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脉注入麻醉药物的真咲已经沉沉睡去。

    铮!

    就像拨动古筝的琴弦,一道奇怪的声音在手术室内回响。

    那在空气中盘曲蜿蜒、映射出无影灯灯光的,是采用致密灵子编织而成、能够有效降低伤口排异反应的无菌缝线,同样由灵子构成的金属弯钩联系在丝线末端,调整着穿过针孔两端的丝线长度。

    一切发生于瞬息之间。

    看似与切裂肢体的灵子之丝相似、实则用途完全不同的手术针线在身前漂浮。

    我将无往不利的杀戮利器转化为治病救人的医疗器材,在萝嘉的配合下迅速完成消毒工作。

    “话先说在前面,我没有限制你们两个思路的打算。”

    我和目光闪烁的破面们面对着面。

    “你们尽管去想你们毫无人道的实验,我只需在其中追加人性的成分即可,不管你们两个有多歪门邪道,我都会找出一条人道的路径来挽救她的生命。听好了,我一定会把她送回你们嗤之以鼻、但却是她理应前往的光明之处,所以不管是身体的创伤还是心灵的创伤,我都会一一为她抚平,这是一切的前提,也是我向她许下的承诺。”

    破坏与救赎。

    两种不同性质的丝线在空中划过,在真咲身上制造和修复着伤口。

    “明白的话就来帮我一把,把正在虚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来只是这场手术最简单的步骤,想要安全无害地控制虚化才是真真正正的技术难关,没有你们两个的协助就会放大手术时间和术后并发症的危害。”

    萨尔阿波罗和亚罗尼洛对视一眼,同时歪起了头,表情纳闷不已。

    “你在要求我们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拯救一条生命?”

    萨尔阿波罗以滑稽的口吻反问。

    “而且手术的对象还是我们已经研究腻烦的灭却师?”

    亚罗尼洛一样冷笑着问道。

    “说得没错。”

    我坦率地点头。

    “但是你们会参与进来的吧?因为这是你们从未做过的虚化实验,就连蓝染也没有在活人身上成功实现,要知道他的实验品虚白也只是用死神精魄作为材料,假面军团也不过是融合了虚的力量的死神,而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灵魂。”

    这句话触发了奇妙的扳机。

    萨尔阿波罗和亚罗尼洛的眼球,突兀地向着外侧转动。

    他们一边笑着一边从脸上冒出汗水。两张毫不相似的脸孔同时抽动起来,仿佛皮肤下有无数条蠕虫在爬动。

    “哼哼,哼哼哼……你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你以为你如此简单就能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你太小看我们了,布伦史塔德,虽说是个有趣的课题,但是这样的实验我们无论何时都能自行开展……”

    “够了,别挣扎了。”

    无视两个艰难忍耐的变态,我面无表情地告知:

    “你们知道灭却师的王已经圣别了所有的混血灭却师,夺取了他们的灭却师之力吗?所以黑崎真咲是现世唯一现存、因为注入了死神精魄而导致血脉驳杂的纯血灭却师。错过这次机会,你们就再也触碰不到具备如此素质的材料,你们两个就想因为没有价值的面子任由如此具备价值的机会从手中流失?”

    啪叽。

    萨尔阿波罗和亚罗尼洛的面部皮肤从内侧开始扭曲。

    出现在粉发和蓝发破面脸上的,毫无疑问是一张邪恶到让人难以直视的、心荡神驰的表情。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无可救药。不过恶人有恶人的相处方式,只要弄清交涉的手法,恶人反而比善人更好控制。)

    早已理解两名破面的混账本质,我以格外冷漠的语气继续说:

    “我对触犯生命禁忌以外的研究没有任何兴趣——这句话是哪一个说的?”

    噗滋。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听到了某根神经烧断的声响。

    两名破面的瞳孔熠熠生辉,就差没把狂喜两字写在脸上,他们的研究欲望在此暴露无遗,好似升到了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天堂。

    随后。

    以完全相悖的理念为核心。

    一场绝无仅有的手术在虚圈正式开台。

    数小时后。

    在等候麻醉中的真咲自然清醒的时间里,被两名破面的笑声折磨得忍无可忍的我,贯彻着过河拆桥的交友原则赏了两名混蛋一拳,嘱咐萝嘉看好他们免得他们乱来后走出了房间。

    然后我就看见了袒露出单薄胸膛的烏尔奇奥拉。

    “怎么归刃了?”

    “路上遇到了葛力姆乔。”

    烏尔奇奥拉甩去手臂上的血渍,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是他啊,那只豹子不止战斗欲强,也很会挑对手。”

    我没有追问这场战斗的胜负如何,而是上下打量着难得一见的归刃版烏尔奇奥拉。

    基本印象是金色的瞳孔、绿色的巩膜还有长及腰部的黑发,追加形象则是向着左右两侧延伸的犄角、自然垂落的长尾和意味不明的黑色毛发,当我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被毛发覆盖的部位所吸引,烏尔奇奥拉甩动起来的尾巴突然打在了我的脸上。

    这相对于覆盖有钢皮的破面而言可以算是温柔的力道,似乎是他无声发出的警告。

    于是我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其他地方倒是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唯独这里长出了角,眼睛也变成了金色。)

    我一边想着,一边抓住了烏尔奇奥拉的犄角。

    (他的归刃是黑翼大魔,所以说这是牛角?)

    我漫不经心地摸着他的犄角,用手指细致地包住感受其质感。

    直到我发现烏尔奇奥拉的尾巴也跟着左摇右晃起来。

    “……”

    我默默地看向他的脸孔,却发现烏尔奇奥拉不知何时转移了视线。

    尽管他的脸上没有出现显而易见的红晕,但是微微震动的瞳孔总感觉有些微妙。

    (难道说……)

    我立即抓住他的角,以适中的力道运指,在人工营造的震动感中来回移动。

    “…………你在做什么。”

    他似乎……

    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怪反应。

    纵使用手臂给人开洞或者被人开洞连眉毛也不会动一下的烏尔奇奥拉,竟然很可疑地移开了视线,而且把脸扭到了一边。

    (哇哦,这是什么从远古时期存活至今的三无害羞脸。)

    我勉强克制住掰过他的脸看个仔细的冲动。

    “你知道吗,动物的角是生|殖功能的象征。”

    听到这句话,烏尔奇奥拉有些不太愉快地沉默了一会。

    “我是虚。”

    没有留心对方稍显低沉的声音,我自顾自地继续道:

    “也就是说长着这么长一对角的你实际上是个闷骚?借用冷淡的外表掩盖……”

    啪。

    烏尔奇奥拉的尾巴不轻不重地打了我的头顶一下。

    “布伦史塔德。”

    他的声音格外平坦,却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啦。”

    (他之所以用尾巴是为了掩盖身高不如人的事实?明明外表如此冷酷,但却意外地不想在气场上认输。)

    “你在想什么。”

    烏尔奇奥拉转回来的眼神不知为何变得极为冰冷,就像人偶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什么也没有哦。”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钟后,烏尔奇奥拉终于收回目光,我也默默收手,转为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切换了话题。

    “话说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拯救一条生命的感觉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它的味道始终未曾改变,尽管如今的立场和当年天差地别,但是拯救本身确实是道能让所有人都平等享受的平价美味。”

    我一边放松身体,一边将自身的重量依靠在他的身上。

    烏尔奇奥拉的身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但我没有多加回应,仅简单地告知结论:

    “你可别让我尝到这样的滋味。”

    “毫无意义的提议。”

    烏尔奇奥拉的语气还是那样冷淡,完全感觉不出一丝起伏。

    “你我终将回归虚无,正如我们毫无意义的诞生。”

    “觉得没有意义的是你,而不是我。”

    我冷静地扯了扯他的尾巴,让他流露出来的虚无气息瞬间消散。

    “我说烏尔奇奥拉,你也差不多该认清事实了吧。”

    我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早在你选择我而不是蓝染的那一瞬间起,你就已经和形单影只的结局做出决别。你的利刃所向,你的前进之道,现在由我决定。既然你觉得生命没有价值,那就由我来使用你这条命,你只需要和从前一样睁着无神的眼睛听从我的指示即可,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将属于我的东西随意浪费。”

    维持着半挂在他身上的姿势,我突然裂开嘴角,展露出难以称之为阳光的狂热笑容。

    随后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宣誓:

    “烏尔奇奥拉,不管你认不认可都给我牢记在心,我不会让你独自消失在虚无的黑暗中,即使你我终将迎来死亡,我也会拖着你的手一起坠落地狱,因为——你已与我同在。”

    没有听到烏尔奇奥拉回答的声音,我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的他的脸孔,却反遭尾巴拍打眼睛。

    “怎么,你不愿意?就算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有很多种办法强迫你点头,打从我向你起誓的那一瞬间,你就再也不可能前往空无一物的终点,任谁来碍事我都不会放过他……呜哇,你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啦,现在的我真的很想掰过你的脸来好好确认你的表情啊,我的内心在告诉我只要看到你的脸孔就会回收一张超棒的CG!”

    如同投放了不得了的催化剂,反应比从前更加激烈的尾巴反复扫过我的眼睛,和某种重要之物失之交臂的沉重感让我双眼含泪,但是情绪莫名激烈的尾巴却全力阻止着我的进军。

    “虽然不痛不痒但是真的很阻碍视线,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出于什么理由才会使出这样一记昏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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