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暑气已经完全散了,小区里的桂花也一堆堆的开起来了,空气里四处都飘着甜腻的香气。宁既迦窝在江渐家的沙发上和朋友聊天,江渐还在阳台上捣鼓那盆金桔。自从知道了宁既迦给他的备注以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市场上吭哧吭哧搬来了这盆东西。江渐还不满意,因为种棵橘子树的想法被老板无情的驳回了,所以最后只能委屈求全的选了金桔。尽管这样,他还是对这棵退而求其次的宝贝上心的很。

    她看着朋友振振有词的言论:“江渐对你这么好,要么是手段实在太高了,要么是风流浪子为爱回头,变身纯情男大。”宁既迦被她搞笑了,转头去看在那里修修剪剪的江渐,想起来他那时一脸求夸得给她看他的手机,特别在那“咳咳咳”地提示她去看备注。那是一串英文,“NGC 3314”。宁既迦这是什么意思,是长蛇座中的一个星系的名字,也就是他朋友圈的背景图,瑰丽而又梦幻的,由前后两个奇特排列的漩涡星系构成,也在宇宙中划过了独一无二的星轨。

    江渐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刚刚导师给我评论了。”宁既迦接过来,在他那条官宣的朋友圈下面,除了那些朋友们的玩闹话,他导师的评论也赫然列在其中:“是手机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嘛?蛮般配的。”宁既迦有点脸热,她没想到她的照片能传的那么远,更没想到江渐发这种朋友圈都不屏蔽师长的。她从那条朋友圈退出来,点开江渐自己的朋友圈往下翻了翻,大多都是她见过的,除了一条。宁既迦点进去,什么文案都没有,显示着仅自己可见,只有一张图片,是一段歌词的截图。

    And you\'re like \"I\'m not on no games\" 你就像“我可不是来玩游戏的”

    Well, baby I been peepin\'  好吧宝贝 我一直在偷窥着你

    宁既迦微微愣了一下,她看了眼那条朋友圈的时间,是5月份的事,大概也就是在他们俩加上联系方式但却没在深入聊天的时候。宁既迦像是被人突然塞了一颗水果糖,甜丝丝的。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把江渐从厨房里喊出来。江渐擦干手上的水,走到她面前站好,看着宁既迦眼睛亮闪闪的,正仰着头对着他笑,活脱脱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他伸手抱住她,摁着她不安分的手,听她大喊大叫:“江渐!你是不是暗恋我!”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承认吧!你明明早就被我迷死啦!

    江渐笑了,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很浅的一下,却把宁既迦的心挠的痒痒的。然后她听到江渐说:“是啊,暗恋你。”很坦然,很干脆,不是那种为了哄她开心而顺着她说的话,像是真的在暗恋她一样。江渐看着她又一次红起来的耳朵,有点无奈的笑出了声,伸出一只手去捏捏她的耳垂,声音低哑的:“这周末去买点衣服放在这边吧。”

    宁既迦一下子松开他,双手抱胸,故作警惕地叫起来:“哇,你干嘛!”江渐看她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气的嘴角抽了两下,想了想,故意凑到她耳边说:“那总不能每次最后都是我从姐姐家跑回来拿衣服吧……”

    宁既迦想起来每次他们两都是本来好好的在干自己的事,莫名其妙就亲成一团,然后就又稀里糊涂地滚到床上了,又想着好几次因为临时出了这档子又没带齐装备的江渐,临门一脚刹车时他的表情。她的脸通红,但又不想认输,嘴硬地小声嘟囔:“其实可以不穿衣服的……”江渐的身材确实很好,身形挺拔,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宁既迦最喜欢他的腰,劲瘦匀称,穿上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但一裸着那种诱惑力一下就上来了。还没等她话说完,江渐直接把她的嘴堵上了。他大概知道他女朋友的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着些什么,有些话说出来他都受不了。宁既迦仰头受着这个吻,脖子都快折断了。江渐察觉到,护着腰的手挪了一只上来把着她的脖颈。就这样天昏地暗的亲了十几分钟,江渐才放过她,走之前还掐了一把她的脸。宁既迦顺势躺在沙发上,像一条毫无斗志的咸鱼。服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她气鼓鼓地锤了一下靠垫,看着那个无情离开去烧饭的男人,充满怨念的在心里咆哮。

    周末,江渐开车带宁既迦去商场里买衣服。走在路上,江渐接到个电话。宁既迦就百无聊赖的翻着袋子里新买的衣服,一边被江渐拉着,一边听他在那里简单的应几句。电话很快就结束了,宁既迦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奶茶,用眼神无声的问他是谁打来的。江渐竟然看懂了,他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回答道:“装修公司,来调查一下入住感受。”宁既迦“哦”了一声,然后随口提了一句:“当时怎么想到要重新装修的?”她本来以为江渐会说之前装修的不好或者是单纯想换个风格。

    没料到他会一边牵起她的手,一边用那种在理所当然不过的语气说:“不然呢,总不可能睡上一个房客留下来的床吧。”宁既迦脑子懵懵的,像是出门被车撞的了脑震荡。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失真了,只有颅内的共鸣震颤所带来的噪声:“什么意思?”江渐停下来转头看她,明明不正经但仍一脸严肃的摸摸她的头,像是在测她是不是发烧了,然后看着她痴呆但是又像是很认真的神色,忍不住笑了:“因为5月打算搬过来,所以4月初开始装修,就这么简单。”

    宁既迦沉默了一路。她的脑子里像是经历了一场雷暴,全都是一片空白。她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自己的男朋友是怎么从一个“渣男”突然从良了。然后紧接着是下意识的心虚。她悄悄扭头去看坐在一旁开车的江渐,心脏咚咚地跳,快的不行,搞得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除此以外,被压在巨大震惊和心慌之下的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她看着江渐的脸,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就是不一样了。好像变帅了一点?宁既迦在心里问自己,然后发出了满意的感慨:好像是帅了一点。

    回到江渐家里帮他打完下手,再顶着江渐从吊儿郎当到担忧的目光,宁既迦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家,跳到床上给朋友打电话。她第一次觉得等待是如此漫长。等到朋友接通的那一刻,宁既迦用尽了毕生的语文功底语无伦次地和她讲刚刚发生的事,不出所料,朋友也在那里叫。解释完的宁既迦累的脱力,倒在床上,感觉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筋疲力尽。过了不知道多久,朋友也冷静下来了。她在那里做她的最后总结:“woc,江渐真的是块宝啊,你到底是怎么修炼得能遇得到这么好的男的。”“是啊,怎么搞到的……”宁既迦闭着眼睛喃喃道,控制不住的想笑。

    朋友念叨完几句挂了电话,宁既迦还躺在床上发呆,直到她看了眼时间,才发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猛得坐起来,却一眼撞见江渐似笑非笑地倚着房间门框,宁既迦差点没被吓得厥过去。她惊魂未定的看着江渐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脸上还是挂着个笑。但是下意识的,宁既迦觉得她要完了。她跪坐在床上,仰视他,可怜巴巴的。江渐其实从来没对着她生过气,她现在心里慌成一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渐看着她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没有办法,他只能先开口:“解释。”

    宁既迦像是活过来了,直起身去抱他的腰,脸上讨好地笑笑:“哥哥,我错了。”江渐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笑了。平时让她喊只是逗着她玩,结果嘛死活叫不出口,现在道歉用的倒是很顺口。但他还是心软了,一把把她捞起来。宁既迦就手脚并用地紧紧缠着他,两条腿环在他的腰上。她还没找到那个她平时最舒服的姿势,江渐突然放了一只手,宁既迦被迫转回来和他对视。“小没良心的,”江渐冷着脸哼她,“在你眼里我风评就这么不好?”宁既迦不敢看他,小声辩解:“那也不能全怪我吧,你看着挺像是身经百战的人……”她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江渐作势要把她扔下去,吓得她连连求饶,一个劲说错了不敢了。

    吃饭的时候江渐还是冷眉冷眼,像是不想和她多说话。宁既迦咬咬唇,怕被他赶走,于是吃完就冲到浴室里去了。磨磨蹭蹭地洗好澡,宁既迦狠下心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套了件浴袍就走出来了。江渐其实也一直在等着看她能搞什么出花样来,可真等看见她扭扭捏捏的穿着个浴袍出来,真的是一边无语的感叹真是有长进了还知道用美人计,一遍又好想冲上去抱着她亲觉得女朋友怎么会这么可爱。但他面上功夫做的不错,不显山不露水的,看着她巴巴地勾引他,顺着她走过去。

    折腾了大半夜,江渐无奈地看着旁边睡熟过去的宁既迦,帮她把脸上还没干的泪痕擦掉。心里气狠狠地想,动作却很轻。还说来讨好他,最后哭了还得他哄她。江渐就在旁边静静地支起身坐了很久,看着看着突然笑了,那是劫后余生。他没有那么一刻像此刻般庆幸,庆幸宁既迦从不是等待被他救赎的菟丝花。她是独自一人背上巨剑,踏上旅途的公主。她只会骄傲地告诉他,她是怎样一个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龙的山洞的,哪怕她以为路上会有沼泽,荆棘,狼群与巫师,她都选择毫不犹豫的从高塔出发,胜过了王国里千千万万个勇士。江渐低下头去,心里却有点紧张,像第一次亲她时那样,偷摸地啄着她的脸,很小心,生怕把她吵醒。他的宁既迦多好,明明以为他那么不堪,还愿意向他奔来,用最勇敢最有力的姿态抱住了他。

    第二天早上,江渐是被宁既迦闹醒的。他看着旁边异常亢奋的女朋友,确认她没有什么紧急情况,又迷蒙着眼去看了一眼时间,才6点不到。他有点崩溃,拉住她的手,翻个身想接着睡。宁既迦却不肯放过他,把他摇过来正对着她。江渐叹了口气,强制自己睁眼。宁既迦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突然凑近他,脸上的两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甜甜的:“江渐,所以我是你的初恋吗?”江渐哑了一下,意识到她想干嘛了,低低地嗯了一声。

    宁既迦已经完全从昨天那种认错的态度中脱离开来了,还不肯善罢甘休:“那初吻也是咯!“江渐无奈地抓抓她的手指,点了下头。宁既迦满意了,江渐看着她刚躺下去又马上弹起来,然后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不会那个……”江渐马上伸手捂住她的嘴,留她在那里“呜呜”挣扎。宁既迦从他泛红的耳朵就知道答案了,她挣脱开来,笑得很得逞:“干嘛!我又不会说你不行。”江渐哑然,睡意一点都没了,干脆把她被子扯开,看了眼钟,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没觉得我不行。”然后事实证明,他真的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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