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丞相家有一位大小姐,闺名唤作瑜珏,生得俏丽,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许瑜珏年方十七却尚无婚配,这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说亲的踏破门槛,青年才俊都想着美人为妻,相爷当岳父。可许大小姐左瞅瞅,右挑挑,一句“不嫁”说完就扭头走人,许丞相就一挥手,把人都客客气气地请走。于是许丞相将大小姐宠得无法无天,连婚配都由着她的事也在京城出了名。

    新年开春,旧雪未消,在京城异常出名的许大小姐带着丫鬟清风到城南郊外的南泉寺上香。一路见别的小姐夫人身侧都有两个丫鬟伺候着,许瑜珏便想着再收个丫鬟凑成双。

    许瑜珏道:“清风,给你寻个妹妹,就叫明月,如何?”

    清风叹了一口气:“大小姐,您好心点,人参果树没倒呢。”

    不待许瑜珏与清风辩一辩人参果树的事,便觉车厢一阵摇晃,马车骤停。只听外头“铛铛”几声,然后就没了声响。清风大着胆子掀开车帘子,往外一看,正好和一个从头发到衣着都乱糟糟的少年面对面。

    清风吓得一声惊呼,忙把车帘放下,然后便听见那少年喊了一声:“当家的,错了!是两个姑娘!”

    远远的也传来一声喊:“好看吗?”

    少年纳闷地回喊:“什么?”

    远处那声音有些不耐烦:“我问你姑娘好看吗?”

    车厢里清风看了许瑜珏一眼,急忙去捂大小姐的脸。车帘子又被掀开,少年看见车厢内两人怪异的动作,不由得一愣,看看清风惊恐的脸,又看看被清风捂得只剩一双眼睛的许瑜珏,放下车帘,喊道:“当家的,好看!”

    车厢内两人都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哪里来的小瞎子。

    “那就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原本在远处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在近处。许瑜珏正戒备着,忽觉后颈一疼,然后便昏了过去。

    许瑜珏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慢悠悠地坐起身来,后颈还生疼,许瑜珏在心里暗骂着下手打她的人,一面穿鞋,一面打量着房间。

    屋里摆设极少,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房门是锁着的,窗户却没关。许瑜珏探出头去往外看,正好与在马车上见着的少年面对面。那少年一愣,急急忙忙转身跑了,边跑边喊:“当家的,夫人醒了!”

    许瑜珏见他跑远,暗骂一声傻子,然后扒着窗沿翻了出去。出了屋子,许瑜珏才发觉廊外的风景有些不对劲。她抓着廊边的护栏,伸出大半个身子上下看看,估算着高度,觉着自己该是在一幢竹楼的三楼。她又左右瞧了瞧,发觉这样式的竹楼在这山里建了一片。

    不等许瑜珏观察路线逃跑,只觉后领被人一拽,她就被拽退了两三步。

    “你在做什么?”耳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许瑜珏仰头看向来者,只见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揪着她的后领,低头看她。

    这应该就是少年说的当家的。许瑜珏想着,伸手拍开男人的手,说道:“我寻死呢。手拿开,男女授受不亲。”

    “寻死?为什么寻死?”男人顺从地松开手,疑惑道。

    “你把我抓来,回去后我的名声就坏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与其被饿死,不如我现在先做个了断。”许瑜珏理着领子,慢悠悠地说着胡话。

    “做了我的压寨夫人,为何还要回去?”男人不解。

    “呸,谁说要做你的压寨夫人了。”许瑜珏啐他一口,又道,“不如这样,我把脸割下来给你,你把我的丫鬟还给我,放我们走,如何?”

    “我要你的脸做什么,放了你走,我娶谁去?”

    “我的脸啊。”许瑜珏说得理所当然。

    “老子是娶人做夫人,娶一张脸是要供起来吗?”男人显然有些气恼。

    许瑜珏倒不怵他,反问道:“那路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要抓我做压寨夫人?”

    “因为你好看。”男人不假思索。

    “那就是了。”许瑜珏弯了弯嘴角,“你看上的是我的脸,不是我的人,那娶我的脸就好了,要人做什么?”

    “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男人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自然说不过许瑜珏,又不好下手打她,便只能气得用身份吓唬她,“你可知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京城附近的山匪无非就那一个,“落草山的山匪匪头,叫……樊端?”许瑜珏回忆着阿爹随口提过的名字,又仰头看向樊端反问:“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无非是什么官家小姐。”樊端满不在乎地应道。

    许瑜珏斜睨了他一眼,觉得头仰久了,后颈又开始发疼,不由得想起了马车上没轻没重的那一掌,气上心头,说话时语气不善:“早上打我那一下,谁动的手?”

    “我。”樊端回答得坦然。

    这态度让许瑜珏更恼,又啐他一口:“呸,鬼才愿意当你的压寨夫人。”又抬脚踹了踹上锁的房门,“把门锁开了,姑娘我脖子疼,要回去躺着。”

    樊端朝后头招招手,那少年便不知从哪处蹿出来,拿着钥匙开锁。樊端不明白这小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还关切地问一句:“怎么脖子疼,要请大夫来看看吗?”

    许瑜珏气极,怒道:“请大夫看看你吧!你最好明天把清风还我,送我们回城,要不就等着我爹来端了你们老巢!”说罢许瑜珏就转身进屋,把门摔得震天响。

    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樊端问:“她生哪门子气?”

    少年想了想,说:“听说被山匪掳来的小姐都会生气,大概过几天就好了。”

    樊端觉得他说得有理,点点头就放心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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