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啊，王博士教过我们，浪费粮食可不好！”李成才附和顾思。
顾思一时之间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陆白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
两道雄厚悠长的钟声响起，原来是上课前的预备铃响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就稀稀拉拉地响起了读书声。
但仍有部分学子高举着书讲小话，这些学子大多是在讨论顾子衿，毕竟顾子衿这位昭和公主，实在是太神秘了。
在平均年龄仅九岁的点墨甲班，几乎没有人和顾子衿说过话，见过面。
他们年纪小，活泼好动者居多，如若被带往宫宴，难免会殿前失仪，所以家长们若无特殊情况也不会带他们去宫宴。
且顾子衿往年唯一出席的宫宴，还是春节晚宴——在春节前夕这样重要的日子，小孩子们都在家陪着家中长辈。
过了一会儿，苏博士带着顾子衿进入教室。
“这位是昭和公主，往后同各位一起在点墨甲班上学了。”苏博士向学子们介绍。
但顾子衿显然没有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打算，就在那儿立挺挺地站着。
学子们纷纷打量顾子衿，大多数学子都认为她不好相处，很高冷。
苏博士无法，只能小声告诉顾子衿她的位置在哪，“公主，靠门一侧的最后一排就是你的位置。”
原本那一排位置是留给多出来的两名学子的，谁能想到顾子衿会要求一个人坐呢？
顾子衿颔首，缓缓走到她的位置上。
刚刚到位置上，她便发现了一个问题——若是天气再好一些，她这位置怕是能晒到太阳。
顾子衿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想要换座位的打算——要低调，一个人坐已经很惹眼了。
顾子衿在桌子前站定，将手上拿着的书放下——这是苏博士在离开博士厅前给她的，然后坐下，又将帽子拢了拢——虽然已经入秋，虽然是早上，但是今日天气好，一缕阳光偷偷从后门跑了进来，洒在了木制地板上。
然后苏博士就开始上课了。
*
四个月后。
在国子监上学的日子并不无聊，但也说不上有趣。
四个月来，顾子衿逐渐跟上了点墨甲班的上课节奏，且对知识的掌握程度也相当不错。
国子监每月都会有一次月考，且月考三次不合格就会被转到乙班——顾子衿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第一次月考来临时，但万幸的是，她很顺利地通过了每一次月考。
在国子监上学的这四个月，顾子衿也接触到了许多从前从未听说过的事物。
例如兵法，策论堂有时也会教授学子们兵法知识，排兵布阵。顾子衿对此很感兴趣，听过几次兵法课，受益匪浅。
同时，顾子衿也第一次直面权利的诱人，她有时也生出了对权利的无限向往——而这，也源于顾思。
顾思是个受尽宠爱的公主，皇帝给予她无限宠爱的同时，也给予了她许多的权利。例如——
顾思有一块皇帝亲赐的出宫令，这代表她可以不受限制地随意出入宫廷，哪怕是三更半夜。
顾思虽然颠沛流离数十载，可在民间时有护着她的师父，回宫后也有愿为她摘星辰的父皇。
她拥有的爱，带给了她许多权利，能让她肆意成长，不惧风雨。
顾子衿很羡慕，但也直停留在了羡慕这个阶段。
*
春节晚宴将至，国子监也放假了。
栖凤宫。
“下雪了！”顾子衿惊喜，跑到院中看雪，“快出来看雪，阿司。”
阿司在屋里制衣，听见顾子衿叫她，便出来了。
阿司看着年幼的顾子衿立在雪中，恍惚了一瞬，她的模样像极了温孤望舒。
“子衿，趁着雪还不大，练会儿弓吧，这个天气最适合练弓了。”她说。
顾子衿撇嘴，阿司每次都这样说，就是为了哄她练弓！
她虽是这般想着，但还是乖乖进屋拿弓了。
阿司也没闲着，将放在正殿的靶子搬了出来，放在雪中。
栖凤宫的正殿如今已然荒废，成了她们堆放杂物的库房。
顾子衿一出房门，就看见了立在庭院边缘的靶子。
她叹了口气，比了一下距离，只能折返回屋披上斗篷。
*
顾子衿侧身站在雪中，淅淅沥沥的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也并未影响她搭箭，弯弓，放手。
“六环。”阿司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很不满意。
顾子衿倒是觉得这成绩挺好——这是她第一次在雪中射箭。
“子衿，继续。”阿司表情严肃。
顾子衿照做。
“三环。”
“七环。”
“六环。”
“九环。”
“八环。”
“七环。”
“八环。”
“九环。”
“……”
“九环。”
“九环。”
眼见雪越下越大，顾子衿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凭感觉去射箭，她的手也逐渐没了力气。
天太冷了，即便披着斗篷，她还是冷得不行。
可阿司一直不叫停，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搭箭，弯弓，放手。
顾子衿也不敢向阿司撒娇叫停，平日里最是温柔的阿司每到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反抗的。
“咚咚咚——”宫门突然被敲响了。
因为早在练弓前，阿司便把宫门锁上了，所以外面的人进不来。
练弓之事只能暂停，阿司让顾子衿去换一身衣裳，屋子里也烧了热水。
而她则收拾院子，将靶子和箭都收了起来。
皇宫之中，私藏弓、箭可都是大罪，虽然顾子衿现在使用的弓箭威力不大，但也能使人重伤。
更何况她的这些弓箭都是阿司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
待收拾好院子、将靶子和箭藏起来后，阿司才去开门。
来者是内务府的太监。
“赵公公，有什么事吗？”阿司打着伞，站在宫门口，并不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为首的太监笑着，“司大人，咱家是来给公主殿下送冬衣的，这不是忙忘了，一记起来就来给公主殿下送来了吗！”
“那你们将衣裳给我便是。”阿司温温柔柔地回道，依旧不让他们进入栖凤宫。
往年都未送过冬衣，偏偏今年就记起来要送冬衣了，阿司可不信这个借口。
“司大人，这还有些料子，让公主殿下掌掌眼，好做来年的春衣！”赵公公也不退让。
说白了，他们要入栖凤宫，见顾子衿。
阿司斟酌了片刻，最终侧过身子，让他们进去。
“那各位公公都进来吧，公主在休息，稍等片刻。”
赵公公带着宫人们鱼贯而入，阿司领着他们去了偏殿——如今栖凤宫唯二能用来招待人的屋子之一，另一个略大一些。
偏殿很小，且只有两张凳子放在上首，导致这一些人呢只能在那儿干站着——阿司连杯水也没给他们倒。
没办法，赵公公只能和阿司打太极。
半个时辰后，阿司才终止了对话，“赵公公，我去看看公主是否起来了，若是公主出来没有看到我，该急了。”
赵公公颔首，表示自己不急，让阿司慢些，别在这种天摔了。
“赵公公，这栖凤宫里平日里总有些脏东西，若是公公乱走动，有了什么闪失，可怨不得栖凤宫。”阿司走前叮嘱赵公公。
“司大人，咱家也不是那等不懂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会这般做呢？”赵公公的脸一直维持着笑容。
“那是再好不过了。”阿司也回笑。
然后阿司就出来殿门去找顾子衿，告诉她内务府来了人要送她冬衣。
顾子衿听到的第一反应和阿司一样，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然内务府为什么要给她送冬衣呢？
但顾子衿也没向阿司问什么，只跟在她身后去了偏殿。
偏殿的太监宫女们见到顾子衿时纷纷行礼，态度端正。
“平礼。”顾子衿坐到上首，“不知赵公公来这栖凤宫有何事？”
虽然阿司已经同顾子衿说过赵公公一行人的来意，但再问一遍兴许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赵公公也果然换了一副说辞，“前些日子为公主殿下做了一些冬装，底下人忘记送过来了，这不是咱家一晓得就给送过来了。”
随后他又让随行的宫人们往后退了几步。
“今年的晚宴，据说西庭那边也来人了。”赵公公小声道。
顾子衿与阿司对视一眼，明白了赵公公此行的目的。
那人怕是来头不小，否则赵公公也不会亲自前来向顾子衿示好。
往年西庭甚少派使者与大夏交往——西庭大王至今都未从妹妹的死亡中走出来，也曾一度想把顾子衿接回西庭。
西庭民风开放，又生活在草原之上，且现如今的西庭大王温孤青阳自幼与妹妹一同长大，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也正是因为西庭与大夏来往减少，这内务府才敢胆大包天，对顾子衿这位大夏皇帝顾元辰唯一的嫡女如此忽视。
可今时不同往日，形势变了。
顾子衿被恩典去国子监上学，西庭又派了使者来出席春节晚宴——春节是大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一般出席这个宫宴的使者身份都比较尊贵。
她翻身的日子，指日可待。
顾子衿若是翻身之后想要同赵公公这些人计较，他们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的。
顾思一时之间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陆白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
两道雄厚悠长的钟声响起，原来是上课前的预备铃响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就稀稀拉拉地响起了读书声。
但仍有部分学子高举着书讲小话，这些学子大多是在讨论顾子衿，毕竟顾子衿这位昭和公主，实在是太神秘了。
在平均年龄仅九岁的点墨甲班，几乎没有人和顾子衿说过话，见过面。
他们年纪小，活泼好动者居多，如若被带往宫宴，难免会殿前失仪，所以家长们若无特殊情况也不会带他们去宫宴。
且顾子衿往年唯一出席的宫宴，还是春节晚宴——在春节前夕这样重要的日子，小孩子们都在家陪着家中长辈。
过了一会儿，苏博士带着顾子衿进入教室。
“这位是昭和公主，往后同各位一起在点墨甲班上学了。”苏博士向学子们介绍。
但顾子衿显然没有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打算，就在那儿立挺挺地站着。
学子们纷纷打量顾子衿，大多数学子都认为她不好相处，很高冷。
苏博士无法，只能小声告诉顾子衿她的位置在哪，“公主，靠门一侧的最后一排就是你的位置。”
原本那一排位置是留给多出来的两名学子的，谁能想到顾子衿会要求一个人坐呢？
顾子衿颔首，缓缓走到她的位置上。
刚刚到位置上，她便发现了一个问题——若是天气再好一些，她这位置怕是能晒到太阳。
顾子衿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想要换座位的打算——要低调，一个人坐已经很惹眼了。
顾子衿在桌子前站定，将手上拿着的书放下——这是苏博士在离开博士厅前给她的，然后坐下，又将帽子拢了拢——虽然已经入秋，虽然是早上，但是今日天气好，一缕阳光偷偷从后门跑了进来，洒在了木制地板上。
然后苏博士就开始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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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
在国子监上学的日子并不无聊，但也说不上有趣。
四个月来，顾子衿逐渐跟上了点墨甲班的上课节奏，且对知识的掌握程度也相当不错。
国子监每月都会有一次月考，且月考三次不合格就会被转到乙班——顾子衿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第一次月考来临时，但万幸的是，她很顺利地通过了每一次月考。
在国子监上学的这四个月，顾子衿也接触到了许多从前从未听说过的事物。
例如兵法，策论堂有时也会教授学子们兵法知识，排兵布阵。顾子衿对此很感兴趣，听过几次兵法课，受益匪浅。
同时，顾子衿也第一次直面权利的诱人，她有时也生出了对权利的无限向往——而这，也源于顾思。
顾思是个受尽宠爱的公主，皇帝给予她无限宠爱的同时，也给予了她许多的权利。例如——
顾思有一块皇帝亲赐的出宫令，这代表她可以不受限制地随意出入宫廷，哪怕是三更半夜。
顾思虽然颠沛流离数十载，可在民间时有护着她的师父，回宫后也有愿为她摘星辰的父皇。
她拥有的爱，带给了她许多权利，能让她肆意成长，不惧风雨。
顾子衿很羡慕，但也直停留在了羡慕这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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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晚宴将至，国子监也放假了。
栖凤宫。
“下雪了！”顾子衿惊喜，跑到院中看雪，“快出来看雪，阿司。”
阿司在屋里制衣，听见顾子衿叫她，便出来了。
阿司看着年幼的顾子衿立在雪中，恍惚了一瞬，她的模样像极了温孤望舒。
“子衿，趁着雪还不大，练会儿弓吧，这个天气最适合练弓了。”她说。
顾子衿撇嘴，阿司每次都这样说，就是为了哄她练弓！
她虽是这般想着，但还是乖乖进屋拿弓了。
阿司也没闲着，将放在正殿的靶子搬了出来，放在雪中。
栖凤宫的正殿如今已然荒废，成了她们堆放杂物的库房。
顾子衿一出房门，就看见了立在庭院边缘的靶子。
她叹了口气，比了一下距离，只能折返回屋披上斗篷。
*
顾子衿侧身站在雪中，淅淅沥沥的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也并未影响她搭箭，弯弓，放手。
“六环。”阿司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很不满意。
顾子衿倒是觉得这成绩挺好——这是她第一次在雪中射箭。
“子衿，继续。”阿司表情严肃。
顾子衿照做。
“三环。”
“七环。”
“六环。”
“九环。”
“八环。”
“七环。”
“八环。”
“九环。”
“……”
“九环。”
“九环。”
眼见雪越下越大，顾子衿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凭感觉去射箭，她的手也逐渐没了力气。
天太冷了，即便披着斗篷，她还是冷得不行。
可阿司一直不叫停，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搭箭，弯弓，放手。
顾子衿也不敢向阿司撒娇叫停，平日里最是温柔的阿司每到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反抗的。
“咚咚咚——”宫门突然被敲响了。
因为早在练弓前，阿司便把宫门锁上了，所以外面的人进不来。
练弓之事只能暂停，阿司让顾子衿去换一身衣裳，屋子里也烧了热水。
而她则收拾院子，将靶子和箭都收了起来。
皇宫之中，私藏弓、箭可都是大罪，虽然顾子衿现在使用的弓箭威力不大，但也能使人重伤。
更何况她的这些弓箭都是阿司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
待收拾好院子、将靶子和箭藏起来后，阿司才去开门。
来者是内务府的太监。
“赵公公，有什么事吗？”阿司打着伞，站在宫门口，并不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为首的太监笑着，“司大人，咱家是来给公主殿下送冬衣的，这不是忙忘了，一记起来就来给公主殿下送来了吗！”
“那你们将衣裳给我便是。”阿司温温柔柔地回道，依旧不让他们进入栖凤宫。
往年都未送过冬衣，偏偏今年就记起来要送冬衣了，阿司可不信这个借口。
“司大人，这还有些料子，让公主殿下掌掌眼，好做来年的春衣！”赵公公也不退让。
说白了，他们要入栖凤宫，见顾子衿。
阿司斟酌了片刻，最终侧过身子，让他们进去。
“那各位公公都进来吧，公主在休息，稍等片刻。”
赵公公带着宫人们鱼贯而入，阿司领着他们去了偏殿——如今栖凤宫唯二能用来招待人的屋子之一，另一个略大一些。
偏殿很小，且只有两张凳子放在上首，导致这一些人呢只能在那儿干站着——阿司连杯水也没给他们倒。
没办法，赵公公只能和阿司打太极。
半个时辰后，阿司才终止了对话，“赵公公，我去看看公主是否起来了，若是公主出来没有看到我，该急了。”
赵公公颔首，表示自己不急，让阿司慢些，别在这种天摔了。
“赵公公，这栖凤宫里平日里总有些脏东西，若是公公乱走动，有了什么闪失，可怨不得栖凤宫。”阿司走前叮嘱赵公公。
“司大人，咱家也不是那等不懂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会这般做呢？”赵公公的脸一直维持着笑容。
“那是再好不过了。”阿司也回笑。
然后阿司就出来殿门去找顾子衿，告诉她内务府来了人要送她冬衣。
顾子衿听到的第一反应和阿司一样，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然内务府为什么要给她送冬衣呢？
但顾子衿也没向阿司问什么，只跟在她身后去了偏殿。
偏殿的太监宫女们见到顾子衿时纷纷行礼，态度端正。
“平礼。”顾子衿坐到上首，“不知赵公公来这栖凤宫有何事？”
虽然阿司已经同顾子衿说过赵公公一行人的来意，但再问一遍兴许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赵公公也果然换了一副说辞，“前些日子为公主殿下做了一些冬装，底下人忘记送过来了，这不是咱家一晓得就给送过来了。”
随后他又让随行的宫人们往后退了几步。
“今年的晚宴，据说西庭那边也来人了。”赵公公小声道。
顾子衿与阿司对视一眼，明白了赵公公此行的目的。
那人怕是来头不小，否则赵公公也不会亲自前来向顾子衿示好。
往年西庭甚少派使者与大夏交往——西庭大王至今都未从妹妹的死亡中走出来，也曾一度想把顾子衿接回西庭。
西庭民风开放，又生活在草原之上，且现如今的西庭大王温孤青阳自幼与妹妹一同长大，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也正是因为西庭与大夏来往减少，这内务府才敢胆大包天，对顾子衿这位大夏皇帝顾元辰唯一的嫡女如此忽视。
可今时不同往日，形势变了。
顾子衿被恩典去国子监上学，西庭又派了使者来出席春节晚宴——春节是大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一般出席这个宫宴的使者身份都比较尊贵。
她翻身的日子，指日可待。
顾子衿若是翻身之后想要同赵公公这些人计较，他们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