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来了!

    天主果然是不会饶恕自己的,她就说嘛,这样的好日子一定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象!

    现在,佳音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过去,不管逃到哪里,哪里都行,总之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了衣帽间。左边都是季鸣的衣裳,白色的,深灰色的,浅灰色的,一套一套军常服、礼服、西装、衬衫、长袍,全都是她亲自动手,整整齐齐挂上去的,右边靠里就是她结婚时穿着的那件精美的萨拉凡。

    回忆像潮水一般涌向她的脑子,那些喜悦、紧张和无尽的期待,现在全部像张扬舞爪的兽一样向她扑面而来,它们变成一只无形的手在肚腹中撕扯,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疼痛。

    季鸣冲进来时,佳音已经掀开衣箱,扯下自己的衣服,连同衣架一起,毫无章法地扔进箱子里,箱子盖被重重地阖上,厚重的金属箱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佳音的脾气总是没有后续,她情绪来得快,忘得也快,即便真有什么委屈,稍稍哄哄就好了,这次竟然这样激动,让季鸣停在门口不敢靠近。

    “听我说,好佳音!”他尽量把声量放地平和,“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要听!”佳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波中珠泪滚滚而落,力竭声嘶地喊道:“我什么都不想听!”愤怒和伤心搅和在一起,让她的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都是外面不相干的女人,作甚么要生这些无谓的气?”季鸣把她的箱子夺下,又看了一眼那个暗柜,不确定是不是被打开过。

    佳音抬起头看着他,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要分什么内外,外面的女人难道可以像用过就丢的抹布那样不值得计较吗?

    “什么叫外面的女人?涂善善是外面的女人,之前那几个唱戏的是外面的女人,今晚上亲你的也是外面的女人,所以她们就不算是女人吗?那我们这样内面的女人呢?哦,是我不自量力了!因为我连张莫愁都不如,她至少坚持了三年,我呢,我连三个月都不到!”

    佳音这样强词夺理,让季鸣也生起气来,“哪有亲我,只是开玩笑在衣领上蹭了几下而已!”他自己大概也觉得这样的说辞十分无聊,干脆闭口不言,又凑近一步把佳音搂进怀里,一边哄一边胡乱亲吻道:“你才是我的亲亲宝贝,谁也不能跟你比!”

    这种熟悉的醇厚的男人的气息,让佳音微微晕眩起来,她用力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跟他是说不通的!

    佳音推开他的怀抱,重新把箱子拖了起来,箱子太重,甚至冲得她打了个趔趄,睡袍的系带也散了开来,她却像完全无所知似的,只顾着往前走。

    季鸣转过身来,拦住了她,“你果真想离开?那你想去哪里!”他的眼底已经隐隐闪出怒气,川字纹纠在眉间如刀镂刻出一般。

    怪不得她就是不愿意一起去酒会!

    “不知道,去哪里都好,总之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佳音啜泣道。

    “是吗?”季鸣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这么说,是他给你那十七万让你这般有底气吗?”

    佳音手里的箱子“嘭”地一声跌落下来,身体里血液瞬间便冰冷地停止了流动。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鸣,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竟然装得这般若无其事!

    廷宴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她确实对他的叔叔一无所知!压在胸口最大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佳音此刻反倒笑了出来。

    是啊,我跟你的侄儿恋爱过,就是为了报复他我才接近你!那又怎么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你不是也甘之如饴嘛!我看下次不要叫你姨丈,改称你一声叔叔,你恐怕会更加神魂颠倒!我确实很无耻,可你们一个个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审判我!

    佳音脸上这种诡异的笑,让季鸣更加怒不可遏,“意识到自己有罪的那一刻,才是"复活"这一进程的开始?”他用大掌牢牢钳住佳音的身子,阴恻恻地说道:“这么说来,他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罪,拿这十七万来向你赎罪,所以现在才有了复活的资格,对吗?”

    “你无耻!你竟然偷看我的东西!”

    “你是我老婆,我不需要偷看!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佳音气得直抖,就知道跟他什么也说不通!她低头看了一眼肩膀,那里正被季鸣掐得生疼。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汪夫人玩得好把戏,知道廷宴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也知道自己这傻乎乎的清白,所以他才会跟自己重归于好,说以后只朝后看,发誓再也不会背叛她。

    呵!没错,这算不上是背叛啊!那些所谓“外面的女人”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只是他日常生活里一个最为普通的部分,所以他才做得如此坦荡!只是,他若想把自己变成跟他一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佳音昂起头来,奋力甩开季鸣的钳制,走回去拧开那个暗柜的开关,一把将包裹扯了出来,“十七万呢,一分也没有少!既然是你们钟家的钱,还给谁都一样!”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廷宴他是有罪也好无罪也罢,轮不到我这样罪孽深重的骗子去审判!”

    佳音这样的坦然,反教季鸣害怕起来,可他的怒气不允许他先低头,“不管怎么样,拿了他的钱就是你不对!是我养不起你吗?”

    “我用不着让你养我,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们养我!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佳音也学着他的样子阴恻恻地笑了回去,高高挑起的眼尾泛起深切的嘲弄,“我不需要拿着他的钱给自己壮胆!不过,他搜肠刮肚地凑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至少说明我当初没有瞎了眼呢!”

    “你好大的胆子!”季鸣举起手向佳音猛掴过去,在半空中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狠狠地砸到衣柜的门上,那里顿时就是一个凹洞。“现在想去找他了?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个房门都出不去!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的好情郎敢不敢为你造反!”

    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愈发肆无忌惮抽动地起来,那日在办公室里让他眼前一黑的绞痛又涌上来,季鸣用力捂着像要炸开一般的胸口,重重地喘着粗气。

    不可理喻!

    愤怒和失望蚕食了佳音最后的一点理智,“把我关起来我就会变成你愿意的样子吗?廷宴说得对啊,当初还不如做了他的小老婆!反正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至少他从来不折腾女人!至于你,你冷落自己的结发妻子,对张莫愁也弃如敝履,现在又轮到我,所以你活该只能跟外面那些下三滥的女人厮混!”

    这辈子佳音还从来没有这样伶牙俐齿过,她一口气嚷完这些话,喘息着抬脸望向季鸣。

    他的脸已经扭成极其阴鸷恐怖的模样,灯打在他只围了一条浴巾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的精壮胸膛因为剧烈起伏让筋骨更见分明,每一根紧绷的瘦窄锋利的线条都预示一种可怕的力量,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更是面目狰狞。

    佳音终于感到一丝害怕,她开始后悔不该这样同季鸣逞口舌之快,她想逃跑,可是门已经被他的身躯完完全全遮挡住。

    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被倒过来扛在了季鸣的肩膀上。佳音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被扛出衣帽间的门时甚至还晓得低头躲开上沿。

    “我知道错了!”她低声哀求道。

    盛怒之下的狮王是不会再用咆哮来彰显愤怒的,季鸣一言不发,像抛一只沙袋一样被把佳音扔到床榻上,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好不容易才消散的阴影又再次袭来,佳音胡乱踢腿反抗,用力推搡着,尖锐的指甲甚至在季鸣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他仿似丝毫未觉,抽出佳音睡袍的系带,将她的两只手在床架上绑得结结实实,他甚至懒得去堵住她的嘴,就算叫破了喉咙,除了小萤又有谁会来救她!

    现在佳音真的害怕起来,她紧紧咬合着牙齿,连一丝打颤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此刻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更加激怒他。

    季鸣一把扯下浴巾,砸盖在佳音的脸上,黑暗放大了她的惊骇,她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再说。

    虽然她已放弃一切反抗,极其可怜地佝偻着身子,可气红了眼的他已经失去理智,只是凭借着动作的惯性一下一下地槌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鸣终于扯开遮盖着她脸的浴巾。佳音的脸上头上都已不成模样,唯独一双黑亮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恨意,这恶毒是这样地显而易见,让季鸣伸出去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很好,不错!”他收回自己的手,故意拿到嘴边舔了一下,“下三滥的女人我尝过不少,确实没有一个比得上你这种既高贵又会勾引长辈的!”见她倔犟的脸终于像跌碎的瓷器一样一瓣瓣裂开,报复的快感像烟花一样散开,不过很快就涌上一阵更强烈的尘烟散尽的落寞。

    他扯开束缚她的腰带,疲倦地倒在床上。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他隐约觉得什么东西在脱离自己的掌控,胸口的钝痛也一阵比一阵强。

    佳音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往盥洗室里去了,她把手伸到背后想重新绾起自己已经被揉成一团乱的长发,两只纤瘦的肩膀抬得高高的,留给季鸣的就是这样一个执拗的背影。

    季鸣披好衣服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口气猛灌下去,又寻出烟来点上,好半晌才觉得缓过了这口劲,心中却慢慢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盥洗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惊促的尖叫,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他来不及多想一跃而起疾步奔了过去。

    佳音靠在洗手台上,不得不用两手撑着,才让自己不至于滑下去,她长发凌乱,泪痕半湿半干,面色已如金纸,却冲季鸣绽开一个惨然的笑。

    一条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大腿,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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