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因此赵公公这才来栖凤宫同顾子衿拉近关系。
过了一会儿，顾子衿才笑了笑，对着赵公公温声细语。
“公公不是说做了些冬衣吗，怎么不呈上来给本宫看看？”
赵公公闻言，脸上的褶子更是挤成了一朵花儿。他朝着身后的宫人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将冬衣都呈上来。
这些冬衣都是当下时兴的料子，款式也新颖，只是——
阿司随手拿起一件外衫看了看，语气不明，“赵公公，这外衫怕不是给公主做的吧？”
这外衫长了些，按顾子衿的身量是要做得再短一些才行。
且这外衫为靛青色，顾子衿向来不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她觉得和自己不搭，所以顾子衿的衣裳多为浅色。
赵公公满脸的笑容也不由的僵住了一会儿，“司大人，怎么会呢？这衣裳可是专门照着公主殿下的身量做的！”
“赵公公，内务府上一次来栖凤宫为公主量身，还是4个月前。怎么就过了4旬，公主长了这么多？”阿司皮笑肉不笑地问赵公公。
赵公公百口莫辩，这时他身旁的小太监突然“扑通”地跪下，朝着顾子衿不停地磕头。
“公主殿下饶命！是奴婢把公主殿下的身量单子弄丢了，谎报了他人的身量让绣娘制衣，此事赵公公并不知晓。”小太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的确像是事到临头被揭发的恐惧。
“公主殿下饶命！”
“奴婢知错了，请公主殿下饶命！”
一时之间，整个偏殿内只有小太监的声音，仿佛顾子衿不发话，他就能一直磕下去。
“你先起来吧，此事也不全怪你。”顾子衿眉眼平淡，“赵公公御下不严呐。”
说完，顾子衿端起茶杯，细细品尝了一口。
赵公公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赔笑道，“是是是，公主殿下说的是，咱家回去后定当好好整治下面这些人，叫他们再小心谨慎一些，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儿！”
顾子衿垂眸不答话，阿司站在一旁替她出声，“赵公公知道便好。先前不是说还有些做春衣的料子吗？呈上来给公主过过眼。”
意思就是这件事翻篇了。
底下原本战战兢兢的宫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将布料呈了上去。
顾子衿左看右看，竟没有一匹她觉得好看的料子。但顾及赵公公，不得不随手点了一两匹料子。
阿司活得比顾子衿久，见过的好东西也多，这些布料的确不错，可也算不上上乘。
想来是赵公公以为顾子衿久居深宫，常年被忽视，随便给她一点料子就能糊弄过去。
但他又想到阿司的身份，觉得大概见过一点好东西的，才拿了这些料子来。
若是没有阿司，赵公公大抵会拿去年的料子来应付顾子衿吧。
阿司却也没有出口刁难赵公公，凡事都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也是知道的。
最后，顾子衿就要了两匹布料，赵公公在保证这次做的衣裳绝不会出差错后走了。
待赵公公一行人都走后，顾子衿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司，如今才将为深冬，那赵公公怎的就说要给我做春衣了？不是当说为我做冬衣吗？”
阿司冷着脸，一遍牵起顾子衿的手向寝殿走去，一遍解释道，“如今后宫的娘娘们和皇子皇女们虽不多，但长欢公主回宫，内务府自是忙碌，绣娘们哪儿还有时间为你制冬衣，怕是那衣裳做好时，快入春了罢。”
所以赵公公才说为顾子衿做春衣而非冬衣。
雪已经停了，只在地上薄薄地铺了一层。
庭院的地上还有些杂草，有的没有被雪覆盖，有的则藏在了雪被之下。
“阿司，西庭的冬天也会下雪吗？”顾子衿看着庭院中的雪，问道。
阿司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会。西庭的雪一入冬就会开始下，直到来年入春时才会停。望舒在冬日可最喜欢玩雪了，哪怕病了也不罢休。”
顾子衿好奇，“阿娘如此贪玩，祖父他们不阻止她吗？”
阿司笑了，眼里细闪着微光，“他们最是宠爱你阿娘了，你阿娘是草原上最烈的鹰，谁能犟得过她？”
“阿娘是草原的鹰——那阿司呢？”顾子衿耍宝，“我虽未见过阿娘，却知阿司是个温柔又聪慧的女子。”
阿司沉默不语，只牵着顾子衿回屋。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春节晚宴。
今年的晚宴比往年都要盛大，顾子衿到时，宴中热闹非凡，还有许多奇装异服之人。
此次宴会显然比中秋宴正式庄严些，单从座位上就可以看出。
顾子衿和顾思的座位没有挨在一起，她们的座位正互相对着。
因大夏民风开放，且此次宴会有多国贵族参与，故而除却已婚男女坐在一起外，大多数人都是交错坐在一起的。
就如顾子衿，她的上首是个异域之人——他所着服饰明显不是大夏服饰，下首则是一位小郡王——在国子监上学时认识的。
正当顾子衿暗暗猜测那人是哪国之人时，那人突然朝她开口。
“你是——昭和公主吗？”他问道，脸上带着些许不确定。
他的大夏语并没有什么口音，至少顾子衿听不出来。
顾子衿点点头，面容疑惑，“您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那人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笑着回答顾子衿，“我是你的表哥——温孤燕然。先前还有些为难，我要如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我的子衿妹妹，但方才见你这金发，我就定知你是子衿妹妹了！”
顾子衿嘴角微弯，“是因为外祖也是金发吗？阿司同我说过的。”
“司姑姑怎么没来这宴会？”温孤燕然问。
“阿司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如今还没好全，还在吃着药呢。”顾子衿稍显懊悔，“若是我懂事些，阿司也不会染上风寒。”
前几天燕京下了一场大雪，顾子衿贪玩，拉着阿司顶着风雪在院子里玩了许久，然后阿司就染上风寒了。
温孤燕然安慰她，“这要什么紧！我像你这般大时，我阿父恨不得拿那马鞭把我腿抽断！”
温孤燕然过了冬就满15了，其父正是西庭大王温孤青阳。
“再说草原的儿女身强体壮，司姑姑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子衿妹妹莫要太过忧虑！”
顾子衿脸上的懊悔一扫而空，捂着嘴笑道，“表兄说的是，不过表兄幼时竟如此顽皮吗？”
温孤燕然点头，“有一次我骑着马，在草原上追一只鹿，追了许久都没有追到。后来我打算回去时，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找回去，阿娘急疯了，生怕我是被野狼叼走了，因此阿父差点就把我腿打断了。”
“比起表兄，我还是自愧不如了。”顾子衿打趣他。
温孤燕然见顾子衿心情好转，转而聊起另一个话题，“子衿妹妹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我猜司姑姑定没有和你说过！”
顾子衿摇头，阿司的确没有和她说过自己名字的由来。
“姑姑怀孕的消息传回西庭后，阿祖高兴坏了，连夜修书给先皇，想要亲自为你取名。”
“先皇考虑了许久，终于在你要出生时同意了。阿祖翻了很多大夏的书籍，才为你取了‘子衿’一名。”
“你的名字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①’，阿祖为你取此名的意思是虽然你远在大夏，但在西庭的亲人会如姑姑一般爱你。”
“所以子衿妹妹要开心啊！”
温孤燕然虽然不知道顾子衿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不知道她过得开不开心。但他从他们未相认时顾子衿对他的戒备中也能猜出一些东西。
温孤燕然看起来没什么心眼，但毕竟是西庭的王储，若是看不懂一个九岁小女孩的眼神，那他的王储也白当了。
顾子衿眼眶微湿，看起来颇为感动，“阿司从前便同我说过，西庭很好，阿祖他们很喜欢我。我虽嘴上认同阿司，可心底却始终抱有怀疑，今日见了阿兄，才知阿司所言不假！”
“这算什么好的！等这晚宴过了，我带你去看看阿祖他们让我带给你的玩意儿，那些东西可尽是些宝贝！”温孤燕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怎么适应这种煽情的话语。
顾子衿还欲说些什么，但皇帝到了，他们只能罢休。
宴会开始后，温孤燕然同顾子衿说了不少西庭的趣事，其中也包括了阿司在西庭的糗事。
宫宴上筹光交错，歌舞不休，许多宫妃、大家小姐少爷也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艺。
别国使者也献礼预祝大夏皇帝春节快乐。
宫宴结束前，温孤燕然向皇帝申请带顾子衿出宫逛逛，皇帝欣然同意。
顾子衿和温孤燕然约定——第二日一早就出宫去鸿胪寺看阿祖他们为顾子衿准备的礼物。
宫宴结束后，顾子衿回栖凤宫后，向阿司讲了今日宫宴上遇到表兄一事。
阿司听后很高兴，那是顾子衿无法理解的高兴。
过了一会儿，顾子衿才笑了笑，对着赵公公温声细语。
“公公不是说做了些冬衣吗，怎么不呈上来给本宫看看？”
赵公公闻言，脸上的褶子更是挤成了一朵花儿。他朝着身后的宫人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将冬衣都呈上来。
这些冬衣都是当下时兴的料子，款式也新颖，只是——
阿司随手拿起一件外衫看了看，语气不明，“赵公公，这外衫怕不是给公主做的吧？”
这外衫长了些，按顾子衿的身量是要做得再短一些才行。
且这外衫为靛青色，顾子衿向来不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她觉得和自己不搭，所以顾子衿的衣裳多为浅色。
赵公公满脸的笑容也不由的僵住了一会儿，“司大人，怎么会呢？这衣裳可是专门照着公主殿下的身量做的！”
“赵公公，内务府上一次来栖凤宫为公主量身，还是4个月前。怎么就过了4旬，公主长了这么多？”阿司皮笑肉不笑地问赵公公。
赵公公百口莫辩，这时他身旁的小太监突然“扑通”地跪下，朝着顾子衿不停地磕头。
“公主殿下饶命！是奴婢把公主殿下的身量单子弄丢了，谎报了他人的身量让绣娘制衣，此事赵公公并不知晓。”小太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的确像是事到临头被揭发的恐惧。
“公主殿下饶命！”
“奴婢知错了，请公主殿下饶命！”
一时之间，整个偏殿内只有小太监的声音，仿佛顾子衿不发话，他就能一直磕下去。
“你先起来吧，此事也不全怪你。”顾子衿眉眼平淡，“赵公公御下不严呐。”
说完，顾子衿端起茶杯，细细品尝了一口。
赵公公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赔笑道，“是是是，公主殿下说的是，咱家回去后定当好好整治下面这些人，叫他们再小心谨慎一些，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儿！”
顾子衿垂眸不答话，阿司站在一旁替她出声，“赵公公知道便好。先前不是说还有些做春衣的料子吗？呈上来给公主过过眼。”
意思就是这件事翻篇了。
底下原本战战兢兢的宫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将布料呈了上去。
顾子衿左看右看，竟没有一匹她觉得好看的料子。但顾及赵公公，不得不随手点了一两匹料子。
阿司活得比顾子衿久，见过的好东西也多，这些布料的确不错，可也算不上上乘。
想来是赵公公以为顾子衿久居深宫，常年被忽视，随便给她一点料子就能糊弄过去。
但他又想到阿司的身份，觉得大概见过一点好东西的，才拿了这些料子来。
若是没有阿司，赵公公大抵会拿去年的料子来应付顾子衿吧。
阿司却也没有出口刁难赵公公，凡事都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也是知道的。
最后，顾子衿就要了两匹布料，赵公公在保证这次做的衣裳绝不会出差错后走了。
待赵公公一行人都走后，顾子衿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司，如今才将为深冬，那赵公公怎的就说要给我做春衣了？不是当说为我做冬衣吗？”
阿司冷着脸，一遍牵起顾子衿的手向寝殿走去，一遍解释道，“如今后宫的娘娘们和皇子皇女们虽不多，但长欢公主回宫，内务府自是忙碌，绣娘们哪儿还有时间为你制冬衣，怕是那衣裳做好时，快入春了罢。”
所以赵公公才说为顾子衿做春衣而非冬衣。
雪已经停了，只在地上薄薄地铺了一层。
庭院的地上还有些杂草，有的没有被雪覆盖，有的则藏在了雪被之下。
“阿司，西庭的冬天也会下雪吗？”顾子衿看着庭院中的雪，问道。
阿司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会。西庭的雪一入冬就会开始下，直到来年入春时才会停。望舒在冬日可最喜欢玩雪了，哪怕病了也不罢休。”
顾子衿好奇，“阿娘如此贪玩，祖父他们不阻止她吗？”
阿司笑了，眼里细闪着微光，“他们最是宠爱你阿娘了，你阿娘是草原上最烈的鹰，谁能犟得过她？”
“阿娘是草原的鹰——那阿司呢？”顾子衿耍宝，“我虽未见过阿娘，却知阿司是个温柔又聪慧的女子。”
阿司沉默不语，只牵着顾子衿回屋。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春节晚宴。
今年的晚宴比往年都要盛大，顾子衿到时，宴中热闹非凡，还有许多奇装异服之人。
此次宴会显然比中秋宴正式庄严些，单从座位上就可以看出。
顾子衿和顾思的座位没有挨在一起，她们的座位正互相对着。
因大夏民风开放，且此次宴会有多国贵族参与，故而除却已婚男女坐在一起外，大多数人都是交错坐在一起的。
就如顾子衿，她的上首是个异域之人——他所着服饰明显不是大夏服饰，下首则是一位小郡王——在国子监上学时认识的。
正当顾子衿暗暗猜测那人是哪国之人时，那人突然朝她开口。
“你是——昭和公主吗？”他问道，脸上带着些许不确定。
他的大夏语并没有什么口音，至少顾子衿听不出来。
顾子衿点点头，面容疑惑，“您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那人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笑着回答顾子衿，“我是你的表哥——温孤燕然。先前还有些为难，我要如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我的子衿妹妹，但方才见你这金发，我就定知你是子衿妹妹了！”
顾子衿嘴角微弯，“是因为外祖也是金发吗？阿司同我说过的。”
“司姑姑怎么没来这宴会？”温孤燕然问。
“阿司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如今还没好全，还在吃着药呢。”顾子衿稍显懊悔，“若是我懂事些，阿司也不会染上风寒。”
前几天燕京下了一场大雪，顾子衿贪玩，拉着阿司顶着风雪在院子里玩了许久，然后阿司就染上风寒了。
温孤燕然安慰她，“这要什么紧！我像你这般大时，我阿父恨不得拿那马鞭把我腿抽断！”
温孤燕然过了冬就满15了，其父正是西庭大王温孤青阳。
“再说草原的儿女身强体壮，司姑姑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子衿妹妹莫要太过忧虑！”
顾子衿脸上的懊悔一扫而空，捂着嘴笑道，“表兄说的是，不过表兄幼时竟如此顽皮吗？”
温孤燕然点头，“有一次我骑着马，在草原上追一只鹿，追了许久都没有追到。后来我打算回去时，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找回去，阿娘急疯了，生怕我是被野狼叼走了，因此阿父差点就把我腿打断了。”
“比起表兄，我还是自愧不如了。”顾子衿打趣他。
温孤燕然见顾子衿心情好转，转而聊起另一个话题，“子衿妹妹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我猜司姑姑定没有和你说过！”
顾子衿摇头，阿司的确没有和她说过自己名字的由来。
“姑姑怀孕的消息传回西庭后，阿祖高兴坏了，连夜修书给先皇，想要亲自为你取名。”
“先皇考虑了许久，终于在你要出生时同意了。阿祖翻了很多大夏的书籍，才为你取了‘子衿’一名。”
“你的名字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①’，阿祖为你取此名的意思是虽然你远在大夏，但在西庭的亲人会如姑姑一般爱你。”
“所以子衿妹妹要开心啊！”
温孤燕然虽然不知道顾子衿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不知道她过得开不开心。但他从他们未相认时顾子衿对他的戒备中也能猜出一些东西。
温孤燕然看起来没什么心眼，但毕竟是西庭的王储，若是看不懂一个九岁小女孩的眼神，那他的王储也白当了。
顾子衿眼眶微湿，看起来颇为感动，“阿司从前便同我说过，西庭很好，阿祖他们很喜欢我。我虽嘴上认同阿司，可心底却始终抱有怀疑，今日见了阿兄，才知阿司所言不假！”
“这算什么好的！等这晚宴过了，我带你去看看阿祖他们让我带给你的玩意儿，那些东西可尽是些宝贝！”温孤燕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怎么适应这种煽情的话语。
顾子衿还欲说些什么，但皇帝到了，他们只能罢休。
宴会开始后，温孤燕然同顾子衿说了不少西庭的趣事，其中也包括了阿司在西庭的糗事。
宫宴上筹光交错，歌舞不休，许多宫妃、大家小姐少爷也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艺。
别国使者也献礼预祝大夏皇帝春节快乐。
宫宴结束前，温孤燕然向皇帝申请带顾子衿出宫逛逛，皇帝欣然同意。
顾子衿和温孤燕然约定——第二日一早就出宫去鸿胪寺看阿祖他们为顾子衿准备的礼物。
宫宴结束后，顾子衿回栖凤宫后，向阿司讲了今日宫宴上遇到表兄一事。
阿司听后很高兴，那是顾子衿无法理解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