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铃闻声下意识举起还在滴油的锅铲指向来人。

    只见门口的厨娘步步逼近。

    “我,我--”

    “你是他们抓回来的?在这儿做什么?”

    倒是给她找了个好借口,秋铃连连点头。“对对!我是个厨子,做鱼的,他们抓我回来做红烧鱼。”

    说着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

    边去铲锅里的鱼,“你看,我做的红烧鱼那叫一个绝!要尝尝吗?”

    厨娘只是行至灶台边,往香气扑鼻的锅里瞅了眼。

    秋铃这才发现厨娘虽着一身麻布衣,面色枯槁,但眉眼深邃、鼻头小巧挺立、瓜子脸,只是唇色偏白了些。

    “做好了就盛好送过去。”

    “我其实憋了半天了。”秋铃红着脸弯腰捂住肚子,“你送过去吧。”

    厨娘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沉默片刻,随即指向窗外一间屋子,“那边儿有恭桶。”

    “好!多谢啊!”秋铃溜出门不敢回头,直奔那间屋子后才放下手。

    耳朵贴在门上听外边儿的动静。

    ~

    不对!

    还是先离开这间屋子,秋铃心里隐隐不安。掌心贴上门欲往外推时,却只有“哐”的门闩撞到门的声响。

    门被从外面插上门闩了!什么时候的事?

    秋铃不死心地双手去推,却也不敢太用力。真是一时糊涂,不该相信厨娘。

    边劝自己不要慌,秋铃一边打量起这间屋子。

    木柜后头有扇窗!

    她急忙过去搬开木柜周围的杂物,再牟足了劲儿推开沉重的木柜。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打开窗户。

    外边儿静悄悄,秋铃轻手轻脚地翻出去。绕了房子半圈,往伙房的方向偷瞄。

    看来那厨房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

    那锅鱼呢?厨娘该不会倒了吧!

    秋铃眉心一蹙,小跑到伙房门外,屋内没有动静。

    她挪到窗边露出一只眼。

    屋里没人!

    进了伙房奔向灶台,一大锅的鱼成了水。潲水桶里只有爬满蚊蝇的鱼鳞内脏。

    难道?那厨娘把鱼送过去了?

    ~

    江玉阳得知秋铃遭遇山匪后,当即从县衙后院取了马直奔镇外被山匪盘踞的山头。

    马儿一路狂奔上山,江玉阳在半山腰处将马儿藏在隐蔽的山沟后独自上山。

    眼下要紧的是找到秋铃。

    确保她安然无恙。

    潜入山匪窝后,四周虽寂静无人,但江玉阳因习武耳力极佳。

    那群山匪聚在某处,离这儿不远。

    循着声源找过去,江玉阳飞身隐匿在一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下方的院子里那群山匪喝酒吃肉。

    仔细搜寻后,周围不见秋铃。还是她被关在某间屋子?

    不作多想,江玉阳脚下轻点便下了树,打算将山匪窝的屋子搜个遍。

    刚要走时,便听见有山匪说。

    “这红烧鱼滋味儿不错!早知道就把那几车鱼都抢回来。”

    旁边明显喝高红脸的山匪打着酒嗝说:“这好说,等弟兄们吃饱喝足了,再下山去抢就是!”

    一群山匪哈哈大笑地附和。

    “你们几个别丢了西瓜去捡芝麻!”

    “藏宝洞的财宝还没到手,去抢什么鱼?”

    “反正藏宝洞就在咱们山上,慢慢分。那鱼不带回来就可惜了。”

    “可惜,可惜个屁!”

    “就是。”

    “要说咱们能得到藏宝洞的财宝,还多亏了那不要命的婆娘!”

    “为了杀疤哥那玩意儿,竟然拽着他一起掉下断崖。”

    “你们就乐吧!没有那婆娘咱能知道藏宝洞?”

    那透露出藏宝洞的山匪皮笑肉不笑地悄悄起身离开。

    ~

    秋铃掉下断崖?

    不可能!

    江玉阳的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除了秋铃,谁能将红烧鱼做得这般香飘十里?

    秋铃一定在这土匪窝里的某处。

    “光头那秃驴怎么不见了?”

    随着山匪中有人问出声,其余人当即大惊失色。“糟了!”

    “藏宝洞的位置光头知道,现在他不见了,肯定是去偷财宝!”

    “弟兄们跟我追!”

    “絶不能被光头抢先夺了财宝!”

    几十个山匪乌泱泱地朝一个方向奔过去,卷起大片的尘土。

    江玉阳飞身上了房顶,紧随其后。

    既然秋铃做了红烧鱼 ,想必是在暗处。

    只是不知她的目的为何。

    边跟踪山匪,江玉阳一路观察四周,试图找出秋铃的藏身地。

    此时山匪全都聚集在一间茅厕后。

    ~

    众人捂着鼻子东张西望,“光头呢?谁看见光头了?”

    “都仔细找!一定要把光头找出来!”

    “都别管光头了,赶紧想办法找到藏宝库的入口!”

    之后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附近乱窜。

    半刻钟过去,众人依旧毫无头绪。

    “我说光头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他把我们引到这儿来,自己去真正藏宝的地方偷摸拿走财宝!”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咒骂光头。

    “等等!你们看这儿土坡上的草皮,是黏在石头上的!”

    不远处的树上,江玉阳紧盯山匪。看他们扒光斜坡上的草皮,推开挡住洞口的巨石。

    待山匪全都进了山洞,他脚下掠过几个树梢,稳稳地落在山洞前。

    注视一旁的巨石,江玉阳犹豫要不要将洞口重新堵死。

    但他想了想,抬步就往山洞走。

    ~

    “别去!”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玉阳当即回头,他的手被秋铃紧紧拉住。

    瞬间两人的手心都浸出了汗,但江玉阳凝视安然无恙的秋铃渐渐红眼。转身将她揽入怀里拥住不放。

    “听到你遭遇不测的时候,我的心—我很担心!”

    秋铃有些喘不过气,她笑着拍拍江玉阳后背,“我不是没事嘛。”

    “没事就好。”放开秋铃后,江玉阳忍不住细细打量她。

    对方也只是静静笑着。“放心了吗?”

    微一点头,江玉阳仍不肯松开牵着的手。“你想抓这群山匪?”

    “嗯,留着他们就像留着定时,不定时的隐患。我不能放任他们打家劫舍。”

    江玉阳的视线扫向洞口边的巨石。

    秋铃立即明白过来,但她摇头说:“不用了,那些山匪吃过没煮熟的鱼,很快就--”

    话还没说完,洞口便飘出一股子无法言明的臭气。

    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

    江玉阳搂住秋铃的腰,在她的惊呼中飞身藏到大树上。

    几十个山匪跑进山洞里,却只有四五人出来。个个捂着肚子没走出几步就哇哇吐,恶臭无比。

    秋铃对上江玉阳的视线笑盈盈地眨眨眼,“就是这样了。等他们体力耗光,咱们就下去把他们绑了拖下山去县衙。”

    原来如此。少女狡黠的笑颜令江玉阳趋于平缓的心脉再次高涨。

    “至于有没有藏宝洞,我不在乎。”

    江玉阳倒认为有,但那些带血的钱财留在这山中最好。

    “对了,你来时没带官差吗?”也不知大哥二姐可安全了。

    “没,官差都在镇上巡视,我来时已让人去召集。”

    ~

    秋山被秋铃赶出门后,想了想便进山去找些毒草。待他搂着满衣兜的毒草赶回山匪窝时,一群带刀官差正冲进去。

    黄玄东面目严峻地骑在马上下令:“将此地包围,如遇山匪就地斩杀!”

    “是!”

    山洞前的几个山匪上吐下泻,命都没了半条。

    秋铃侧头说:“咱们下去吧,我去找绳子来绑他们。”

    “你留在这里,我去找绳子。”江玉阳收回搂住秋铃细腰的手,“站稳,别出声。周围难免会有未中招的。”

    也是,他会武遇上山匪可擒拿,自己却没办法。“那你小心!”

    江玉阳忽地拧眉眺望前方。

    “怎么了?”

    “来了。”舒展眉心,江玉阳搂住秋铃回到地面,刻意远离了山洞。

    前面拐角处就响起阵阵马蹄声,随后黄玄东手持长枪闯入秋铃视线,他铁青的脸在注意到秋铃时,瞬间化为柔和。

    “玄东哥哥!”

    话音刚落,一群官差成队冲过。

    秋铃挥开腰间的手才奔过去,“那群山匪在前面的山洞--”

    “你怎么样?”黄玄东翻身下马,急切地打量秋铃。

    “我没事。玄东哥哥,快让人把山匪都绑了。再找一个女人和光头。”

    黄玄东点头应下,拉着秋铃去前面下令。

    江玉阳目光灼灼地盯着不放。

    ~

    山洞前臭气熏天,所有人以布巾遮面才进去抓山匪。黄玄东让秋铃留在江玉阳身边,也进了山洞。

    “你刚才说的女人和光头,此时应该就在那间茅房中。”

    “什么?”秋铃扭头瞄向窗门紧闭的茅房,看来这个时代的人也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山匪都在吃鱼时,光头山匪偷偷离开的情形没能逃过秋铃的视线。

    她为了守着那群山匪吃完鱼,才没追上去。

    现下得知光头与厨娘都在茅房躲藏。

    猜测他们之间早已勾结,在吃秋铃做的鱼之前,酒菜里恐怕就被下药了。

    为的是私吞藏宝洞中的财宝。

    秋铃蹑手蹑脚地走到茅房床边上闩,才绕到门前。

    “当心!”

    “嗯。”点点头,秋铃用指头轻轻推开茅房的门,掩住口鼻的同时一把长刀忽地直冲出门缝。

    秋铃瞪大眼来不及多想,转身推开江玉阳,惊呼道:“危险!”

    被推开后江玉阳后退着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却也目睹了那把长刀不偏不倚地刺入了秋铃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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