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其他人已经领完传单出去发了。
许木筱将剩下的那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装进工作所统一发放的小背包里，一部分拿在手中。
这是一整天的量，她算了下，就算每个路过的人都收的话，起码也要发到六七点了。
这也是她最早和工作人员商量的，公交车最晚的一班是十点，她可以多干会儿再回去。
她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到身前的一个小口袋里。
出去后，或许是因为新奇，一堆小朋友争着要和她合影，每次合完影，家长都会同意收她的传单。
一直到七点多，她的传单一张不剩。
许木筱小心翼翼地摘下头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尽管已经入冬，天气变冷不少，但在一整天套着那个头套下，许木筱的发鬓还是沾了不少汗。
因为想省点钱，除了早上在家的那顿，她出来都没吃过一口饭，此刻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她用力按压了下肚皮尽量减少自己的饥饿感，右手抱着头套疲惫不堪地往工作所走着。
路过一家露天小酒馆时，她隐约觉得有一个身影看着眼熟。
但只有一张不清晰的侧脸轮廓，她看不出是谁。
蓦然间，像是察觉到一段距离处有人在看他，他不着边幅地转过头。
顾殇。
下一秒，许木筱迅速套上头套，心脏却像是受到惊吓般地乱了频率。
顾殇他应该没有看见自己吧？
许木筱小幅度地调了个角度，顾殇此时已经收回视线，兀自喝着酒。
或许刚刚他只是无意扫了一眼而已，并没有发现她。
许木筱安慰自己。
她慢吞吞地继续朝前走着。
路过一处，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奶奶抱着自己的大布袋坐在一家店门口，她注意到许木筱在看她，便将手中缺了一角的碗朝她晃了晃。
许木筱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兜里掏钱，才发现自己只带了手机没带现金在身上。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蹲下身子和老奶奶说了句对不起后，带着些许遗憾和歉疚离开了。
回到工作所，她将身上的布朗熊衣服脱下，放回原位。
她从柜子里拿出自己早上带来的包，走到车站等车。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刚到车站没几秒车就到了。
上了车，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拿出耳机连接上手机开始听歌。
因为她刚刚刷了通行卡，扣的是银行卡里的钱，她又开了提醒。
这会儿手机里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余额通知。
她看了眼，眉心拧了下，卡里为什么会多了两百块。
顾殇和席易政之前寄在她这的钱她怕混了都已经转移到另一张新办的卡里了，这张卡的钱她是不可能记错的。
她点开先前的消息提醒，找到在这条以前的银行消息。
是在她生日那天。
是谁给她转的，不可能是许彩和林意，她们若是给她转了会告诉她一声的。
可又说不准呢？
她没力气去猜是谁了，耳蜗不知怎么的，像是接收不了耳机里的音乐一般，嗡嗡作响。
她索性把音乐关了，拔下耳机。
耳朵恢复回清净。
整辆车子静悄悄的，除了司机和她，车上没别的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晚班的公交车，窗外是黑蒙蒙的夜和不停摇晃的树影。
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拉上帘子，身侧瞬间变成一块蓝色的布。
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停下，许木筱下了车，头恍然有些晕。
或许是血糖偏低的缘故。
她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膝盖间，眼皮合上一会儿后，那股晕眩感渐渐减弱了。
她起身，有气无力地走回家。
大门还没锁，她知道是在等她，她拉开门串。
进去后，她顺手将门锁上。
客厅里不见许彩的身影，大概是回房间睡觉了。
许奶奶还在看电视，见许木筱回家了，许奶奶问道：“肚子饿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许木筱点头。
许奶奶走进厨房给她煮了碗面，里面还加了一个蛋和几颗肉丸。
虽然肚子已经饿到不行，许木筱还是小口地吃着。
许奶奶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她拨开许木筱快要垂进碗里的碎发，问道：“中午有吃饭吗？”
“吃了。”
许奶奶点点头：“嗯，得吃饱一点，要是没钱就和奶奶说。”
“不用，我自己有钱，够用。”
“阿筱等会吃饭，把灯关一下，奶奶先去睡觉了。”
许木筱点头回意。
很快，厨房只空荡荡地剩她一人。
她把汤喝净，洗完碗后，将一楼的灯都关上。
她回房间冲了个澡，出来时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
□□上有几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是班群里的，还有一条是顾殇的。
顾殇【作业记得发我检查】
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她还没写就先没回，等到写完一份卷子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她拍照发给顾殇，想想觉得不妥，便又多了句。
许木筱【我这几天家里有事，可能要很晚才能发你】
出乎她的意料，顾殇还没睡。
顾殇【嗯，记得写就行】
许木筱【好】
顾殇没再回复。
她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用手捏了捏后颈放松。
今天，她应该是没有看错的，小酒馆里坐着的的的确确是顾殇。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喝酒呢，是压力太大了吗？
回想他近一个月以来的状态，他或许碰到了很不好的事。
可偏偏他又和她一样，遇到了什么事都不肯讲。
许木筱叹了口气，又写了几篇英语阅读。
直到脑袋实在是疲惫到不行，才躺回床上睡觉。
*
隔天，许木筱特地从家里拿了两块小面包留着中午充饥。
或许是新鲜感过了，一直到七点过半，许木筱手中的传单还有一小沓。
突然想起昨天的那位老奶奶，许木筱匆匆忙忙跑到昨天看到她的地方。
还好，今天老奶奶还在那个地方。
许木筱从兜里掏出早上换的十块钱放到老奶奶那破旧的碗里。
看到老奶奶脸上露出了昨日没有的笑容，许木筱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捏着传单走进古城里，想着那里人流量多一些，应该能比较好完成任务。
古城最热闹的永远都是夜晚，天一黑，大大小小的摊子都会摆出来。
许木筱扎进人堆里，一边发着传单一边惊叹于四周的烟火气。
蓦然，她的视线被一个面具摊子上的狐狸面具吸引了。
她走近，拿起一个挂着的狐狸面具。
红白相间，鼻子处还凸出来一块。
她之前的面具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真实的面具。
尽管隔了一层布料，她指尖还是细细摩挲了下那块面具，似乎想去仔细地体会那种触感。
她视线一挪，瞥见标在一个木牌上的价格。
35元。
不贵，但也是一笔钱。
父母离异后，家里的费用本就不太够，她这时候定不能将钱花在这些小玩意上。
哪怕自己再喜欢，也绝不可以。
头套底下是一声轻微的叹息，许木筱将狐狸面具重新挂回原位，然后继续发那些还没发完的传单。
猝然间，手臂处传来一阵触感。
许木筱回头，顾殇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顾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刚刚的触碰不像是无意为之。
他是发现了吗？
许木筱咬着唇，不敢吭声。
“你好。”
顾殇主动开口说了句，语气尽是礼貌与疏离。
看样子，他应该是没认出自己。
也对，如果昨晚他真的看到了，以他的性格，他今早就会过来找自己了。
许木筱定定地看着他，等他的后话。
“我帮你发传单，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所以他来找自己，只是为了找个说话的伴。
一瞬间，许木筱心里有些醋意，他都还不知道头套下的是男是女就随便找人聊天。
万一是女生呢？
可转念一想，想到顾殇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心里的少许不悦很快被压下去。
作为许木筱，她没有办法帮他去排遣心中的苦闷。
但作为一个不露面的陌生人，她可以。
也对，只要能帮到他，是谁又何妨呢。
许木筱点点头。
顾殇从她手中分走超过一半的传单，同他一块儿在这热闹的夜市里逢人就递出一张。
或许是顾殇长得好看，人家愿意接受。
原本以为还要发上一个小时的传单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都发出去了。
结束后，顾殇拉着许木筱走进古城旁边的公园里，找了把长椅坐下。
不等顾殇开口，许木筱主动拿出手机。
又怕顾殇看到壁纸认出她，她侧了个角度，打开一个空白的文档。
等拼完字，她把手机伸到顾殇眼前。
—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顾殇有些疲惫地靠着椅背，沉沉地“嗯”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呀，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
顾殇垂眸哂笑了下：“我原以为所有的事都能在自己的把控中，只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化也会让自己这么措不及防。”
“以前我曾从一个人口中听过身不由己四个字，直到现在我终于能体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许木筱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要妄自菲薄哦，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一定能游刃有余地解决所有的事
“真的吗？”
许木筱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殇又笑了声，这回不是自嘲般的笑，而是像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般的释然。
一直到八点半，许木筱感觉自己不得不回去了。
—我可能得先走了
顾殇点头：“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肯听我讲这些废话。
许木筱收起手机，起身的瞬间还在想着万一顾殇说要送自己她该怎么拒绝。
好在顾殇还坐在长椅上，只是目送她的离开。
*
翌日晚。
临近七点，许木筱手里还有一大把传单没发完，有一半是一些想早点回家的同事塞她手里的。
怕自己会发到很晚，许木筱便走到大商场门口去发。
这里是人群聚集地之一，人也热情，很快手中传单的厚度渐渐薄了下去。
她刚想往大商场里面走，蓦然间，一个重重的力道从后脑勺处传来。
一瞬间，头套脱离她的头顶，滚落到离她两米处的斜前方。
因为晚上没吃饭，许木筱身体有些绵软，支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两腿曲着往前走了几步后没稳住跪倒在地上。
她抬起头，想去捡头套，却不经意瞥见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的顾殇。
她下意识地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双膝还跪在地上。
顾殇走近，阴戾的眼眸扫了一眼刚刚拍许木筱的那个男人，那双英眸仿佛带了冷刃，原本还在许木筱身后嘲笑的男人在对上他的眼睛的瞬间抖颤着退了一步。
他捡起头套，重新戴回许木筱的头上。
直到视野周遭重回黑暗，许木筱才敢放下双手。
顾殇扶住她的肩，帮她缓缓站起。
“有受伤吗？”
许木筱摇着脑袋。
“膝盖呢？”
许木筱从身前的口袋拿出手机，她的壁纸昨晚就已经换过了。
—有一层这么厚的布料隔着，一点都不疼
顾殇眼眶氤氲着猩红，他没说什么，拉着许木筱到一处长椅上坐下。
取走她手中所有的传单，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
语气里带有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许木筱乖乖地点了点头。
看着顾殇的背影越来越小，许木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紧张不安的情绪。
他刚刚…有没有看到自己？
许木筱将剩下的那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装进工作所统一发放的小背包里，一部分拿在手中。
这是一整天的量，她算了下，就算每个路过的人都收的话，起码也要发到六七点了。
这也是她最早和工作人员商量的，公交车最晚的一班是十点，她可以多干会儿再回去。
她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到身前的一个小口袋里。
出去后，或许是因为新奇，一堆小朋友争着要和她合影，每次合完影，家长都会同意收她的传单。
一直到七点多，她的传单一张不剩。
许木筱小心翼翼地摘下头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尽管已经入冬，天气变冷不少，但在一整天套着那个头套下，许木筱的发鬓还是沾了不少汗。
因为想省点钱，除了早上在家的那顿，她出来都没吃过一口饭，此刻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她用力按压了下肚皮尽量减少自己的饥饿感，右手抱着头套疲惫不堪地往工作所走着。
路过一家露天小酒馆时，她隐约觉得有一个身影看着眼熟。
但只有一张不清晰的侧脸轮廓，她看不出是谁。
蓦然间，像是察觉到一段距离处有人在看他，他不着边幅地转过头。
顾殇。
下一秒，许木筱迅速套上头套，心脏却像是受到惊吓般地乱了频率。
顾殇他应该没有看见自己吧？
许木筱小幅度地调了个角度，顾殇此时已经收回视线，兀自喝着酒。
或许刚刚他只是无意扫了一眼而已，并没有发现她。
许木筱安慰自己。
她慢吞吞地继续朝前走着。
路过一处，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奶奶抱着自己的大布袋坐在一家店门口，她注意到许木筱在看她，便将手中缺了一角的碗朝她晃了晃。
许木筱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兜里掏钱，才发现自己只带了手机没带现金在身上。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蹲下身子和老奶奶说了句对不起后，带着些许遗憾和歉疚离开了。
回到工作所，她将身上的布朗熊衣服脱下，放回原位。
她从柜子里拿出自己早上带来的包，走到车站等车。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刚到车站没几秒车就到了。
上了车，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拿出耳机连接上手机开始听歌。
因为她刚刚刷了通行卡，扣的是银行卡里的钱，她又开了提醒。
这会儿手机里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余额通知。
她看了眼，眉心拧了下，卡里为什么会多了两百块。
顾殇和席易政之前寄在她这的钱她怕混了都已经转移到另一张新办的卡里了，这张卡的钱她是不可能记错的。
她点开先前的消息提醒，找到在这条以前的银行消息。
是在她生日那天。
是谁给她转的，不可能是许彩和林意，她们若是给她转了会告诉她一声的。
可又说不准呢？
她没力气去猜是谁了，耳蜗不知怎么的，像是接收不了耳机里的音乐一般，嗡嗡作响。
她索性把音乐关了，拔下耳机。
耳朵恢复回清净。
整辆车子静悄悄的，除了司机和她，车上没别的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晚班的公交车，窗外是黑蒙蒙的夜和不停摇晃的树影。
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拉上帘子，身侧瞬间变成一块蓝色的布。
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停下，许木筱下了车，头恍然有些晕。
或许是血糖偏低的缘故。
她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膝盖间，眼皮合上一会儿后，那股晕眩感渐渐减弱了。
她起身，有气无力地走回家。
大门还没锁，她知道是在等她，她拉开门串。
进去后，她顺手将门锁上。
客厅里不见许彩的身影，大概是回房间睡觉了。
许奶奶还在看电视，见许木筱回家了，许奶奶问道：“肚子饿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许木筱点头。
许奶奶走进厨房给她煮了碗面，里面还加了一个蛋和几颗肉丸。
虽然肚子已经饿到不行，许木筱还是小口地吃着。
许奶奶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她拨开许木筱快要垂进碗里的碎发，问道：“中午有吃饭吗？”
“吃了。”
许奶奶点点头：“嗯，得吃饱一点，要是没钱就和奶奶说。”
“不用，我自己有钱，够用。”
“阿筱等会吃饭，把灯关一下，奶奶先去睡觉了。”
许木筱点头回意。
很快，厨房只空荡荡地剩她一人。
她把汤喝净，洗完碗后，将一楼的灯都关上。
她回房间冲了个澡，出来时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
□□上有几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是班群里的，还有一条是顾殇的。
顾殇【作业记得发我检查】
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她还没写就先没回，等到写完一份卷子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她拍照发给顾殇，想想觉得不妥，便又多了句。
许木筱【我这几天家里有事，可能要很晚才能发你】
出乎她的意料，顾殇还没睡。
顾殇【嗯，记得写就行】
许木筱【好】
顾殇没再回复。
她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用手捏了捏后颈放松。
今天，她应该是没有看错的，小酒馆里坐着的的的确确是顾殇。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喝酒呢，是压力太大了吗？
回想他近一个月以来的状态，他或许碰到了很不好的事。
可偏偏他又和她一样，遇到了什么事都不肯讲。
许木筱叹了口气，又写了几篇英语阅读。
直到脑袋实在是疲惫到不行，才躺回床上睡觉。
*
隔天，许木筱特地从家里拿了两块小面包留着中午充饥。
或许是新鲜感过了，一直到七点过半，许木筱手中的传单还有一小沓。
突然想起昨天的那位老奶奶，许木筱匆匆忙忙跑到昨天看到她的地方。
还好，今天老奶奶还在那个地方。
许木筱从兜里掏出早上换的十块钱放到老奶奶那破旧的碗里。
看到老奶奶脸上露出了昨日没有的笑容，许木筱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捏着传单走进古城里，想着那里人流量多一些，应该能比较好完成任务。
古城最热闹的永远都是夜晚，天一黑，大大小小的摊子都会摆出来。
许木筱扎进人堆里，一边发着传单一边惊叹于四周的烟火气。
蓦然，她的视线被一个面具摊子上的狐狸面具吸引了。
她走近，拿起一个挂着的狐狸面具。
红白相间，鼻子处还凸出来一块。
她之前的面具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真实的面具。
尽管隔了一层布料，她指尖还是细细摩挲了下那块面具，似乎想去仔细地体会那种触感。
她视线一挪，瞥见标在一个木牌上的价格。
35元。
不贵，但也是一笔钱。
父母离异后，家里的费用本就不太够，她这时候定不能将钱花在这些小玩意上。
哪怕自己再喜欢，也绝不可以。
头套底下是一声轻微的叹息，许木筱将狐狸面具重新挂回原位，然后继续发那些还没发完的传单。
猝然间，手臂处传来一阵触感。
许木筱回头，顾殇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顾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刚刚的触碰不像是无意为之。
他是发现了吗？
许木筱咬着唇，不敢吭声。
“你好。”
顾殇主动开口说了句，语气尽是礼貌与疏离。
看样子，他应该是没认出自己。
也对，如果昨晚他真的看到了，以他的性格，他今早就会过来找自己了。
许木筱定定地看着他，等他的后话。
“我帮你发传单，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所以他来找自己，只是为了找个说话的伴。
一瞬间，许木筱心里有些醋意，他都还不知道头套下的是男是女就随便找人聊天。
万一是女生呢？
可转念一想，想到顾殇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心里的少许不悦很快被压下去。
作为许木筱，她没有办法帮他去排遣心中的苦闷。
但作为一个不露面的陌生人，她可以。
也对，只要能帮到他，是谁又何妨呢。
许木筱点点头。
顾殇从她手中分走超过一半的传单，同他一块儿在这热闹的夜市里逢人就递出一张。
或许是顾殇长得好看，人家愿意接受。
原本以为还要发上一个小时的传单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都发出去了。
结束后，顾殇拉着许木筱走进古城旁边的公园里，找了把长椅坐下。
不等顾殇开口，许木筱主动拿出手机。
又怕顾殇看到壁纸认出她，她侧了个角度，打开一个空白的文档。
等拼完字，她把手机伸到顾殇眼前。
—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顾殇有些疲惫地靠着椅背，沉沉地“嗯”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呀，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
顾殇垂眸哂笑了下：“我原以为所有的事都能在自己的把控中，只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化也会让自己这么措不及防。”
“以前我曾从一个人口中听过身不由己四个字，直到现在我终于能体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许木筱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要妄自菲薄哦，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一定能游刃有余地解决所有的事
“真的吗？”
许木筱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殇又笑了声，这回不是自嘲般的笑，而是像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般的释然。
一直到八点半，许木筱感觉自己不得不回去了。
—我可能得先走了
顾殇点头：“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肯听我讲这些废话。
许木筱收起手机，起身的瞬间还在想着万一顾殇说要送自己她该怎么拒绝。
好在顾殇还坐在长椅上，只是目送她的离开。
*
翌日晚。
临近七点，许木筱手里还有一大把传单没发完，有一半是一些想早点回家的同事塞她手里的。
怕自己会发到很晚，许木筱便走到大商场门口去发。
这里是人群聚集地之一，人也热情，很快手中传单的厚度渐渐薄了下去。
她刚想往大商场里面走，蓦然间，一个重重的力道从后脑勺处传来。
一瞬间，头套脱离她的头顶，滚落到离她两米处的斜前方。
因为晚上没吃饭，许木筱身体有些绵软，支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两腿曲着往前走了几步后没稳住跪倒在地上。
她抬起头，想去捡头套，却不经意瞥见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的顾殇。
她下意识地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双膝还跪在地上。
顾殇走近，阴戾的眼眸扫了一眼刚刚拍许木筱的那个男人，那双英眸仿佛带了冷刃，原本还在许木筱身后嘲笑的男人在对上他的眼睛的瞬间抖颤着退了一步。
他捡起头套，重新戴回许木筱的头上。
直到视野周遭重回黑暗，许木筱才敢放下双手。
顾殇扶住她的肩，帮她缓缓站起。
“有受伤吗？”
许木筱摇着脑袋。
“膝盖呢？”
许木筱从身前的口袋拿出手机，她的壁纸昨晚就已经换过了。
—有一层这么厚的布料隔着，一点都不疼
顾殇眼眶氤氲着猩红，他没说什么，拉着许木筱到一处长椅上坐下。
取走她手中所有的传单，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
语气里带有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许木筱乖乖地点了点头。
看着顾殇的背影越来越小，许木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紧张不安的情绪。
他刚刚…有没有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