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阴鸷着脸，双手相击拍了两下手掌，十几名守门的大汉闻声转身走进来，随着笑面虎大手一挥，十几名大汉如乌云般迅速朝九人压制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不许过来！”羡鱼守在自家小姐身边，壮着胆子带着哭腔威吓。
但对于水寨的大汉来说，羡鱼的惊声质问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痛哭与谩骂，鲜血与抵抗在这十几个水匪眼里皆化为沉默，冷情冷眼的屠夫摁住待宰的羔羊，只等上头一句话。
同被带进特英厅时一般无二，除了玄机，其他八人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钳制住。玄机仍缠在冷阎罗的小腿上，大汉不敢妄动，遂看向笑面虎。
“男的剁碎喂鱼，女的扒光洗干净送到我房里。”
笑面虎微微笑着，好似掐死一只苍蝇蚊子般轻声细语，话毕，他背起手，哼着小曲准备去厅后的院子逗鸟。
“二哥，我就说这臭道士算得不准，今天咱俩怕是都要搁在这了。”
秦十三眼泪鼻涕一把，被两名大汉一前一后打横抬起就要往外走。
秦十二也被打横抬起，他眼神空洞，慢悠悠闭上双眼，都是命，他认了。下辈子，但凡投个好胎，也不至于这般死了都没个全尸。
不好！
这边水匪大汉得了命令，伸开大手便要去提玄机的肩膀，玄机在冷阎罗腿上灵活绕上一圈，从他腿后迅速跑至秦十三被高高抬起的身子下方，匕首一横，一前一后朝两名大汉后背前胸各划一刀，大汉吃痛，放下手捂住伤口的瞬间，玄机接住掉落的秦十三后撤。
“哟，有点意思～”
背手刚走到屏风旁的笑面虎见这阵仗，消了逗鸟的心思，在山水屏风旁驻足。
众大汉见状，扔下手中肉票，将玄机、秦十三团团围住。
丰龍、硕馬摔在地上幽幽转醒，和秦十二、惊禾互相搀扶站起，九小姐和羡鱼忙将还在昏迷中的于家小姐扶到角落。
一名水匪壮汉劈掌朝玄机手腕砍去，恶战一触即发，除了昏迷的于家小姐，八人后背相抵，眼神坚毅准备拼死一搏。
这一刻，求生的欲望达至顶峰。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玄机的匕首被打落，腹部被重拳连击，蜷缩在地上的她爬着去找被打落的匕首。丰龍的左眼被打成血窟窿直往外渗血，硕馬的脸上嘴里全是血，衣服上亦是血迹斑驳。惊禾鼻青脸肿，拳头还没碰到水匪的皮，便被水匪飞踢到门框上，随即滑落在地。
秦十二的胳膊被扭断，秦十三吐着血在地上爬。九小姐和羡鱼被水匪提溜起来，像扔瓜子皮一般被丢出去。
站起又倒下，倒下再站起，就算输，为自己战死也比死在砧板上的强。
“找到你了。”玄机摸到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将匕首重重握在手里，她嘴角起了个轻浅的笑，眼里些许泪光：“若能度过此劫，我想见你一面。”
她小声自语。
玄璠师兄，我想再见你一面……
眼神上移，轻浅的笑变为牢笼困兽的狠，玄机半跪起身，将匕首直直朝笑面虎面门扔去。
最后一搏！
她在赌，赌笑面虎若被她一击即中，诡书生会出面保她。
笑面虎正聚精会神倚在屏风处看戏，完全没有料想玄机的匕首会朝自己飞来，待他意识到为时已晚。
玄机唇角勾笑自嘲，原来甩飞刀是这么个力度，以前在鹤山嘻嘻哈哈地混日子，没心没肺的她怎么都学不会甩飞刀，如今换成这重了几倍的匕首……
“叮——啪！”
呵，九小姐说的没错，玄机绝望闭眼，自己到底是个二流道士。
匕首即将要刺入笑面虎脑门的瞬间，冷阎罗挥起砍刀拦下，匕首掉落。
笑面虎震惊之余，怒指玄机，发疯一般：“杀了他！杀了他！”
脖颈之处，粗糙的五指快速收拢上提，玄机被大汉掐住脖子提起，双脚悬空。
窒息感迫使她剧烈挣扎，慢慢的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她感觉外界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她的视野也越来越逼仄，门外刺眼的光映在她眼里，她看见师父，师伯，师祖和师兄师侄们，她看见缺了颗门牙的老厨娘，看见十八年前的秋分雨幕，一位惊惶失措的白衣女子将她扔在鹤山道院前山的放鹤亭……
是娘。
娘，为何不要我……
别丢下我……
玄机双眼通红，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是不是死了就能见到你了，娘，来接玄机吧，好吗……
白衣女子朝她走来，玄机伸手，笑着闭上双眼。
师父，徒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师兄们，保重……
……
玄机的脑海里无数个画面交织，她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无边的黑暗朝她席卷而来，周围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朦胧。
“我父亲是巡阅使署高官闻新垣，我母亲是世家贵女段锦华，我自七年前出国，今夏方归，就算你那本破画册上有我的相片也是我尚在孩童之时，我左脸颊的那颗痣，我很嫌弃，留洋第二年我就点了它。送赎身信的水匪都已回来，最晚明早，最快今晚我闻公馆的人就会赶来，见我等模样之时，便是你希夷水寨覆灭之日！”
九小姐在说些什么啊……尚且残存一丝意识的玄机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眼皮怎么都抬不起来。
“松开他！都住手！”是笑面虎的破锣嗓子在发号施令。
下一刻，玄机被“啪嗒”扔在地上，得了喘息的机会，她缓了许久才终于呼吸顺畅，她慢慢抬起眼皮，看见笑面虎拿着那本破画册大惊失色。
他看到画册相片上闻九小姐左脸的那颗痣后，堪堪稳住心神，质问闻九小姐：“你既是闻九小姐，之前又为何要否认？”
闻九小姐逼视笑面虎，她嘴角的笑让笑面虎后背发凉：“我何时说过我不是闻公馆的九小姐？”
“闻公馆闻秉言在此祝三位当家洪福齐天，早日登仙。”
闻九小姐一字一句淡定非常，语气却甚为冷傲且含着漠视，她步步紧逼，赤裸裸的厉声诅咒让三位当家瞪直了眼。
笑面虎失了血色，险些站不住脚，颤抖着朝外大喊：“快，快将几位贵人挪到厢房，请最好的郎中来瞧！”
“快！拿担架来！”
笑面虎嘴里催促，脸上冷汗直冒，巡阅使署他哪里惹得起，那位大人只要一声令下，水寨就如同他脚下的一只蚂蚁，说没就没！
身子像软棉花般被轻轻抬着放到担架上，被抬出特英厅时，玄机抬眼看向闻九小姐。
她看的不是很真切，闻九小姐的眼里好似有种大彻大悟后的愤恨与不甘，嘴角讽刺的笑将她自己团团环绕，她手扶着柱子仰头苦笑，大串的泪从她仰起的脸侧眼尾滑落，她颓败地低下头颅，如行尸走肉般跟在众人的担架后头走出特英厅。
脸上缺了块肉连声哀嚎的钩子也被放上担架抬出去，此时特英厅内，只剩希夷水寨的三位当家。
“大哥，你竟信她的话！她当真是闻公馆的九小姐？”
诡书生将画册拽到自己手中，相片里的闻九小姐左脸颊的确是有颗痣，但也不能证明那女子说的话便是真话，更不能证明她就是闻九小姐本人。
“就算她不是闻九小姐，也定是闻九小姐极为亲近之人，三弟，你劫了不该劫的人，我动了不该动的人，咱们水寨，怕是要……唉……”
笑面虎跌坐在素圈椅上，垂头叹气。
诡书生不以为然：“可昨日我看过她赎身信上写的地址，并非是闻公馆的所在，大哥不必如此忧心，许是闻九小姐闺中密友，不过是假借闻九小姐之名讨条生路罢了。”
笑面虎五指收拢，紧紧扣在素圈椅的扶手上，他空洞地望着特英厅外众人离去的背影：“能当上闻九小姐的手帕交，定也是非富即贵——”
他顿了顿，心神不定地交待：“三弟，快去外面再抓些郎中带来岛上，要医术好的，不管她是不是闻九小姐，这九个人不能死，一个都不能。”
“大哥放心。”诡书生说完立马跑出特英厅，招呼上几个兄弟一起往水寨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笑面虎失心疯似的双手合十，朝四面八方拜个不停。
冷阎罗将砍刀挂在腰间的蹀躞带上，蹲身捡起玄机的匕首，了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希夷水寨后寨厢房。
寨里的郎中加上略懂些医术的全都被带了进来，拢共三个老郎中外加五个学徒手忙脚乱地开始为床上躺着的伤者包扎伤口。
“把东西给我，我自个儿给小姐包扎。”
于家本就是开中医馆的，基本的中医六术羡鱼和惊禾虽只知道些皮毛，可包扎上药却是不在话下，她也不愿水寨里的人再碰自家小姐。
她心里怕得很，小姐额角的伤口并不深，血流的也不多，却一直不醒，羡鱼抹着眼泪给她上药包扎。
玄机背靠着墙平静地坐在红木圆凳上，她没让郎中给她把脉，只说：“我伤的不重，先给他们把吧，我没事。”
这万一把脉知道她是个女的，又得费口舌去解释，她现在不想动弹，脑袋里也空空的，有种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
她想回鹤山，不想去皖公山青云观给汉元师叔祖送信，信就交给邮差去送，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鹤山告诉师父，她一辈子都不想再下山了。
玄机蜷缩着抱住肚子阖上眼帘，那几下重拳捶得她难受，她想好好睡一觉，要是一觉醒来就能回到鹤山那该有多好。
“吱——嘎——吱吱——”
这声音？
是昨天梦里出现过的声音！是玄机再熟悉不过的石磨声。
玄机睁开眼四下里看了看，眼前还是那片遮天蔽日的翠竹林，玄机这次轻车熟路，拾级而上，穿过牌楼一路飘到厨房。
仍是昨日被药晕时做的那个梦。厨房里缺了颗门牙的老厨娘仍旧坐在小时候的自己身旁，小时候的自己正转着磨盘，吃力地磨豆。
与昨日的梦境一模一样。
玄机飘到厨柜前，她有些饿，想拿几个团子来吃，却发现手指穿透过团子根本拿不起来。
“唉”，她长叹一声，“和上次一副德性，连个团子都吃不上。”
她肆意穿过房梁瓦砾，飘到西袇房想看看师父在不在，结果不仅是西袇房，整个道院除了厨房那一老一小，其他地方无一人存在。
她丧气地重新回到厨房，打横一躺，飘在半空直直地盯着转动的石磨：“这次总得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鹤山道院当时的院主九科子一怒之下改了道规。”
“你们要做什么？不许过来！”羡鱼守在自家小姐身边，壮着胆子带着哭腔威吓。
但对于水寨的大汉来说，羡鱼的惊声质问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痛哭与谩骂，鲜血与抵抗在这十几个水匪眼里皆化为沉默，冷情冷眼的屠夫摁住待宰的羔羊，只等上头一句话。
同被带进特英厅时一般无二，除了玄机，其他八人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钳制住。玄机仍缠在冷阎罗的小腿上，大汉不敢妄动，遂看向笑面虎。
“男的剁碎喂鱼，女的扒光洗干净送到我房里。”
笑面虎微微笑着，好似掐死一只苍蝇蚊子般轻声细语，话毕，他背起手，哼着小曲准备去厅后的院子逗鸟。
“二哥，我就说这臭道士算得不准，今天咱俩怕是都要搁在这了。”
秦十三眼泪鼻涕一把，被两名大汉一前一后打横抬起就要往外走。
秦十二也被打横抬起，他眼神空洞，慢悠悠闭上双眼，都是命，他认了。下辈子，但凡投个好胎，也不至于这般死了都没个全尸。
不好！
这边水匪大汉得了命令，伸开大手便要去提玄机的肩膀，玄机在冷阎罗腿上灵活绕上一圈，从他腿后迅速跑至秦十三被高高抬起的身子下方，匕首一横，一前一后朝两名大汉后背前胸各划一刀，大汉吃痛，放下手捂住伤口的瞬间，玄机接住掉落的秦十三后撤。
“哟，有点意思～”
背手刚走到屏风旁的笑面虎见这阵仗，消了逗鸟的心思，在山水屏风旁驻足。
众大汉见状，扔下手中肉票，将玄机、秦十三团团围住。
丰龍、硕馬摔在地上幽幽转醒，和秦十二、惊禾互相搀扶站起，九小姐和羡鱼忙将还在昏迷中的于家小姐扶到角落。
一名水匪壮汉劈掌朝玄机手腕砍去，恶战一触即发，除了昏迷的于家小姐，八人后背相抵，眼神坚毅准备拼死一搏。
这一刻，求生的欲望达至顶峰。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玄机的匕首被打落，腹部被重拳连击，蜷缩在地上的她爬着去找被打落的匕首。丰龍的左眼被打成血窟窿直往外渗血，硕馬的脸上嘴里全是血，衣服上亦是血迹斑驳。惊禾鼻青脸肿，拳头还没碰到水匪的皮，便被水匪飞踢到门框上，随即滑落在地。
秦十二的胳膊被扭断，秦十三吐着血在地上爬。九小姐和羡鱼被水匪提溜起来，像扔瓜子皮一般被丢出去。
站起又倒下，倒下再站起，就算输，为自己战死也比死在砧板上的强。
“找到你了。”玄机摸到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将匕首重重握在手里，她嘴角起了个轻浅的笑，眼里些许泪光：“若能度过此劫，我想见你一面。”
她小声自语。
玄璠师兄，我想再见你一面……
眼神上移，轻浅的笑变为牢笼困兽的狠，玄机半跪起身，将匕首直直朝笑面虎面门扔去。
最后一搏！
她在赌，赌笑面虎若被她一击即中，诡书生会出面保她。
笑面虎正聚精会神倚在屏风处看戏，完全没有料想玄机的匕首会朝自己飞来，待他意识到为时已晚。
玄机唇角勾笑自嘲，原来甩飞刀是这么个力度，以前在鹤山嘻嘻哈哈地混日子，没心没肺的她怎么都学不会甩飞刀，如今换成这重了几倍的匕首……
“叮——啪！”
呵，九小姐说的没错，玄机绝望闭眼，自己到底是个二流道士。
匕首即将要刺入笑面虎脑门的瞬间，冷阎罗挥起砍刀拦下，匕首掉落。
笑面虎震惊之余，怒指玄机，发疯一般：“杀了他！杀了他！”
脖颈之处，粗糙的五指快速收拢上提，玄机被大汉掐住脖子提起，双脚悬空。
窒息感迫使她剧烈挣扎，慢慢的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她感觉外界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她的视野也越来越逼仄，门外刺眼的光映在她眼里，她看见师父，师伯，师祖和师兄师侄们，她看见缺了颗门牙的老厨娘，看见十八年前的秋分雨幕，一位惊惶失措的白衣女子将她扔在鹤山道院前山的放鹤亭……
是娘。
娘，为何不要我……
别丢下我……
玄机双眼通红，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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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朝她走来，玄机伸手，笑着闭上双眼。
师父，徒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师兄们，保重……
……
玄机的脑海里无数个画面交织，她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无边的黑暗朝她席卷而来，周围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朦胧。
“我父亲是巡阅使署高官闻新垣，我母亲是世家贵女段锦华，我自七年前出国，今夏方归，就算你那本破画册上有我的相片也是我尚在孩童之时，我左脸颊的那颗痣，我很嫌弃，留洋第二年我就点了它。送赎身信的水匪都已回来，最晚明早，最快今晚我闻公馆的人就会赶来，见我等模样之时，便是你希夷水寨覆灭之日！”
九小姐在说些什么啊……尚且残存一丝意识的玄机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眼皮怎么都抬不起来。
“松开他！都住手！”是笑面虎的破锣嗓子在发号施令。
下一刻，玄机被“啪嗒”扔在地上，得了喘息的机会，她缓了许久才终于呼吸顺畅，她慢慢抬起眼皮，看见笑面虎拿着那本破画册大惊失色。
他看到画册相片上闻九小姐左脸的那颗痣后，堪堪稳住心神，质问闻九小姐：“你既是闻九小姐，之前又为何要否认？”
闻九小姐逼视笑面虎，她嘴角的笑让笑面虎后背发凉：“我何时说过我不是闻公馆的九小姐？”
“闻公馆闻秉言在此祝三位当家洪福齐天，早日登仙。”
闻九小姐一字一句淡定非常，语气却甚为冷傲且含着漠视，她步步紧逼，赤裸裸的厉声诅咒让三位当家瞪直了眼。
笑面虎失了血色，险些站不住脚，颤抖着朝外大喊：“快，快将几位贵人挪到厢房，请最好的郎中来瞧！”
“快！拿担架来！”
笑面虎嘴里催促，脸上冷汗直冒，巡阅使署他哪里惹得起，那位大人只要一声令下，水寨就如同他脚下的一只蚂蚁，说没就没！
身子像软棉花般被轻轻抬着放到担架上，被抬出特英厅时，玄机抬眼看向闻九小姐。
她看的不是很真切，闻九小姐的眼里好似有种大彻大悟后的愤恨与不甘，嘴角讽刺的笑将她自己团团环绕，她手扶着柱子仰头苦笑，大串的泪从她仰起的脸侧眼尾滑落，她颓败地低下头颅，如行尸走肉般跟在众人的担架后头走出特英厅。
脸上缺了块肉连声哀嚎的钩子也被放上担架抬出去，此时特英厅内，只剩希夷水寨的三位当家。
“大哥，你竟信她的话！她当真是闻公馆的九小姐？”
诡书生将画册拽到自己手中，相片里的闻九小姐左脸颊的确是有颗痣，但也不能证明那女子说的话便是真话，更不能证明她就是闻九小姐本人。
“就算她不是闻九小姐，也定是闻九小姐极为亲近之人，三弟，你劫了不该劫的人，我动了不该动的人，咱们水寨，怕是要……唉……”
笑面虎跌坐在素圈椅上，垂头叹气。
诡书生不以为然：“可昨日我看过她赎身信上写的地址，并非是闻公馆的所在，大哥不必如此忧心，许是闻九小姐闺中密友，不过是假借闻九小姐之名讨条生路罢了。”
笑面虎五指收拢，紧紧扣在素圈椅的扶手上，他空洞地望着特英厅外众人离去的背影：“能当上闻九小姐的手帕交，定也是非富即贵——”
他顿了顿，心神不定地交待：“三弟，快去外面再抓些郎中带来岛上，要医术好的，不管她是不是闻九小姐，这九个人不能死，一个都不能。”
“大哥放心。”诡书生说完立马跑出特英厅，招呼上几个兄弟一起往水寨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笑面虎失心疯似的双手合十，朝四面八方拜个不停。
冷阎罗将砍刀挂在腰间的蹀躞带上，蹲身捡起玄机的匕首，了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希夷水寨后寨厢房。
寨里的郎中加上略懂些医术的全都被带了进来，拢共三个老郎中外加五个学徒手忙脚乱地开始为床上躺着的伤者包扎伤口。
“把东西给我，我自个儿给小姐包扎。”
于家本就是开中医馆的，基本的中医六术羡鱼和惊禾虽只知道些皮毛，可包扎上药却是不在话下，她也不愿水寨里的人再碰自家小姐。
她心里怕得很，小姐额角的伤口并不深，血流的也不多，却一直不醒，羡鱼抹着眼泪给她上药包扎。
玄机背靠着墙平静地坐在红木圆凳上，她没让郎中给她把脉，只说：“我伤的不重，先给他们把吧，我没事。”
这万一把脉知道她是个女的，又得费口舌去解释，她现在不想动弹，脑袋里也空空的，有种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
她想回鹤山，不想去皖公山青云观给汉元师叔祖送信，信就交给邮差去送，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鹤山告诉师父，她一辈子都不想再下山了。
玄机蜷缩着抱住肚子阖上眼帘，那几下重拳捶得她难受，她想好好睡一觉，要是一觉醒来就能回到鹤山那该有多好。
“吱——嘎——吱吱——”
这声音？
是昨天梦里出现过的声音！是玄机再熟悉不过的石磨声。
玄机睁开眼四下里看了看，眼前还是那片遮天蔽日的翠竹林，玄机这次轻车熟路，拾级而上，穿过牌楼一路飘到厨房。
仍是昨日被药晕时做的那个梦。厨房里缺了颗门牙的老厨娘仍旧坐在小时候的自己身旁，小时候的自己正转着磨盘，吃力地磨豆。
与昨日的梦境一模一样。
玄机飘到厨柜前，她有些饿，想拿几个团子来吃，却发现手指穿透过团子根本拿不起来。
“唉”，她长叹一声，“和上次一副德性，连个团子都吃不上。”
她肆意穿过房梁瓦砾，飘到西袇房想看看师父在不在，结果不仅是西袇房，整个道院除了厨房那一老一小，其他地方无一人存在。
她丧气地重新回到厨房，打横一躺，飘在半空直直地盯着转动的石磨：“这次总得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鹤山道院当时的院主九科子一怒之下改了道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