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还是要伐纪。”

    她回到了鲁国,也带回了这个并不很令人震惊的消息,齐国自僖公在位时就对纪国虎视眈眈,现任齐侯更是穷兵黩武惯了的,齐国对纪国是势在必得。

    “鲁国自奚地之战后国力大衰,还需休养生息,自保尚且难为,无力助纪。”

    现在的鲁国确实经不得战争了,我们并不能对向来友好的纪国提供什么支援。

    国君对她,始终是以礼相待,但少了即位前的亲近。于情她是国君的亲身母亲,于理她是杀父仇人。想来这样冷淡的疏离对他们母子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自上次送她和君父去齐国已有一年多了,如今再相见,只觉恍如隔世。我这时有些可以理解了齐侯,只是和她分别一年,就让人如此难忘,何况是与她离别十几年的齐侯呢?即使想对她表露思念的心情,我也是没机会的,作为已经成年的她的庶子,没什么理由与她再像小时候那样玩闹了,这时我好羡慕年幼的季友,可以肆意与她亲近。

    纪国的国君夫人是先君隐公的女儿,伯姬夫人向国君写信求救,国君本已出兵,但齐侯和她一齐对国君施压,朝臣也不断劝谏,鲁军在滑地驻扎三日就返程了。鲁国确实无力阻止齐国伐纪,纪若亡国,只怕鲁国也岌岌可危,我一心想成为鲁侯,但也会想如果此刻我在那个位置,恐怕更是难以保全鲁国,因为我并非她亲生,齐侯是不会为了她饶过我的。国君明明因为她和齐侯的关系还可保全自身,却又因她的私情而对她充满怨怼,国君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却不得不背负着这么沉重又复杂的情感。

    纪国最终还是灭亡了,齐侯诸儿报了九世之仇,她想必是很高兴的。她在祝邱大犒齐军,甚至与齐侯行了两君会见的礼节,我并不想听到她因为别人而感到快乐的事实,但是她却派人来叫国君前往禚地会面。

    国君带着我们几个朝臣前往禚地,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齐侯诸儿,原来他们舅甥是长得有几分相像的。齐侯拉着她的手坐在主位,她望着齐侯的眼神与在鲁国时完全不同。宴会上的气氛颇有些尴尬,她被夹在两个人中间,想要以亲情修复两人的关系,却没人领她的情。

    宴会后我们一同去狩猎,国君的骑射水平是君父亲自教的,自然不差,这时舅甥俩好像缓和了些。她本是很喜欢狩猎的,在鲁国时我们也曾一同打猎,但是今天却一箭不发,只说自己是不敢在他们两人面前献丑。

    在禚地之野见到的那山野村夫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他哼着一首颂扬国君的《猗嗟》,称赞国君少年威仪,又善骑射。虽然不服他能即位,但我不能不承认国君的确十分俊美,因为她也是如此貌美,十六岁的少年渐渐褪去了幼稚,取而代之的是身为鲁侯的尊贵气度。那村夫称国君为齐侯假子,我在队伍后面也能察觉到国君内心的震怒,他倒是没有当面发怒,只是叫那村夫离开了,背地里却对他的戎右颛孙生下了灭口的命令。

    国君向齐侯求娶了王姬留下的女儿,看着国君眼里的无奈,我能猜出这是她的心愿。她以为这样就能促成齐鲁友好,或许她也想要一个有她和齐侯血脉的孩子,作为鲁侯之母,即使她再爱齐侯,终究也是不能与他有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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