗？”
“刚到。”白纪远把夏周舟的行李箱放到车后座，他左手轻轻搭向夏周舟的腰身凑近，隔着围巾落下一个吻，“我很想你。”
缱绻的话语在耳边飘落，他的舌尖像是含着酥麻的药，一股素雪的味道侵占夏周舟思索的神经末端，满腔都是白纪远的味道，电流从尾椎骨往上窜，麻痹神经，夏周舟在冷风中都能变得晕晕乎乎。
“我也很想你。”
今年T市的初雪，两人是一起看的。
坐上车，白纪远启动油门。
“你一回就下雪了。”白纪远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积雪覆盖两边的桥梁，前方白雾蒙蒙，视野之中是缥缈的白絮，手腕伸到热气的叶片拨了拨，白纪远的手指修长，骨节明显，青筋暴起时有一种莫名的吸引。
夏周舟无端觉得热，指尖扣在按键上，她微微下滑点玻璃，有风夹着雪吹到脸上，车内多了几分湿漉，吹散旖旎。
她问：“所以你看韩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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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纪远看向她，唇线上扬，他的舌尖舔了舔唇珠，水色潋滟，眼眸中氤氲夏周舟的倒影，“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但今天我和你在一起。”
夏周舟愣了愣，轻笑，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机壳。
车载音乐是夏周舟之前很喜欢的一首酷玩乐队的歌，舒缓得有些慵懒，夏周舟拉下点围巾，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白纪远用余光瞄她，喉结一动，他说：“你要去我家听专辑黑胶吗，很早之前跟你说过。”
“唔，好啊。”夏周舟打了一个哈欠，擦掉眼角沁出来的生理盐水，她悠悠地说，“今天是一个很幸运的日子呢。”
冬天的雪冷敷，带走两人最后的隐痛。
——
白纪远住在T市高端小区的两层大平房。
“我还以为是栋大别墅呢。”夏周舟开玩笑，她站在电梯里，身侧是拉着行李箱的白纪远，两人的手在双方的衣服中间若隐若现，紧握。
白纪远房子装修得很干净，他在厨房，夏周舟就自己一个人随便逛逛。他的工作间在二楼转角，夏周舟走进去，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与墙同高的大书架，指尖拂过玻璃，视线停留在一排上——那里有很多夏周舟大学读书时在白纪远面前看过的书籍。
一本本相关的记忆随机从海马体中跳跃出来，浮现在脑海中，夏周舟眼神温柔下去，白纪远当时的动作或是脸上神色的一角斑驳地一帧帧闪现在眼前，恍若近在咫尺。
夏周舟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心里便感慨出柔软，像有涓涓的细流滑过。她不得不承认，记忆骗不了人，夏周舟生活的一举一动都有白纪远的影子。
旁边的书桌摆在窗前，夏周舟往外看，玻璃晕开一层白雾笼罩其上，夜里城市万般璀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爬上树梢，在她眼中散开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点。最温柔的还是月亮，月光像一粒粒细密的黄白色光点聚在一起，从千里之外投射在眼眸里，浪漫异常。
夏周舟没开灯，跟着月光的落脚进去。
站在书桌前低头，她一眼就看出来看月光投射下来的位置，上面架着自己和白纪远八年前的合照，在去过的海滨城市的黄昏下。
夏周舟手里有白纪远当时送的鲜花，白纪远在后面，只露出丁点被落霞印染的白T，像画布上泼洒的燃料，她侧过看镜头，碎发凌乱飘在空中挡住了脸。
夏周舟愣神，悄悄退出去。
她走到厨房，外面放着歌，月色正好，眼前的人也是。
夏周舟过去环住白纪远的腰，脸贴在他的背后，闷声说：“白纪远我后悔了，如果我知道八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八年前我一定不会和你分开。”
八年太久了。
夏周舟回答叶杨芝离开后不后悔的问题太恳切，然而她的心柔情泛滥得一塌糊涂，告诉她，事实不是这样的。
“可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他说。
“对，我们在一起。”
夏周舟眼眶的泪珠被转过身的白纪远擦掉，他把她抱上台面，额头轻抵，“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月亮才代表我的心。”
——
夏周舟叫了外卖，和白纪远随便做了一点其他吃的。
拿出红酒，白纪远自己酌了半杯。
酒过，两人坐在沙发上随便切台。
白炽灯被关掉，吊顶四角的暖光灯打开，隐隐照亮房间的大概轮廓，光线昏沉，气氛氤氲出空气暧昧的律动。
电视正好重播到张启成的综艺，夏周舟征婚那段。
“你不会和我分手吧。”
白纪远捧住夏周舟的脸，眼神凝成实质的炽热熨帖到夏周舟面上，他的鼻息粗重，带着昏昏沉沉的酒意喷洒在夏周舟敏感的皮肤上。
夏周舟觉得有点痒，随着白纪远脖子靠过来的动作，阴影罩在她被迫抬起脖子面庞上，双唇相碰，她从口里挤出破碎的嘤咛。
酒意在舌腔肆意，夏周舟熏染，她睁开眼，缝隙交接出白纪远的鼻根、眼睛和睫毛。
每一处都让她吐纳缓慢。
“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夏周舟看白纪远患得患失的紧张表情，唇角怜惜地贴在他的眼尾，小心翼翼。
白纪远感受到她颤动的唇，抱紧，低喃，“夏周舟，和我一起住吧，别墅太大，而一个人的别墅太孤单。”
白纪远的睫毛在夏周舟脸上扇动，慢得像瘙痒。
窗外月色昭昭。月亮听见夏周舟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