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太阳升起,照在忙碌的人影上,照得着四方的天,四面的墙有了些活气,天暖和了,那院里的红梅也凋零了,无人垂怜。

    带着寒气的斗篷,也会有人穿,走在着寒冷又使人厌倦的路上。

    本该银装素裹的长路,早已被人铲了干净 ,留下浅绿色的一砖一瓦。

    手中绣着喜鹊含梅的团扇被藏于衣袍里,无人知晓它的含义。

    那人走的有些急。

    带过枯尽的枝头,生了点点嫩芽,使得子叶也别有一番韵味。

    宫女奴仆从身旁走过,她虽穿的单薄,也比奴仆穿的高了些档次。

    回到偏院。

    推开了房门,暖气扑面而来,是她早已发麻的脸颊得到一些安慰。

    也是她额头上的细汗,慢慢蒸发。

    她把团扇放在桌面上。

    云杉走到她身旁,解下它带着寒气的斗篷,递上手炉。

    看到她额头上的细汗和松弛的头发。又是跑去衣柜给她取下新衣,又是给她选首饰。

    云杉是一个只要一忙就会闷头不说话的人,只有把事情处理妥当,才会慢慢解释。

    齐烟烟只好开口问,“何事如此着急?”

    听到自己的说话,云杉动作慢了些,边回答边行动,“回公主,今日皇上邀请了众多年轻有为的人才,也邀请了公主。”

    “那便去,然后呢?”

    “这几日公主养伤,今日才得的消息。可奴婢问路过的嬷嬷,她说‘早就通知了其他公主,皇子都知,怎么就你家公主不知?’”云杉生气的继续说,“公主院儿里头全是其他娘娘挑来的丫鬟,没一个向着公主的,什么事都瞒。”

    说着便把她拉到梳妆台前。

    这些宫女确实是麻烦事。

    解了齐烟烟的头发。

    齐烟烟低着头,玩弄着首饰,漫不经心,“所以我才不让她们进屋伺候,都是其他娘娘挑来的宝贝,现在动不得。”

    得到了回答,云杉松了口气,自家公主有主意,她也便放心了。

    齐烟烟抬头看着铜镜里。

    云杉拿起象牙梳子蘸了泡在红梅花瓣的香水,滑过自己的墨发,是自然微卷的头发变得有些直,又挖了一块香膏,细细的揉搓。

    齐烟烟被弄的舒服了,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云杉看着自己家美若天仙的公主,便开心。

    “公主今天回来的早,刚好有时间梳妆。”但有些不解,“为什么公主每天都要去练舞,就不用多睡会儿?”

    镜中人目光一愣,也有了些疑惑。

    自己为什么会学跳,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好像从始至终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出自真心,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自己以前的性格和习惯也好像一夜之间全部改变。

    自己也想不明白,是喜欢?

    “喜欢。”

    在几句话之间,云杉就把墨发盘成了型。

    齐烟烟盯着镜子看了会,和以前的不一样。

    云杉笑了笑,俯身又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满是满意,“公主有些碎发太短,奴婢的分在额前,公主依然好看。”

    碎发把齐烟烟略带攻击性的眉峰遮住,只留下了深情的桃花眼。

    换了身衣服,披上斗篷。

    她们踏出了院落,手中的香炉被紧紧抱在怀里,好似自己一松手,所有的东西便不是自己的。

    齐烟烟不自觉得低着头看着自己裙摆随着自己的步伐舞动,只是不愿意抬头去看前方的路。

    不知是羞愧还是不甘,她怎么也抬不起头。

    抬头便是自己上一世的不堪和屈辱,毒酒的痛好似挥之不去的噩梦。

    到了宴会上,放在上一世,这可能是自己第一次出席宴会。

    可上一世的自己拒绝了。

    她来的晚,齐仪因病未到,那公子皇子那排的空位子便是自己的了。

    谁都知道,齐仪称病不来是最好的选择,她若来了白眼都能管饱。

    自己来的悄无声息没几个人注意,只是落入了那人的眼眸。

    理这裙摆坐下。

    看着来往的宾客都是年轻,意气风发的少年小姐。

    不过也有些碍眼的。

    李家侯府的李净量为首的一些啃老公子们坐在一起,贼兮兮的盯着路过的年轻小姐,时不时上前说话,弄的少女黑着脸走开。

    齐烟烟看着犯恶心,尤其是李家公子额前的两撮毛。

    另一边是那高尚人士萧陌颜为首的公子小姐,无非是聊些诗文歌赋,无聊至极。

    只是那魏家席面上的小将军,看着面前的酒杯想着些什么。

    真是“年轻”,“有为”。

    “各位来的真早。”一个声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齐烟烟低着头懒得去看。

    自己的便宜爹爹和虚伪皇后到场了。

    她能感觉到爹爹经过她时还不忘轻蔑的看自己一眼。

    众人起身说着,他们下半辈子不知要说多少遍的话。

    皇上站起身大概是真的高兴,大声说道,“大齐能有今天的昌盛,是你们父母陪孤打下的。大齐都未来便取决于你们诸位。”说便拿起酒杯。“今日这杯热酒孤与诸位共饮。”

    齐烟烟望着眼前眼眸深邃,黄衣龙袍的男人。

    不得不说自己这位爹爹,虽然虚伪无情,但在处理公事上没话说。

    宫女们马上为众人的酒杯中倒上酒,递到面前。

    齐烟烟与众人同饮。

    酒刚入口时,她眉头一皱。

    她不怎么喝酒,并不是酒量不好,只是喝了会上瘾,平时不怎么碰。

    可本应该在舌尖绽放的美味,却是平平无奇的白水。

    她抬眸与男人对视。

    男人看着自己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她本来就不应该对他有任何幻想,处处针对,处处偏心,自己应该看清楚些。

    她就应该想上一世一样不来。

    齐烟烟随众人坐下无声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低头去夹菜,她看到其他人的菜肴热气腾腾,而自己的却像冰块,口口难以下咽。

    几杯白水下肚。

    上场舞剑的舞剑,弹琴的弹琴。

    齐烟烟时不时看几眼,想着这些人上一世是怎么被齐涟则弄死的。

    想着便望向齐涟则的席位。

    无人。

    不奇怪,上一世齐涟则上位,有许多宴会和拉拢,他从不参加。

    每每都是说有公务在身不去了。即使去了,陪了一会也便跑了。

    今日看来是从小都不喜欢。

    她便收回了眼。

    有为的那一排。

    江绥之顶着双脚可以扣出三室一厅的尴尬,按着剧情说完了自己激昂的感受词。

    便安静的坐着准备尬死,听到旁边幸灾乐祸的声音,“阿姐,不错嘛!”

    宴会结束时已经很晚了。

    宴会能开一天,也算是本事。

    齐烟烟原本想着找祖母说说话,这个时候祖母也该休息。

    便罢了。

    她离了席,随着人流走出来,去寻云杉,却看见了仪栖宫的宫女朝自己走来。

    她算了下时间,去了便是跪一夜,抄书了。为了也是马赛上的事,齐仪做错了,却找她行事问罪,选晚上也是怕祖母知道。

    等明日祖母醒来,也早跪完了,也就说不了什么了。

    宫女走进毫不客气的开口,“我家娘娘请你走一趟。”

    齐烟烟低着头思索着,过一会儿用什么词语什么方向来嘲讽刘贵妃。

    刚要开口的“好”字,被身旁的声音生生打断。

    “好没规矩的宫女,连敬语都不带。”那人顿了顿,压了压声音,“看来贵妃娘娘的排面越来越大了。”

    宫女看清了人,连忙跪下解释,“没……,没有娘娘只是想找六公主喝喝茶而已。”

    齐烟烟不由自主的看向身旁的少年。

    “本将军近刚才冲撞了你传话,是否也该去一趟,见见贵妃娘娘啊?!”那人满是不屑,慢慢移步向前,把少女护在身后。

    “今日六公主与本将军有约,若贵妃娘娘怪罪,可以来将军府。”说着低着头,凑近齐烟烟的耳边,低语,“公主把背挺起来,咱气势要足。”

    齐烟烟背挺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回去禀告吧!”

    “是!”宫女连忙退下。

    齐烟烟转过身看着少年。

    少年穿着墨绿的宫服,金色的绸线勾画出艳丽的轮廓,意气风发,没有深邃的眼眸,而是这个年龄该有的神采星驰。

    少年耳根泛着红,带这些青涩,换乱,看着她解释道,“公主别误会,臣只是……,只是……”

    齐烟烟退后一步,仰望着少年,对着少年行了该有的礼仪。

    “多谢,魏小将军。”她低下头,看着少年腰间闪亮的平安锁,抬眸间满是怅然和感谢,“只是帮助,只是帮助。”

    “魏小将军,不早了,回吧!”说着齐烟烟低着头藏起泛红的眼眶。

    转身离开。

    身后的少年,用手撑着脸,笑着。

    只是在想眼前的小女孩长大了。

    转身离开。

    齐烟烟抚了眼角的泪。

    魏浅熙,又帮了她。

    “平安锁,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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