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

    “那近三年有什么可以着手的契机?”

    “......”

    桡云被问得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又迅速低下。

    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问清楚就贸然下凡,被人这么一问才想起来,桡云不禁觉得自己简直太莽撞了。

    一问三不知,苍停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自己想要翻起来的白眼。

    无奈道:“你可真是第一次出任务啊,下凡之前都不知道找合适的时机,问清楚情况吗?”

    “哎呀!我这不是没经验吗!您就帮人帮到底,顺便教一教我这不成器的。”桡云自知理亏,讨好般地请求苍停,落在苍停眼中,颇有点狗腿子的嫌疑。

    “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

    桡云下意识想要去摸自己的耳坠,结果摸了个空,心里更加忐忑,实在不行,就只能死一次了。

    苍停看着面前的人小脸从一开始的自责担忧变为决绝,毕竟自己有经验,他已经做好听到什么荒唐言论的准备了。

    “苍停,杀了我吧!”

    “......”

    桡云见苍停没反应,只是用一种不出所的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她想了想,立刻反应过来,。

    “我又忘了,不能使用仙力。”桡云摸摸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摸到,又左顾右盼地找些什么。

    明显犯了难,边找边皱眉喃喃道:“这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啊。”

    苍停无语望天,“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什么?”

    “我说,真不知道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通过仙考的。”

    “我当然知道这办法蠢,可我就这点法力,还做不到纵横三界畅通无阻。”

    桡云抬眼看到苍停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正欲反驳几句,总不能随便谁就占了自己便宜。

    正欲开口,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苍停见看到面前的人赤裸裸看着自己,眼里还闪着精光,眨眨眼睛,不自觉站得规矩起来。

    桡云满脸奉承:“我觉得吧,想你这么厉害的神仙,又在司命殿上神座下的弟子,调阅个命簿应该不在话下吧。”

    苍停张了张嘴,皱眉复杂地看着桡云的讨好的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虽然相貌发生了变化,但一些小习惯却还是难得的保留着。

    “要我去也可以,不过这样一来就得耽误我的事情,你也想想如何弥补吧。”

    “当然,当然。”

    桡云嘴上真诚地应着,腹诽道:“我看你也没什么正紧事。”

    桡云转头瞥瞥嘴,苍停斜眼看着,淡淡开口。

    “不要在心里骂我。”

    桡云呼吸一紧,尴尬地笑着:“哪有?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苍停冷哼一声,一副我早已把你看透的样子。

    在他走后不久,孟生就醒了,推门看见桡云坐在秋千上发着呆,心里正疑惑着,“怎得睡着了,不应该啊?”

    孟生揉着脑袋,死活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醒啦,女使说你睡了,我也不好打扰,看这院中景致不错,便在这坐着晃晃秋千。”

    桡云把心里反反复复默念了好几遍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孟生愣了一瞬,似是在认真回想。

    桡云面上平静地等着她的反应,心里比谁都慌,毕竟自己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自己又忘了问苍停取了哪段记忆。

    果然,孟生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桡云:“可我记得我等到你了呀,我还差点把剑刺向你。”

    孟生心里奇怪,打量着桡云,视线落在空着的耳垂上,猛地想起来:“你的耳饰断了,我说找个匠人去修,结果不小心弄碎了。”

    说着,孟生就愧疚地低下头。

    桡云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苍停,这人真是好样的,只取了关于他自己的那段记忆,这不是成心使坏吗。

    “我的耳饰是断了,但并没有碎,怕不是你梦中给我弄碎了吧。”

    桡云调侃着笑到,见孟生还是紧锁着眉头,只好从怀中掏出那对青玉耳饰,一只断了,一只完好无损。

    孟生这才放心,桡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苍停施法恢复了,不然可怎么圆谎。

    “好啦,不要再纠结了,可能就是睡懵了,不要胡思乱想的。”

    孟生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何,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被她这么一说,桡云倒也有了这种感觉。

    两人安安静静坐着,这种感觉怪怪的,桡云觉得,她们两人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前院的嘈杂声渐渐弱下了,候着的侍女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

    “小姐,小姐,陛下的圣旨到了,老爷让你快到前厅听旨。”

    孟生手中握着的茶杯应声而落,桡云转头,就见孟生呆呆地看着落在地上的茶杯,一动不动。

    侍女焦急却又不敢多催促。

    桡云上前,弯腰捡起茶杯,不明所以地看向孟生。

    “怎么了?”

    孟生犹豫地摇摇头,没有说话,眼里蕴藏着的是似有若无的慌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护国将军孟泰安之女孟生娴熟大方、品貌出众,能文善武,且多次虽父兄出征平边疆、抚百姓,朕闻之甚悦。今五皇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仙女为配。值孟生待字闺中且无定亲,于五皇子堪称天造地设,朕有心成人之美,特许二人良缘。一切礼仪,交友礼部侍郎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尖锐刺耳的声音终于停止,孟府众人恭恭敬敬谢过陛下,桡云躲在门洞后,悄悄看着孟生的反应。

    她弓着身子,垂着头,桡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从那个身影来看,孟生疲惫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她全部的精力。

    桡云看着她呆滞地起身,又看着孟泰安陪着笑在和传旨内官说着什么。

    纵使隔着一段距离,桡云也能够感受到孟生此刻的压抑和低沉。

    “苏内侍,这五皇子不是自请去了皇陵为安贵妃守孝五年吗,这怎么和小女成亲,怕是不和规矩。”

    “孟大人,陛下不是说了,择日完婚吗,这择明日也是择,择三年后的某日也是择,这孟大人也转不过来吗?”

    孟泰安拱手笑着:“是,是,还请苏内侍待下官转告陛下,多谢陛下惦念小女,惦念将军府。”

    说着,不知道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悄悄塞到内侍的手上,两人神秘一笑,心领神会。

    桡云皱眉瞪了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知道那五皇子也算是个挺不错的人,且日后孟生也是爱上了他,两人在凉州那等偏远平困的地方相濡以沫度过十余年,这般看这段婚姻也算是不那么悲剧。

    但这并不能掩盖这次赐婚的本质就是一场阴谋,从一开始就是在牺牲两个人的终身。

    待送走内侍,孟将军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整个王府都被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内侍走时说是双喜临门,可能只有皇帝会这般觉得吧。

    孟泰安的每个褶子似乎都在代替他传达此刻的烦愁。

    整个厅里如一潭死水般没有一点涟漪,不知静默了多久,桡云才在窗外听到了孟江的声音。

    “父亲果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孟家为国征战多年,早年间又数次救陛下于为难,且不说从龙有功,苦劳总有吧。”

    “住嘴!”

    孟江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孟泰安暴怒地呵斥声,“这话也是我们能说的,做了什么你敢在这邀功,传出去,你让陛下怎么看我们孟家!”

    孟泰安怒喝,气血上涌,不可控地咳嗽起来。

    孟江见自己父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孟夫人的眼神示意下,转过头带着气把自己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孟泰安颤颤指着孟江:“你也是真敢说,陛下的性子你我不了解吗?搭上整个孟家你就心满意足了?我们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难道不清楚吗。”

    孟夫人一下一下为孟泰安顺着气,讪讪笑着出来打圆场。

    “大公子,老爷说得对,孟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当你先夫人为这个家也是付出了不少,甚至最后......”

    “我说过,你不配提我母亲。”

    孟江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出声打断上座上喋喋不休的女人。

    孟夫人绽开的笑僵在脸上,抬眼向孟泰安求助,可身边的人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喝茶润着嗓子,压根没看她一眼,孟夫人嘴角一抽一抽,脸色一青一白,不甘心地住了嘴。

    孟生始终一言不发,她怎会听不出来,父亲的话与其是在骂大哥,不如是在说给自己听。

    孟家的一切来之不易,是他在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不要因为自己一个人就弃整个孟府于不顾,想想你早已逝去的母亲,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真的愿意让她的努力毁在自己女儿的手上吗?

    孟生眼底的讽刺渐渐加深,冷哼一声,一滴泪准确地砸在紧绷着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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