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妖是在城外的河上找到花媚的。对方站在船上,衣服渔女装扮,看着不像青楼女子,反而更像普通的邻家姑娘。

    但是花媚站在船上,周身气势与之前全然不同,白妖血脉特殊,在花媚面前竟被压得心悸。

    白妖直觉自己拿她没办法了,只站在岸边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花媚盈盈一笑:“奴家已然失去一样东西了,只好抓住自由了。”

    白妖没心情和她打谜语:“你想要自由何时不能逃走?你又是失去了什么?”

    花媚眼睛盯着白妖,白妖一度以为自己一个蛇妖要被魅惑了,才听到花媚吐出一个字:“爱。”

    “在没有让那些害我失去了他的人后悔前,我不会自由的。”

    白妖看着花媚脸上近乎疯魔的表情问:“你如愿了?”

    花媚静静看着白妖,忽然扯出了一个笑,但是泪水却从眼眶中掉落:“不,这个空洞是填不满的。”

    白妖打起十二分警惕注视着花媚的情绪变化,忍不住问:“你身上明明没有魔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花媚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我当然是魔,但是当我同时是神的时候,我是什么呢?”

    白妖立即想起了那个山神的传说:“你是堕落的山神?”

    “不,我只是一个和山神一样被负心汉辜负的苦命人罢了。只不过那个山神竟然比我还蠢,居然被一个凡人的意志吞噬了。”

    花媚还在发疯般的自言自语:“什么一千多年的修为不还是败在了爱上。”

    花媚突然捂面而泣:“不过我又何尝赢了。”

    白妖迟疑着,最终还是问:“那个负心汉是...张秉文?”

    花媚在听到名字的那一瞬愣住了,随后呢喃:“对啊,秉文。”

    最终花媚抬起头,面色平静,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郑重的说:“妖佛殊途,莫再执迷不悟,你是个好姑娘,且不要尝那爱的滋味,否则穿肠破肚、撕心裂肺。”

    说完花媚自嘲般笑了一下:“不过你还小,又懂些什么?”

    白妖感受着对面的魔气不敢松懈:“这与城中其他人又有何关系,不说今夜被你魔火烧死的人,这城里男子怕是无一不被魅惑了,你的行为已经触及修真界底线,无论逃到哪都会被追杀。”

    “他们皆罪有应得。”花媚双眼发出红色的光,白妖看见,在表面光滑的皮肤底下,隐隐有火烧过的痕迹浮现。

    “而且我可没有用媚术,是他们自己选择沉沦的。”

    白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无措的模样。

    “小蛇妖,你一个妖为什么要把自己束缚在佛子身边,为所谓正道人士做事呢?”

    白妖眼中倒影出花媚的微笑和那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

    夜色澄澈,月色萧索,白妖感觉自己的头脑突然变得好重,眼前景象变得遥远,大脑一下变得愚钝,四肢逐渐失去力气。

    离开。

    摆脱束缚。

    生来为妖,本该自由自在。

    花媚愉悦地看着白妖僵在原地,双目失神,蛇尾逐渐凝成实形。

    “嘶——”

    心脏传来的剧痛令白妖骤然摆脱魅惑。

    花媚看到白妖突然清醒,妖气陡然迸发,一双竖瞳竟然泛着红金色,花媚只一眼便不敢直视,心中大骇:她分明修为不高,这威压为何如此强烈。

    “你到底做了什么!!!”白妖咆哮,凶相毕现,捂住发烫的心口,是之前在悟墨身上留下的印在发作。

    冬日原本就不高的气温骤降,狂风自白妖身体周围发起,化作刀刃劈向花媚。

    花媚轻易挡住了,确认了对她修为的判断没错,既然如此就只能是血统的问题了。

    “这可不怪我,毕竟天下关注着你那佛子的人多着呢。”

    白妖见花媚毫发无伤,不再犹豫,转身向城内飞奔。

    “过去已灭,未来未至。现在空寂。无作业者,无受报者...了知境界。如幻如梦,如影如响,亦如变化。若诸菩萨,能与如是观行相应。于诸法中,不生二解。一切佛法,疾得现前...”悟墨立在顾大娘的院子中,单手立掌,一手盘珠,语速极快地念着佛法,神色淡然。身上却已有处处伤痕,红色的血渗出,映在悟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一团团黑雾不断扑上发着金光的佛经绕成的保护罩,吞噬着流转的真气。

    悟墨背后已然湿透,却不敢停顿。黑雾的每一次冲击都会导致悟墨闷哼一声,念咒速度被强行拖慢。

    一小束金光隆在缩在角落里的顾小娘子和付蛋身上,顾小娘子怀里搂着沉睡的弦月,院内的顾大娘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气。

    悟墨能感受到黑雾浓烈的魔气和怨毒的情感,精神上他不易被动摇心智,但奈何修为太低,苦苦撑了几轮已经筋疲力尽。

    手背上白妖留下的印滚烫,悟墨却从始至终没有掀开衣袖,直到听到某妖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傻子!!”

    “破!”

    白妖竖瞳显出威严的金色,双手不断结印按出,同时念起了缚灵咒。

    悟墨也顺势改换佛法,变守为攻,一道道佛经凝成的金光射入魔气形成的黑雾,附在缚灵咒化作的银色绳索上。同白妖一起念着法咒,强行压下黑雾的不断挣扎。

    白妖取下蛇尾的鳞片化作长剑,一剑刺出,强行撕裂黑雾,身受反冲,喷出一口血。悟墨及时双手合十,黑雾消散。

    悟墨揽过捂着胸口正在喘气的白妖,想要治疗被白妖止住了。

    白妖手上掐了咒,将血迹除去,又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悟墨没受什么伤,只是修为不足导致内力过度消耗,整个人有些虚,凌厉的眼神射向角落的两人。

    付蛋低头面色不清,扶着明显受了惊吓的顾小娘子出来,弦月被顾小娘子拥在怀里没醒。

    顾小娘子刚要张嘴便被白妖厉声打断:“魔气是哪里来的?”

    顾小娘子眼泪汪汪地看向付蛋,后者面无表情,僵硬的像面墙。

    悟墨拉住挡在他前面的白妖,小声说:“魔气和他们没关系,有人发现我了。”顾小娘子和付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立在原地。白妖注意到,付蛋退后顾小娘子半步,像是主仆之间的关系,而这半步又说明了两人在主仆关系中交情不错,而且付蛋虽然在后面,眼睛却死死盯着他们两,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白妖皱眉,偏过头对悟墨说:“这只是一缕魔气你我尚且狼狈成这样,还是快些离开这城。”

    “不行。”

    白妖回头看他,眉眼间除了诧异更多是愤怒。

    悟墨不等她发作,解释:“城内瘟疫正式爆发了,花媚烧毁了魔根。”

    白妖讶异,凡是魔气导致的疫病必有魔根,若在魔根破裂前周围人可能会受到影响而生病,但是尚可当作普通疾病治疗,即是回收隔离魔根便可保人无忧,若是魔根破裂,病气袭城,那才是不可挽回之势。

    他们来时虽看见城内病气,但是人间时令不济,命盘将尽时爆发的瘟疫也可能有此景象,虽然严重但也尚可医治,是故没有猜到是魔根的缘故。

    至于魔气,那个花媚加上所谓山神不知道比他们修为高多少,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悟墨继续说:“弦月突发高烧,我本想带弦月回县令那,但是他把所有门都封起来了,只好来找顾小娘子,结果看到了付蛋,再下来便被魔气追踪到了。”

    见白妖还要再劝,悟墨补充:“我已经给寺里传书,我们就暂时先守在这等他们来。”

    白妖这下知道说不动他了。先前以为是人间大劫将至,修士不该过多参与,故还能劝悟墨明哲保身;现在的确与魔界扯上关系了,悟墨作为佛子,是怎么也走不了了。

    白妖抬眼看向付蛋与顾小娘子:“你们相识?”

    顾小娘子点了点头。白妖不再多语,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正要盘算后面的事,按照寺里规矩,悟墨肯定得去诵经除魔,想到两人当下实力和刚才的魔气,白妖不禁头疼。

    却突然听到悟墨问:“为何要杀死顾大娘?”

    白妖一惊,顺着目光看向付蛋。

    顾小娘子一下子慌张起来,想解释。

    付蛋却平静地说:“她该死。”

    白妖这才仔细观察付蛋。不过一两天时间,付蛋的状态已然发生改变。如果说之前付蛋给人感觉只是不耐烦和疲惫,如今则是死气沉沉和安静地可怕。

    付蛋迎着他们的视线,忽然咧嘴,扯出一个不含任何情感的笑容,说:“你们想不想知道药山城的故事?”

    白妖皱眉,悟墨平静不语。

    “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不去救那些畜生。”

    顾小娘子听着他的话低着头浑身发抖。

    悟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二位施主了,只是希望施主记得杀了人是要报应的。”

    白妖得令就上去把弦月从顾小娘子怀里夺过,若是没有得知付蛋刚刚杀了顾大娘的话,他们估计就把弦月暂时放着了。

    “这是山神的惩罚,二位真的不好奇吗?或者说,凭两位的能力,真的有把握能帮上忙吗?”付蛋还在继续说话,语气中听不出着急。

    悟墨停下脚步,白妖却是实实在在的犹豫了,他二人刚刚战斗尚未恢复,而若真是山神堕魔,他们去帮忙也没用。

    “而且至少我这还有能把这个小姑娘治好的草药。”

    白妖拉拉悟墨的袖子,悟墨看了一眼白妖因为刚才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色,最终回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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