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晌午,外头烈阳高照,陈桉礼伸了伸腰,窗户大开的原因隐隐有风透来,窗帘时不时被吹起,偷溜进来的光束撒在少女短发尾。

    虽然大清早被噩梦惊醒,到好在又睡了个回笼觉,陈桉礼精神饱满,一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一边走向洗漱间。

    605单人间病房,一天住院就要花费千位数,相应的设备也配得极好,陈桉礼住了这么久,洁白空静的病房才显得有点人情味,但还是有些单调。

    室内也没什么额外的东西,唯一有色彩的东西还是离窗半步远桌上的鲜花。

    与其说是鲜花,倒不如说是枯花,瓶内的几束花枝几乎全部枯萎,平常艳丽的花瓣也全褪色成老气的深褐色,已经腐败。

    这种腐败的花一般来说护士发现也会丢掉,但偏偏陈桉礼不让,还特地让护士将这一瓶花放在离窗不远的位置晒着阳光。

    不过也是这一行为,使得花并没有发出潮湿腐烂的臭气,而且在阳光的照射下,变的干瘪皱巴,也没散发出异味。

    不过呢,枯花照在阳光下,看着似拥有糜烂的味道。

    陈桉礼走出洗手间随意瞥了眼花瓶处,按照往常的走向镜子旁开始梳头。

    并没有任何异常,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也并没有之前那个几乎全身透明的男生出现,说实话睡一觉醒来,她也不好笃定之前是不是现实,说不定是梦呢?毕竟她经常做清醒梦,陈桉礼打理下额前碎发,就坐在床旁拿起桌边还没看完的轻小说。

    一觉醒来到现在也没喝什么水吃什么东西,肚子饿的使得她看到一半的轻小说就看不进去,陈桉礼顺势躺了下去,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看了一会书,又有点犯困了,陈桉礼喃喃道,果然书是最好的催眠药,想着她就将双臂用力展开舒伸,指尖微微有凉风扫过,像挠痒痒,被扫过的地方留着痒意。

    陈桉礼闷哼一声,嘴边勾起不易察觉的笑,要说这枯燥乏味的医院单人间生活唯一能让人她舒心的时刻,也就是这一瞬的遐逸。

    她感受着指尖流淌的微风,感觉自由在她手上奔跑,不自觉又闭上了眸,她心想算了,等护士送餐来吧,再睡一会。

    凉风察觉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少女也不闹了,不一会,熟悉的眼眸又出现在离陈桉礼不远处的上方。

    男生微迷着眼,看着面前下方人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抚在陈桉礼的脸庞。

    陈桉礼脸上略过痒痒的感觉,引得她皱眉,微微撇开脸,男生笑得更开,眼神也不自觉添上份温柔。

    现在的程度还不能支撑这么久,男生望着少女恬静的面容,眸子里温柔的情绪夹杂些许的不舍。

    可一旁的手已经渐渐地飘忽不定,眼看都是随时可能分散的情景,男生深吸了口气,做了莫大决定般,收回了一直抚在少女脸上的手,明亮温润的声音响起,“下次见面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可好?”

    睡着的少女有感应似的微睁开眼,紧紧皱着眉,被吵醒的烦躁使得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少年见状一愣,也不期待回应,说完便消失在了上空。

    陈桉礼感觉她又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的模糊脸少年像个怪物一样悬浮在空中,不知道伸出手朝病床上睡着的她干着些什么。

    这梦和清晨那个鬼玩意的梦一样是如此真实,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但无论怎么说,飞在空中这都不怎么现实吧。

    “进。”敲门声从门外传出,陈桉礼思绪一下被拉回,朝门方向转头喊道。

    门被打开,护士边推着车边进来道:“看你一直在睡,饿了吧?”说着,将带来的饭菜放在一旁的桌上。

    陈桉礼点了点头,“好像今天格外贪睡。”

    睡了一天她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发虚,起身就往餐桌处走,边走还边听赵玲碎碎念,“看你好久没睡这么香了,就没舍得叫醒你。”

    瞥见陈桉礼突然一个转弯,赵玲问道:“干嘛去?”

    被问的人抬起两只手,五指伸开挥了挥,“我洗手。”

    “好。”赵玲微微一笑。

    不一会陈桉礼就出来看见正在检查医疗设备的赵玲,和一旁热烘烘的饭餐。

    陈桉礼朝饭桌走前,没关的窗户刮进凉风一吹,整得她一哆嗦。

    已是深秋,又是夜晚时分,被这凉风一吹她直打喷嚏,这风和白天那让人痒痒的凉风不同,带着些刺骨,而白天那风一吹,像是被人轻轻捧了起来,很温暖。

    陈桉礼加快扒饭的动作,在快见底时,眼神开始环顾四周。

    她下意识的在室内搜寻梦里那人的痕迹,随手拿起旁的餐桌纸擦了嘴就起身寻找。

    里里外外苦查无果后,陈桉礼躺在病床上,翻来覆中便打开了手机,打开百度百科输入框输着什么。

    打出的字到一半,陈桉礼垂下拿着手机的手臂挡在眼前,她感觉自己有些神经质,心里暗念不多想,便熄了手机屏幕。

    她就仍由自己这么躺着,白天睡的过久了,导致夜晚的现在根本毫无困意。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不知道走动了多少,房内只留有床头柜上台灯的一缕光亮。

    整个房间因为只留一点亮度的原因显得昏暗,手脚上有凉风袭来,陈桉礼侧身看着关的严丝合缝的窗,眼前场景和昨夜那清醒梦别无二致,有不同的就是现在房内仪器摆设崭新多些。

    陈桉礼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目视前方拉开了窗帘的窗户,她以前没事就爱盯着那窗外,看着外头一寸美景,可此景此时看这老地方倒显得阴森。

    现在这样倒真和梦中的自己一模一样了,就差从窗户那突袭过来的黑影,陈桉礼打趣般笑道,怎么可能有个大黑影闪现过来,现在可是21世纪,她又不信什么鬼神。

    还没等床上人下一步动作,那股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

    “你是在等我吗?”

    闻声陈桉礼猛地抬头,对上了距离自己不过七八厘米深邃的瞳孔,不是黑影能看清人样。

    这一突变使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实行下一步的动作,陈桉礼就这么与面前的眼睛对视着。

    借着台灯微亮的光,陈桉礼打量着前方的大眼,面前人的眼眸生得极好,眼尾上挑,睫毛又长,尤其是那眸子,清澈明烈,注视的人像被太阳照耀的炽热感。

    在昏暗的房中衬着这双眼颇艳亮,陈桉礼蹙眉,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半晌她开口道:“是你?”

    憋了许久不出声的少年急着性子就应道:“是我。”

    确认后,陈桉礼莫名的松心下来,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为什么要装神弄鬼?”说罢,往后挪了挪,离近在眼前的少年远了些。

    “我并没有。”

    她盯着说完一笑的少年,感觉那笑容笑得有些戏谑,“乌漆麻黑的突然出现,你扮鬼呢?”

    陈桉礼刚闭声,想到什么又瞥了眼全身近乎透明的少年,约着少年刚刚的模样笑道:“忘了,你确实是和鬼差不了太多。”

    “又不是吓你,我是看你在等我。”见陈桉礼往后一挪,他便大了胆子往前一寸。

    看见这种行为的陈桉礼本来微皱的眉头更加紧皱,可少年丝毫不在意,欲有更往前一步,“你刚刚盯着窗外,不就是在想我吗?”

    陈桉礼一时哑声,之前她是在想会不会窜出个黑影,如果面前这货是自己梦中那黑影,倒也是在想她没错,不对陈桉礼拍了拍自己的脸,梦中的东西怎么可能在现实见到。

    陈桉礼深吸口气,朝少年开口道:“我知道了,我这是在做梦对吧。”

    如若这是在做梦便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毕竟她时常做清醒梦,这般清醒的梦又不是没做过。

    听到此话的少年倒是不快的情绪爬上脸庞,严肃道:“你不是在做梦,你给我停下不准躺。”

    陈桉礼才懒得搭理,反正躺下,眼一闭,第二天睁开眼梦醒了,都见不到这货。

    眼看陈桉礼就要拉上被子,少年急得吼了出声,“你小时候踩了狗屎,后面还以为是泥巴擦脸上扮迷彩服!”

    这下正在行动中的人突然僵化了一瞬,紧接着微微侧身继续睡去。

    “你以前好奇自己…”少年像是下了莫大决心,声音越来越小的说出:“好奇后面菊花是什么样,然后…”

    “闭嘴。”睡觉的人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弹射起来,凶神恶煞的怒道:“你乱说些什么,我没做过。”

    “嗯,没做过。”少年点了点头。

    陈桉礼紧闭了闭眼,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少年看着身前女生有屁快放的表情,少年扭了扭身,带着莫名的羞红道:“想和你说话。”

    陈桉礼:“?”

    “欸!欸欸欸,我开玩笑我开玩笑。”眼看陈桉礼顶着一副还真放屁的表情就要躺下,少年急忙出声拦着。

    “你不是在做梦,我是真实来到你身边的。”

    少年冷不丁的突然来一句正经话,使得陈桉礼一愣,还不知作何反应,又听,“别疏离我,陈桉礼。”

    陈桉礼珉唇,望着少年真挚的眼眸,她不想说些质问的话扫兴,呆呆说了句,“可我不认识你。”

    “那我们认识一下?”少年轻声补充道:“认识了就别烦我了。”

    室内寂静无比,少年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无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内,尽管如此,她还是难平心中的不适,“那你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没等人回话,少年勾唇一笑,继而说:“你认为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又不害人还长得那么俊。”

    陈桉礼还是觉得荒缪,但是和眼前这货相处确实无害,甚至让她孤寂的病房都有些烟火气息。

    “你叫什么名字?”

    “嗯?”陈桉礼被一句话拉回了思绪,歪头疑惑道:“你不是知道我名字?”

    少年眉眼微弯,灿烂笑着,“没事,你就回答我。”

    一想到如果拒绝,面前人八成又要赖上好几句,陈桉礼想便由着算了。

    “快点。”少年催促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桉礼。”

    “哪个礼?”

    “知书达礼的礼。”

    “我叫李沐阳。”

    对话早已躺下,闭着眼顺着话回答少年的问题,听到陌生的词,陈桉礼睁眼侧过头看着说话的人,问道:“你的名字?”

    少年仿佛笑不够似的,刚下去没多久的嘴角又重新扬了起来,“嗯,李沐阳。”

    陈桉礼也跟着轻轻笑了笑,“好,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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