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地事务
“父亲！”
走廊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奥什维尔张开双臂，迎接一下冲进他怀中的塞希莉亚，与她抱个满怀：“塞希莉亚，今天不睡懒觉了吗？”
“我本来就不怎么睡懒觉的！”塞希莉亚辩解道。
奥什维尔含笑问她：“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安撒尔和我说……”
他才说到一半，被脸颊气得鼓鼓的塞希莉亚唔唔地盖住了嘴，只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了，塞希莉亚是勤奋的孩子，怎么会有睡懒觉这种坏习惯呢，一定是我记错了。”
塞希莉亚这才松开手，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一起用早餐。
三个人边聊天边来到餐厅，厨房已经将早餐备齐，奥什维尔落座主座，塞希莉亚坐在他的右下首，安撒尔将盛有丰盛三明治的餐碟和餐具整齐摆放在二人面前，然后自己也取了一份餐点，坐在奥什维尔的左下首。
饭厅内一时间只有刀叉的声音响起，三个人将早饭吃得差不多之后，塞希莉亚开口问道：“父亲，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您这次巡视比以往花费的时间都要久呢？”
“不是你的错觉，这次是比往常都要久些。”奥什维尔道，“这次巡察花费了将近五周的时间。”
往常大多四周之内就能结束，塞希莉亚疑惑：“是领地发生了什么吗？”
奥什维尔笑：“你如今处理领地大部分民生与贸易事务，你来告诉我，领地的情况如何呢？”
塞希莉亚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考察，好在她在工作方面一直勤恳认真，从未懈怠，奥什维尔问起来她也理直气壮：“从文件和资料来看，一切都好。只是父亲您也常说最靠不住的就是账务和文件，我不能妄下结论。”
奥什维尔对塞希莉亚把他的话记在心上颇为满意，他点了点头：“领地的状况确实不错，但也仅限于路伊维斯领。塞希莉亚，你应当知道今年是丰年吧？”
塞希莉亚颔首：“报上来的数字显示今年的玉米和土豆比过往两年的收成都要好，因为雨水丰沛又不致洪涝，还省去了大部分救灾的预算，是我独立处理事务以来最宽裕的一年。”
“是啊，这样难得一见的丰年。”奥什维尔道，他放下刀叉看着前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叹道，“但其他领未经许可迁入路伊维斯领的流民却比往年还要多些。”
收成与民生是直接挂钩的指标，纵观历年来的领地财务报表，地区的丰欠总是和流民的人数呈同步波动的趋势，尤其是今年是三年来难得的大丰年，路伊维斯领这样不算特别富饶的土地尚且家家户户有了余粮，毗邻路伊维斯领的几个大领地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流民呢？
人为地介入领地经济是最有可能导致丰年流民的因素，例如严苛的税收和瞒报的私政。塞希莉亚依稀记得不久之前在图拉侯爵府上那场奢华气派的宴会，时隔一个多月依然被贵族们津津乐道口耳相传。“……难道是图拉侯爵……”
一个舞会当然不可能导致那么多流民流离失所，但若是图拉侯爵府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呢？
更何况，在阶级盛行成风的现在，绝对不止一个侯爵府正在做这样的事。贵族血脉高贵，生来上等，以享乐为先，而纳税和兵役则是平民必须承受的义务，这样的观念从不知何时起已经深入人心。一个没有奢华晚礼裙、稀有艺术藏品的贵族家庭是要落人口实的。但是钱从哪里来？侯爵、伯爵、子爵的领地层层剥削下来，即便是富裕家庭，在欠收的年份也要几经波折，那些本就贫苦的人家就更不必说了。
仅一次的丰年救不了长久以来的困苦，如果在路伊维斯领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无家可归者便干脆抛下一切，试图成为路伊维斯领的一份子。
“图拉只是典型的代表。”奥什维尔没有否认塞希莉亚的猜测，“不仅要对自己领地的事务上心，与我们有往来和无往来的领地，也要根据其重要程度加以关心。他们的收成如何，他们的流民去哪儿了，他们的领主是个怎样的人，都要记在心上，因为一个不小心，「他们的」就可能变成「我们的」。”
塞希莉亚虚心受教。
“还有，很快我便要再启程前往南部。”奥什维尔并不瞒她自己行程的详细安排，因为他还要通过这些安排教导塞希莉亚怎样更好地应对领地的长时间治理，“沿途我会监管灾民的安置，南部今年有几个领是大丰收，粮价应该会进入低谷，我预备去交易麦粮，囤积以备不时之需。”
塞希莉亚从不怀疑父亲的决定，只是还是有些不解，“我们的粮仓今年不减反增，前几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数量，为何还要花钱买粮？”
“不时之需。”奥什维尔还是那四个字。
“…这样。”塞希莉亚虽然好奇，但她知道奥什维尔不打算告诉她的事情肯定不会透露一点风声，只好瘪了瘪嘴，又问，“那您预备什么时候启程？”
“越快越好。若是没有意外，下周之内必须启程。”
“行程这样赶，父亲怎么还从中部折返？”塞希莉亚这样问并不是不想父亲回来，只是有些地方确实说不通。
路伊维斯领在王都南部，若想从位于王都的公爵府前往路伊维斯领的南部，要竖向穿越整个路伊维斯领。如果时间紧急，奥什维尔就不应当从领地返回公爵府，而是应该继续南下，在南部等待时机。
“……”奥什维尔干笑道，“因为想我的宝贝女儿了。”
其实他是怕塞希莉亚见到席利乌斯会出现意外。他希望在塞希莉亚最需要他这个父亲的时候，他能够在她身边。所以即便时间紧急，他还是选择长途折返。
“不说领地的事情了。”奥什维尔换了个话题，这才是今天他真正在意的重头戏，“上学的感觉如何？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吗？”
“上学感觉很有意思。和同龄人一起上课是在家里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小姐在学校里交了一个朋友，名字是薇拉尼尔，最近天天都在和我说她的事呢。”安撒尔接了一句。
塞希莉亚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总是…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话题也自然而然变多了。”
奥什维尔见到安撒尔泛着酸意又不敢表现出来的脸，心情大好，“交到同龄人朋友是不错，只会埋头苦干的领主是做不成大事的，要借朋友的眼、朋友的耳，听得越多看得越多，你做的决断就能越明智。——当然，享受和朋友间的友情也很重要，父亲鼓励你多和其他人交往。”最好是别对这狼崽子信任得过了头。
安撒尔被这条不许他转科又把塞希莉亚推给其他人的老狐狸气得半死，但是面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含笑称是。
“我明白，父亲。”塞希莉亚没发觉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执事笑容下的明枪暗箭，她郑重点了点头，把父亲的教导记在心上，又说，“还有一件值得稍微关注的事，二王子也要来学院了。”
二王子。二王子。这称呼是不错……奥什维尔稀奇地在心里品味了一下这个时隔八年久违的称呼，面上还维持着平静道，“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林恩也找我说过这件事了。感觉大家都对二王子有很高的关注，林恩甚至因为我对这件事不闻不问而觉得有些伤心。”塞希莉亚回答，“二王子很少出现，他的行事作风目前都是谜，我觉得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奥什维尔心想，傻孩子，林恩在意的恐怕不是二王子来学院的事，而是想要知道你对二王子有什么看法。看来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也没能释怀。就是不知道那件事的另一个主角，现如今心中是什么想法了……
不论如何，只希望不要给塞希莉亚带来伤害才好。
走廊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奥什维尔张开双臂，迎接一下冲进他怀中的塞希莉亚，与她抱个满怀：“塞希莉亚，今天不睡懒觉了吗？”
“我本来就不怎么睡懒觉的！”塞希莉亚辩解道。
奥什维尔含笑问她：“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安撒尔和我说……”
他才说到一半，被脸颊气得鼓鼓的塞希莉亚唔唔地盖住了嘴，只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了，塞希莉亚是勤奋的孩子，怎么会有睡懒觉这种坏习惯呢，一定是我记错了。”
塞希莉亚这才松开手，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一起用早餐。
三个人边聊天边来到餐厅，厨房已经将早餐备齐，奥什维尔落座主座，塞希莉亚坐在他的右下首，安撒尔将盛有丰盛三明治的餐碟和餐具整齐摆放在二人面前，然后自己也取了一份餐点，坐在奥什维尔的左下首。
饭厅内一时间只有刀叉的声音响起，三个人将早饭吃得差不多之后，塞希莉亚开口问道：“父亲，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您这次巡视比以往花费的时间都要久呢？”
“不是你的错觉，这次是比往常都要久些。”奥什维尔道，“这次巡察花费了将近五周的时间。”
往常大多四周之内就能结束，塞希莉亚疑惑：“是领地发生了什么吗？”
奥什维尔笑：“你如今处理领地大部分民生与贸易事务，你来告诉我，领地的情况如何呢？”
塞希莉亚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考察，好在她在工作方面一直勤恳认真，从未懈怠，奥什维尔问起来她也理直气壮：“从文件和资料来看，一切都好。只是父亲您也常说最靠不住的就是账务和文件，我不能妄下结论。”
奥什维尔对塞希莉亚把他的话记在心上颇为满意，他点了点头：“领地的状况确实不错，但也仅限于路伊维斯领。塞希莉亚，你应当知道今年是丰年吧？”
塞希莉亚颔首：“报上来的数字显示今年的玉米和土豆比过往两年的收成都要好，因为雨水丰沛又不致洪涝，还省去了大部分救灾的预算，是我独立处理事务以来最宽裕的一年。”
“是啊，这样难得一见的丰年。”奥什维尔道，他放下刀叉看着前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叹道，“但其他领未经许可迁入路伊维斯领的流民却比往年还要多些。”
收成与民生是直接挂钩的指标，纵观历年来的领地财务报表，地区的丰欠总是和流民的人数呈同步波动的趋势，尤其是今年是三年来难得的大丰年，路伊维斯领这样不算特别富饶的土地尚且家家户户有了余粮，毗邻路伊维斯领的几个大领地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流民呢？
人为地介入领地经济是最有可能导致丰年流民的因素，例如严苛的税收和瞒报的私政。塞希莉亚依稀记得不久之前在图拉侯爵府上那场奢华气派的宴会，时隔一个多月依然被贵族们津津乐道口耳相传。“……难道是图拉侯爵……”
一个舞会当然不可能导致那么多流民流离失所，但若是图拉侯爵府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呢？
更何况，在阶级盛行成风的现在，绝对不止一个侯爵府正在做这样的事。贵族血脉高贵，生来上等，以享乐为先，而纳税和兵役则是平民必须承受的义务，这样的观念从不知何时起已经深入人心。一个没有奢华晚礼裙、稀有艺术藏品的贵族家庭是要落人口实的。但是钱从哪里来？侯爵、伯爵、子爵的领地层层剥削下来，即便是富裕家庭，在欠收的年份也要几经波折，那些本就贫苦的人家就更不必说了。
仅一次的丰年救不了长久以来的困苦，如果在路伊维斯领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无家可归者便干脆抛下一切，试图成为路伊维斯领的一份子。
“图拉只是典型的代表。”奥什维尔没有否认塞希莉亚的猜测，“不仅要对自己领地的事务上心，与我们有往来和无往来的领地，也要根据其重要程度加以关心。他们的收成如何，他们的流民去哪儿了，他们的领主是个怎样的人，都要记在心上，因为一个不小心，「他们的」就可能变成「我们的」。”
塞希莉亚虚心受教。
“还有，很快我便要再启程前往南部。”奥什维尔并不瞒她自己行程的详细安排，因为他还要通过这些安排教导塞希莉亚怎样更好地应对领地的长时间治理，“沿途我会监管灾民的安置，南部今年有几个领是大丰收，粮价应该会进入低谷，我预备去交易麦粮，囤积以备不时之需。”
塞希莉亚从不怀疑父亲的决定，只是还是有些不解，“我们的粮仓今年不减反增，前几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数量，为何还要花钱买粮？”
“不时之需。”奥什维尔还是那四个字。
“…这样。”塞希莉亚虽然好奇，但她知道奥什维尔不打算告诉她的事情肯定不会透露一点风声，只好瘪了瘪嘴，又问，“那您预备什么时候启程？”
“越快越好。若是没有意外，下周之内必须启程。”
“行程这样赶，父亲怎么还从中部折返？”塞希莉亚这样问并不是不想父亲回来，只是有些地方确实说不通。
路伊维斯领在王都南部，若想从位于王都的公爵府前往路伊维斯领的南部，要竖向穿越整个路伊维斯领。如果时间紧急，奥什维尔就不应当从领地返回公爵府，而是应该继续南下，在南部等待时机。
“……”奥什维尔干笑道，“因为想我的宝贝女儿了。”
其实他是怕塞希莉亚见到席利乌斯会出现意外。他希望在塞希莉亚最需要他这个父亲的时候，他能够在她身边。所以即便时间紧急，他还是选择长途折返。
“不说领地的事情了。”奥什维尔换了个话题，这才是今天他真正在意的重头戏，“上学的感觉如何？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吗？”
“上学感觉很有意思。和同龄人一起上课是在家里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小姐在学校里交了一个朋友，名字是薇拉尼尔，最近天天都在和我说她的事呢。”安撒尔接了一句。
塞希莉亚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总是…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话题也自然而然变多了。”
奥什维尔见到安撒尔泛着酸意又不敢表现出来的脸，心情大好，“交到同龄人朋友是不错，只会埋头苦干的领主是做不成大事的，要借朋友的眼、朋友的耳，听得越多看得越多，你做的决断就能越明智。——当然，享受和朋友间的友情也很重要，父亲鼓励你多和其他人交往。”最好是别对这狼崽子信任得过了头。
安撒尔被这条不许他转科又把塞希莉亚推给其他人的老狐狸气得半死，但是面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含笑称是。
“我明白，父亲。”塞希莉亚没发觉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执事笑容下的明枪暗箭，她郑重点了点头，把父亲的教导记在心上，又说，“还有一件值得稍微关注的事，二王子也要来学院了。”
二王子。二王子。这称呼是不错……奥什维尔稀奇地在心里品味了一下这个时隔八年久违的称呼，面上还维持着平静道，“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林恩也找我说过这件事了。感觉大家都对二王子有很高的关注，林恩甚至因为我对这件事不闻不问而觉得有些伤心。”塞希莉亚回答，“二王子很少出现，他的行事作风目前都是谜，我觉得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奥什维尔心想，傻孩子，林恩在意的恐怕不是二王子来学院的事，而是想要知道你对二王子有什么看法。看来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也没能释怀。就是不知道那件事的另一个主角，现如今心中是什么想法了……
不论如何，只希望不要给塞希莉亚带来伤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